[转+自改+1次po完] 八楼公寓5之四楼悍将(鬼王)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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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1次po完] 八楼公寓5之四楼悍将(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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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改+1次po完] 八楼公寓5之四楼悍将(鬼王)

已被po過
八樓公寓1之二楼总裁 (mei煜)
八楼公寓2之七楼富贵 (鬼王)
八楼公寓3之五楼撒旦 (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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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公寓4之三楼大亨(筱杰)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90712
八楼公寓5之四楼悍将(鬼王)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90713
八楼公寓6之六楼猛男(丫纬)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90714
八楼公寓7之八楼金主(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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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公寓5之四楼悍将(鬼王)

他,精锐能干、屡建奇功的警骁悍将,
最新的秘密任务竟是──
保护兼观察那在围堵恐怖份子时,
引爆炸弹的女子,她的失忆是否属实?
局长忘了吗?他可是受了伤的人哪,
叫他和个疑似杀手的女人同一屋檐下,
未免太危险了吧!
可她不但遵守约定打扫房子、料理三餐,
还细心照料他的伤,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也因此在无意间探得她恢复记忆后,
他竟无法将她移送法办,
甚至不惜触犯法律将她迷昏送走,
以为从此两人成为不再相交的并行线,
未料数年后会从好友口中听到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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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郑羽婷,我听说四楼现在正空着是不是?」张筱婕来找郑羽婷问道。

  「对呀,干嘛问我这个?」郑羽婷点头道。

  「没有人要租吗?」张筱婕一脸担忧的问。

  「怎么可能。」郑羽婷瞠眼说。

  「那怎么会空着呢?」张筱婕不解的看着她。

  郑羽婷忽然神秘的一笑。「因为我想留给有缘人。」她说。

  「有缘人?什么意思?」张筱婕呆了一呆,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你不觉得我这栋公寓有点儿神奇吗?」郑羽婷突然换上一脸兴冲冲的表情,倾向她道。

  「哪里神奇了?」张筱婕仍然一脸茫然。

  「每一个住进来的女生都嫁给了在这里租房子住的男人。」郑羽婷一脸认真的公布答案。

  张筱婕呆了一呆,认真的想了一下,这才惊奇的睁大双眼。「你不讲我倒是没注意过,好像真的是这样耶。」

  郑羽婷倏然露出一脸你瞧吧的得意表情。

  「现在住在公寓里的除了鬼鬼之外,大家都成双成对。所以为了鬼鬼和小洁,关于四楼的新房客,我一定要小心挑选。」她说。

  张筱婕眨着眼看她,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你除了是职业房东外,还兼任媒婆。」她揶揄的笑她。

  「别开玩笑了。」郑羽婷挥手笑道。「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言归正传的问。

  「我老公有个很好的老朋友专程从纽约赶过参加我们的婚礼,他想问你如果四楼真的空在那里的话,可不可以借他朋友住个几天?」张筱婕说。他们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终于。

  「他朋友不能去住旅馆吗?」郑羽婷轻轻地蹙起眉头,为难的说道。她已经决定要把四楼留给鬼鬼未来的老公了。

  张筱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有一抹小小的挣扎。

  「郑羽婷,有件事我跟你说,但是你先别告诉其它人。」她犹豫的开口道。

  「什么事?」郑羽婷怀疑的问。

  「我听说廖俊杰他朋友除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之外,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听说那个男个认识鬼鬼,而且听说小洁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什么?这是真的还假的?」郑羽婷的兴趣瞬间被勾了起来。「你从哪里听说来的,那个男人是怎么的一个男人,他们俩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筱婕摇头道,「不过听廖俊杰说他的朋友是个很有名的刑警,许多人都称他是警骁悍将,应该不是个坏人才对。」

  「可是警察打老婆的事却时有所闻,鬼鬼该不是就是因此而离开他的吧?」郑羽婷发挥她的想象力,眉头紧蹙的说。

  「这……」张筱婕也蹙起眉头,「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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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男一女如画般闲适的坐在咖啡厅里,玻璃桌面上摆放了两杯咖啡、一只烟灰缸和一本杂志,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感情稳定帅哥配美女的情侣档,但是—

  「你确定这次的情报没错?」男人捻熄手中的香烟,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确定。」女人优雅的对他微微一笑。

  「很好,那么一切就照计划进行。这一次我非抓到那些人,调查出历年来始终抓不到主嫌的谋杀案件。」男人微笑道,脸上表情与信誓旦旦的语气完全搭不上线。

  「小心点。」女人翻了几面杂志后,像是与人闲话家常般的说,「如果情报真的没错的话,他们一个个都是杀人高手。」

  「我知道。」

  「还有件事你必需知道。」女人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

  「杀手不见得一定都是男人。」

  男人微笑。「这我知道,就像线人不见得都是畏缩的男人,也有像你这型美丽明艳得让人目不转睛的美女。」

  美女盈盈一笑。

  「你的赞美我收下了。」

☆☆☆☆☆☆☆☆☆☆☆☆☆☆☆☆☆☆☆☆☆☆☆☆☆☆


  几乎是午夜了,以中央公园为界的上西区呈现在一片宁静与详和的世界里。

  这里是典型在地雅痞的集中地,从1970年开始,演员、作家和同性恋们开始迁移到这里,时至今日已成纽约人最令人觊觎的住宅区。

  这里的东边有中央公园的林荫大道,西边有河滨公园,另外还有装潢简洁优美的餐厅、咖啡馆散布四周,再加上博物馆、歌剧院等林立其中,让纽约人想不向往搬至此地居住都很难。

  然而就在这宁静高雅处的此时此刻,却正在进行着一桩杀人不眨眼的残酷血案。

  吴映洁面无表情的和同伴一起进入事前为装窃听器已进入过的豪宅,她和同伴在进入屋里后便兵分两路,同伴负责杀人,而她则负责拆卸安装在屋里每一处的窃听器,以防留下任何让警方有迹可寻的蛛丝马迹。

  她已不记得自己总共做了几次类似的工作,或者是做了几年这种工作,她唯一记得—或者该说无法忘记的是,当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听见同伴在杀死对方前,对方所发出来的惨叫声,以及鲜血不小心喷洒在她脸上、身上时,那种惊骇恐惧到无以复加的感受。

  她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是组织里的一份子。

  她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只知道如果她不听话乖乖学习组织里要她学习的一切,她便会没饭吃,会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

  为了有饭吃,为了不再经历被黑暗笼罩的恐布,她拚命的学习一切,只可惜力气小对搏击之术又毫无慧根的她仍被组织视为敝履,直到她不小心展露出她在电子通讯上的长才,她的存在才又被正视,否则的话,说不定她现在早已经死去多年了。

  但话说回来,当初如果她真的因为无用而被组织杀了的话,也不啻是件好事,至少对过去那些因她助纣为虐而害死的人而言是这样的,不是吗?

  轻甩了下头,她阻止自己无济于事的愁思。

  她是杀手组织的一员,是吃杀手组织里的米饭面包养大的,而且也已助纣为虐的害死了不少人,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她觉得懊悔,如果她觉得对不起往生者,唯死而已。

  然而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她一点也不想死得如此没价值,至少在她生前她想做一件无愧于心,不受外力控制纯然发自于心的事,这样她才能死而无憾。

  「Shit!」

  才想专心于工作上,楼上便突然传来同伴咀咒的声响,让吴映洁瞬间警觉乍起、脉搏加速。

  她倏然从弯腰拆卸窃听器的姿势抬起头来,就见同伴飞也似地从楼梯口处飞奔而下,直冲到玄关边的窗前将窗帘掀开一小角往窗外看去。

  「Shit!」他又再咀咒一声。「我们中计了。」

  吴映洁瞬间直起身来。「外头情况?」

  「我们已经被警方层层包围了。」同伴咬牙迸声道。

  吴映洁蹙紧眉头,这种事过去从未发生过。但是话说回来,没有人可以永远拥有好运,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为恶的人。

  「有办法突围吗?」她走到窗前仔细观察隐藏在暗处人马,同时冷静的问道,脑袋则迅速地思索着。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也许勉强可以。」同伴说。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凡是能在组织里生存的人都经历许许多多磨难与训练,如果不够强是绝计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因为组织里是不允许有弱者存在的。但她却是唯一的例外。多了她这个负担,让他们逃离的机率瞬间下降了五成。

  不行这样。

  虽然她对组织中就充满了叛逆的反感,但是里头却有太多她丢弃不了的包袱,包括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

  「好,那你走,不要顾虑我。」她蓦然决定道。

  「鬼鬼?」

  「以我的身手,你我都知道对你来说我绝对是个累赘,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跟着丧命。」她毫不犹豫的迅速说道。

  「如果我一个人回去,Lucifer会杀了我的。」

  Lucifer又名撒旦,仍魔鬼之名。他是组织里头目的义子,就像上帝之子一样尊贵。同样身为杀手身份,Lucifer的对象通常都是背叛其组织的杀手,而且不管对方有多少帮手,或者是对方是个怎样声名大噪的嗜血高手,从来都没有人逃得过他的猎捕。

  他冷血无情,下手狠绝,大家都说他是天生的魔鬼,没有心也没有血。但是他却独宠组织里可以说是最没有用的吴映洁,让许多人即使不屑鬼鬼的存在性,也不得不因他而隐忍了下来。

  Lucifer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又敬又畏的男人,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撇下鬼鬼一个人逃回去的话,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会。」吴映洁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快走,我会在后门引起骚动,你趁机离开。」她转身迅速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他倏然挡住她的去路,拉住她。素来冷酷的脸上多了一抹犹豫与担心。

  「你打算怎么做?」

  她给了他一抹微笑,然后拨开他的手,表情绝然却美丽的往后门走去。

  不一会儿,一声轰然巨响从豪宅后院炸开,爆炸的热风然袭至,让站在客厅里的男人一阵颠簸,几乎站不住脚。

  他双目圆瞠的看向黑烟及火焰翻腾的后方,感觉一阵又一阵灼人的热气和碎片飞灰迎面袭来。

  屋外的人门尖叫、躲藏、尽可以的找东西掩护自己,呈现出一片混乱的局面。包围豪宅的阵式乱了,前门的人匆忙地跑向后院支持,呼叫救人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

  屋里的男人犹豫地再度看了后门方向一眼,想朝那方向前进去救同伴,却被翻腾的火焰逼退了回来。他抿紧唇瓣挣扎了一下,终于咬牙转身,迅速破窗突围而出。

  从此以后,吴映洁这个的名字彻底从杀手组织里消失不见。

☆☆☆☆☆☆☆☆☆☆☆☆☆☆☆☆☆☆☆☆☆☆☆☆☆☆


  「帕克。」

  「邱警官,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也受了重伤,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邱胜翊无视胸前与背部所传来的疼痛,睁眼说瞎话。「现在的情况怎样?」他关心的问道。

  被派守在病房门外的帕克警察正打算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时,紧闭的房门却从里面被人打了开来,他们的直属上司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王子,你怎么来了?医生允许你下床了吗?」五十岁上下,留着一脸落腮胡的警察局长对着他蹙眉道。

  这家伙到昨天为止还住在加护病房里,没想到才刚刚转到普通病房,他就不要命的到处乱跑,真是乱来!

  「医生没有不允许。」邱胜翊投机的说。

  「也没有允许,对不对?」警察局长威廉撇了撇唇道。

  邱胜翊只是扬了扬眉头,没有正面回答。

  「算了,以你的个性除非重伤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否则谁也无法阻止你下定决心想要做的事。」廖局长改以绝望的语气说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反正我也正想找你谈一谈?」

  邱胜翊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点了下头,以有些僵硬的动作转身,跟在他身后走。

  两人缓慢地走回到他的病房后,廖局长径自坐进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内,邱胜翊则毫无选择的余地只好乖乖地爬回到病床上。

  「好了,我已经乖乖地回到病床上了,你想说什么应该可以说了吧?」一顿,他以有些无奈的口吻叫道:「舅舅。」

  廖局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半晌后才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王子,如果你再这样胡搞乱搞下去的话,我会收回你的配枪与警徽。」他对着自己的外甥兼手下爱将道。

  「我这回又做错了什么?」邱胜翊有气无力的抗议道。

  「你心知肚明。」

  邱胜翊一脸无辜的摇摇头,却因不小心拉扯到身上的伤口而忍不住地紧蹙了下眉头。「事实上我现在根本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皱着眉说。

  「这次的行动为什么只有你受了重伤?」廖局长直视着他问道。

  「唔,那是因为……」

  「因为你总是我行我素的不遵守长官的命令,才会每次出任务都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他干脆替他回答。「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几次,难道说真要我把你调到交通大队去,你才甘心吗?」

  邱胜翊先是皮皮一笑,然后嘻皮笑脸的开口道:「问题在于你真的舍得把我调到交通大队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廖局长怒瞪他,知道自己的确是舍不得。

  王子是一个天生就要走这一行的能手,他不仅头脑清晰、反应灵敏、观察细微外,还懂得何时该冷静,何时该强硬,以及如何安抚歇斯底里的证人。

  他的资历在局里是最低的,但是屡建奇功却让他的升职速度比任何人都快,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还是他在局里相当的受人欢迎,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他、欣赏他。

  老实说,面对这样有能力又有人缘的他,他是忧喜掺半的。

  身为警察局长,能拥有这么一个精锐能干、屡建奇功的警骁悍将,他绝对是骄傲兼得意的。

  但是身为舅舅,面对这么一个老讲不听、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去的外甥,他是头痛欲裂、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当年就该阻止他选择这条路。

  「既然舅舅舍不得将我调到交通大队,那就让我们谈回正事吧。」邱胜翊挑眉微笑道,随即脸色一正。「查出她的身份了吗?」他问。

  廖局长无奈的瞪他一眼,才缓慢地撇唇道:「没有。」

  「没有?」邱胜翊忍不住露出愕然的表情。「据我所知,事发至今都已经过了整整四天了不是吗?我们局里的办事能力应该没那么差吧?」

  「面对一个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不曾有过任何案底的人,你认为我们该从何查起她的身份?」廖局长看了他一眼后,反问道。

  「可以审问她一切,包括她的姓名、职业、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以及身上为什么会有手枪和炸药,光是这些证据就足以将她定罪了。」他理所当然、振振有词的说。

  「问题是你口中的证据全都已经消毁在那场爆炸中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得了失忆症。」

  「什么?」邱胜翊的下巴遏制不住的往下掉。

  廖局长无力的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谁得了失忆症?」邱胜翊怀疑的问,「你说那个女人得了失忆症?」

  廖局长沉默的点头。

  「也许她在说谎。」邱胜翊皱紧眉,以沉思的表情说道。「有用测谎器吗?从数据上应该可以揭穿她的谎言才对。要不然以车轮战的方式对她疲劳轰炸的连续审问个几天,只要她的精神稍微松懈,肯定会露出马脚说溜嘴才对。」

  「没有用。」廖局长摇头说。

  「什么没有用?」

  「除了已经用过测谎器之外,医院方面也已经证实她的确是失去记忆了,因为在她后脑杓里的确有一大块明显的瘀血压迫着她的脑神经,这是事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邱胜翊有些难以接受。

  「大概是爆炸时,你将她扑倒的时候撞到了头。你不也撞断了锁骨吗?」

  「我的意思不是—算了!」他猛挥了下手,决定挑重点来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慢慢地等她恢复记忆吗?如果她一辈子都恢复不了的话,那该怎么办?难道要这样放走她?医生怎么说?」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事。」

  邱胜翊怀疑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对我们警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人,我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她走。至于恢复记忆的事,我们还可以慢慢地想办法。因为医生并没有说她不能恢复记忆。可是这些都其次,现在有件事让我比较担心。」廖局长眉头紧蹙的说。

  「什么事?」邱胜翊问。

  「她的安全。」

  「你担心有人会来救她或者是干脆杀她灭口?」邱胜翊反应迅速地蹙眉道。

  「没错。」

  「这的确是需要担心的一件事。如果她真是犯罪组织里的成员的话。」邱胜翊的表情在一瞬间也变得沉思了起来。

  「王子,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廖局长突然看着他说。

  「什么事只能交给我?」他怀疑地抬起头看向他。

  「保护她的安全。」廖局长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邱胜翊迅速地皱紧眉头。「舅舅,你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可是一个病人耶,你叫我怎么保护她?」他皱眉道。

  「就是因为你是个病人,你才有办法保护她。」

  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懂。」他直接说。

  「把她交给你保护是个秘密任务,我就是要利用你休假的名义来掩人耳目。」廖局长认真的看着他说。

  「秘密任务?」邱胜翊怀疑的看着他,「难道说这件事对局里的同事也需要保密吗?」

  「没错。」

  「为什么要这样做?」事实上他是多此一问,因为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不分风险。当然,这并不是表示说他们怀疑警局同事们的忠诚度,而是人人都有会不小心说漏嘴的时候,所以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道理才对。」廖局长看着自己的外甥兼手下爱将道。

  「是,没错。但是你要我怎么做?」道理他懂,问题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未免太棘手了吧?他可是个伤员耶,而面对的人却可能是个冷血杀手—呃,虽然对方是个女人。

  「我相信这个任务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件难事。」廖局长一脸信任的看着他。

  「舅舅,你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吧?」他不知该叹息还是该觉得骄傲。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外甥,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相信,但我却不太相信呀。」他叹息的说。「我从没应付过这种事,面对一个不知道该保护还是防范的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要拿什么态度面对她。你不能找别人去接这个秘密任务吗?」

  「不行,这是命令。况且这件事本来就该由你来负责。」

  「为什么该由我来负责?」

  「因为人是你抓回来的,不是吗?」

  邱胜翊瞬间无言以对。

☆☆☆☆☆☆☆☆☆☆☆☆☆☆☆☆☆☆☆☆☆☆☆☆☆☆


  拒绝无用,抗议无效,当邱胜翊经医生批准可以出院回家疗养时,在父母留给他的三楼洋房里,已经驻进一名女人在里面了。

  她有一张雪白的容颜,五官却偏向亚裔人种。他猜她应该跟他一样,是名混血儿。只是她和他承袭的遗传方向正好相反。她是肤色像白人,五官柔和的像华人。相反的,他却是肤色像黄种人,五官则立体得像刀刻的一样。

  她有一头黑发,和他一样。身高约五尺四吋,体型稍嫌瘦弱,看起来似乎未满二十般的年轻。

  像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实在很难和犯罪组织连想在一起,可是他却亲眼看见过她拿枪射击炸药时毅然决然的模样。

  过去这几天他躺在医院里不时在想,当初她为什么不直接将炸弹丢向包围她的警方,反而将炸药丢到离自己不远处的脚边,还拿枪射击它呢?她这样做无疑是在自杀。

  他一直想不透这一点,她到底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已无路可逃了,所以才决定自杀,亦或者还有其它的理由?

  如果只是为了掩护同伴逃走的话,她大可将手上的炸药丢向警方,也同样能制造出混乱的效果,然后趁势逃亡不是吗?可是她却没这么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以一脸不安兼带犹豫、无措的表情僵立在门边看着他的她,他忽然有种感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当初他在案发现场拚死救下来的女嫌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那晚的她……

  老实说,那晚虽然月光皎洁,但是在树影幢幢的掩映下,他并未将她的长相看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她毅然的侧脸神情,决然的傲立姿态,以及她丢下手中包裹(事实上是炸弹),举枪朝它射击时毫不犹豫的模样。

  眼前这个带着一脸不安与犹豫、苍白的女人,真是那晚毅然决然的那个女人吗?

  愈思索他愈觉得怀疑,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怀疑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局里的人是不会跟他这么无聊的玩笑的,而身为警察局长的舅舅则更是不可能了!

  无声的轻叹一口气,他认命的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的秘密任务。

  「进来坐下。我想我们应该先坐下来聊一聊,彼此认识一下对方才对。」他走进屋,脱下鞋,关上门,从她面前经过时开口对她说道。

  等他走进客厅以微僵的姿势缓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时,只见她才姗姗来迟,犹豫的来到沙发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坐下来呀。」他再度开口,感觉自己好像是个长相严厉的老师,而她则是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小学生一样。

  她终于小心翼翼的坐进他对面的沙发里,脸上仍充满了不安与怯懦。

  「我听说你失去记忆了?」他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缓声开口道。

  她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安排住在我这里吗?」他问她。

  她沉默了一下,才怯怯的开口道:「廖局长说他的外甥受了伤,正好需要人照顾……」

  「见鬼的需要人照顾!」一听见「需要人照顾」这五个字,邱胜翊便忍不住低声咒道,看到她露出惊吓、噤若寒蝉的反应时,他立刻喃喃地的向道歉:「抱歉。请继续。」

  她犹豫的偷瞄了他一会儿,忽然小声问道:「我来这里,是不是造成你的麻烦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离开。」

  「问题是你现在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你离开要去哪儿呢?」他看着她,直言无讳的问道。

  她忽然呆住,脸上慢慢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可怜的就像一叶浮萍,不知来处也不知欲往何处。

  看着这样的她,邱胜翊的心里忽然产生一抹不忍。

  「算了,既然都来了就住下来吧,反正我家还算宽敞,多住上一、两个人也没差。」他说。

  她将茫然飘忽的双眼转向他,脸上仍充满了不安、犹豫与茫然。

  「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白吃白住在这里就是了。」无视于她脸上所有不确定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你也看到我受了伤,虽然还不至于惨到要人照顾的地步,但是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打理这栋三层楼的房子,所以在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期间,所有的家事就要麻烦你做了。」说着,他忽然停下来,认真的凝望着她问:「这样可以吗?」

  感激的神情从她双眼漫延开来,迅速地取代了她脸上的不安与犹豫,她对他点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让你住在这里,而你则必需帮我打理家里的一切琐事。」他说完,就像解决了一件棘手大事般的露出一抹满意微笑。

  「谢谢。」她低下头说。

  「我这房子打扫起来可不轻松,你先别急着跟我说谢。」他摇头道。「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他突然问道。

  她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

  「我叫邱胜翊。」

  「邱胜翊?」她轻声的念。

  「对。」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楞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暗淡了下来。她垂下眼睑,沉默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忘了你失去记忆的事。」他歉声说道,一抹精光迅速地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她抬起头来对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她说。

  「那么在这段期间里,我该叫你什么名字呢?」他问,「你取了临时用的名字了吗?」

  她再度摇头。

  「你有没比较喜欢的名字?」

  她又对他摇了一次头。

  「那么我来帮你取一个名字,可以吗?」他主动的说。

  她微讶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愿意帮她取名字。她点头。

  邱胜翊看着她左想右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小洁。你觉得这个名字怎样?」

  洁有洁白、洁净、修身的意思,他之所以会想替她取这个名字,除了因为她肤色雪白洁净的关系,最主要就是希望她也能洁身自爱,希望她能改过自新。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于希望她是无辜的,与犯罪组织毫无任何关系。

  「小洁?」她低喃的轻念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笑颜对他点头道:「嗯。」

  她终于有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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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间十点整,邱胜翊放在床边的手机准时响起。他伸手拿起手机,才按下接听键,甚至于还来不及开口说声喂,电话那头的舅舅局长已迫不及待的朝他叫问道:

  「第一类接触结果如何?」

  「什么叫第一类接触?」邱胜翊趴在床上枕着手机问道。背部的伤口让他暂时无法仰卧。

  「就是……」廖局长突然被问住,答不出话来。「总之,今天见到她之后你觉得如何?她的失忆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吗?」他改口道。

  「不知道。」他有气无力的回答。

  「什么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啊。我和她才相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舅舅?如果答案这么好找的话,过去一个星期来,你们不早就找到答案了,还需要我接下这个秘密任务吗?」他轻声叹息的说。

  「但是我以为你至少会发现一点我们察觉不到的蛛丝马迹。」一顿,「真的没有吗?」

  「没有。」他颓然的说。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能和她面对面,他绝对能从她身上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到的蛛丝马迹,结果没想到他竟也惨遭滑铁卢。

  「看样子你这回可能碰到对手了。」

  「我一点也不稀罕这类的对手好吗?」他回答道。「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连替她取了个暂时用的名字,都能让她高兴地像个小孩拿到糖果似的。你真以为我喜欢这样的对手?」

  想到她柔弱的模样,邱胜翊便忍不住想要叹息。

  「你替她取了名字?」

  「要不然呢?难道你要我叫她『得失忆症的小姐』吗?」

  「你替她取了什么名字?」廖局长似乎对这个话题蛮有兴趣的。

  「干嘛问这个?」

  「你该不会叫她苏姗吧?」

  邱胜翊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为什么这样问?」

  「你真的叫她苏姗?」廖局长以分不出惊讶或惊叹的语气叫道。

  「小洁。」他突然开口说。

  「什么小洁?」

  「我替她取的名字叫小洁。」

  电话那头停顿了五秒左右。

  「不是苏姗吗?」廖局长以怀疑的语气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念念不忘前女友,所以—」

  「舅舅,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了。」他缓慢地打断他道,语气虽平和,但却很明显地表现出他想挂电话的念头。

  「唔,好吧,那你早点休息。记得保持联络。」

  「嗯。再见。」

  将手机盖关上,邱胜翊将手机丢往床的另外一边,然后将脸整个埋进枕头里。

  苏姗。他的前女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承认爱过的女人。

  他和她已经分手七个月了,他以为自己可以释怀的将对她的情感遗忘,没想到听见她的名字,他的心还是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凄苦感受。

  他们在一起长达五年,并且一直以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从他正式成为警察局里的一员,并且不时带着大小伤回家后,他们的关系就变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落着泪说她讨厌看见他受伤,他为此喜悦无比,因为他知道她是真爱他。然后慢慢地她的说法变成不喜欢过着担心他受伤的日子,再然后变成她希望他能换个工作做,最后则是要他在工作与她之间选择其一。

  为了他的工作的事,他们从意见相歧到争吵到冷战,最后走上分手的一途。

  他们在分手时仍爱着对方,所以他对她始终无法忘怀,也对她存着一分歉意。因为如果他愿意放弃他的工作的话,他们也许还会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不过想是这样想,如果时间能够重来的话,他怀疑自己下回真能舍弃工作而选择她。

  轻叹一口气,他颓然的翻身,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背上有伤,而痛得自己龇牙裂嘴。最惨的还是刚刚被他丢到床的另一边的手机好死不死的正好被他压在伤口处,让他痛上加痛的只差点没破口大骂。

  沁着冷汗,他翻回俯卧的姿势,恼怒的将床上的手机挥到地上去。

  痛他可以忍,他只希望背上的伤口不要因刚刚的意外又裂开才好,否则他肯定又会被霍华医生臭骂一顿。

  一想到医生那张臭脸,他就忍不住想呻吟。

  上帝保佑他。

☆☆☆☆☆☆☆☆☆☆☆☆☆☆☆☆☆☆☆☆☆☆☆☆☆☆


  昨晚上帝一定很早就上床睡觉了,所以才会没听见他的请求。

  邱胜翊一觉醒来就知道完了,他背部的伤口肯定是裂开来了,除了裂开之外,肯定还发了脓,因为他正在发烧,额头上还布满了汗水。

  唉,这是不是可以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呢?如果那个女人失忆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的话,她现在不管是横着走、倒着走、边唱边走,或者是杀了他再走,他大概都只有束手就擒、认命的份吧。

  思绪猛然一顿,邱胜翊赫然睁大双眼,转头看向房间门的方向。

  他侧耳倾听,房门外一片沉静。

  她该不会早在他昏睡的时候就已经趁机跑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忍着浑身的不适,迅速地从床铺上爬起来,然后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到房门前,开门走出房间,走到楼下去。

  从三楼到二楼到一楼都看不见她的踪影,屋里一片沉静,就像一座空城一样。

  天啊,邱胜翊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也不管自己粗暴的动作会引发另一波剧痛,一屁股就坐进客厅的沙发里。

  「哈哈……」他仰着头,将手臂压在双眼上,笑得不能自己。

  才一天的时间而已,没想到他就把秘密任务给毁了,看样子他这个警骁悍将之名这回肯定是毁定了,哈哈—

  「叮咚!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他倏然止住了自嘲的大笑声,怀疑地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怎么会有人来按门铃?该不会是舅舅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面对这一切。不过早来晚来还不是都要来,舅舅现在来也不坏,至少还可以送他到医院去。

  他一边自嘲的苦笑,一边咬牙忍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拖着脚步走到大门前去把大门拉开。只是大门一开,他就呆了。因为那个他以为早趁他昏睡之际逃离这里的女人正低着头,绞着手指,浑身透露着尴尬的站在大门外。

  「对不起,」她低着头小声说,「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走到外面,可是回来的时候门却反锁了起来。」

  她说着忍不住怯怯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接下来却猛然睁大双眼,瞬间惊慌的冲到他身边。

  「你怎么了?为什么流这么多汗,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你哪里不舒服?」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关心、担忧加慌乱的神情让邱胜翊迅速地从呆愕中回过神来,伤口的疼痛与身体的虚弱感也迅速地变得清晰而深刻了起来。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虚弱的必需靠到门板上才勉强站得住脚。而她更是惊吓地在一瞬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一张脸变得比他还苍白。

  「邱先生!」她惊叫道。

  「我没事。」他虚弱的轻扯了下唇瓣。

  「我先扶你到沙发上坐下,你可以走吗?」她忧虑的望着他问道。

  他点点头。

  她立刻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回客厅,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迅速的抓起几桌上的电话拨号。

  突然间,他的手伸来将刚刚拨通的电话切断。

  她怀疑地转头看向他。

  「还不到叫救护车的程度。」他说。

  「可是……」她看着他苍白又布满汗水的脸,一脸担心。

  「冰箱里个冰枕,你可以帮我拿过来好吗?」他请求的说。

  她犹豫了一下,立刻转身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便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冰枕,边将冰枕裹进毛巾里,一边迅速的走向他。

  「我扶你躺下来。」她将冰枕放到几桌上,伸手帮他道。

  邱胜翊对她摇了摇头。「我坐着就行了。」

  「我觉得你躺下来比较好。」她以坚定的神情看着他说。

  邱胜翊意外的轻佻了下眉头。「不是我想躺下来,而是躺下来可能会让我比我现在更难过。」他说。

  「为什么躺下来会让你更难过?」她看着他问道。

  他轻耸了下肩膀,却因扯痛伤处而忍不住表情扭曲的瑟缩了一下。

  「你转过去。」她突然开口道。

  邱胜翊没想到她的观察力这么强,这么快就发现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动作僵硬的转身背对她。

  「我可以把你的衣服掀起来吗?」她问他。

  「嗯。」他轻声应道,接着马上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服下摆由下往上的慢慢掀了起来,之后便是她猛然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抱歉,吓到你了。」他歉声道,知道自己此刻的背部肯定不太好看。他忍着痛伸手想将衣服拉下来,却猛然听见她令命的对他说:

  「别动。」

  他微楞了一下,微微地侧所转头看她。「怎么了?」他问。

  「你趴下来。」她忽然坚定的对他说。

  「什么?」他愣了一下。

  「趴下来。」她又说了一次,紧接着说:「家里应该有急救箱吧?你放在哪儿?」

  听见急救箱三个字邱胜翊大概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在楼梯下那个五斗柜的抽屉里。」他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开口告诉她,接着便在沙发上移动的俯躺了下来。

  他听见她走开的声音,听见她开抽屉和关抽屉的声音,然后又听见她走回来的声音。

  「我知道伤口可能有点恐怖或恶心,如果你觉得有点害怕的话,其实用不着这样做。我身体的抵抗力还不错,只要让我睡一觉它自动就会痊愈了。」他闭上双眼,尽量以充满精神和无所谓的语气轻松的对她说道。

  「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

  他睁开眼,就见她拿着冰枕以一脸坚定的神情弯着腰对他说话。

  他将头微微地抬起,她立刻将冰枕塞到他额头下方的位置上。

  「枕着。」她说。

  「谢谢。」

  「你知道自己发烧的原因吗?」她忽然蹲到他身边,以温柔的语气问他。

  「大概知道。」邱胜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笑。

  「那我现在可以叫救护车吗?」她征询的看着他。

  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他若去医院的话,她一定会跟着去,而现在的她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曝露在人群里,让那些想救她或者是想杀她灭口的人有机可趁。

  他摇头的动作让她的秀眉忍不住轻蹙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坚定与决绝。

  「你的伤口一定要处理,如果你坚持不肯去医院的话,只能由我动手帮你处理。可以吗?」她目不转睛坚定的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邱胜翊突然发现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昨天或五分钟之前柔弱又不知所措的她,而是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坚定、冷静、能干,而且亮丽到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可以吗?」等不到回答,她又问了他一次。

  「你不怕吗?」他回神问道。

  「我处理过很多类似的伤口,已经习惯了。」她自然而然的回答道,随即将目光转到他背上的伤口,皱眉道:「不过因为你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所以处理起来可能会麻烦一点,而且会有些痛,你忍得住吗?」她又将目光移回他脸上。

  「你……」邱胜翊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开口又闭口。

  「如果你怕我无法处理的话,我们就到医院去。」她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一点异样的神情都没有,就像是丝毫都没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一些像是已经恢复记忆的话一样。

  「你动手吧。」邱胜翊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蓦然开口道。

  她看着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

  「我的动作会尽量快,你忍一忍。」她告诉他,接着便打开装备齐全的急救箱,将所需要的一切医疗用品拿出来排放在桌面上。

  「忍耐一下。」她忍不住又对他说了一次,然后便动手开始处理他背上的伤口。

  她用急救箱里全新的剪刀先去伤口上缝合的手术线,然后用力的在他伤口旁压迫着,将里头带脓的脏血挤掉,直到血色从带点灰白色变成鲜红色才停手为他上药和包扎伤口。

  她知道他一定很痛,因为他整个背都弓了起来,但是他却连一声都没吭,还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同一个位置上,方便她处理伤口。这个男人是个让人佩服的硬汉,铁铮铮的硬汉。

  「好了。」她带着佩服的语气,轻声道。

  「谢天谢地,还有谢谢你。」邱胜翊睁开眼,勉强的扯了一抹不太像笑的微笑在苍白的脸上对她说道。

  她对他摇了下头。「你要在这里躺一下,还是让我扶你到床上去躺?」

  「爬到三楼吗?虽然说出来有点丢脸,但是我现在可能没有爬楼梯的力气。」他虚弱的微笑道,因为他的力气都用光在刚才的忍痛里了。

  「我说的是一楼的房间。」

  「一楼的房间?」邱胜翊眨了下眼睛,觉得脑袋突然变得不太灵光。

  他是痛昏头了吗?要不然他怎么记得在一楼里只有一间房间而已,而且那间房间从昨天晚上起就已经变成她的房间了,不是吗?真是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他躺呀?

  「我扶你到我房间躺下,躺在床上会比躺在沙发上舒服。」既然他做不了决定,就让她替他做决定吧。「可以起来吗?」她问道。

  「你房间?」原来他并没有痛昏头,只是没想到她指的房间竟是她的房间而已。「谢谢,不用了,我……」

  「我待会儿要打扫客厅,你躺在这里会让我没办法专心工作。」她忽然打断他说。

  他愣了一下,只好改口道:「那只好烦麻你扶我到楼上去了。」

  「你还在发烧需要人照顾,睡在一楼我比较好照顾。」她又说。

  邱胜翊楞楞的看着她,终于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决定权了。

  他呀,还真是彻底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了。这个女人—不管她失忆的事是真是假,她绝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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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却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至少对他是这样的。

  她不仅定时帮他换药,煮三餐给他吃,甚至于在他进浴室洗澡时,还会因为担心他在里头出事,而一直待在门外直到见到他无恙为止。

  说真的,即使连加护病房里的护士都比不上她,她真的是全心全意、真心真意的在照顾他。

  也之所以,让他对她的想法和看法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若不是舅舅惊觉到这一点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他到现在还是不知不觉。

  邱胜翊靠站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她,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这会是她陷阱吗?先是对他好,等他松了戒心、相信她是无辜的,然后……然后什么呢?

  如果说她想逃的话,过去半个月来,有几千几百个机会这样的会,但她却仍在这里。

  到底她想要的是什么,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或者是她是真的失去记忆无处可去,所以才留在这里?

  想不透,他真的完全想不透她想要的是什么。

  没想到这回竟真让舅舅说对了,他这回是真的碰到对手了。只是他到现在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第一个让他真正感觉到头痛的对手竟然是个女人?真是难以置信!

  邱胜翊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怀疑这次的任务他真的有办法圆满达成。

  「怎么了?」

  忽然听见她的声音,他霍然睁开眼,就见她已一脸担心的走向他,然后来到他面前伸手探视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发烧。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伤口会痛吗?」

  他先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才开口道:「我肚子饿了,还要多久的时间才可以吃饭?」

  「对不起,再一下子就行了。」她轻楞了一下,急忙道歉的转身回到电热炉前继续做午餐。

  「你不用急,如果只是一下子的话,我还可以等。」他说着也跟着走进厨里。「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事吗?」他问。

  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先把餐盘拿到餐桌上去吗?」

  「没问题。」

  「还有汤匙和叉子。」她补充道。

  「OK.」

  这么简单的事,邱胜翊十秒钟就搞定了。

  「还有吗?」他又晃回厨房里问道。

  「烤箱里有已经煮好的菜,拿的时候记得要戴手套。」

  「OK.」

  他走了两趟便将煮好的菜全都端上了餐,而最后一道汤也煮好了。

  两人相处了半个月,已然成为朋友。他们一边闲聊一边用餐,在详和的气氛下才刚刚解决了午餐,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并且带来一个邱胜翊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


  「苏姗?」

  门一打开就看见他始终忘怀不了的前女友,邱胜翊显得有些怔忡。

  「嗨,好久不见了,王子。」苏姗露出有些拘谨的微笑与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邱胜翊立刻回神道,他看着她,尽量压抑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情绪,用往常的语气向她问道:「你好吗?」

  分手七个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过去这七个月里,为了想挽回他们之间长达五年的情感,他曾经多次去找她,但她却连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绝情的表明如果他不愿意放弃当警察的工作,那么她与他便永远不可能。

  面对她的绝情,他有伤心有失望,但却从来没有怪罪她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当一名警察的女友或老婆所需承受的压力、害怕与恐惧有多大,所以最后一次他去找她时,他告诉她他决定成全她的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而那最后一次距今也过了两个多月了,没想到这回却是她主动跑来找他。

  他看着她,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地猜想她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对他轻点了一下头,响应了他的问题,接下来却沉默不语。

  「苏姗,你找我有事吗?」她的沉默让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最后一次去找她时,他曾经告诉她虽然他们分手了,却仍然可以是朋友,所以以后如果发生任何他帮得上忙的事,她都可以来找他,不用客气。

  所以她来找他,是有事想找他帮忙吗?

  她先轻摇了一下头,然后才以犹豫的口吻缓慢开口。「我听说你受了重伤。」

  「你是特地来看我的?」邱胜翊瞬间变得有些激动。

  「我——」

  「王子?你的朋友吗?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干嘛站在门口?」收拾好午餐的善后工作,小洁擦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苏姗瞬间睁大双眼,她的目光迅速地从邱胜翊脸上移到他后方,看着那个有着一张天使脸庞、纤细身段,身穿家居服、脚踏拖鞋却仍显得高雅亮丽的年轻美女。

  他的房子里竟然住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比她漂亮、比她瘦、比她年轻的女人!

  苏姗整个心都纠痛了起来。

  「我只是刚好路过,所以过来看看。不过看你精神好像不错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她迅速说道,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开。

  「苏姗!」邱胜翊呆楞了一下,迅速的抓住她。「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她佯装不再意的对他微笑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当然可以各自交各自的男女朋友,这种事我怎么会误会呢?」

  「小洁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迅速的对她说。

  「小洁是她的名字吗?很可爱。哪像我的名字苏姗,随处都听得到有人叫苏姗的。」她微笑道。「好了,你别再这样拉着我,小心你女朋友会误会。」

  「我已经说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一再被误会,邱胜翊不禁有些动怒。「你先跟我进屋里去,我介绍你们俩认识。」

  「不了,你的女朋友或许不会介意我们俩的关系,但是我的男朋友可是个醋坛子,若让他知道我又进到你家的话,他肯定会发火。」她笑着说。

  「男朋友?」邱胜翊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突然被人掐住了一样。「你交男朋友了?」他哑声问。

  「当然啦。你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可能会没有男朋友呢?还是你觉得我的行情应该没那么好才对?」她挑眉开玩笑的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邱胜翊喃喃地说,现在他的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那就她有男朋友了,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没这个意思就好了,如果有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哦。」苏姗开玩笑的对他说,然后借着抬起手腕看时间的动作将他的手甩开。「好了,我真的该走了,你好好的休息吧,再见。」她说完对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邱胜翊这次没再阻止她,任她愈走愈远直到她的背影完全从他视线里消失,他仍站在原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小洁自责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不是你的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屋里走去。

  「如果我刚刚继续待在厨房里不要出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了。」

  「这不关你的事。」

  「但是如果不是我——」

  「这不关你的事。」他打断她又说了一次。

  「可是——」

  「我已经说这不关你的事了,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他倏然停下脚步,怒然回头道。

  小洁立刻被吓得止住步伐,她浑身僵硬,一脸错愕加惊吓的瞠圆着双眼看着他。

  「对不起。」自知理亏,邱胜翊立刻向她道歉,但是他体内的怒火却一点消退的迹象都没有,只有更加炽烈。

  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妈的!」他再也遏制不住的握紧拳头,就往大门门板重重的打了一拳。

  「碰!」小洁又再度被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

  这回他并没再向她道歉,发泄完了之后便直接转身走进屋里去,直接回到他三楼的房间,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出现。

☆☆☆☆☆☆☆☆☆☆☆☆☆☆☆☆☆☆☆☆☆☆☆☆☆☆


  到了晚上,小洁准备好晚餐后,不得不走上三楼去请他下来吃晚餐。

  「叩叩叩。」她伸手在他房门上轻敲了三下,然后扬声道:「王子,你醒着吗?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房里没有任何声响。

  「王子?」

  她又叫了一次,等了一会儿仍没得到任何响应后,才轻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也许睡着了吧,她忖度的想着,看样子她只好先把他的晚餐放回烤箱里保温了,等他醒来之后再端出来给他吃。

  回到一楼,她立刻着手这么做,只是她才关上烤箱,调好烤箱的温度,就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

  她怀疑的转过头去,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他却已走到了餐桌前,并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才把你的晚餐放回烤箱里保温。你等一下,我马上端出来。」她轻楞了一下,立刻扬声对他说道,然后迅速地关掉烤箱,并将里头的晚餐一一的端回餐桌上。

  今晚的餐桌上显得有些冷清与尴尬,除了进食时刀叉汤匙在餐盘上碰撞时自然发出来的声音外,没有第二种声音。

  小洁偷看了他好几回,几度试着想要开口打破这沉窒的气氛却都提不起勇气,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好严肃也好吓人。

  晚餐最后还是结束在这种冷清又尴尬的气氛之下,而她以为吃完晚餐后的他会立刻走回三楼的房间,继续缅怀下午所发生的事,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走进客厅里,坐下来打开电视来看。

  他的举动足足让她站在原地发呆了将近一分钟,才回过神来处理晚餐的善后工作。

  十五分钟后,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正在犹豫着她该直接回房间,或走进客厅里时,他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如果忙完了,可以过来坐一下吗?」

  虽然没有指名,但屋子里算来算去也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所以他开口自然是在跟她说话。

  小洁带着疑惑的心情,缓慢地走进客厅里,然后安安静静的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的神情有些紧张,肩膀有些紧绷,很害怕他会说出她担心了一个下午的事。

  他会不会是想告诉她,他不方便再让她继续住在这里了呢?

  「对不起。」他说。

  乍然听见他的话,她的脸色在一瞬间立刻变得苍白无比,他果然是要她离开这里。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说,「我待会儿就走。」

  「走?」邱胜翊倏然皱起眉头,怀疑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天下之天,一定会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你不必担心。」她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抹坚强的微笑道,接着又站起身对他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谢谢你这阵子来对我的照顾,你的收留之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邱胜翊蹙眉问道,随即他灵机一动,顿时间恍然大悟了起来。「你别误会,我是在对下午对你大声说话的事道歉,并不是在请你离开。」

  「真、真的吗?」

  「真的。」

  她瞬间跌回沙发上,有种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因放心而虚脱的感觉。

  他并没有要赶她走,天啊,她的泪水突然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一滴接一滴,擦也擦不完。

  「对不起,」她哑然的向他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没关系。」他轻松的说。

  身为一个警察,他遇见过太多女人哭泣的场面了,不管是喜怒哀乐,落泪总是她们最常用来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我很抱歉下午所发生的事,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和你女朋友吵架,我一直以为你肯让我借住在这里,一定有和家人或女朋友的说过,所以我才会什么都没问就放心的住了下来。」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向他道歉,一边对他解释道。「谢谢你愿意继续让我住在这里,但是我不能再这样麻烦你,让你女朋友继续误会你。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然后搬离这里,你放心。」

  「如果你真要我放心的话,你就继续住在这里。」他看着她说。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小洁怔怔的看着他,才擦干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又湿润了起来。他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他关心她?

  「谢谢。但是不能再麻烦你了。」

  「如果你说的麻烦是指我女朋友的事,这一点你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前女友,我们俩在七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他平静的对她说。

  「分手了?」她愕然的看着他,压根儿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

  「对,所以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因为没有人会误会什么。」

  看着他一脸若无其事、轻松自若的表情,她忽然怀疑他这么说是不是在骗她,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和下午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明明就很在乎下午那个女生,不是吗?

  「你们俩为什么会分手?我看得出来你到现在还爱着她,我说的对吗?」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大概吧。」他耸肩道。

  「你们俩为什么会分手?」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她想知道理由。

  「她不喜欢我当警察。」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

  「为什么她不喜欢,当警察是一份值得人尊敬和骄傲的工作,不是吗?」

  「你这么觉得吗?」

  「嗯。」她认真的点头。

  「如果她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就好了。」

  「难道她不这么想吗?」

  邱胜翊轻摇了下头。「她觉得当警察是一份既没有安全又没有保障工作,只会让关心自己的人整天充满不安和恐惧而已,根本没有一点值得称许的地方。她不懂为什么我非要当一个警察不可,这世界上有几千几万种行业可以选择,为什么我不肯选一个安全又稳定的工作来做,偏要做警察。」

  「我想她是关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不赞成你当警察。」

  「我知道。」

  「但是你们还是分手了?」

  「既然我不想换工作,而她又无法接受这件事,就只能分手了。」

  「你仍然爱她?」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瞬间睁大双眼,随即歉然的低下头来。「我很抱歉。」她说。

  「你为什么要觉得抱歉呢?这并不是你的错。」他忍不住失声笑道。「好了,你现在应该没有其它理由说要搬离开这里了吧?」他言归正传的看着她说。

  「如果你不觉得我麻烦的话,那我就厚脸皮的继续赖在这里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他立刻说。

  「谢谢。」她感激的说。

☆☆☆☆☆☆☆☆☆☆☆☆☆☆☆☆☆☆☆☆☆☆☆☆☆☆


  「嘿,王子。好久不见,你的伤好啦?」

  「咦,王子?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被勒令在家休养一个月,你又不听命令乱来了厚?小心局长喷火。」

  「Gays,看看是谁来了,王子。」

  「好家伙,你的伤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复职,办公室少了你,简直无聊死了。」

  「臭小子,这回吃足苦头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有勇无谋的乱来。对了,我有几罐鸡精,待会儿你带回去喝。」

  就是这种感觉,除了在执行任务时肾上腺激增时的刺激感,以及在达成任务时的成就感之外,让他无法舍弃当一名警察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在这个地方所感受到友情与温暖。

  邱胜翊微笑的看着围绕在他身边与他打哈哈或亏他的同事,感觉心情畅快无比。虽然他只不过才三个星期没踏进局里而已,但是天知道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三年一样,他还真的是好想念这种感觉。

  「邱警官,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热闹而吵杂的办公室因突如其来的严肃声音瞬间变得安静无声,众人连转头的时间都不敢浪费,一溜烟便全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一脸认真工作的表情。

  局长大人要发飙了,聪明的人最好闪得远一点。

  身为局里的一员,邱胜翊当然也知道廖局长发飙时的可怕,但是局里最皮的一员,他却一点也不怕这个舅舅局长。相反的,他总觉得舅舅好像比较怕他。哈哈。

  嘴角微扬,他带着淡淡的微笑在同事保重的目光下缓慢地走进了局长办公室,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嗨,舅舅。」

  「叫我局长。」

  「喔,局长。」他从善如流的改口叫道,「我来了。」

  「你来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廖局长蹙眉问道。

  「还没。」

  「还没你来做什么?」他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些。

  「来看你呀。半个多月不见,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邱胜翊皮皮的笑道。

  「不想。」

  「还是真无情的答案耶。」他立刻做出捧心状,一副身心受了重伤的表情。

  「王子。」廖局长忍不住发出警告的声音,「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我们重要的关系人呢?我记得你帮她取名叫小洁对不对?你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要告诉我你让人跑走了吧?」

  「事实上呢,正好相反。」邱胜翊长叹了一口气,之前调皮的神色瞬间被无奈和颓然给取代。「我是来告诉你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想逃走的念头,因为除了第一天我曾防过她之外,过去每一天我都在放牛吃草,而这头牛不管总得多远,最后总会乖乖地回到栅栏里,连一天都不曾走失过。舅舅,你看我们要不要干脆放弃这条线索,重新找别的线索比较快?」

  「我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廖局长沉默而严肃的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沉声说道。

  「为什么没想到?」邱胜翊不以为然的问道。

  「锲而不舍不是你向来引以为傲办案的精神吗?你不是说过在你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吗?」

  邱胜翊突然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把蹙眉反省中的邱胜翊给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你说我喜欢上她了?你在开什么玩笑,舅舅!」他双眼圆瞠的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廖局长大叫道。

  「如果你不是对她有了好感、产生了感情,为什么你会要我放她一马?」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放她一马的话?」

  「放弃这条线索的意思不就是叫我不要再对她追根究底,放她一条生路吗?」

  邱胜翊猛然一窒,不由自主的变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但是……

  「舅舅——」

  「叫我局长。」

  「局长。」他立即改口道,「我不否认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我对我们重要的关系有了好感,但是这个好感并是你口中所说男女之间感情的好感,而是单纯对她的性格和为人有了好感。她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的丧失记忆后的她为人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又富同情心。既然上帝安排她失去记忆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为什么我们顺天而为呢?」

  「因为这是一个法治的社会,而我们是执法的警务人员。」

  「情、理、法。法律仍需排在情字之后。」

  「邱胜翊,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我从没忘记自己是个警察的身份,但是就因为我是个警察,我更应该明辨事非,清楚地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小洁她不是一个坏人,舅舅。」

  「够了!出去!」

  「舅舅……」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出去!」廖局长怒声吼道。

  邱胜翊沉着脸,倏然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办公室里,每一个听见局长怒吼的人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王子,你又做了什么事惹火了我们的局长大人?」同事安迪以一脸同情的表情关心的问道。

  「我曾做过哪件事让他看顺眼,不发火的?」邱胜翊撇了撇唇,轻描淡写的反问他道。

  安迪呆楞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也对。」

  「有没有可以让我活动筋骨的事,安迪?」他忽然开口问道。他现在一肚子怒气,不找个方式发泄一下不行。

  「你上回受的伤都好了吗?」安迪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改以认真的表情将他从头看到脚问道。

  「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场试试看?」邱胜翊挑眉道。

  「谢了,这个我敬谢不敏。」安迪立刻退后一步的摇头说。

  凡是和王子挑战过单打独斗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后悔自己的「年少无知」,所以他在很早以前就逼自己「早熟」了。

  「所以有事情让我做吗?」

  「你是指活动筋骨的事?」

  「嗯。」

  「等一下,我看看。」他坐回座位上,动手将计算器里的档案叫出来看。

  「怎么样,有吗?」

  「有。这个案件你觉得怎样?」安迪将计算器屏幕转向他问道。

  邱胜翊迅速地浏览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然后轻点了一下头。

  「把相关数据完整的印一份给我。」他说。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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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墙上的钟不疾不徐的敲了十下,窗外一片漆黑,小洁一个人坐在点着灯的客厅里发呆,打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CNN的整点新闻。

  答、答、答……

  虽然电视音量响亮,却似乎还能听见墙上的钟,传来秒针走动的声音,答、答、答……一秒一秒的走,一分一分的过。

  已经超过十点了,看样子邱胜翊今天和昨天一样,大概不会回来了。

  昨天中午吃过午餐后,他突然说要去局里一趟,但出了门之后就没再回来了。

  他并没有搞失踪,因为这段期间他曾打过一通电话回来,说他要去办案,所以不会这么早回家,要她不必准备他的晚餐,之后便音讯全无。

  她并不是在担心他,因为过去相处这半个多月来,已经让她知道他有多顽强刚硬了,并不是一般普通案件就可以将他难倒,或者让他负伤。

  就拿上回他背伤迸裂发炎的事来说,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根本就不相信当天晚上他还有余力可以在听见邻居屋里传来惊叫时,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家门,并在她随后赶到时,将企图闯空门的两名窃贼制伏在地上。

  他是她见过最威猛强悍的警察,但却又拥有一颗温柔且多情的心。

  看见他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深情,她觉得好羡慕。

  听见他对她说出只有她继续住在这里他才能放心,她觉得好感动,感动到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明白的表示出对她的关心,即使她明知道他的关心是出自于任务,但她还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对,她并没有失去记忆。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曾经患过短暂的失忆症,但是大概经过三天之后,她的记忆便像泉水般一点一滴地涌现出来,从一小滴、一小滩、一小池,最后终究凝聚成记忆的湖泊,搬也搬不走,移也移不开,想无视它的存在更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选择丧失记忆一辈子,永远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洁。

  吴映洁是她的名字。在杀手组织里的代号是雪,有些同伴习惯唤她鬼鬼。

  身为杀手组织里的成员,虽然她没有真正动手杀过人,但是因她助纣为虐而害死的人却也数不清。

  她有罪,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如果她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应该主动向警方认罪。

  可是问题在于,如果她背负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未来的话,她不会逃避。但是她所背负的却还包括了在组织里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照顾过她的人。所以几经挣扎犹豫,她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假装失忆的生活着。

  她轻叹一口气,甩开这些烦人的思绪,忽然想起她必须将放在烤箱里,留给他的食物拿出来冷却,睡前再放进冰箱里,否则那些东西到了明天肯定会坏掉。

  她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正打算走向厨房时,突然听见大门外好像有什么声音。

  她怀疑的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就见大门的把手在卡的一声之后被人扭动,接着大门被推了开来。

  推门而入的正是她以为今晚不会回来的邱胜翊。她讶然的愣了下。

  「看到窗内的灯亮着,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有东西吃吗?我快饿死了!」他对她咧嘴道。

  「有,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了,正想把——」吴映洁对他点头道,话才说了一半,声音便被惊见他衣袖上所染的一片暗红血迹吓得戛然止住。「老天,你受伤了!」她不假思索的立刻跑向他。

  「只是小擦伤而已。」邱胜翊不以为意的瞄了下自己染血的那只手臂。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只是小擦伤?」她严肃的说。

  「这衣服上的血大多不是我的。」

  「你到沙发上坐下,把衣服脱下来我看。」她扶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他扶向客厅。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他挑着眉毛,低头看着身边扶着自己的人。

  「我比较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先将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这才回答他的问题。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邱胜翊呆了下,蓦然哈哈大笑起来。

  吴映洁并没有笑,而是神情坚定的看着他说:「把衣服脱下来。」

  看她这么认真,他只好收起笑声,安分的一一解开衬衫上的钮扣,将染血的上衣脱下来。

  「你看,我没骗你吧?」他指着手臂上一道不需要缝合的小伤口对她扬眉道。

  「转过去,我要看你的背后。」她突然说道。

  邱胜翊猛然一僵,随即以气定神闲的语气朝她打哈哈,「我受伤流血的是手臂,你要看我背后做什么?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先让我吃饭吧!」说着他便拿起刚刚脱掉的上衣想穿回身上,但衣服却被她一手给抓住。

  「我要看你的背后。」她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重复刚刚所说的话。

  瞧她一副有耐心可以和他耗下去,直到她赢了为止的模样,让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妥协的松手放开上衣,然后转身将自己的背部完全的展露在她面前。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宁静中,在他身后的她更是沉默安静到让他觉得不安。

  「对不起。」他先开口道歉。

  她仍不发一语,但他却听见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只见她走向楼梯下方的那个五斗柜,从抽屉中拿出急救箱之后,又转身走了回来。

  接着她开始细心的替他背部再次迸裂的旧伤,和手臂上的新伤一一消毒、上药和包扎,她的动作仍像前些日子一样熟练、温柔,但是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甚至还可以用恐怖这两个字来形容。

  她的双唇始终紧闭,不发一语。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一脸生气却又不发一语。」看着她将用好的药品、纱布整齐收回急救箱里,一副准备转身走人的模样,邱胜翊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

  「我没有在生气。」吴映洁将急救箱阖上后,才缓缓的说。

  「你见鬼的才没有在生气!」他生气的说,因为苏姗一开始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我没有在生气,我只是对你的行为感到不赞同而已。」她平静的说。

  「不赞同?」

  「你认为带着伤势办案,会比拥有完整的体能办案更有效率吗?」她问他。

  他一愣。

  「你认为一次将伤养到好,会比让伤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迸裂之后再修养更浪费时间吗?」她紧接着又问道,然后自己回答,「我非常的不以为然,所以才会对你的行为感到不赞同。但是身体是你的,时间也是你的,至于你办案效率的好坏跟我更是毫无关系,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理由可以生气,不是吗?」

  邱胜翊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并不是故意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只有在自己完全康复的情况下,才能够拥有最好的表现。」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息的对她说:「可是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当你看见一群有种族歧视的混蛋,围殴一名无辜的黑人时,你能够若无且一事的视而不见吗?身为一名素有人民保母之称的警察,我没办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你可以请求支持。」

  「我有。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辖区警员赶到之前,那名无辜者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所以你只好自己动手救人?」

  「我做错了吗?」他凝望着她问道。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我只能说,在你满脑子想着要救人、要破案、要将这世界上所有坏人都绳之以法的同时,请你也空出一点点的空间想一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以及所有关心你的人。」

  「因为不希望他们为我担心,所以我要更小心。你是在告诉我这个吗?」他看着她。

  「有人关心是一种幸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这种幸福的。」她脸上有抹淡淡的忧伤。

  「只要有朋友、有家人,这种幸福人人都能唾手可得。」他缓慢的说道,目光始终不离她。

  「如果有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呢?」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飘忽,整个人沉浸在一种令人心疼的忧伤里。

  邱胜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试探的问:「你是在说谁?你吗?」

  吴映洁徒然一僵,瞬间回过神来,但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你的记忆恢复了?」他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她:「或者我该说,你根本就从未丧失过记忆?」

  她沉默了半晌,在他耐心的等待下终于缓慢的开口,「不,我的确曾经丧失过记忆。」

  「终于承认了。」能够达成任务他应该要很高兴才对,怛是为什么他现在却只想叹气,只想找人狠狠的干上一架?

  「你要送我进监狱吗?」她直视着他的双眼问。

  他命自己撇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拿出办案时专业的态度来面对她。

  「你杀过人吗?」他面无表情的问,语气冷静。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双眼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算杀过人吗?」她抬头看他,接着忽然悲哀的一笑。「当然算。」

  她悲哀的神情让他心头猛然抽紧。她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悲哀?她是在演戏吗?还是说她有什么让她不得不成为罪犯的难言之隐?

  他完全无法遏制自己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吴映洁。」

  「职业?」

  她看他一眼,随即又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杀手。」

  「杀手?」邱胜翊露出严厉神情,瞇起锐利的双眼盯着她看。「你刚刚不是说你没杀过人吗?」

  「我有说这句话吗?」很明显的,她正在努力的自掘坟墓。

  「小洁!」他生气的朝她怒喝一声。

  「小洁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可惜她只是一个泡影。」她看着他说,脸上始终带着哀伤的神情。「我是吴映洁,是一个罪该万死且不该存在这世界,却又真实存在的人。」

  「对我来说你就是小洁。」他忍不住厉声道,讨厌她一再把自己和死亡连在一起的感觉。「至少在过去这半个多月来,你的确是她。不是吗?」

  她认真的看着他,半晌后突然对他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过去半个多月来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谢谢你让我拥有这段美好的回忆,即使明天要我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就这么想死吗?」瞪着她,邱胜翊再也受不了的朝她大吼。「好,那把你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一件一件的说给我听。时间、地点、同伙有哪些人,杀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说呀!」

  「没有同伙,只有我一个人。」她语气坚定。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

  她立刻抿紧唇瓣,一副谁也别想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有关组织的事的样子。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想认罪,想赴死吗?那也要给我可以办你的足够罪证呀,说呀。」他逼她,但她却始终沉默不语,而且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木然。

  他等了她半晌,也瞪了她半晌。

  「不说吗?很好,那我也用不着大费周章的逮捕一个骗子,毁了我一世英名。」他讽刺的说完,拿起身边的衣服,起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见他似乎要上楼,吴映洁忍不住开口,「你不是说你肚子饿吗?」

  他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现在一肚子气,什么也吃不下。」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上楼。

☆☆☆☆☆☆☆☆☆☆☆☆☆☆☆☆☆☆☆☆☆☆☆☆☆☆


  虽然她已向他承认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但是他们的生活模式却一点也没变,他仍开口闭口就唤她小洁,而她则继续住在他家里为他料理家事与三餐。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应该要把她拘捕起来送进监牢吗?为什么都过了好几天,他还是一点动作也没有?

  上午八点,她刚刚煮好咖啡,将蛋打进平底锅里,便听见他走下楼的声音。

  她不慌不忙的将两片吐司放进烤吐司机里,确定平底锅里的荷包蛋还需要时间煮熟,这才转身看向正往厨房方向走来的他。

  「早安。」她开口说,然后发现他穿着烫平的浅蓝色衬衫与亚麻色长裤和外套,看起来既整齐正式又帅气慑人。「你要出去?」

  「我的休假到昨天为止。」

  她倏然愣了下。「你要去警局上班?」

  「我是个警察。」他以理所当然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你……」她微顿了一下,「决定要逮捕我了?」

  「你犯了什么罪?罪证在哪儿?」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吴映洁沉默的看着他。

  「我的荷包蛋要嫩一点,那个焦的不要给我。」他突然伸手指着她锅里的荷包蛋。

  吴映洁蓦然惊跳的转身,立刻拿起锅铲将边缘已变焦黄色的荷包蛋从锅里铲了起来。可惜她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挽救煎焦了的荷包蛋。

  她叹息的将它装进自己的餐盘里,然后重新打了个蛋进锅里。这回她不敢再分心,直到将带着金黄色、漾着嫩嫩光芒的荷包蛋铲起来之后,才再度开口。

  「你要我跟你去警局自首吗?我不想让你为难。」她背着他说上边在烤好的吐司上抹着奶油。

  「为难?我看你根本就是要给我难看吧?」邱胜翊不由自主的以讽刺的语气回答。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犹豫的转身看他。「难看?」

  「身为局里最优秀的警官之一,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却得到一个无的结果,一转身,你就去自首。请问,你这不是在给我难看是什么?」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要我怎么做,直接告诉我好吗?」

  他莫测高深的凝视她一会。「我要罪证。」他说,「把你的同伙招供出来,我要你们当面对质。」

  她忽然间又抿紧唇瓣,沉默不语。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耗着吧。」他露出随你便的表情耸肩道。「反正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而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我们就来比比看,看谁比较有耐心。对了,我的早餐好了吗?我得在八点半之前出门,九点前报到。」

  吴映洁将盛有两个嫩荷包蛋的餐盘递给他,再从烤箱里拿出事前煎好的培根,与涂了奶油的一盘吐司一起端上桌。然后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倒入咖啡,一杯端给他,一杯留给自己。他们俩都喜欢喝黑咖啡。

  早餐在安静中度过,因为他赶着上班,而她则努力对抗着自己脑中不该产生的思绪。

  她一直有种错觉,好像他一点也不想将她逮捕归案,甚至还希望她能继续假装失忆,假装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这真的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真有这种意思?

  不,这应该是错觉才对,毕竟就像他说的,他是一个优秀的警官,又怎会做出纵虎归山这种知法犯法的事呢?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她的错觉,他之所以不希望她去自首,只是因为他想在罪证确凿后能名正言顺的亲自逮捕她归案。

  他是名优秀的警官,除了希望能顺利达成任务之外,最大的希望应该就是能够将历年来破不了的陈案一一破解吧?想必他敏锐的直觉里,一定已经察觉到她知道许多警方始终查不出、破不了的案件内情,这才是他坚持与她耗下去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她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

  他说他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那就这样吧。

  既然他不急,那就让她自私一点、无耻一点,多享受一下连作梦她都觉得是奢望的幸福生活吧。之后,随他要杀要刮她都悉听尊便。

  时间在她胡思乱想中悄悄流逝,一转眼竟已过了午餐时间。因为没做什么事也不饿,她随便做了点生菜色拉便过一餐,之后她吸吸地毯、洗洗衣服,外头的天色就已暗了下来,一天转眼又过。

  总觉得这样悠闲的生活像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但它却是真实的,她为此不知在心里感谢上帝几千几万次,但是比起上帝,她更加感谢邱胜翊。

  她感谢他虽然明知她是个罪犯,却从未以警察面对罪犯的态度对待她;感谢他明知她已恢复记忆也已俯首认罪,却仍自由的让她待在这里,而没有马上将她丢进监牢;感谢他没有监禁她、怀疑她,甚至还愿意接受她无言的回报与感谢,继续让她为他打理家务、准备三餐,她是真的很感激、很感激他。

  时间愈来愈晚,虽然不知道他是否会回家吃晚餐,但她还是做了菜,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就能马上吃到食物。

  他没有回来,客厅墙上的钟连续敲了十二下时,仍不见他从外头推门而入。

  是不是纽约所有的警察都像他这么忙,无法准时下班回家呢?如果是的话,她真怀疑那些已婚警察的老婆是如何习惯这一切的。

  吴映洁不由自主的忖度着,接着却猛然一楞,愕然的睁大了双眼。

  警察的老婆……

  天啊,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到那一方面呢?

  她用力的摇头,想甩开这突如其来且又莫名其妙让她觉得心慌的思绪,迅速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熄灯,然后回房睡觉。

  当——

  客厅的时钟轻敲了一下,声音在隔了一扇木门后显得更加细微,但是她仍很清楚的听见那个声音,因为她失眠了。

  失眠?她还以为经过这一个月太过悠闲的生活后,她会死于安乐,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失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她会睡不着觉呢?明明已经把脑袋放空什么事都没想了,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她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更年期提早报到了不成?

  二十三岁的更年期?真是笑死人了!

  用力的呼了一口大气,翻身换一个姿势睡觉,突然之间,她猛然睁开双眼,怀疑的屏住了气息。

  客厅果然有声音,她没有听错。

  是他回来了吗?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小,竟敢来闯警察的空门?

  她动作迅速却安静无声的下床,轻巧的将房门打开,一瞬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内闪到房外。

  客厅仍维持在她进房间休息前开一盏小灯的模样,她并没有在客厅里看见任何人影,因为她刚刚听见的细微声音,现在正改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她没有犹豫,慢慢的走向厨房。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安静无声。

  厨房的门半掩着,里头透露着光。

  她轻佻了下眉,忖度着,如果是宵小的话,绝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把灯打开,换句话说也就是刚刚在屋里发出窸窣声音的人是他?

  只是她不懂,如果是他的话,干么偷偷摸摸的?他是回自己的家不是吗,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吗?

  为了确认,她先从半掩的门往厨房里看,而接下来她所看到的画面,却让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该生气?

  还是该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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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为什么不叫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邱胜翊猛然抬起头来,他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处理到一半的伤口,然后才以歉然的语气道:「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

  吴映洁颤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抿着嘴推开门走进厨房,沉默不语的接过为他包扎手伤的工作。

  「这种小伤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他对她说,但她却没有应声。

  「你是还没睡,还是被我吵醒的?」他问。

  她仍然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在生气吗?」

  她依然没有开口,直到半晌后,她包扎好他的手伤,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面无表情的问他。

  「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确是在生气,不是吗?」他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和因怒气而变得闪闪发光的双眼。

  「我没有在生气。」她转身动手收拾散布在梳理台上的药品,将它们一一放回急救箱里。

  她明明都说没有了,他大可装作没事就算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就有一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生气呢?」

  她又再次陷入沉默中,直到收拾好梳理台上的东西,将急救箱的盖子阖上后,才冷淡的开口,「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也要睡了,晚安。」说完,她提起急救箱转身就走。

  「等一下。」邱胜翊倏然伸手将她拉住。

  吴映洁停下脚步,目光先看向他抓在自己手臂上那只有力的大手,然后才顺着他强壮的手臂往上移动到他的脸。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己。」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在生气。」

  「骗人。」他说,「你为什么生气?」他坚持的问。

  既然他坚持一定要得到答案,那她就给他一个答案。「因为你吵到我睡觉。」

  「除了开抽屉拿急救箱时制造出细小的声音外,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怀疑的看着她说。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可以放手了吗?」

  「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被我吵醒而生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慢的摇头。「之前我曾因为肚子饿睡不着起来觅食吵醒过你几次,但你却从来都没生气。」

  「今天我心情不好行吗?」

  「心情不好?」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且充满了关心。「今天我不在家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猛然吸了口气,差一点就要按捺不住对他吼叫的冲动,问他到底想怎样?

  「没有,因为我生理期来了可以吗?」她隐忍着不耐对他说。「我很想睡了,可以请你放手让我回房间睡觉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已,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以心痛的语气说:「以前苏姗刚开始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吴映洁怔了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与他前女友的事。

  他突然松手放开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一回事,我……」他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然后猛吸一口气,突然改以礼貌且生疏的语气对她说:「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晚安。」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改变,她忽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她对他轻点了下头,然后收回在他脸上的视线,迈开步伐走出厨房。

  可是她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不去,反而像块大石头般压在那里,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她倏然在厨房门外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跟你说,但是我不说不是在气你,而是在气我自己。」她冲口说道,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你送进监牢,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让我拥有这段自由且幸福的回忆。

  「我很想报答你,也知道只有回答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才是最好的报答,但是我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帮你照顾好这个房子,在你需要我的地方,不管是做三餐、打扫、洗衣,甚至是在你受伤时负起替你擦药、换药的责任。我是这么想的,但我似乎太过一相情愿了。

  「身为一个杀人凶手,你肯让我住在你的屋檐下已经够宽大为怀了,我又凭什么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希望呢?我之所以生气,只是在气我自己竟然有痴人说梦的念头而已,并不是在对你生气,如果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晚安。」

  她说完朝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小洁!」邱胜翊猛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很抱歉。」他说。

  抱歉什么呢?抱歉他终究会将她送进监牢,还是抱歉他无法配合她的希望,抑或是抱歉他让她有痴人说梦的念头呢?

  吴映洁苦涩的在心里想着,却平静的开口,「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说完,她再度迈开步伐离开。

  不一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邱胜翊心里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和苏姗的反应完全不同,虽然一样都是在生气,但是生气的理由却不同。

  可是他为什么会以为她是在为他又让自己受伤而生气呢?或者是气他受了伤不说,还一个人偷偷的擦药企图湮灭证据呢?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呢?

  心里突然有种不确定的怀疑想法一闪而过,让他浑身一僵,接着用力的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着放眼所及的四周,这个地方,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苏姗的影子,毕竟她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会有她的影子是自然的。

  他一定是错把小洁当成苏姗了!

  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再用力的呼了出来,他走出厨房,熄灯后,将脑袋放空直接走上三楼。

  该睡了,毕竟明天——不,今天还要工作。

☆☆☆☆☆☆☆☆☆☆☆☆☆☆☆☆☆☆☆☆☆☆☆☆☆☆


  验尸官Dr.杨把光盘片放进机器中,在影片播放出来后,一一为邱胜翊讲解他在解剖时所发现的疑点。

  其实这些疑点他都已经写在报告书里,归进档案中了,但是过去一个月来,负责此案的警官却始终无法从这些疑点上来厘清此案,所以上头才会将案件转交给刚刚复职的他来负责。

  邱警官卓越的办案能力是局里成员众所周知的,他虽然年轻,做起事来却有条有理一点也不马虎,而且反应灵敏,总是能察觉到别人所察觉不到的小线索,所以对所有验尸官而言,他算是一个很龟毛,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警官,但他还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懂得什么叫敬老尊贤。

  「这就是全部了,你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吗?」Dr.杨将影片暂停在最后一个画面上,转头问道。

  「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Dr.杨一脸认真的问,瞧他从影片播放到一半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必他一定有所发现才对。

  邱胜翊朝他摇了下头。「不,我需要时间想一想,那个光盘片可以暂时借我吗?」

  「当然。」Dr.杨点头将光盘片从机器里拿出来套上套子递给他。

  「谢谢你,我明天就把片子还你。」邱胜翊接过光盘片后,起身道。

  「不用急,你慢慢看吧,如果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要跟我说。」

  「我会的,谢谢。」

  离开放映室,邱胜翊并没有亘接回办公室,而是走到警局的后门去抽烟。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会在工作的时候分心,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使当初和苏姗吵架或分手,但只要他一回到工作岗位就会马上忘记一切,专心的投入工作中,可是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在片子看到一半时就分心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用力的抽烟,他烦躁得有种想赤手空拳打烂某种东西的冲动,但是又不甘心让自己真的失控到那种程度。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一直在想她说的话!

  她是个罪犯,他最终当然会把她送进监牢里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有什么好觉得抱歉、内疚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用力的将烟头在斑驳的铁栏杆上抢熄,再将烟屁股弹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他转身回到局里,只不过还没回到座位上就碰到同事告诉他,局长在找他。

  他朝同事点了点头,立刻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他先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局长,你找我?」

  「把门关起来。」

  他点头将门关上。

  「坐。」廖局长示意的对他说。

  他一边依言坐了下来,一边猜想着舅舅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怎么样?」廖局长低着头,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问。

  「什么怎么样?」邱胜翊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样没头没脑的问,他怎么知道他在问什么呀?

  廖局长抬起眼看他。「你家里住的那个人。」

  他顿时浑身紧绷,但却又在瞬间恢复平时冷静的沉稳模样。

  「很好呀,你要问什么?」他轻松的说。

  「她的记忆还没恢复吗?」廖局长并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异样反应,一边继续批示着手边的公文,一边问道。

  「还没。」邱胜翊面不改色的撒谎。

  「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他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上的光盘片。

  「你确定吗?」

  「你怀疑我在欺骗你吗,舅舅?」

  廖局长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他放下手中的笔,将面前的档暂时推到一旁,然后把手肘放到桌面上,下巴则放在他十指交叉的双手上,若有所思的直视着他。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倒是你的想法改变了吗?」他直接的问道,锐利的双眼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想法?」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想替她说情吗?对于这个错误的想法你反省过了吗?」

  邱胜翊瞬间抿紧嘴巴,不发一语。

  「看样子你还执迷不悟。」廖局长叹息的说。

  他依旧保持沉默。

  「这两天你复职后,她有什么反应?」廖局长问。

  知道自己逃不掉、躲不开,他只能命自己拿出办案时不慌不忙的冷静神情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想来还真是可笑,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既不是嫌疑犯,也不是被害关系人,而是他的舅舅,他的局长上司,结果他竟然还得拿出办案的精神来面对他,真是太可笑了!

  「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反应,还是跟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一样,待在家里洗衣、煮饭、做家事。」他平静的回答。

  「没有任何想逃走的迹像吗?」

  「没有。」

  「你不在家,你怎么会知道没有?」

  「局长忘了她失去记忆,根本无处可去吗?」

  「也许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也说不定。」

  「如果恢复了,她又何需继续待在那里,我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也没有派人监视她。」

  「你没有,但我有。」

  「什么?」邱胜翊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你说你有?」

  「对,我有。」

  他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舅舅竟然会瞒着他做这种事。难道说他不信任他,认为他会私下放走罪犯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小洁交给他,还对他说这是什么秘密任务?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从一开始就派有另外一批人马在监视着我们吗?」他隐忍着怒火,沉声问道。

  「你当时受伤未愈,我必须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我当时受伤未愈又不是件新闻,如果你一开始就质疑我的能力,又何必把人交给我来看管?」他怒不可遏的说。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会把人交给你,至于派人监视,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要保护你。」

  「保护我?」邱胜翊不由得冷笑。「除了不信任我之外,你现在是在污辱我,舅舅。」

  「污辱?」

  「在你眼中,我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你才会派人保护我,不是吗?」

  「王子——」廖局长倏然皱紧眉头,开口想解释却被他愤然的打断。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说着,他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愤怒且阴郁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局长办公室。

☆☆☆☆☆☆☆☆☆☆☆☆☆☆☆☆☆☆☆☆☆☆☆☆☆☆


  舅舅竟然暗中派人监视他,邱胜翊被这难以置信的事实震得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心慌意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但是他又该死的知道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他也不会心慌意乱了。

  心慌意乱?他到底在慌什么、在乱什么,为什么知道舅舅有多派一组人马在监视着她后,他会有慌乱的反应呢?

  他不可能是在担心她如果真有逃跑的举动,最后却被我方人员以畏罪潜逃的罪名抓个正着吧?因为如果她更因此而被抓的话,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为她脱罪了。

  脱罪?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可能真的曾经想过要帮她脱罪吧?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背叛法律、背叛正义公理的想法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可能的话,他为什么要为她隐瞒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呢?为什么要为她说谎?又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她畏罪潜逃的后果呢?

  可恶!

  该死!

  即使他极力的想否认,但事实还是事实,他的确是想帮她脱罪,不想见她被关进监牢里,在监牢里度过她的余生。

  他用手抹着脸,不想再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想帮她脱罪,因为光是自己有这个念头就已经把他震傻了。

  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做?

  在铸成大错之前,他随时都可以悬崖勒马,继续当一名铁面无私的警骁悍将,但是——

  「该死的。」他喃喃的咒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依然是偏向她的,而且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该死的怎么一回事呢?他愤怒又无奈的忖度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偏向她的。

  是从她替他疗伤、换药之后开始的吗?

  还是从她以为他要赶她走,因虚惊一场而落下泪时?

  抑或是从第一眼看见她带着不安、犹豫及无措表情,站在他家里时就开始了?

  该死,更是该死!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也会有妇人之仁的一天。

  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呢?

  他真的该冷静的、仔细的、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


  吴映洁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因为她无事可做,屋里内外所有可做的事,在过去一个星期里全被她做完了,她甚至还从储藏室里翻出布满灰尘的木梯,将参差不齐的庭园树修剪出各种造型,由此可见过去一个星期来她有多么无聊。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无聊,只是不想让自己有空闲下来胡思乱想而已。

  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回家了,虽然这在期间有打过几通电话回来,但是每通都简短得不超过十秒钟,而且语气冷淡、生疏,好像故意要和她保持距离一样。

  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忙,而是有意在躲她吧?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呢?发现她那晚说的并不全是实话,发现她已经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感!

  到底是从何开始,她见到他受伤流血会有心痛、不忍的感觉?她明明记得当初第一次替他疗伤换药时,她对他仅有佩服而已,为什么才事隔一个月,她就已经爱上他,而且还是在无法自拔的爱上他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事实?

  一个罪犯爱上了一个警察,这无疑是飞蛾扑火,不仅是自取灭亡,而且还会死无全尸。

  其实她并不害怕,因为在一个多月前,她原本就想以这种死法消失在这个世界,只是被他救了下来。

  一命还一命,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是命中注定,他救过她一命,而她终将命丧他之手。

  想到这儿,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觉得其实这样也不坏。

  客厅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显示一天又要过去了。

  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回来?还是打算继续这样避着她?如果她的存在对他而言真这么难过的话,也许她该找个机会主动向他提出要搬出去住的要求。

  反正她只要待在一个可以让他继续监视到她的地方就行了,他们俩并不一定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是吗?

  愈想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毕竟这里是他家,她这个外人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鸠占鹊巢吧?

  又想了一下,她喃喃自语的起身道:「先整理行李好了。」

  太好了,她终于找到一件可以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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