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凱倫   來源：http://www.bwsk.net/yq/c/cenkailun/cz/index.html


香港少女來大牙因生活貧困被迫脫下校服到某家會館做吧女，被花花公子小香看中，千方百計地追求大牙，然而始亂終棄。在生活的苦海之中，大牙白天干活，晚上讀書，靠自己的努力重新站起來。此時，偶遇富家公子敖犬，面對敖犬的真誠与熱情，大牙答應了敖犬的求婚。然而一踏進莊家門，命運再次作弄了她，原來小香正是敖犬的哥哥。雖然敖犬對大牙一往情深，無耐小香從中作梗，使大牙的人生道路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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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超LoVe黑棒 於 2009-4-11 17:09 編輯 ]

大牙由書店出來，發覺天上下著傾盆大雨。
　　很久沒有下雨了，這些日子又悶又熱，气壓低，壓得人几乎透不過气來。
　　這場雨下得真好，該是喜雨了！
　　不單只濕潤了干枯的土地，連人也滋潤起來，大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唔！好清新的空气啊！
　　該回家了，可是巴士站离這儿那么遠，平時走走路沒有關系，可是雨那么大，跑到巴士站恐怕自己渾身濕透。
　　闊气點，破破例，坐計程車吧！
　　但是，要坐車還得過馬路，這邊是不准停車的。留心一看，對面有個圓頂上蓋的小小建筑物，可以在那儿避雨候車。
　　她看准路面沒有車輛經過，于是把手提包放在頭上，眯著眼拚命向對面走。
　　雨真大啊，臉上全是雨水，視線也模糊了，她想著，“砰”的一聲，她感覺到，她碰到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說，也不管對方是誰，總之是自己不對。
　　“雨太大……”那聲音，好親切，好動听的。
　　她靠在牆上喘气，從手提包拿出一條手帕來，抹去臉上的雨水。
　　“這本書是你的嗎？”
　　“啊！”還用說，一定是顧得了這樣又顧不了那樣：“是的，謝謝！”
　　“都濕了！”他向她笑，笑起來像個好可愛的孩子。
　　“你也濕了！”大牙輕聲說。
　　他點點頭，又笑了，好齊好白的牙齒，好深的酒渦，他也靠在牆上用白手帕抹雨水。
　　可惜，一套名貴的西裝，也濕了！
　　大牙稍作休息，她開始去攔計程車，不錯，是有計程車經過，但是都客滿，她的手都揚酸了。
　　“下雨天，攔車不容易！”他說。一張孩子臉有一對神采飛揚的大眼睛。
　　“是的！雨太大，乘客沒有選擇。”大牙靠回牆上：“等一下，也許雨停了，會攔到計程車。”
　　“這場雨不會停，會一直下到明天。”他看看她，其實，他一直在留意她。
　　“你怎會知道？”
　　“看！我由對面的唱片行出來，那是我朋友的店，他听過天气報告。”
　　“噢！天！”大牙仰頭長歎。
　　“我可以幫你嗎？小姐。”
　　“幫我？”她詫异，側起了頭，他有本領攔到車子嗎？
　　一輛金影勞斯萊斯停在他們面前，司机下了車，撐開一把傘過來。
　　“讓我送你一程！”
　　她瞪著那勞斯萊斯，像看見怪物似的，心頭一慌，連忙說：“不，謝謝！太麻煩了，不！”
　　“我是誠意的，小姐。”他站在她面前，動人的笑容又出現，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真誠。
　　她無法抗拒，而且，她知道不能在這儿等天明。于是，她點了點頭。
　　司机遮著她上車，他跟在后面，雨真大，有傘遮著，衣服還是濕了。
　　“府上在哪儿？”
　　“在……”她不能讓他知道她住在哪儿，她說了她家附近一條街道。
　　司机馬上開車。以前，大牙也坐過勞斯萊斯，是銀影，覺得很舒服，現在感到渾身不舒服，希望馬上到家。
　　“我剛由外國回來不久，名片還沒有印好，我叫莊敖犬，小姐呢？”
　　“我……”不要告訴他真姓名，騙他？剛才已經騙過了，地址是假的，姓名也是假的，太虛偽了吧！“我姓周！”
　　“周小姐一定還在念書。”
　　“白天做事，晚上念書。”
　　“太辛苦了，為什么白天不念書？”他真天真：“日校比夜校好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沒有能力負擔日校的學費。”這些事，她倒不想騙他。
　　“外國也有很多學生一邊念書一邊做事的，這叫半工半讀，很普遍。”他也不笨，知道不該再堅持日校：“周小姐，你一定很忙。”
　　“唔！每個星期只有星期日可以休息，像今天。”
　　“下個星期日我們去吃一頓茶，好嗎？”他說話永遠是那么溫柔。
　　“我不知道下一個星期日是否有空，我通常利用星期日去辦很多事。”
　　“我們事前通一次電話，沒有空可以改期。”他低下頭在寫一些東西，然后把那張便條交給大牙說：“我下星期一才上班，公司的電話我記不到，這是我家里臥室的電話，我差不多每日七點鐘就可以回家。”
　　“謝謝！”大牙把便條放進手袋，但是她知道這個電話她永遠不會打。
　　“你的電話呢？周小姐。”
　　“我？”又是一頓，給他電話，倒不如讓他知道她住在哪儿：“在公司打私人電話不大方便。”
　　“府上呢？”
　　“這……”她面露難色。
　　“我明白，一定是伯父伯母不喜歡你隨便交男朋友，我媽咪也一樣，她對我們几兄弟都不管，可是對我家小外甥女卻特別緊張，遲點放學回家都擔心。”他似乎真的很了解：“等會儿我送你回家，讓伯父伯母看過我，認為我是個好人，我們才交朋友！”
　　“家里沒有關心和等待著我的父母。”大牙一字一字地說：“我是個孤儿。”
　　“對不起！”他皺著眉，有點手足無措，他是個不愿意傷害別人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心好。大牙見了不忍，終于把電話寫下來交給他：“我只租了一個房間，電話是房東太太的。”
　　“我知道，我不會在電話里嘮叨！”他又笑了，很用心地把紙條折好放在衣服的口袋。
　　“我到了，請停車！”
　　“阿祥，撐著傘送朱小姐到門口。”敖犬回頭問：“哪一家？”
　　“不用了，雨已經沒有那么大，謝謝！”大牙推開車門，馬上向前走，一拐彎，不見蹤影。
　　跑著回家，喘著气，全身盡濕，開了門，房東太太剛在客廳：“怎么像落湯雞，快換衣服。”
　　“蘇太太。”大牙喘著气說：“有一個叫莊敖犬的人打電話來，說我不在。”
　　“又是公司里的小子？唉！一天一個，放心，我會對付他。”
　　以后一連几天，大牙回家，總會听見房東太太說：“那姓莊的小子又有電話來，天天打，他不怕煩？”
　　大牙回到自己的房間，拋下書本，疲倦地倒在床上。
　　她想起敖犬那張可親可愛的臉，那甜甜而充滿稚气的笑容，那雙有神，充滿感情和真誠的眼睛又是那么迷人。
　　分別十几天，她從來沒有忘記他，只要一有空，他的影子就在她的腦海中出現，為什么念念不忘呢？難道是一見鐘情？
　　她寂寞的時候想到他，孤單的時候也想到他，偏是她又孤單又寂寞，所以更加難以忘記敖犬。
　　正如房東太太說，追求她的人，一天一個；一起工作的、同一大廈的、公司的大客戶、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房東太太的朋友侄子……房東太太說她迷死人，誰見了她都忘不了。
　　但是，她看不上那些男士，沒有一個喜歡的，敖犬她喜歡了吧，人是不錯，外表也吸引人，就是不喜歡他的勞斯萊斯，和那穿制服的司机。
　　敖犬的電話差不多來了一個月，突然停住了，蘇太太說：“這個人太煩了，我索性告訴他你已經搬走！”
　　啊！怪不得，大牙剛才真有點失望。
　　就這樣斷了，大牙心里很矛盾，一方面為擺脫他而高興，另一方面，敖犬的電話不再來，她有一种遺失了心愛東西的感覺。
　　這天，她下班由大廈走出去，走了几步，突然一輛賓士跑車駛過頭，停在她的身邊。
　　大牙回頭一看，那張可親可愛的面孔在她眼前出現。
　　“你……”百般滋味在心里。
　　“周小姐，請快上車。”他開了車門，向她微笑。
　　她知道這儿一帶不准停車等候，中環商業區處處如此，加上敖犬那一臉的甜笑，她在心理完全投降的情況下，終于上車了。
　　敖犬的酒渦更深，車向前駛，不太快，下班時候，車多人擠。
　　大牙坐在車里很舒服，其實，只要不讓她坐那些名貴的勞斯萊斯，沒有司机伺候她就舒服。
　　“我打了很多電話到你家，煩得房東太太叫救命。”
　　“對不起，我……”
　　“我明白的！”他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不听陌生人的電話是平常事，只是希望現在我們已經不再陌生。”
　　敖犬气量很大，也不嘮叨，她喜歡他的爽朗性格。
　　“我們是朋友嗎？”他回過頭，看了看她問。
　　

大牙點了點頭。
　　塞車，一行一行的，開車的煩，坐在車里的也覺得很沒意思。
　　“看樣子一路上都要塞車，我們倒不如先去喝杯茶，不要跟別人一起擠？”
　　大牙想了想，點點頭。
　　喝茶也不容易，那些大酒店的咖啡座一到五點都擠滿人，但是敖犬一走進去，立刻有個經理過來招待他，并且把他帶到一張近窗的桌子，桌子有一瓶很美的白玫瑰。
　　“我認為你比較喜歡白玫瑰。”
　　大牙四周看看，每一桌都是紅玫瑰，只有他們這一桌有白玫瑰。
　　“真好運气，一來就找到位子，還是插白玫瑰的呢！”大牙天真地說。
　　敖犬想說什么，竟然又停住了。
　　要了飲品和三明治。
　　“周小姐，我今天見到你不是偶然的。”喝咖啡的時候，敖犬說。
　　“你不是路過見到我的嗎？”
　　敖犬搖一下頭：“你告訴我已經做事，我猜你一定在中環區上班，我弄好了駕駛執照，自己可以開車，便天天到處兜圈，希望能遇上你，今天，我真好運气，終于讓我可以見到你。”
　　“為什么？那不是太麻煩了嗎？”
　　“認為值得的，就不覺得麻煩，我要找回你，不想失去你。”敖犬牢視她：“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
　　“你……”嘩！好大的膽子，大牙感到雙頰發燙。
　　“嚇著你了，是不是？又或者你心里會問：這句話你跟多少女孩子說過？”
　　是的，大牙真想問，他為什么這樣聰明，像X光，看透了她的心事。
　　“我坦白告訴你，我沒有說過，今天，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因為以前從來沒有人令我對她一見鐘情。”只要看見敖犬那雙真情流露的眼睛，誰也會相信他的話：“你以為我很純情，情場的新手？也不是，我有很多女朋友，我天天約會天天玩，由英國玩到法國，由法國玩到美國，人家給我起綽號，叫我PLAY　BOY，我是不是很坏？”
　　“能夠承認自己坏的人，總不會坏到哪里去。”大牙很高興他的坦白，誰沒有過去，只是大多數的人不肯承認自己的缺點，相反還覺得自己很對。
　　“我十六歲開始交女朋友，一直玩，足足玩了八年，”他一聲感歎：“二十四歲，人家剛開始，我已經要結束了。”
　　大牙一愣，這是什么話？“你不再交女朋友了？”
　　“結束過去荒唐的生活，好好的交一個女朋友，比如你！”
　　“我？”大牙心里卜通卜通地跳：“我不能，我有過污點，有許多缺點，我不是個好女孩。”
　　“污點在我們認識之前就有的，我沒有權過問，誰無缺點？缺點可以改，你不是好女孩，我何嘗是好男孩，公平又配合。”
　　“我很窮，窮不能改！”
　　“窮不是缺點，不用改。”敖犬那雙多情的眼睛看著她，令她心動：“我們彼此相交，是交感情、交心，不是交換鈔票，答應跟我做朋友，好嗎？”
　　大牙猶豫著，她不是下定決心？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她發誓要遠遠避開？她怎能跟他交朋友？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否認很喜歡他，他的外表、他的性格，她全喜歡。
　　“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机會好嗎？”
　　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笑容，大牙心軟了，結果，還是答應下來。
　　敖犬很高興，忍不住的笑，像小孩子吃到了糖。
　　敖犬比大牙大四年，但是，她覺得敖犬比她小。
　　是不是她的心境老了！
　　敖犬知道大牙早上上班要擠巴士，一大清早就起床，為了讓大牙多睡點，不用她擠巴士，因此敖犬每天來接她上班。
　　下班為了避免塞車，總是先去吃下午茶，要是敖犬開會或有生意上的事務，大牙就先到約定的地點，這時候，大牙才知道，敖犬在所有高級咖啡座，高級餐廳和酒樓，都有訂座，怪不得連吃中飯，也可以施施然到餐廳。
　　遇見大牙晚上要上課，敖犬一定要她吃得飽飽的，如果晚上敖犬沒有應酬，（當然是生意上的了）敖犬會去接她下課，然后一起去吃夜宵。
　　大牙的生活里，少不了他，也實在不能少了他。
　　不是因為方便上、下班，不是因為中午不用排隊買飯盒，而是大牙看不見他就不快樂。
　　敖犬是唯一令她見了就開心的人，她欣賞他有動人的樣貌和瀟洒的風度，廣闊的胸襟，有气量，待人真誠親切，有正義感，肯為他人設想，又有寬恕的美德，他對工作認真負責，但是從不會為忙于做生意而忽視大牙。他對大牙体貼入微，他們思想接近，見解相同，多方面都很配合，最重要的，是敖犬非常尊重她，而且除了她，敖犬似乎沒有別的女友。
　　談戀愛的男女，是很快樂的，一陣和風，几點小雨，也足以构成羅曼蒂克的气氛。
　　大牙夜校開始放假，她商科畢業了。
　　晚上，她很空閒，有足夠的時間陪敖犬，敖犬只要沒有工作，沒有應酬，一定陪大牙吃晚飯。
　　經理走過來，殷勤地問晚餐的味道是否令敖犬滿意。
　　敖犬和他聊了几句。“莊先生，三公子好像很久都沒有來了，是不是對這餐廳不大滿意？”
　　“怎會呢？他去了日本，在那邊和日本人合股開公司。”
　　“原來如此！他好像已經去了很久？”經理立刻展開笑容。
　　“差不多兩個月，日本的事完了，他還要去歐洲，你恐怕要再等兩個月才能見到他！”
　　“請代我問候三公子和太太。”
　　經理走開去，大牙忍不住問：“誰是三公子？”
　　“我三哥，本來他們叫我四公子，我覺得很不順耳，所以他們都叫我莊先生。”敖犬搖搖頭：“公子哥儿。”
　　“你不是說你三哥結了婚，辦公事一去四個月，你三嫂一個人不寂寞嗎？”
　　“三嫂和他一起去的，先去日本辦公事，然后三哥陪三嫂去歐洲買時裝。”
　　“夫妻倒是很恩愛。”
　　“他們感情的确很好，除非三哥出門三、四天，超過一個星期，一定把三嫂一起帶出去。”
　　“那么說，做商人婦其實也不苦。”
　　“未必個個商人重利輕別离，我不喜歡到處跑，將來如果我出門，我也一樣帶著你。”
　　“你說什么？”大牙低叫。
　　“我……”剛才敖犬是沖口而出，他想想就好笑：“對不起，我是說，假如我們結了婚。”
　　“嘖！”大牙滿面通紅：“誰答應嫁你？”
　　星期日，敖犬和大牙去攀登獅子山，爬了一大半，看見一塊大平石，大牙坐在石上，呼呼的：“停一停好不好，我腳軟手麻了。”
　　敖犬解下背囊，開了一罐果汁遞給她：“能攀那么高，你已經很有本事了。”
　　大牙喝著果汁，一面看他：“你為什么神閒气定，气也不喘？”
　　“我攀登過許多山脈，特別難忘的是安迪斯山脈，它是世界最長的山脈。”
　　“在哪？”
　　“南美洲。”
　　“你真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爬山，如果沒有你跟我在一起，我早就嚇得掉頭就跑。”
　　敖犬在她身旁伏下：“那證明我具有安全感？”
　　大牙瞧著他，深深地看，喃喃地說：“有時候，你像一個孩子，有時候，你又像一個巨人。”
　　敖犬輕撫著她那散在石上的長發：“你在我的眼中，永遠是個小寶貝。”
　　“我經歷過許多，心已老了！”
　　“我發覺你很喜歡緬怀過去，你知道嗎？回憶令人頹喪、令人蒼老。”他的手撫著她那彎彎的眉毛。
　　“只有坏的回憶才令人頹喪。”
　　“為什么不忘記它？”
　　“我正在努力。”
　　敖犬捧起她那粉紅色的臉蛋，皮膚薄至吹彈得破，滑不留秋：“大牙，我愛你！”
　　大牙緩緩地垂下眼帘。
　　敖犬低下頭吻她，他的吻是深情而濃烈的。這使大牙想起了亞祖，亞祖的吻是占有和狂野，是想吞掉她而不是愛她。
　　兩滴淚，從眼角滑下。
　　“大牙，怎么了？”敖犬吻去她的淚，急切而有點慌張：“討厭我？”
　　大牙搖了搖頭，她很久沒有哭了，她發誓不再為他流一滴淚，但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發生了什么事？”敖犬抱起她：“告訴我！”
　　“我……怕！”
　　“怕？怕什么？怕我對你不規矩？不會的，我只不過忍不住吻你，原諒我，大牙，我以為我們感情那么好……”
　　“啊！敖犬。”大牙把臉埋在他的怀里痛哭：“你是真心的嗎？是真心的嗎？”
　　“我是的，大牙，相信我，你是我最愛最愛的人。”敖犬突然很高興地叫了起來：“這個我可以證明！”
　　

“證明？”大牙抽抽咽咽，敖犬的運動衣都被她弄濕了。
　　“證明我真心愛你，”敖犬很緊張的揉著她的頭發，“我們結婚！”
　　“不！”大牙推開敖犬，全身發抖：“我不能夠嫁給你！”
　　“為什么？”敖犬捉住她兩條手臂：“你已經有了愛人？”
　　“沒有！”大牙拉開他的手，她凄然說：“我沒有愛過任何人，也沒有人愛過我。”
　　“我愛你！”敖犬蕭穆地說。
　　“不要愛我，不要做傻瓜，”大牙站起來：“我不值得你愛。”
　　“值不值得是我的感覺，我不承認自己是傻瓜，我一向很有判斷力，大牙，你今天怎么了，太累了？”
　　“是的！我好累，”大牙雙手交叉攬著自己的肩膀，她咬著唇，仰起頭，把眼淚奪回去，她討厭自己，哭哭啼啼的，多婆媽。
　　“你有什么心事，告訴我。”
　　大牙晃一下腦袋。
　　敖犬握一下拳，很快地說：“你根本不愛我！”
　　“不！”大牙叫，她呆住了，那不是承認了嗎？為什么連一點秘密都藏不住，一下子便爆出來。
　　“啊！大牙。”敖犬擁她入怀：“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已經很足夠，其他都不重要。”
　　“不是的，敖犬，你根本不了解我，我過去的一切，我的生活，我的家庭背景，你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知道，你很窮，窮得沒錢交學費念日校，你無父無母是個孤儿，你單身租住一個小房間，蘇太太還說你從來不跟男孩子約會，一個又純洁又簡單又窮的灰姑娘，夠了吧。”
　　大牙皺皺眉，歎口气，了解她？她的丑事篇篇，敖犬知道多少？
　　“當然，你不高興我家里太有錢，你討厭那勞斯萊斯和我的司机，你擔心這些，對不對？”
　　“不，噢，是的！我們的家庭背景太懸殊，我配不起你。”
　　“傻瓜！”敖犬把她的頭按在胸前：“娶妻求淑女，你沒有听過嗎？你不單只是淑女，而且還是美女。”
　　“你的家人會有不同的想法，門不當，戶不對，誰肯娶一個又窮又……總之不是個好媳婦。”
　　“你是嫁我呢，還是嫁我的家人？”
　　“你和你的家人是一個整体，他們有權左右你。”
　　“不會的，我在家里，地位特殊。由于我最小，爸爸媽媽最疼我，哥哥姐姐和嫂嫂都讓著我，只要我喜歡的，他們不會反對，你放心！”
　　“要是他們發覺我……要是他們真的反對我呢。”
　　“我愛我的父母、兄姐，我愛我的家人。”敖犬表現得很堅決：“但是，我愿意為了你而脫离家庭。別擔心，我有一雙手，我能做事養活你。”
　　“你一家人這樣疼愛你，為了一個像我……像我這樣的女人，值得嗎？”
　　“如果他們真的愛我，應該為我找到好妻子而高興，你這樣十全十美的女孩子，他們也反對，分明是存心和我作對，不想我得到幸福。”
　　“敖犬，”大牙忍不住又流下兩行淚：“其實，我并不十全十美，我有滿身缺點。敖犬，這一次你看錯了人。”
　　“來來去去還是一句門不當，戶不對，今晚我回家告訴媽咪，請她派人向你提親。”敖犬吻一下她的瞼，決定了。
　　“不，不，”大牙急得猛叫：“我們認識才兩個月，我們彼此還不大了解！”
　　“我已經很了解你！”
　　“但我不了解你。”大牙仰起臉，求著，雙眼閃著淚光：“給我一些時間，起碼我應該好好地想一想！”
　　敖犬心都軟了，那有不答應的道理：“結婚是人生大事，應該考慮清楚，好吧，你盡管想，我等你，直至你心甘情愿地點頭。”
　　“恐怕不肯點頭的是你。”
　　“我現在已經點頭了！”敖犬不斷地點著頭，直至大牙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澄庄。很別致的房子。
　　花園圓圓的圍著兩座樓房，總面積超過二万平方英尺，還沒有把后花園盡頭轉出去的下人工作間計算在內。房子一共有兩棟，一中一西。較小的是紅牆綠瓦，中國式的三層高房子。
　　樓下是起坐間、書房和游戲間。二樓是澄庄男女主人莊正安夫婦的起居室。三樓是大小姐高麗薇和她的獨生女儿張筱婕的居所。不遠處有一棟很大的，西班牙式，圓形的洋房，樓下是客廳、飯廳、會客室、書房和放映室。
　　二樓是客房和游戲室。三樓是二公子夫婦居住的。
　　三公子和三少奶住在四樓。五樓全部都屬于敖犬。
　　屋子下面還有個地下室，有暖水泳池、壁球室和健身室。
　　莊家家人共九人，佣人連管家，卻有三十人之多。平均每人占三個多佣人。
　　敖犬把汽車停在一座巨型金色電動門之前，響了三下號角，一會，門自動開了，敖犬把跑車駛進去，沿著車路向前駛，在西班牙式的房子前停下來。
　　敖犬的司机立刻來為他把跑車駛回車房。
　　敖犬跑上台階，走進客廳，管家祥嫂立刻上前為他接過公事包。
　　屋子里靜靜的，那富麗堂皇的大客廳，除了佣人，就只有兩座火箭式水族箱的七彩熱帶魚在游來游去。
　　“祥嫂，人呢？”
　　“老爺和夫人在祖屋，大小姐在花房，表小姐放學回來正在做功課。”祥嫂念書似的：“二少爺剛由診所回來，大概在書房里，二少奶要開會，可能不回來吃飯，啊！四少爺，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三少爺和三少奶下午打過電話回來，下個星期他們就回來了。”
　　“他看見我一定埋怨我沒有赶回來參加他的婚禮。”
　　“那時候四少爺正忙著考試嘛！”祥嫂笑著說：“四少爺，你要吃些什么點心？我給你送來。”
　　“我到祖屋去見媽咪。”敖犬說著便走出去，經過一條小紅橋，再經過一個花園，來到祖屋。
　　第一個碰見莊正安。
　　“敖犬，回來了！”莊正安關怀地問：“辛苦嗎？”
　　“爸，”敖犬搭著父親的肩膀：“已經習慣了，媽咪呢？”
　　“在房間里，悶悶的，我正想去找你大姐陪她聊聊。”
　　“媽咪今天又不舒服？”
　　“還好，就是感到寂寞。筱婕在考試，唉！有儿子有媳婦的，家，就是熱鬧不起來。”
　　“家里沒有小孩子，是靜些。”
　　“就是嘛，你大姐只有一個女儿，二嫂進門不很久，難怪，可是二嫂嫁到莊家几年了，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爸，你不用擔心，”敖犬和莊正安上樓梯：“二哥是個醫生，要是二嫂身体有問題，或他自己本身有問題，他會處理的，總之，莊家一定會滿屋小孩。”
　　“敖犬，你二哥是耳、鼻、喉專家，和婦產科拉不上關系。”
　　“普通醫學常識總有的！”
　　“是敖犬嗎？”莊夫人的聲音，她在房間里叫：“是敖犬回來了嗎？”
　　“媽咪！”敖犬跑進房間去，一位穿粟色旗袍的老太太，坐在一張搖椅上。
　　敖犬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今天為什么不去大屋？”
　　“不想動！”莊夫人已經六十六歲，但是看來還只不過五十歲多一點，可惜就是多愁善感。“很悶、很無聊！”
　　“家里多一個人就會熱鬧些。”
　　“哪來的人？指望你二嫂？”莊正安點燃了煙斗：“最快還得等十個月，莊家實在人丁單薄。”
　　“媽咪，我結婚好不好？”
　　“現成的！”莊正安張開嘴。
　　“好，當然好！”莊夫人把敖犬擁住，眼睛濕潤：“這是媽咪最大心愿，唔！你由外國回來不很久，大概是由外國帶回來的金發女郎？”
　　“我雖然在外國住了好些年，交了很多外國女朋友，但是，我不會娶一個外國女人回來惹媽咪生气。”
　　“真是我的乖孩子，媽咪沒有白疼你，是誰家的小姐？”
　　“她不是什么金枝玉葉，家里很窮的，她白天做事，晚上念商科，剛畢業。”敖犬老老實實地說了。
　　“窮一點沒關系，我們莊家已經很富有，用不著娶個媳婦回來增加聲勢，但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將來會是個賢妻良母。”
　　“敖犬，你告訴我，”莊正安忍不住插口：“她到底漂亮不漂亮？”
　　莊夫人薄責丈夫：“你為什么問這些無聊話？”
　　“不無聊，我理由充足，第一、我們的儿子長得英俊，人人皆知，要是娶個丑小鴨，那太委屈我們的儿子。第二、自古道：‘一代好媳婦，十代好儿孫。’如果太太你不是一位美人儿、我們的儿女怎會個個長得都好看，特別是敖犬。”
　　莊夫人用手帕掩住嘴輕笑起來。“喂！敖犬，不敢說？”
　　“為什么不敢，她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莊正安故意取笑他。
　　“我認識的女朋友有几打，好丑總能分，而且，不單是我，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漂亮，她真是人見人愛。”
　　“唔！我想起來了，有一天我去打高爾夫球，碰見趙伯康，他告訴我，看見你和一個長頭發，皮膚很白，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到球會打网球，就是她嗎？”
　　“這几個月我都和她在一起，除了她，不會有別人。”敖犬點一下頭：“她對新玩意全不懂，可能和家庭環境有關，我現在教她打球、游泳，結了婚再教她騎馬和射擊。”
　　“你們不是准備很快就舉行婚禮吧？”莊夫人有點興奮。
　　“日子由媽咪決定，要快要慢全听你的。”
　　“好极了！”莊夫人真真正正的面露笑容，愁悶已經隨而消散：“但是，我們總該見見那孩子，明天請她回家吃飯好嗎？”
　　敖犬點了點頭。莊夫人拉著丈夫的手：“好開心！”
　　莊正安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開心我就快樂。”
　　突然祖居的管家福嫂匆匆走到門邊：“三少爺和三少奶回來了！”
　　“回來了？中午還來過長途電話，相距几個鐘頭。”莊夫人愕然。
　　“媽咪，我去帶三哥上來。”敖犬跑下樓梯，便看見小香和他的太太apple剛踏入屋子。
　　“好小子！”小香一看見弟弟便嚷：“我結婚你竟然不回來，我揍你。”
　　“揍吧！”敖犬拍了拍結實的臂膊，莊家三個儿子，一個比一個強壯：“手痛了可不要怨！”
　　“這位是三嫂吧！”敖犬向apple一鞠躬。
　　“你連你嫂子也沒有見過，真該打！”小香又是一拳，然后連連呼痛。
　　apple笑駕著：“明知是四少爺的手下敗將，還敢再來？”
　　“快上樓見媽咪，他們等著……”
　　吃晚餐的時候，莊夫人吩吩家中每一個人明天不得超過五時回家，因為要歡迎敖犬的未婚妻。
　　晚飯后，小香和莊正安在書房談論公事。
　　“爸爸，听說敖犬也上公司了，這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他還沒玩夠呢，逼他坐辦公室，豈不把他悶死？”
　　“小孩子？最初我也這樣想。可是他回來住了一個多星期，說太悶太無聊，于是，我只好幫他回公司玩玩，哈！虎父無犬子，他做生意有一手。”
　　“帶客人上夜總會？”
　　

莊正安搖著頭，十分欣賞地說：“上夜總會泡妞，是你的那一套。敖犬呢！是老老實實，對人真誠、熱心又賣力。現在很多大客戶指明要和敖犬合作。”
　　小香臉一變，變得好陰險，但是一轉頭面對父親，就笑著說：“其實敖犬從小就聰明，你給他管公司還是工厂？”
　　“廣告公司和電子厂由他主理……”
　　“那夠他忙的了！”小香心里想，廣告公司和電子厂人不得內閣，大事他是無權過問，由他玩去。
　　“他還要回總公司，莊氏大廈有他的私人辦公室，全部美式，裝修一流。”
　　“你是說，敖犬有權參加董事會？”
　　“他本來就是董事！”莊正安一臉孔不高興：“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小儿子，你的同胞弟弟。”
　　“當然！當然！”小香一看見父親生气就心慌，他不錯，是莊正安最得力的助手，無奈父母偏愛幼弟：“不過，敖犬還很小，董事會的決策，恐怕……”
　　“他是小，比你小十歲，但是他聰明，又肯學。他有主見，判斷力強，而且思想新，追上潮流，很難得的年輕人。最近地產生意蓬勃，我很想叫敖犬加入，分擔我們的工作。”
　　小香是真正的著慌，因為地產公司一向是由莊正安和他兩個人主理，二嫂容嘉想盡辦法，甚至鬧自殺也沒有辦法闖進去，原因是小香一力反對，為此，容嘉恨小香入骨。
　　經過小香几年來辛苦經營，坏事做盡，名義上莊正安當然是大老板，但實權已經落在小香的手中。
　　他在地產公司刮了多少錢？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如果真的讓敖犬加進去，那，他的秘密……不！“爸爸，地產公司一向由我協助爸爸打理，連二嫂……”
　　“你二嫂本來應該留在家中生孩子，做個賢妻良母，別提她！”
　　“不過地產公司和別的公司不同，每宗生意起碼過億元，敖犬他……”
　　“他初入行，我不會讓他做大宗的買賣。最初我們先帶著他，放心，他聰明，很快就什么都能應付。”
　　“敖犬對地產生意有興趣？”小香在試探著敖犬是否已經開始奪權。
　　“沒有興趣也得學，他是我的儿子，我所有的生意他都應該了解，況且，我也實在等人用。”
　　“爸爸，我們不是干得好好的！”
　　“你好！我可老了，不能一天忙八、九小時。”
　　“爸爸，你不用費神，我一個人應付得了的。”
　　“我希望敖犬接替我在地產公司的位置，你明白嗎？”莊正安盯了小香一眼：“你不是不高興敖犬加入吧！”
　　“不！人多好做事。”
　　“唔！”莊正安開門走出客房。
　　小香呆頭鵝似地站在那儿。
　　一會，他突然坐下來打了好几個電話之后，他臉上才有了笑容。
　　敖犬第一次帶大牙來澄庄。
　　在大牙的眼中，澄庄就是皇宮。
　　她喜歡那閃閃發光的電動門，門旁一塊玉石刻著“澄庄”兩字。
　　大門后是護衛室，室內裝有閉路電視，可以看見澄庄門上附近的一切。此外是門戶的開關。
　　護衛室后面，還有一扇門，也是電動開關的。
　　通過兩扇門，看見一條寬闊的車路，路的兩旁种了高高的棕櫚樹，很有气派。
　　花園很大，圓的，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噴泉，噴泉頂就是受神邱比特的石像，噴泉是星形的，泉底裝了彩燈，因此噴泉噴上來的水有時是黃色，有時是紫色、紅色、綠色、橙色……。
　　噴泉后面有几個花圃：彩雀、丁香、小雛蘭……彩色繽紛。
　　再過去是一個腰形游泳池，泳池旁有裝上太陽傘的台和椅子，也有帆布上蓋的搖搖椅，可以坐四個人。
　　泳池后是個玻璃花房，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許多名花，調皮的橙色拖鞋蘭，仿佛在向貴賓擺腰。
　　由噴泉到溫室，對面是西班牙式別墅的正面，那圓形的房子，是奶油色的，凸出的圓形露台是粉紅色。牆上長滿許多攀藤植物，把整間屋繞住，綠色的葉子，紫色的牽牛，紅的杜鵑，很富羅曼蒂克。
　　“這儿是分界線！”敖犬指住一道紅色的小橋。
　　“分界線？”大牙看得眼睛都花了。
　　“經過小橋，是爸媽住的祖屋。看！紅牆綠瓦，門口有一對石獅子，連花園也很富東方色彩。”
　　“橋下還有流水。”大牙低叫。
　　“水里的游魚又肥又大。”
　　“是什么魚，我看每條有几斤重。”
　　“是紅金魚和金鯉魚，听說一万多塊錢一對。”
　　小橋旁是花圃，兩個花圃中間是第二個噴泉，噴泉頂有一座仙女散花的石像。
　　不遠處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紅柱子，綠瓦頂，里面有云石造的桌子和椅子，涼亭過去有一座秋千架，后排有洋白蘭、葡萄樹、木棉樹、紫荊樹和一些各式各樣的果樹。
　　“我還是喜歡小橋的垂柳。”大牙回過了頭，仿佛走了很遠很遠。
　　“我媽咪也最喜歡。”
　　后花園有一個小型高爾夫球場、网球場和籃球場，接著是一大片草地。
　　“啊！可以玩一整天。”
　　“地下室還有暖水泳池，壁球室和健身室。祖屋和大屋都有游戲室和放映室。我在外國買了許多和路狄士尼的卡通片回來，筱婕最喜歡。”
　　“筱婕是誰？”
　　“我大姐的女儿，十六歲，F5學生，你不是喜歡演電視的雪梨？筱婕長得很像她。”
　　“那她一定很漂亮，很可愛。”
　　敖犬看了看表：“四點半，媽咪應該醒來，我的兄嫂也快回家了，我們進大屋吧，改天再帶你詳細參觀。”
　　走過西班牙別墅，踏上台階，經過一個通風的圓形大露台，步入客廳，地上舖著厚厚的深藍色地毯，整個客廳的主色是杏色和藍色，藍色的窗紗，藍色的絲絨窗幔，藍色海水連天的幻燈壁畫，整幅的，占著了一堵牆。家具、梳妝台全部是杏色底，鑲金屬或嵌金花。大廳左右有兩座樓梯上樓上，扶手是杏色的，扶手的盡處有兩個金色的武士像，樓梯全部舖上深藍色的地毯。
　　最耀目的是廳中吊著一盞像鑲滿鑽石的巨型水晶燈，整個客廳，處處閃耀，華麗得真像個皇宮。
　　大牙正在看得入神，突然一隊人由樓上下來。
　　“我的家人來歡迎你，媽咪大概興奮得連睡午覺也取消了。”敖犬很高興：“我會逐一為你介紹。”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著筆挺西裝，今年六十八歲的男主人莊正安，和他并肩的是穿著杏色旗袍，挂一串銀灰珍珠項鏈的莊夫人；身后穿白底黑花旗袍的是大小姐高麗薇，身邊一個穿粉紅色短裙的小女孩。跟著是永遠眯眯笑的二少爺威廉醫生；穿彩色旗袍，梳了個貴婦髻的是二少奶容嘉，只要看她一雙眼睛，就知道她是個十分厲害的女人，非常接近她的，是穿紅色真絲西服的三少奶apple，最后出現的是風流倜儻的三少爺小香。大牙一看見他，立刻臉色慘變，全身冰冷：“那人怎會在這儿？”
　　“他是我三哥小香。”
　　“不！”大牙差點倒下去，她告訴自己，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永生不愿再相見的白祖利。
　　“大牙，你沒事吧，剛才還是好好的。”敖犬關怀地低聲問。
　　“我不舒服，”大牙眼眶內的淚珠在打滾：“我要回家。”
　　“你這么一走，我爸媽會很失望，很難過。”敖犬緊握著她那冰冷的手：“大牙，求你，跟他們打個招呼。”
　　大牙是如何的愛敖犬，為了他，她牙關咬緊，淚水往肚吞，一點笑容，在她的俏臉上綻開。
　　莊夫人首先迎過來，拉著大牙的手：“周小姐，看見你真高興，我特地為你准備了一些點心，我們先去吃下午茶，好不好？”
　　大牙點點頭，她知道敖犬一直不安地注視她，而她必須裝得若無其事，她不想見到敖犬難過的樣子。
　　大家族擁著大牙到餐廳，apple回頭看不見丈夫，嘿！原來他還呆在樓梯口。
　　apple走過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大家都進餐廳啦。”
　　“我……”小香如夢初醒，靈魂由很遠飛回來，人還是迷糊的。
　　“喂！去吃下午茶呀！”apple有點不耐煩：“要貴賓等你！”
　　“太太呀！”他終于找到了借口：“下午我与周德和吃午餐，准是吃多了，非要立刻到洗手間不可，你赶快去替我道歉，多陪那位貴賓，我好了立刻來。”
　　“快點啊！奶奶會不高興的。”apple扭著高跟鞋進去了。
　　小香去找祥嫂，告訴她：“你趁眾人不覺，叫四少爺到祖居的書房見我，有重要的事。”
　　小香离開大屋，回到父母的居所，他緩緩走進書房，坐下來，點燃了一根香煙，吸兩口，覺得不夠刺激，把煙蒂捏熄了，改換了一口雪茄。
　　三少奶不喜歡他吸煙，何況雪茄，但是，要是不麻醉一下，無法平复此刻沖激的心情，他，實在太苦悶了。
　　一個多鐘頭，敖犬才進來：“三哥，祥嫂說你找我？”
　　“把房門帶上。”
　　敖犬關上書房門，很疑惑：“三嫂說你胃痛，你怎么在這儿？”
　　“那無關重要，坐下。”小香的態度十分嚴肅。
　　“但是，大牙……”
　　“你的女朋友叫周大牙？”
　　“對呀！一家人正圍著她聊天，三哥，你為什么不去湊湊熱鬧？”
　　“我有更重要的事。”小香把身体俯過去，很真切地說：“三哥一向疼你，好的玩具全留給你，你承認嗎？”
　　“我從來沒有否認。”敖犬感到好笑，小香這時候說這些干什么？
　　“我的話你听不听？”
　　敖犬想一想，點了點頭。
　　“那，听我的話，不要和周大牙結婚。”小香說得一清二楚。
　　敖犬的臉一變，他不高興任何人在他面前非議大牙：“為什么？”
　　“因為她窮，門不當，戶不對。”小香好心好意地說：“當然，我和你都不會計較，但是爸媽的思想保守！”
　　“三哥，我還以為你擔心什么。”敖犬釋然地笑：“媽咪和爹地已經知道小香家境貧寒。”
　　“知道她是個CLUB女？”
　　敖犬惊愕又詫异，他整個人站了起來：“你怎會知道？”
　　“我知道的事才多著呢！”小香得意地冷笑一下：“她是個不三不四的坏女人，玩玩，甚至做情婦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做妻子，莊家不可能有這樣的媳婦，爸媽疼你，不計較周大牙的門第，但是他們會讓你娶一個CLUB女，一個跟男人同居過，墮過胎的女人？”
　　敖犬那原本充滿光彩的眼睛黯然失色，他又慌又亂，喃喃的：“你昨天剛由台灣回來，就算請私家偵探，也不會那么快有結果。”
　　“私家偵探也不可能比我更清楚。幸而，我為了給爸媽一個意外的惊喜，突然提早回來，還赶得及揭穿那坏女人的假面具。”
　　敖犬目不轉睛地望住小香，很多事情在他腦海中出現，他連結在一齊，忽然，他明白了，他放松了緊張的肌肉，坐下來，平靜地問：“要不要听一個故事？”
　　“這個時候說故事？”小香一怔，心里想，這小子傻了。
　　“時候不大适當，但是非說不可，你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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