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改+1次po完] 醉紅顏3之憐秋(筱傑)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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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1次po完] 醉紅顏3之憐秋(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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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改+1次po完] 醉紅顏3之憐秋(筱傑)

醉紅顏1之掬心(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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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2之挽香(羽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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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3之憐秋(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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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4之戀奴(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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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5之攬月(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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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3之憐秋(筱傑)

楊俊傑,他以傑為名,
就是為了記住他宛如塵土般受人蔑視的屈辱。
這些年來,他寂寞慣了,
沒有人會去正視他的存在,
也沒有人會去在乎他;
直到那名清麗絕俗的女孩闖入他岑寂的心湖,
挑起點點漣漪……
張筱婕,一名宛如秋所幻化的女子,
纖靈飄逸,清妍絕俗的令人驚歎。
她是溫婉純善,甚至連恨他也不會,
他怎還忍心再拿冰冷的仇恨來傷害她?
是他教會她如何活出真實的自己,
然而她頭一回有了自己的主見,為的竟是離開他……
難道她對他以然沒有絲毫眷戀?
不!他要她的一生一世,永遠都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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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月淡星稀。

    搖曳的幽暗燭火,映照一室戚然。

    冷宮的定義,便是為了詮釋淒涼。而她,季雲雁,漫漫人生,也只能與淒涼相伴……淚滴長門秋夜長,愁心和雨到昭陽。

    淚痕不學君恩斷,拭卻千行更萬行。

    一生的青春,一世的執著,盡數埋藏在這深宮當中,點點血淚,憔悴了紅顏,換來的卻是君恩先斷的悲哀。

    無數個淚滴長門的秋夜裡,她總是一遍遍地問著自己,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今日,她得嘗盡苦楚?

    然而,再苦也沒多少時候了,她深知,這難挨的人生將至盡頭,愛恨情欲,都將深埋。

    唯一掛念難舍的,是俊傑,她可憐又無辜的稚兒……

    強撐起身子,季雲雁費力地低喊:“俊……傑……”

    “娘──”約莫十來歲的男孩急忙應聲,來到床畔。“什麼事吩咐孩兒就好,您別起來。”

    “俊傑……”她聞言鼻酸,這孩子才幾歲,卻必須捨棄天真無邪的權利,陪著她歷盡滄桑,嘗盡苦楚,早熟懂事得令她心疼,這些年來,要不是身邊有他,她早在十年前就活不下去了。

    都是她這個沒用的娘親,否則,今日的俊傑,應該是人人捧在手心疼寵的天之驕子,而不是任人奪去屬於他的一切──思及此,她幽戚地抬眼低問:“孩子!你會怨娘嗎?”

    “娘為何要這麼說?這不是您的錯呀!”

    經他這麼一說,她略微寬心。“奇煜那孩子……”

    楊俊傑倏地冷下臉。“我不想提那對母子!”

    “別這樣,你和他再怎麼說也是手足……”

    “我沒有任何兄弟!”他旋即打斷。

    手足?呵!多可笑的字眼,誰拿他當手足看了?

    “娘呀,您別忘了,是誰將我們害得這麼慘,任您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含悲忍辱,度過了淒涼的十載春秋!”

    兒子不平的控訴,挑起了她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淒怨。

    不甘呀……然而,她又能如何?

    “俊傑……答應娘,要勇敢、堅強地活下去,我們母子沒有愧對任何人,千萬……別讓人瞧不起……”她氣如遊絲,抓著兒子雙手的力道,卻是出乎尋常的大。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楊俊傑堅定地點頭。“娘!您放心,孩兒會活得抬頭挺胸,比任何人都有尊嚴!”

    聞言,季雲雁幽幽地笑了,那笑容,縹緲得難以捉摸。

    兒子向來堅強,她相信,他會有能耐開創自己的人生。

    愛已絕,恨已杳,淚已闌珊,這失敗的人生,是該劃上句號了──松了手,她安心地閉上眼。

    一旁的楊俊傑不哭不叫,彷佛早已知悉事情會在這一刻發生,他放回母親的手,拉起薄被覆上母親殘淚猶存的面容,就在這一刻,他向自己,也向芳魂未遠的母親發誓,總有一天,他會代自己,也代含怨而終的娘親,討回屬於他們的公道!

    也在這一天,他全然的脫胎換骨,遺落了所有的悲歡笑淚,空洞的瞳眸閃動著不屬於十歲孩童的沁冷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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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蒼穹泛起濛濛光亮,又是一天的開始。

    張筱婕下意識地將錦被擁在襟前,緩緩睜開眼──身畔,空蕩蕩的,睡不暖的床炕,永遠只有她一人,漫漫長夜,唯有寂寞與她相伴。低低歎息了聲,她掀開被子下床。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深閨寂寥。

    怨嗎?其實不,萬般皆是命,她註定不得夫婿眷愛,又能怪誰?

    輕巧的敲門聲傳入耳中。“太子妃!您醒了嗎?”

    拋開低迷的心緒,張筱婕輕道:“進來吧!”

    一名容貌清秀的宮女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盆熱水。

    她移步下床,讓宮女為她梳洗更衣。

    “太子妃,您生得真美。”宮女一面為她梳著黑緞般光滑的青絲,一面不由自主地讚歎道。

    “是嗎?”張筱婕對著菱花鏡,裡頭映照出一張絕世嬌容。

    “是啊!奴婢敢說,整個皇宮之中,再也沒人比您更美了。”怕她不信,小宮女加重了語氣強調。

    這是實話,絕非逢迎之語。

    一手撫上絕麗嫣容,她近似自言:“有什麼用呢?”

    空有絕色,卻找不到欣賞的人,她為誰而嬌?為誰而美?

    小宮女像是沒聽到,自顧自地發表言論。“所以說,奴婢一直很疑惑,殿下為什麼不要你,反而寧願冒著身敗名裂的殺頭重罪與婕妃暗通款曲?”

    所有人都是這麼看她的嗎?一個被丈夫遺棄的女人?

    呵!是啊!身分再尊貴又有何用?她終究只是個棄婦。

    見著她不尋常的沉默,心直口快的小宮女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忙驚惶地跪了下去。“奴婢該死,請太子妃息怒!”

    饒命?她的確是個失敗的女人,她們並沒有說錯什麼,饒什麼命呢?

    “起來吧,我並沒有怪罪於你。”

    “謝太子妃不罪之恩。”松了口氣的小宮女連連叩首,迭聲謝恩。

    然而,這些人愈是如此,張筱婕愈覺難堪,一聲聲的“太子妃”,像是對她最尖銳的嘲弄,一個沒有太子的太子妃,有什麼好驕傲的呢?

    這個虛名,只是一則諷刺,一如靜置桌面的珠玉鳳冠──就在宮女梳好了頭,正要將它戴上時,她淡淡搖了下頭。“不必了。”

    “可是──”小宮女有些遲疑。

    這是身分的昭示,若不冠上,萬一有幾個不帶眼的奴才冒犯了她,那可怎麼辦才好?“無所謂的。”就讓她難得任性一回吧!她溫順太久了,久到幾乎忘了該如何去發洩情緒。

    沒等宮女再多說什麼,她起身往外走。

    “太子妃──”

    “別跟來,我想一個人四處走走。”

    ◎◎◎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她漫無目的,踽踽而行。

    有時想想,她是不是太豁達了?丈夫為了另一名女子棄她而去,她除了揮之不去的難堪之外,竟沒有任何的傷心欲絕。

    是因為自小灌輸的婦德觀念困死了她嗎?

    身為女子的美德告訴她,既然嫁予楊奇煜為妻,丈夫便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不論他要如何待她,那都無可厚非。

    他的心不在她身上,這是她打一開始就知道的,卻沒有太多失落的感覺,她唯一想到的,只有順從。

    況且,她一直認為,夫妻相處之道,在於相敬如賓,她與殿下,做到了這一點。直到殿下與婕妃的事在宮廷之中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讓她的心備受震撼,張筱婕從沒想過,男人與女人,也能愛得這樣驚天動地、義無反顧。

    這不是性子溫煦如水的她所能想像的,也許,正因為這樣,她與殿下才會激不起一絲一毫如他與婕妃般的熱烈情感吧!這樣的她,大概終其一生,都無緣領會那種如狂濤駭浪、刻骨炙心的滋味吧──過度專注於自身的思緒中,張筱婕不知不覺間走入一條幽靜的小徑,滿地落葉堆積,看得出鮮少有人走動。

    一時之間,她不曉得自己身在何地,這方僻靜之處,她以往未曾聽聞,也不曾涉足。但基於好奇心使然,她還是繼續往前走。

    蜿蜒小路的盡頭,是一方清幽之地。

    一整片園子皆種著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迎風搖曳,散發著筆墨難以形容的迷離之美,幾片隨風吹落的白色花瓣在空中輕舞,飄蕩在茫茫天地間,不知怎地,她竟感受到一股飄零的戚然──多令人心憐的小花,它,是哀愁的象徵嗎?

    那麼,又是為誰而栽種的呢?

    莫名地,她深深地受它吸引,蹲下身子凝視著它搖曳的風姿,不禁出神凝思。“你是誰?”一道幽冷的嗓音傳來,驚動了她。

    “啊!”她低呼一聲,這名男子突如其來的出現,教她一時受了驚嚇,跌坐泥地中。一瞬間,他一陣閃神。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思議!

    她恍如跌落凡塵的仙子,纖靈飄逸,清妍絕俗得令人驚歎!

    那張嬌荏的小臉,宛如受了驚的小兔,瞪大了澄淨的明眸,有著令人心憐的倉皇──然而,只有那麼一剎那,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他蹙了下眉。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何必大驚小怪。

    “滾出去。”楊俊傑吐出的字句,宛如冰珠,不帶任何溫度。

    張筱婕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隨著這名男子的出現,周遭的空氣彷佛也在一瞬間驟降。

    “這裡是哪裡?”她不禁疑惑,自己是闖入了什麼不該來的禁地嗎?

    楊俊傑懶得和她多說,轉身就走。

    “喂──”她站起身,追了兩步。

    “我說滾出去!聽不懂人話嗎?”他頓住步伐,冷冷寒芒射向她。

    如果她夠識相,便該立刻轉身離開才對,但是她整顆心,全讓這清幽雅致的地方所吸引,實在捨不得就這麼離去。

    “我──靜靜待著就好,不會打擾到你的。”她怯怯地要求。

    楊俊傑的眉宇不悅地蹙起,正欲冷聲斥離,卻在迎視她那雙清靈澄亮、奪人心魂的星瞳時,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震,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好美的一雙眼!惹人心憐的幽柔光芒,令他想起了一個人──是的,他娘。

    他的娘親,也有一雙淒迷如霧、盈盈似水的美眸。

    張筱婕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是默許了,於是鼓起勇氣,輕道:“這花,是你種的嗎?”

    他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它有一種悽楚的美感,我喜歡它。”她本能地道出心聲。

    一抹複雜光芒添上楊俊傑的幽瞳,沒有情緒的冷眸起了一縷難察的波動。“不是我。”輕淡的話語飄出唇畔,連他都不曉得他為什麼要回答她這麼多問題,他該做的,應該是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出去才對。

    “我猜,是個女人吧?而且是個很憂愁、很不快樂的女人?”

    他挑起眉,眸光深沉地瞅著她,不語。

    張筱婕看不出那是何涵義,也沒去深究。伸手接下一片飄舞的白色花瓣,萬般珍憐地又問:“它該有個很美的名字吧?”

    “雲雁花。”話才出口,他使立即後悔了。

    該死的!他到底在做什麼?居然就這樣和她攀談起來?

    “雲雁?”應該是個人名吧?好巧,她的名字當中也有個“雲”字呢!

    “是你心愛的人嗎?那她現今人在何處呢?”抑不住成串好奇,張筱婕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疑惑。

    此言一出,楊俊傑的冷瞳頓時降至冰點,沒有表情的面容是一片寒冽!“不關你的事,滾出去!”

    張筱婕這才驚覺,自己可能在無意中挑起了人家的傷心往事,她既歉疚,又覺得過意不去,連忙安慰道:“你不要難過,呃……那個……天涯何處無芳草,所以……”生平不曾安慰人,她說得又亂又急,零零落落地。

    楊俊傑根本沒理會她說了些什麼,冷漠地旋身大步離開。

    “唉──”張筱婕也沒多想,便心急地追上前去。

    其實,她大可不必理會他的,但只要一想到是她害他傷心,她就覺得好過意不去,怎麼樣也無法一走了之。

    “你聽我說──”

    見她又陰魂不散的跟來,他耐心罄盡,陰鬱地回過身。“你夠了沒有?”“啊!”他難看的臉色嚇了她好大一跳,步伐不穩地跌退幾步,未料身後便是水池,一個門神,整個人就栽了下去!

    “唔──”她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只能亂無章法地在水面上掙紮浮沈……慘了,她不識水性呀!

    楊俊傑冷哼一聲,視若無睹。

    說他冷酷也好,冷血也罷,不曾有人為他付出,他又何必為誰付出?任何人的死活,與他都沒有關係,他何必當一回事?

    旋身正欲離去,一聲飽含痛苦的輕弱低吟留住了他的步伐──他懊惱地回過身,那道纖弱的身影失去力量,直住下沈……

    曾經震撼著他心魂的秋水明眸在他腦中縈繞不去,怎麼也拋不開;思及這麼一雙動人的眼眸再也沒有睜開的時候,他竟覺得……

    懊惱地低咒了聲,楊俊傑迅速躍入池中,很快便找到那副陷入昏迷的嬌軟身軀,旋即將她抱回岸上。

    一手探向她鼻翼,發覺她氣息已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該死!這女人真會給他找麻煩!

    帶著些許慍惱,他沒多想,微勾起她的臉,一手捏住她小巧的秀鼻,深吸了口氣,俯身印上她的唇,將溫熱的氣息強灌入她口中。

    她的唇,出乎他所想像的柔軟。

    楊俊傑一時忘了身在何處,這抹溫香,牢牢地抓住了他的靈魂。

    狂撼的悸動無法平復,他難以自己地沈淪,閉上了眼,情不自禁地深入探索那深深吸附著他的甜美唇腔──這是他嘗過最美好的滋味!

    淡淡的女性馨香迥繞在他的每一個氣息吐吶之間,溫膩柔嫩的觸感,教他忍不住想一再深嘗──靜止的眼眸輕輕眨動,對上他幽遂的黑眸,有一瞬間,她腦海一片空白,直到唇上真實的觸感與掠奪席捲而來,張筱婕暫態花容失色,使勁掙脫了他的懷抱,她跌跌撞撞地退開,飽受驚嚇的眸瞪著他,伴隨著止不住的急促喘息。

    “你、你”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多麼清純的反應呀!

    楊俊傑有些訝異。“你不曾有過男人?”

    熱辣的紅潮竄燒而起,分不清是羞是惱,染紅了她絕美的臉蛋。

    這男人好可惡!他不但冒犯了她,還……不知羞地問她這種問題……

    “你……不想活了嗎?”儘管她這個“太子妃”只是徒具虛名,同樣也是不容侵犯的!

    聞言,楊俊傑的絕俊容顏驟然降溫,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輕鄙。“怎麼?你的身分很高貴嗎?”

    “我……”張筱婕欲言又止。事實上,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高貴,這太子妃的名銜,只讓她覺得難堪。

    “滾回你能呼風喚雨的地方去吧!別讓我這下等人辱沒了你無與倫比的尊貴。”丟下話,他移動步伐往屋內走去。

    是她多心了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這番話的背後,含帶極深濃的譏諷與怨恨?直到現在,她才想到要正視此人的身分。

    他到底是誰?既然身居皇宮之內,那麼,有沒有可能也是皇室中人?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張冷峻卻又出色的面容好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你──”

    楊俊傑不耐地停了下來。“你還想怎樣?”

    這女人真是不怕死耶!先是差點沒命,再來又是貞節受損,這樣還受不夠教訓嗎?看出了他的厭煩,她垂下頭,怯憐憐地道:“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去?”楊俊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看向她。

    坦白說,他實在沒必要理會她,打一開始他就警告過她了,會有什麼下場都是她的事,但是──接觸到那張寫滿無助、楚楚可憐的小臉,再硬的心腸竟也狠不下心對她置之不理。

    難得地,他歎上一口氣。“進來吧!”

    他口氣很差,但她不敢有意見,默默地跟了進去。

    進屋前,她留意到上頭的匾額寫著清晰的三個字──滌塵居。

    她反復玩味著。

    好清雅的名字,一如這裡頭的擺設。

    不一會兒,他再度出現,手裡多了件衣衫。

    “換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將衣衫往她的方向丟。

    “在……這裡?!”她傻愣愣地。

    “我懶得看。”倚窗而立的他,竟真的情願看窗外的白雲悠悠,也不屑瞥她一眼。“可是……”她好生為難地看著他。

    他看不看是一回事,她總不能不顧名節。

    “我可不可以進去換?”她小小聲地問。

    “隨便!”他煩躁地道。

    見鬼了!他今天是怎麼回事?每每迎視她盈盈如霧的明眸,便會莫名其妙的軟了心,冷沈無感的心緒屢屢為她波動……

    又過了一陣子,她換好衣裳走了出來,濕透的髮絲也已擦乾,模樣雖然還是有些許狼狽,但至少沒方纔那麼糟。

    “你可以走了。”他不帶任何情緒地下著逐客令。

    “那,過兩天我再將衣棠送來還你──”

    “不必。”他冷冷地打斷,反正穿它的人已經不在了。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活在被人群所遺忘的角落,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的出現,已嚴重打擾了他的平靜。

    “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一次出現在這裡,聽清楚了沒有?”

    張筱婕張口欲言,最後仍是在他冷銳的目光中噤聲,愣愣地點了下頭。

    ◎◎◎夕陽餘暉遍灑蒼穹,染滿了金光點點的清池。

    楊俊傑盯視著水面,出神凝思。

    月餘時光已過,他發現,他竟忘不了那張沈靜柔婉的嬌容。

    這些年來,他寂寞慣了,沒有人會去正視他的存在,也沒有人會在乎,突然之間,一名清麗絕俗的女孩闖入他岑寂的心湖,挑起點點漣漪……

    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排斥嗎?如果他夠誠實,就該告訴自己,他其實是懷念的。

    自從娘親去世後,就再也沒人懂過他,而這名女子,她懂娘的愁,也懂他內心的滄涼……

    微微一愕,他嘲諷地搖搖頭。

    如剛似鐵的心,不是早埋葬了唯一一處柔軟的角落,學會無情地看待這個人世了嗎?幾時開始,他也會渴望溫情?

    要情何用?

    就為了一個情字,母親誤了一生;也因為她的純善,落得往後含冤莫白的下場,誰又同情過她了?甚至於──她淒涼悲怨地離開世間,那個無情的男人都不肯來看她一眼!他恨!

    恨世間的不公,更恨那個男人的寡絕,他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人是他的父親,因為他不配!

    一國之君又怎樣?在他眼裡,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個愚昧昏庸、是非不分的糊塗蛋!他從來都不曾稀罕過這個皇室長子的身分,但是該他的,若不討回,他如何甘心?他曾在母親遺體前發過誓
,終有一天,他會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也為母親受過的苦討個公道。

    縱使,要他娶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幽邈的思緒,再次飄到數日前──

    “若娶了個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或不要?”

    耳畔,再度回繞楊勝橙深思的詢問。

    答案,何須質疑?

    為了爭這一口氣,他不惜一切!

    “張筱婕──”他一字字玩味,冷笑著。

    儘管離群索居,有關宮廷之中的風風雨雨,他仍是時有耳聞。

    半年前,她與楊奇煜成親,未料,之後卻傳出楊奇煜與皇上寵妃私通苟合一事,在宮廷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哼,好一對無恥下流的父子,真是丟盡了所有皇室親族的臉!

    這就是他鍾愛二十餘年的兒子,那又怎樣呢?最終還不是以尖銳的羞辱回報他。在聽聞這個消息時,他很痛快。毋需他去報復什麼,天理依然昭彰。

    這算不算是一種報應呢?攻於心計掙來這一切,誰又料想得到,最後的結果,卻是在皇室之中永遠除名,一生顛沛流離?

    不過,之後的發展,卻頗令他意外。

    早看透了這無情自私的男人,若他要張筱婕埋葬青春、守著貞節牌坊度此餘生以維護皇室聲譽,那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可沒想到,他居然會不忍張筱婕“守活寡”,想為她另擇佳婿?

    如果對像是別人,那倒也罷了,但他看上的,竟是楊勝橙。

    沒錯,他承認,楊勝橙是卓偉不凡,但是這麼做,未免有違倫常。他這皇帝老子,究竟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荒謬地要楊勝橙娶堂弟之妻為妻?並且不惜以皇位做為交換條件……

    放眼所有貴族宗親,條件最出眾的,除了楊勝橙,確實不做第二人想。難道,他真是為張筱婕設想,甚至不畏人言?不理會世俗禮法?

    這股超乎尋常的疼惜,未免……

    雖然這樣的想法很齷齪,但他無法不往這個方向想。若非兩人之間有什麼超乎尋常的幽昧情懷,又何必……

    這樣的女人,難怪楊勝橙寧可放棄大好江山也不屑要!

    而他呢?居然不得不娶這殘花敗柳!

    不甘呀!他惱恨地握緊拳。

    二十年來,楊奇煜奪去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二十年之後,他竟還不得不接收他玩膩的女人?

    他暗暗咬牙。張筱婕!最好祈禱你嫁的人不是我,否則,我會讓你這不甘寂寞的女人知道,你犯了一個多麼該死的錯誤!你將會見識到,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又叫度日如年!

    如果可以,他真情願他娶的人不是張筱婕,而是……“她”。

    思及記憶中的柔婉嬌容,眸中凜冽寒霜淡淡消褪。

    比起人盡可夫的張筱婕,“她”宛如處子般純淨而不染纖塵的楚楚韻致,無疑令他憐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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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楊俊傑町視著水面的目光,沒有一刻移開,良久後,他冒出一句──“看夠了沒有?”

    不遠處,楊勝橙緩緩走了出來。

    “你的警覺性挺高的嘛!”他嘻皮笑臉地道,一點都沒有偷窺被人給逮著的羞愧感。楊俊傑冷哼了聲。早聽聞這人的臉皮和銅牆鐵壁有得比了。“這麼醜的姿勢,我還以為你在蹲茅廁。”

    嘖!說話一定要這麼刺耳嗎?真不可愛。要不是太瞭解他冷得像冰的性格,楊勝橙會以為他在開玩笑。

    其實,他早就知道楊俊傑已經發現他的存在,他只是在估計他能忍耐到什麼時候,沒想到他竟讓他站了一個時辰,站到腳酸,他才蹲下來繼續等,要是他再不理他,他還打算坐下來呢!

    到頭來,他這優雅的姿態,居然還被比喻成了蹲茅廁?

    各位評評理,這算什麼待客之道?

    “我在等你楊大公子的垂憐呀!”明知會被潑冷水,楊勝橙依然死皮賴臉的挨了過去。

    楊俊傑嫌惡地皺了下眉,揮開這噁心的男人。“少勾肩搭背的。”

    平日不要臉慣了,他這張冰塊臉,一點都澆不熄楊勝橙的熱情。“別這樣嘛,我親愛的堂弟。”

    “誰是你堂弟!”冷不防的,一大缸涼颼颼的冷水又淋了過去,差點淹死楊勝橙。若在以往,他會為自己的魅力大不如前而感傷個三天三夜,不過,近來和楊俊傑混熟了之後,他早就習慣兼麻痹了。

    “喂!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覺得我比奇煜可愛耶,你不認奇煜,好歹要認可愛的我呀!”

    怎會有人這麼死不要臉?

    生平頭一回,楊俊傑感到挫敗。

    “如果你只剩這點廢話好說,立刻給我滾出去。”他揮開再一次纏上來的魔掌。要不是楊勝橙玩女人的記錄太輝煌,他會懷疑此人有斷袖之癖,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

    “好嘛!”他也只剩這點殘餘的利用價值了,想來還真哀怨。

    又不是沒見識過楊俊傑的冷酷,他要是再不講重點,就等著讓人拿掃帚掃出去吧!斂去笑謔,他的神色回復了幾許認真。“我請皇奶奶出面,皇叔總算是讓步了。不過有一點他極為堅持,那就是不論如何,筱婕太子妃的身分絕不更改。”想當初,這件事可也是大費了一番周章。

    “換言之,要皇位,連帶的就必須娶張筱婕?”

    “是的。他要你承諾善待筱婕。”

    “善待?”他在心底無聲冷笑。

    是的,他絕對會好好“善待”她!

    看出他深沉的鄙恨,楊勝橙憂慮地道:“別這個樣子,上一代的恩怨與她無關,別將對奇煜的恨轉嫁到她身上,筱婕本來就是皇叔欽定的太子妃人選,若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件,她本該是你的妻子,相信我,她真的是一名難得的好女子,否則皇叔怎會這般疼惜她呢?”

    是啊!“疼惜”到不合常理!

    他嗤哼道:“既然她這麼好,你為何不要?”

    “我不是不要,而是心有所屬,我不想辜負那個全心全意愛著我的女孩。”藉口!他就不信風流了一輩子的楊勝橙,會為了一個女人情願放棄大好江山,說穿了,還不是不願娶個深深羞辱了他的女人,受盡旁人嘲弄。

    由他的神情,楊勝橙明白他並不信。

    “是真的!就算她只是你的一顆棋子,請你看在她助你達成目的的分上,好好對待她。”

    楊俊傑不為所動。“這一點,不勞閣下操心。”

    可悲!一個連丈夫的心都抓不住的女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她居然還有臉改嫁,這樣的女人,憑什麼要他珍惜?

    見狀,楊勝橙火大了。可惡!這傢夥擺明瞭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楊、俊、傑!”他一字字說得特別慢。“你給我聽著,筱婕是個玉潔冰清的好女孩,虧待了她,你絕對會後悔!”

    這樁婚姻,是他一手促成,筱婕若受到傷害,他便等於是幫兇,他是真的希望這兩個人能有最美好的結局。

    “說完了?滾吧!”

    “你──”楊勝橙死瞪著他。

    怎麼辦?他好想將這不受教的傢夥一腳踹進池子裡去!

    但是想了想……唉,罷了,這人像座千年寒冰,要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他反而還會不習慣呢!反正該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張筱婕有沒有本事融化他、讓他成為繞指柔了。

    ◎◎◎有關張筱婕的婚事,簡直可用高潮迭起、峰迴路轉來形容了。

    先是楊奇煜,再是楊勝橙,然後是楊俊傑,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樣的發展,誰也不敢說。

    一群好事者,全都期待萬分地等著看戲。

    沒想到,區區一名小女子的終身大事,竟會這般勞師動眾。

    若問張筱婕有什麼樣的感受,她只覺無奈。

    事情演變至今,她早就沒感覺了。

    與奇煜這樁錯誤的婚姻,並不是她的選擇。在家從父,既然父親認為嫁予太子是難得的金玉良緣,她便嫁,即使明知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亦無怨,貫徹著出嫁從夫的信念。

    一直到後來,面對被遺棄的待遇,她也不曾怪過誰,那是她的命,早在嫁入皇室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自主的權利,不管父皇是要她守著楊奇煜之妻的名義終老一生,還是要她改嫁,她一切但憑安排,絕無怨尤。

    她明白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只因與奇煜半年的夫妻生活中,他們一直是有名無實,所以,今天不論她是嫁給了誰,她都是絕對的清白,毋需自慚形穢,也因此,在自認此身已是皇家人的情況下,不論最終父皇將她交給了誰,她都不會有第二句話。楊俊傑──這個名字,她不曾聽聞,甚至與奇煜大婚之日,也未曾名列席上。

    聽人說,他向來深居簡出,所以極少有人見過他。

    她微感納悶,既是皇長子,其身分之尊貴不可言喻,縱然不是太子,也應有一定獨特地位才是,但……為什麼她所感覺到的,卻像是此人被刻意的孤立冷落?這沒道理呀!對這神秘的皇長子,她是好奇多過期待。

    他,將會是她的夫君──對這樁婚姻,其實她亦不抱太多期許,她不曉得他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而願意娶自己弟弟的妻子,可以確定的是,任何一個人,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這麼做,而他……是為了皇位吧?

    今兒個,是舉行太子冊封大典的日子,她這“前任太子妃”的身分太尷尬,不便出席,然而接下來,便是擇日籌辦他與她的大婚之期了。

    說好聽些,是雙喜臨門,然而知情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樁交易婚姻。

    很多事,她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願說破。

    不管他是否娶得勉強,未來,他們將共同走過今生,她只希望,他能多少給她些許憐惜,只要寸許就好──大婚之期一日日逼近,偶爾,張筱婕的腦海總會浮現那名狂狷孤傲的男子,以及那一日的點點滴滴,然後,便會莫名地亂了心神。

    纖纖素手下意識地撫上柔唇,這兒,彷佛還留有他的氣息。奇怪的是,對於他狂肆的冒犯,她竟興不起半點慍惱。

    更明白的說,早在她有更進一步的感覺之前,她便已慌亂地推開了他,然而,他灼熱雙唇的溫度,卻已深深燙烙在她唇齒之間,以及──心底。

    她不明白這代表什麼,只要一想起他,便會無端地亂了心神,那樣的感覺太陌生,很慌,很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只希望早早回到原來的平靜。那日之後,她打死都不敢再靠近滌塵居一步。

    是怕他嗎?或許說,她怕的是本身不由自主的情緒反應還來得貼切些吧!如果……如果能夠,她真的好希望……

    停、停、停!她在想什麼呀!大婚之期將屆,那是一條茫茫難卜的未知路,她怎還有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呢?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她與他,根本不會有所交集呀!

    只是,心頭為何隱隱有著冀盼?以及失落?

    再一次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面對著二度花燭,張筱婕的心是複雜的。

    猶記半年前的今天,滿懷喜悅與期盼地將她的一生交到自己的夫婿手中,換來的,卻是一連串的不堪回首。

    如今,她還能再懷抱期望嗎?而這一回,是否會有所不同?

    女人的一生,經不起上蒼一再地作弄,她的心只有一顆,一直都小心護著,等待交出,而他,是否會珍惜?

    端坐新房之中,她思緒紛紛亂亂,化不開,厘不清,那是對未來的茫然。就在此時,楊俊傑無聲地走了進來。

    這些日子,他一直刻意避著她。娶張筱婕,本就是出於無奈,能不理會她,他便盡可能的當她不存在。

    這樣的女人,他連看一眼都不屑,這輩子,他永遠不會拿她當妻子看待!而此刻,要不是情非得已,他還真不想進來。

    兩人各據新房一隅,楊俊傑存心折磨人地沉默著,想看看她能撐多久。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張筱婕不敢妄動,但是頂上沉重的鳳冠,實在令她肩頸酸疼,而房內卻又沒半點聲響……

    他進來了嗎?還是來了又走?

    隔著大紅喜帕,她暗自猜測著。

    鼓起勇氣,她小心翼翼地掀起喜帕一角,想一探究竟──“怎麼?迫不及待?”含著冷嘲的語調飄來,張筱婕僵住動作。

    他……他在!

    張筱婕受了驚嚇,趕忙抽回手,正襟危坐。

    但是……怪了,這聲音怎會這麼熟悉?多像連日來回蕩腦際的清冷嗓音──浪女就是浪女!片刻寂寞都耐不住。

    楊俊傑輕蔑地冷哼,再也受不了與她共處一室,轉身就想走入。

    同一時間,張筱婕抑不住愈來愈濃厚的疑雲,忍不住開口道:“夫君,可否先行揭去喜帕?”

    楊俊傑頓住步伐。

    老天!他沒聽錯吧?這似曾相識的柔婉音律──沒多想,他火速沖到床前,一把抽掉大紅錦帕,四目相接的剎那,兩人同時驚詫地倒抽了口氣。

    “是你?”

    “是你?”

    好巧啊!是上蒼聽到了他們的心聲,遂允了兩人所願?

    乍見她的那一刻,楊俊傑的心是悸動的,然而沒一會兒,他便沈下了臉。“你是張筱婕?”

    怎麼會?記憶中清新出塵的娉婷佳人,竟然同時也是他口中那個不甘寂寞的輕浮女子?

    不、不!這玩笑開大了!

    一時之間,他分不清該為她是他的妻而欣喜,還是該為她不若他所想像的清純而惱怒。

    太多的思緒一下子湧回腦海,包括她曾當了楊奇煜半年的妻子,以及差點改嫁楊勝橙,甚至還有……

    他那自命風流的皇帝老子,怕也是因她這股純淨宛如仙子的氣質所迷惑吧?多完美的演技啊!欺騙了每一雙眼,包括他!

    每回想一點,怒焰便一寸寸不可抑止地揚高。

    他知道那一陣子楊勝橙進宮經常入宮找她,美其名是培養感情,實質上,誰曉得他們暗地裡做了什麼!以楊勝橙浪蕩情場的風流性子,一名絕豔佳人就在眼前,身分又是他未過門的妻室,他豈有不沾之理?

    難怪楊勝橙老替她說好話,死命地維護她……

    老天!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呀?

    若在從前,他一點也不會在意,她有過多少男人、她放浪到什麼程度,那都不關他的事,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碰她,但是現在……

    他還能再秉持初衷、無視她的存在嗎?

    “夫君?”張筱婕怯怯地喚了聲。

    他在想什麼?為何神情這般凝重?難道他不希望她成為他的妻嗎?

    楊俊傑心頭輕震了下,旋即冷諷道:“我沒這麼好福氣!”

    誰曉得她喊過幾個人“夫君”!

    纖細的心靈被刺傷,她垂下眼瞼。“我知道,你並不樂意娶我。”

    楊俊傑別開視線,刻意不去看她落寞而引人心憐的小臉。“難道你很樂意嫁我?”“我──無從選擇。”

    好一個無從選擇!

    楊俊傑莫名地一陣慍惱。

    “也就是說,不管今天你嫁的人是我或楊勝橙,甚至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差別,是嗎?”他不知道自己在不舒服什麼,濃重的挹鬱壓在心頭,揮之不去。

    “我……”該怎麼說?說她曾偷偷期待過嗎?這種羞人的話,她怎說得出口!該死的她!竟然敢無言以對!

    “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需對你另眼相待了,是不?”反正在她心中,他除了是“丈夫”外,便不具任何意義,那麼,他也只要克盡丈夫的職責便成了!楊俊傑出其不意地探手扯過她,一記粗狂的吻壓了下來,舉止不見溫存,反倒像是要發洩什麼似的,蹂躪著她嬌嫩的唇瓣。

    “唔──”張筱婕低呼了聲,本能地伸手抵住他,他卻像不當一回事,扣住她纖細的柔荑反剪於身後,另一手移向她腦後,更加密實地壓向他,完全佔據她柔軟的唇腔。碰觸著她的感覺,一如上回,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令人沈淪──忘了是怎麼開始的,也忘了曾有的怒火狂濤,他無法自拔地更加深入探索,只想完完全全地攫取她的美好。

    張筱婕嚶嚀了聲,本能地迎向他,再也無法思考。

    當他灼熱的舌尖挑動她、席捲她,彷佛也挑動了她靈魂深處最纖弱的情弦、席捲了她所有的知覺,燃燒出驚天動地的熾烈火焰。

    他的掠奪,是如此的狂野且完全,徹底迷亂了她的心神。這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在他懷中,她化為一攤春水,嬌軟得只能依附他……

    溫熱的大掌,似含有無盡激情魔力,探入溫潤嬌軀,所到之處,引起她陣陣酥麻,交融的氣息及體溫,混合成某種歡愛般的旖旎信息。

    隨著蜿蜒的撫觸,他修長的手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軟渾圓,帶著激情與魅惑,加深了揉撫的力道,與她交纏的唇舌,短暫地離開了她,沿著纖白秀頸一路吻了下去──一連串陌生的戰慄激情,教張筱婕既迷亂,又無措,淺淺地喘息了聲,心中所想,不知不覺便飄出唇畔。“好……奇怪……”

    “怎麼奇怪?”推落豔紅嫁衣,他毫無顧忌地吮吻她光滑的纖肩。

    “奇煜……親我時,沒有這樣……”她試著想說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但,楊俊傑卻沒給她機會!

    他霍然推開她,黑眸燃起熊熊怒焰!

    “在我懷中,你敢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

    由於楊俊傑的力道過猛,張筱婕退離數步,一時站不住腳,狼狠地跌坐地面。“不……不是的……”她又急又亂地站起身,靠近他想解釋。“我的意思是,奇煜吻我的時候……”

    楊俊傑揮開她,退了兩步,狂吼著打斷她的話。“我管楊奇煜怎麼吻你張筱婕,你給我搞清楚,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不是他的!”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拿他和那個男人比較!那他楊俊傑算什麼?她退而求其次的補替品?

    “你聽我說嘛!”她也知道他很生氣,可她沒那個意思啊!

    “不需要!”狂炙怒火燒痛了胸口,再聽她多說一個字。他可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失控地掐死她。

    “你去懷念你的前夫吧!我楊俊傑不屑碰一具骯髒的身體!”

    沒讓她有挽留的機會,他沖了出去,關門聲直震九霄,一如他滿腔難遏的沖天怒焰。“俊……俊傑……”輕弱的叫喚,回繞在悄寂的新房中。

    他語氣中的嫌惡,刺傷了她的心。

    她,再一次被拋下了嗎?

    迷蒙的薄霧漫上眼眶,張筱婕淚眼闌珊地看向燃燒中的龍鳳雙燭,淒豔紅光下,點點燭淚,似在為她哀悼。

    莫非,這就是她的命?註定她不得夫婿眷愛?

    以往,她總能平心靜氣地告訴自己,她能等待,為何這一回,心頭卻多了陣陣刺痛?是否,她又再一次掉入上蒼殘忍的撥弄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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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沒有一對這樣的新婚夫妻?

    當丈夫的,神龍不見首尾,打新婚夜開始便不曾再踏入新房,徹底視妻子如無物;而當妻子的,卻不曾有過一言半句的微詞,溫馴得連生氣都不會。

    是的,楊俊傑與張筱婕便是。

    她一直以為,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待遇,然而一日比一日更為深濃的感傷卻告訴她,她其實好在意!

    那日,他暴怒地離去,她一直都沒機會向他解釋,她並不是對楊奇煜念念不忘,打從他揭下喜帕、與他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打算忠貞地追隨他,死亦不改其志,她是真的全心全意想將她的一切交給他呀!

    與楊奇煜稱得上親密的接觸,也只有他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一夜,他將她誤當成了他心愛的那名女子,於是吻了她。

    那時,她唯一的感覺,只有踏實。

    因為他們是夫妻,在名分之外的落實,安定了她懸浮的心,至少,他們有了實質的接觸,身為一名女子,要的,也只是這麼一份安定。

    她一直以為,男人與女人之間,大致就是這樣了,溫淡如水,沒有驚濤駭浪,也沒有燎原激情,可是楊俊傑推翻了她的想法,他帶給她的,是難以招架的狂熱纏綿,她才明白,原來男人與女人也能這般驚心動魄。

    她好想告訴他,她這輩子已認定了他,不管往後情勢如何演變,她都是他的人,可不可以……他也試著喜歡她、接受她?

    她的要求不多,只要一點點就好,承認她的存在,讓她守著他,這樣,她就滿足了。但是……可能嗎?她好怕他不要她,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遠遠的,楊勝橙便瞧見亭子中黛眉輕顰、顧盼流轉間含著淡淡愁思的憂鬱佳人。他很想當作沒看見,但是……唉!少之又少的良心不容許。

    他歎了口氣,認命地走上前去。

    這對夫妻貌合神離、形同陌路的相處模式,他多少有所耳聞,會演變成今日的局面,全是他一手造就,張筱婕若是過得不快樂,他難辭其咎。

    步上亭子,他朗聲道:“今天的月亮好圓哪──”

    誇張的音量,恐怕老鼠洞的老鼠都聽得一清二楚了,更別提是近在咫尺的張筱婕。拉回恍惚的神思,她眨了眨眼,困惑地望去。“大白天哪來的月亮?”

    “咦?太子妃不是在賞月嗎?”楊勝橙用同樣的困惑回報她。

    “那是太陽。”她很認真地糾正。

    楊勝橙差點失笑出聲。

    這女人腦袋瓜真是老實得不會轉彎,要換成是他的羽婷俏丫頭,早一腳踢了過來,然後回他一句:你沒吃藥啊?去看大夫!

    “唉呀!是、是、是!原來我看錯了。我就說嘛,月亮哪有這麼大、這麼亮。”他配合著擺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面還很受教地猛點頭。

    張筱婕這才明白他在逗她,她輕笑出聲。

    “對嘛!這樣不是好多了嗎?”楊勝橙問完,隨即不請自來,大大方方地給它坐了下去。“咱們的太子爺怎麼沒陪著蕙質蘭心的太子妃賞月……呃,賞太陽呢?”此言一出,她神情黯了下來。

    “怎麼,很糟嗎?”

    “你──”她抬起頭,很意外他會這麼說。

    “這有什麼好訝異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更正確的說,他早料到會這樣了,這俊傑太子根本不是塊憐香惜玉的料。

    “我是個失敗的女人。”她羞慚地低語。

    “別這麼說嘛!你這樣要是還算失敗,那全天下的女人不都該無顏苟活,去撞牆了嗎?”

    “呃?”她愣了下,一下子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你長得有很可歌可泣、連鬼都不敢領教嗎?”他反問。

    她本能地搖頭。

    “那你的身材有到足以構成‘人間悲劇’的標準嗎?”

    她又搖頭。“也沒有。”

    “最後一點,你有落魄到爹爹不疼、姥姥不愛,丟在路邊連狗都不屑瞟一眼嗎?”“沒那麼慘。”

    “那就是了。要家世有家世,要臉蛋有臉蛋,論身材更是可以讓男人噴上一桶鼻血,你哪兒失敗了?”

    “可……可是……”她一下子聽傻了,忘記原本想說什麼。

    “聽我說。你是個很好的女人,任何有點眼光的男人,都曉得要好好把握你,我和奇煜,是因為在認識你之前,便已將心交給了另一個女人,否則,我們也會為你傾倒的。我相信,楊俊傑不會是例外,就看你願不願意去努力而已。”

    “是這樣嗎?”她已分不出他說這些話是不是在安慰她。“可是……他嫌棄我。”“你有讓他嫌棄的理由嗎?”

    “我……”不知名的紅暈飄上嫣頰,她羞得難以啟齒。

    楊勝橙似有所領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不會吧?!你們到現在都還沒──”他拍著額頭呻吟出聲。“這就難怪了!我說太子妃呀,你饒了我吧!對方是你老公唉,你就不會稍稍施展魅力、勾引一下嗎?”

    “啊?”她傻了眼。

    “還‘啊’!再啊下去,你這輩子就只能獨守空閨了。”真是敗給這對夫妻了,他舉雙手投降!

    無力地揉了揉額頭,忍住想仰天長歎的衝動,他道:“我告訴你,男人是最虛榮的動物,如果你讓他自己以‘行動’證實你還是黃花大閨女,他也許會嚇得由床上跌下來,但是我肯定,往後他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

    熱辣的紅潮以極驚人的速度竄燒上來,張筱婕張口結舌,好半晌擠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怎麼……”

    “我和奇煜什麼交情?這事瞞得過我嗎?”他知道她指的是“黃花大閨女”那一句。噢,天!她沒臉見人了。

    楊勝橙假裝沒看到她的無地自容,逕自說道:“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重視這個婚姻,就該多少做點實際的努力,與其在這裡哀怨,不如想想該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是不?”

    “抓住……殿下的心?”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連怎麼迷惑男人都不會吧?”

    “我……”她又無言以對了。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了。

    “套句我的寶貝女人說的話:由我,可以看出全天下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是‘下半身動物’,要想留住一個男人的目光,就先抓住他的欲望吧!”楊勝橙實在有點抓狂,也懶得去理會措辭的問題了。

    瞧瞧,他這媒人多盡職,不僅包牽紅線、包送洞房,還包生孩子呢!

    唉,苦命的他。

    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當場又教張筱婕羞到想往地底下鑽──◎◎◎心頭煩躁得緊,楊俊傑遂沿著禦花園一路走來。

    驀地,隨性所至的目光定在某一處,盯視著前頭談笑風生的那對男女,黑眸逐漸凝聚冷冽風暴──該死的女人!她就這麼不甘寂寞嗎?才和他成親沒多久,又回頭與舊情人勾搭上!若換成別人,正好讓他有藉口休了這名不安於室的蕩婦,可偏偏這人是“她”……他死握住拳頭,一股難言的情緒在心頭翻攪,狠狠揪扯身心,將陰鬱怒火撩至頂點──“你們倒是相談甚歡啊!”

    斜倚著亭柱,一道沁寒音律淡淡飄出,不泛一絲溫度的眸光冷睇著他們。亭中的兩人一愕,同時回身。

    “殿下──”張筱婕本能地想奔向他,卻在楊俊傑那道足以凍結空氣的冷眸中僵住腳步。

    “我是不是該恭敬地參見太子殿下呢?”說是這麼說,可是楊勝橙的口氣,分明沒半點敬畏,也無屈膝的打算。

    楊俊傑輕扯唇角,扯出一抹凝絕冷笑。“記住這句話,楊勝橙──你小心看好腦袋!”

    私通後宮嬪妃,是絕無寬貸的唯一死罪!饒是楊勝橙一身榮寵、再有皇太后撐腰也一樣。他就別讓他逮著證據,否則,他絕對會死得非常難看。

    張筱婕心下一驚,急道:“殿下,別──”

    “住口!你給我回房去!”她還敢堂而皇之地向他求情?該死的女人!她把他楊俊傑置於何地了?

    “要摘本人的腦袋,也得閣下有本事才行。”楊勝橙滿不在乎地道。“太子妃還是D3%A回去歇息吧!免得被某人的無名火波及,那才真是死得冤枉。”

    “這……”張筱婕看了看丈夫陰沉冷凝的臉龐,再看看楊勝橙不當一回事的瀟灑狀,衡量著這樣走人會不會很沒江湖道義?

    楊勝橙朝她輕點了下頭,回她安定人心的一眼。

    看楊勝橙一點都不受影響的模樣──應該沒關係吧?她可不希望因為她的關係,害未勝橙遭殃。

    “你再多看一眼,我會讓你黃泉路上看個夠!”宛如冰珠的話語一字字吐出,顯示楊俊傑的耐性已到極限。

    當著他的面都敢眉目傳情、難分難舍了,那麼背著他時,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見著他陰氣森森的神情,張筱婕不敢再多言,趕忙欠身退下。

    “慢走啊!太子妃。”楊勝橙故意當著他的面,關懷備至的叮嚀。

    楊俊傑死瞪著他,咬牙道:“楊勝橙,你什麼意思?”

    “什麼?”楊勝橙一點也不嫌惡心地故作清純狀。

    “你本來有機會得到她的,可是你放棄了,現在才來扯我後腿?”難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扯你後腿?哪有!”楊勝橙擺出過分誇張的表情,只差沒呼天搶地的喊冤。“你沒有?那你們剛才那樣算什麼?”

    “我們怎樣了?”楊勝橙自認沒做出任何失當行止,他連張筱婕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才不怕他找麻煩。“我說堂弟,要安人罪名也得像樣些,我和太子妃可是清清白白的。”

    楊俊傑以數聲冷哼做為回答。和這聲名狼藉的傢夥沾上邊的女人,還能清白到哪裡去?

    “孤男寡女,談笑風生,就不怕惹人非議?”楊俊傑擺明瞭就是不相信他的人格!“我見太子妃落寞獨坐,於是前來陪她聊天解悶,如果真要怪誰,就得請那個放著嬌妻不聞不問的失敗丈夫去檢討,要非議也不是非議我們。”

    楊俊傑怒目相視。“妻子紅杏出牆,我這個當丈夫的還得向你們道歉?”“你哪一隻眼睛看到她紅杏出牆了?楊俊傑,你真的很過分,把人家丟在一旁深閨寂寥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人家的丈夫?你根本就沒把她當妻子看待,現在又憑什麼擺出一副捉姦丈夫的臉孔,指責人家多對不起你?”

    “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好一個“深閨寂寥”!他有冤枉她嗎?

    這陣子,他刻意的冷落她,為的,也只是心中那口難咽的怨氣,沒想到,她還當真決計不吭一聲。

    這代表什麼?在她心中,他這個丈夫有沒有都無所謂,是吧?還是在她心中,並不把他當丈夫看,他怎麼對她,她根本不在乎!反正一轉身,她便可投向另一個人懷抱,哭訴她的哀怨?

    “她不是嘴碎的女人,是你做的太明顯了,存心讓人難堪。”

    “那又怎樣?反正她身後有一群人等著憐香惜玉。”楊俊傑的最後一句話,等於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這句話你倒是說對了。”明知盛怒中的雄獅是惹不得的,尤其是喝了一缸子醋的雄獅,偏偏楊勝橙骨子裡就是帶點犯賤性格。

    “她張筱婕可不是除了你就沒人要,你是剛好走了狗屎運,才能娶到這麼美好的妻子,你要是不好好珍惜,等著取而代之的人多得是。”

    這代表──他對張筱婕仍存有遐念?

    楊俊傑縱是有再好的修養,面對他的存心挑釁,也難再安之若素。

    “我警告你!楊勝橙,要命的話,最好離她遠一點!”

    “不好意思,本人剛好有個很要不得的習慣,就愛茅廁裡點燈。”換言之,就是找屎(死)啦!

    “很好!”楊俊傑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撂下一句:“用不著你茅廁裡點燈,我直接將你踹進茅坑!”

    說完,某個不知名物體往楊勝橙方向射去,然後,楊俊傑冷著如三尺冰霜的酷臉,拂袖而去。

    “哇!”楊勝橙跳開一大步,射來的樹葉由他身側飛掠而過。

    嘖,入木三分耶!

    他一臉認真的研究著陷入身後亭柱的樹葉。

    瞧瞧,多可怕的醋勁呀!

    “踹進茅坑”是吧?他在暗喻他離屎(死)不遠了嗎?

    真是個亂沒水準的話題。堂堂太子爺,怎麼學著他這小人物口沒遮攔呢?看來,他還真是氣壞了。

    楊勝橙悶笑出聲。能成功的看到千年冰山變臉,簡直是爽呆了。

    這下,要說楊俊傑對張筱婕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楊勝橙的頭就讓他當球踢!唉,又一個悶騷男人。

    ◎◎◎回到房內,張筱婕一直想著稍早楊勝橙對她說過的話,愈是深思下去,便愈加臉紅心跳,嫣頰泛紅。

    他這意思──不等於是要她主動勾引楊俊傑嗎?

    天哪!真是羞死人了,這種事,教她怎麼做得出來?

    不過,他剛才說得很明白耶!要是不這麼做,她就會被拋棄。

    不,她要留在楊俊傑身邊,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就算是吃苦受罪,流血流淚,她也不怕。

    可是她又該怎麼做呢?

    對於男女情事,她是全然的陌生,若要她主導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始。出嫁前,娘曾經說過,一開始會有點痛,但是如果這個男人憐惜你,他會設法讓你好過些的。

    當時,她只覺羞不可抑,哪還聽得進什麼,可是現在,她真後悔當時沒能多理解一點,如今也不至於這般苦惱。

    正出神凝思,房門“砰”地一聲,以著極驚人的聲響被推了開來。

    張筱婕嚇得彈跳起來,驚魂未定地看著神色陰鷙的楊俊傑。

    “殿……殿下……”她有些意外,又帶點驚喜地喚道。自新婚那夜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踏入他們的房中。

    楊俊傑可沒心思研究她的神情,他夾帶著奔騰怒濤逼近她。“張筱婕,如可真有本事啊!才成親沒多久,你就招蜂引蝶,勾三搭四,弄得男人一個個為你神魂顛倒,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殿……殿下,你在說什麼?筱婕……不懂……”她被他難看的臉色駭住,結巴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懂?你裙下的一干忠臣隨便抓都有一把,你會不懂?”

    “我……沒有,你誤會我了……”她好心急,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心中,她會是這麼輕浮隨便的人。

    “那楊勝橙呢?你怎麼說?”至今,兩人相談甚歡的畫面都還留在他腦海,戳刺他的心扉,撩高他殺人的欲望。

    是什麼樣的話題,會讓她展露又嬌又羞的媚態?那醉顏嫣然的模樣,是那麼令人心神蕩漾,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誰信?

    “你說──臨威王爺?”張筱婕瞪大了眼。“不,我們沒什麼,他只是……關心我……”

    “是啊!關心到你可以向他哭訴我是如何的冷落你,讓你受盡委屈!”楊俊傑冷冷地譏諷。

    “我……我沒有……”她心亂地否認。

    “沒有?那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他一步步逼問,灼灼幽瞳攫住她慌亂的眼。

    “我……我……”

    “說不出來了?”他冷笑。“早知道你是個不堪忍受寂寞的女人,只是我沒想到,你竟如此地不知羞恥!”

    楊俊傑深吸了好幾口氣,他發現那股沉沉壓在胸臆的郁怒依然深刻糾結。“寂寞難耐是吧?好,我成全你!”

    話音一落,他狠狠扯過她,粗狂的吻壓了下來,奪去她的柔軟馨香。

    “唔──”被封住了說話能力,張筱婕無助地瞪大驚疑含淚的水眸,唇瓣除了陣陣刺痛,她什麼也感受不到。

    狂湧的憤恨淹沒了理智,楊俊傑行止愈見激狂,失控的力道已在她身上抓出道道瘀痕。柔嫩朱唇在他的摧殘下亦滲出了點點血絲,他一把撕開她的前襟,不帶憐惜的動作,早已與蹂躪無異。

    “不……不要──”她好痛,又好怕,想阻止,卻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是向楊勝橙抱怨我讓你獨守空閨嗎?那還矯情什麼?既然你這麼需要男人,好,由我來滿足你,免得你四處招蜂引蝶,你不要臉,我可還想做人!”楊俊傑使力將她往床鋪一甩,迫人身軀隨之覆上。

    只要一想到她對著別的男人呢噥軟語的嬌媚模樣,他心中那把狂竄的怒火,直可燒了整座皇宮!

    “不是這樣的,求求你,冷靜下來,別這個樣子──”她的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此刻的他,早已失去理智,變得好可怕,她不要在這種情形下將自己交給他。

    楊俊傑反手扣住她推拒的手。“張筱婕,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丈夫,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至於楊勝橙,你少和他勾搭不清!”

    像要懲罰她的不合作,他張口往她纖頸一咬,印下清晰的齒印。

    “我沒有和他勾搭不清,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滿腹冤屈難以訴之,張筱婕強忍著淚,語含悲切。

    “不必!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人盡可夫都不足以形容你的淫蕩!”隨著高張的憤懣,完全脫出掌控的力道,在水嫩冰肌上留下粗暴的痕跡,楊俊傑以著存心弄疼她的手勁,用力揉捏著渾圓酥胸。

    百口亦難辯,張筱婕啞了聲,深知多說無益。

    人盡可夫──

    他竟然用了這四個字。

    他對她的誤解,已這般根深柢固,她還能再說什麼?

    好深、好濃的悲哀,將她吞噬。

    看出他恣意傷人的決心,她放棄了掙紮,默默承受著他言行上的輕悔。

    情者自清,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一切,知曉她並不像他所形容的那般無恥。“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對不起你。”淒清的嗓音,似有若無地在空氣中幽幽蕩開,如絲,如縷。

    楊俊傑明明聽到了,卻不當一回事,執意地宣洩滿腔鬱恨。

    強勢頂開她的腿,不管是否會傷到她,鷙猛欲望不顧一切地長驅直入,當他發現到不對勁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瞪大眼,一瞬間的頓悟,有如巨雷般當頭劈下,他渾身僵直,驚痛的眼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對上了她同時滑落的幽幽清淚。

    好痛!

    張筱婕咬緊唇畔,傭強地不肯喊叫出聲,貝齒陷入唇瓣,滲出點點血絲。這就是娘對她說過,每個女人都必須經歷的疼嗎?為什麼會這麼痛?痛得像是身心被撕成了千萬碎片,痛得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去……

    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就因為她沒有一個願意憐惜她的丈夫嗎?

    是啊!她沒有……她有的,只是一個連娶她都勉強的丈夫……

    不再期望了──她告訴自己。

    如果默默承受,是她唯一能做的,她什麼都不求了,這樣,成了嗎?

    閉上眼,心,埋入了絕望的無底深淵。

    她──連看他一眼都不願了嗎?

    狂痛來得太過突然,楊俊傑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深深的懊悔與震撼,絞扯著每一根知覺神經。

    她──竟然仍是完璧?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楊俊傑簡直不敢往下想,腦子一片空白,由著身體的本能宣洩欲望,他與她,同樣麻木得什麼也感覺不到──不敢去接觸她一顆又一顆往下墜跌的淚珠,因為每一道淚光,都像是在對他宛如野獸的行為,表達最深的控訴!

    無法接受那樣的想法,更不願面對她必然寫滿怨恨的臉龐,在完整得到宣洩之後,他匆匆退開,甚至沒勇氣看向她傷痕累累的身軀,像要逃避什麼般,心慌意亂地奪門而出。

    睜開迷蒙淚眼,一室清冷,是她唯一擁有的。

    她,又回到一個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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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日之後,楊俊傑更加避著張筱婕,大半個月說不上一句話,即使目光偶然接觸,也會立刻移開,不願迎視。

    感受到他刻意的疏離,張筱婕暗自傷懷。

    她不懂,到底她做錯了什麼,讓他這麼討厭她?她已經什麼都依他了呀!如果傷害她,能取得他心靈的平衡,也沒有關係,再多的痛,再深的傷害,她都可以忍,為何他還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難道──她真的這麼惹人嫌嗎?不然他為什麼連看她一眼都不屑?

    她以為,她什麼都可以看得很淡,可是面對他的冷漠,她發現,她的心是那麼痛!對於他,她沒有辦法當做不在乎!

    她好想問他,到底要怎麼做,他才能不討厭她呢?只要能使他開心,真的,她什麼事都願意做,就怕他不肯告訴她……

    日復一日,愈來愈濃的悲傷纏繞心頭,憔悴了心,憔悴了紅顏,歡容不再的臉龐,縈繞著淺淺輕愁──張筱婕身體的傷,已日漸淡去,然而心靈的傷,誰來撫平?

    幽幽歎息了聲,她撐起略感不適的身子,親自沖了杯參茶,前往乾坤殿向皇上請安。這些日子,聽說皇上日理萬機,格外繁忙,千萬別累壞了身子才好。

    也許,就是因為她這股善體人意、靈慧冰心的特質,所以,才會令皇上格外疼惜這名兒媳吧!

    穿過長長的宮廊,殿前守衛見著了她,皆紛紛行禮恭迎。張筱婕是皇上唯一欽准觀見可免去通報、自由來去深宮的人,其榮寵程度可見一斑。

    “臣媳參見父皇。”張筱婕站在殿外,盈盈跪安。

    皇上由案版中抬首,一見是她,連忙道:“筱婕,快進來。”

    筱婕,是她的小名,以往只有父母會這般喚她,如今多了皇上,聽來格外親切溫馨。“父皇,臣媳替您沖了杯參茶,還有幾碟小點心,您嘗嘗合不合胃口。”因為這陣子,皇上總是沒什麼胃口,三餐吃得少,她擔心這樣下去會弄壞了身子,所以總會不定時的送來幾道爽口的小點心。

    皇上露出罕見的笑。

    這筱婕就是這麼地蕙質蘭心,難怪深得他的喜愛。

    “合、合、合!朕靈巧聰慧的兒媳所準備的,哪有不合胃口的道理。”

    “父皇謬贊了。”張筱婕輕淺地微笑,動手收拾桌面上的奏摺,擺上成碟的點心。皇上端起參茶輟飲,一面打量著她。

    他看得出來,這段日子,她並不快樂,即使是笑,眉眼之間的愁緒也不曾稍解。若真要細算,似乎,是從嫁給俊傑開始──他一直在等地主動說出口,沒想到,她卻什麼事都往心裡藏,即使受了委屈也不說,這樣的女孩,怎麼不教人心疼呢?

    “俊傑虧待了你,是不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皇上問了出口。

    小手輕輕一顫,張筱婕力持鎮定地擺上最後一碟點心,退開一步,然後才低眉斂眼地經道:“父皇多心了,殿下待臣媳極好。”

    “那侍候你的宮女怎麼會說俊傑從未留宿新房?”

    她輕咬下唇,忍住深濃的難堪。“殿下他……身為一國儲君,有太多事要性,這只是一件小事,父皇毋需掛心。”

    “是嗎?”只是小事?那她為何一日比一日更為悲愁?“你心裡真的沒有任何委屈?”

    “沒有。”就算有,也只能放在心靈深處。

    “不管怎麼說,俊傑總是太忽視你了。”

    何止忽視,他根本就忘了有她這個人。

    她悲澀地一笑,有苦難言。

    皇上一雙犀利的銳眼瞅住她,沒遺漏她任何一分細微的情緒變化。他是何其敏銳的人,豈會讓她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便打發掉。

    “筱婕,你老實說,俊傑是不是嫌棄你?”

    張筱婕一愕,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父皇,您……”

    “你以為朕看不出來嗎?俊傑這孩子的性子太極端,他會善待你的可能性並不高。”一開始,他堅決反對讓俊傑娶張筱婕,其實是怕俊傑毀了筱婕,雖然每個人都誤以為他是對二十多年前的事耿耿於懷……

    而,事情的發展,卻也如他所料。俊傑的仇恨心太重了,尤其他所面對的,是他憎恨之人的前妻,筱婕會有什麼樣的待遇,根本是可想而知的。

    這一點,他不是沒想過,但是勝橙一再說服他相信,這兩人必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佳偶,再沒有人比俊傑更適合筱婕了,再說,俊傑滄桑的心,極需筱婕似水般的柔情撫慰……

    也許,是這番話觸動了他的心弦吧!對俊傑,他不是沒有愧疚,這些年,錯待了他,他也清楚,只是,高傲的自尊不容許他拉下臉來,這才僵持了好些年。

    不可否認,這樁婚姻背後,他其實存有些許的私心,想贏回這個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兒子、想好好補償他,所以,筱婕成了他們父子的犧牲品。他想藉由筱婕贏回失去的父子溫情,而俊傑想藉由筱婕報復……

    如今,看著她一日日消沈,他開始懷疑,當初強行促成這段婚姻,是不是錯了?他與勝橙都太過樂觀,俊傑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怨與限,不是那麼輕易便能消弭的,柔弱如筱婕,真能辦得到嗎?

    “要父皇替你作主嗎?”隨著湧上心頭的歉意,他問了出口。

    她已讓奇煜誤了一回,千萬別再讓俊傑誤她第二回呀!否則,荏弱如她,必定會活不下去的。

    “不──”張筱婕趕忙道,因為過於心急,本就不適的腦子一陣昏沈,悶痛感襲上心頭,她連連咳了好幾聲,臉色微微泛白。

    “筱婕,你生病了是不是?朕去傳禦醫──”皇上說著就要往外走。

    “父皇!”張筱婕及時喊道。“不用了,臣媳沒事。”

    “臉色這麼差,還說沒事!”

    “真的不要緊,多謝父皇關心。”

    皇上神情凝重地檸起了眉。“俊傑呢?就連你生了病,他還是不聞不問?”“這點小事,不須驚動他──”

    “等到臥病在床就來不及了!”皇上旋即不悅地地打斷。“他根本就不把你當一回事,這算什麼丈夫!”

    一語刺入她最深的痛處,張筱婕黯然神傷。

    說什麼不介意。傻筱婕呀,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一顆心其實早已被傷透,卻還在極力維護著那個無情待她的男人。

    她為什麼要這麼溫柔、這麼善良呢?這些都像極了他記憶中那名婉約佳人……◎◎◎對於皇上突然傳喚他,楊俊傑有著淡淡的訝異。

    除了政事,他們無話可說,不過,近來應該沒什麼重要到必須喚他前來商議的大事才對。

    黎民百姓的生計,他不會拿來開玩笑,但是在這之外,不定期的動點小手腳,弄出大小不一的事件來看他皇帝老子氣極攻心,卻又拿他莫可奈何的模樣,會令他感到痛快。他就是不讓他好過,有本事他廢了他呀!

    廢太子是何等大事,足以動搖國之根本,尤其是先後連廢兩名太子!而他這名太子冊立至今,甚至還不滿三個月,他若不怕建立多年的威信成為笑話一則,他這個“孽子”絕對沒意見!

    換句話說,他根本是吃定了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連皇后、太子,都曾眼也不眨的廢掉,真惹火了他,也難保他做="bt出來,反正他對這個冷血的男人早就沒什麼期望了。

    老天!這個缺乏情感的冷血動物,該不會連容忍度都小得讓人失望吧?

    還是──他能假設他這父親大人是良心發現,在晚了二十年之後的今天,才打算和他培養父子親情?

    他嘲諷地冷笑。

   不論如何,他楊俊傑等著接招便是。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想與他談的,會是這一件事──“俊傑,你多久沒見到筱婕了?”皇上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一開口便單刀直入地道出主題。

    楊俊傑一怔。

    再一次由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心,是難言的五味雜陳。

    多久了呢?他沒去算,也不敢去算,深怕時日愈久,想見她的念頭會愈狂切。是懦弱吧?他承認,他沒勇氣面對她──如今,他才恍然明白,初見時,她那宛如處子般清靈純淨的氣質,並非做戲工夫精湛,她真的是不解人事的女孩,可他卻不曾相信過她,不但誤解她與楊勝橙有染,甚至齷齪地以為她與父皇也……

    猶記得,在事情發生之前,她求過他,一聲又一聲……然而他卻置若罔聞,任傷害造成……

    他居然失去理性,強暴了自己的妻子!

    楊俊傑害怕那雙柔情的眼眸只剩一片冰冷,害怕在那片冰冷當中找到深沉的恨意,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她的怨,更害怕承認自己的殘忍……

    心慌意亂之下,他只能選擇逃避。

    與其說沒勇氣面對她,還不如說,他沒勇氣面對的,其實是自己。

    皇上凝視著他幽沈複雜的神情,心下有所領悟。

    看來,他並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也許,這樁婚姻仍是有一線希望的。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打探的口吻,令楊俊傑敏感地僵了下神情。

    “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她?”

    皇上沈下了臉。“收起你的芒刺,楊俊傑!好歹朕也是你的父親。”

    誰知,他竟不馴地笑了。“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父親?我是不是該欣慰得痛哭流涕一番呢?”

    深濃的譏剌,聽入皇上其中,微微泛起感傷。“你這是在報復嗎?”

    楊俊傑輕狂地哼笑。“說報復就太嚴重了,我這個人行事向來隨性所至,不知輕重慣了,如果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海涵。沒辦法呀,誰教我打小爹爹不疼、姥姥不愛、娘親又死得早,以致缺乏管教,難怪不成材。”

    “你──”皇上終於看清,他這股自小深植的怨恨,怕是執意纏心、至死方休了。深深歎了口氣,他有種濃重的無力感。

    “不論如何,筱婕是無辜的,別將你的恨發洩在她身上,她是個很溫婉柔順的女人,再說她也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好好對待她吧!”他語重心長地苦勸。

    楊俊傑挑眉看去。

    很難得看到皇上這般在乎某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的人。他應該要覺得很開懷才對,因為這絕對足以將他這高高在上的父親氣掉半條命……可是為什麼在這樣想時,張筱婕那張在弱淒迷的小臉,竟會不期然扯疼了他的心?他真的能毫不留情地將她當成報復工具、無動於衷地傷害她嗎?

    不,他不能!否則,他也不會在傷了她之後,表現得這般心慌、悔恨,甚至無法面對她……

    “說夠了嗎?如果你要講的只有這些,我恨忙,恕不奉陪。”站起身,楊俊傑面無表情、幾近無禮地走人。

    “等等!”皇上開口喚住他。“我不信你會忙到連自己的妻子生病,都沒空去看她一眼!”

    身形一頓,楊俊傑冷然的面容起了細微變化。“她──生病?”

    “你要是有機會看到她,就會發現她消瘦了多少!”

    抿緊唇,楊俊傑不發一語,沈穩的步伐,依然鎮定如昔。

    然而,只有他才知道,父親這番話,已在他心頭激起千層浪花。

    ◎◎◎不受控制的步伐,終究還是踏入了這間曾發生過激烈風暴的房中。

    偌大的寢房,只有一名小宮女忙東忙西,顯然還沒發現他的存在。

    “太子妃呢?”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小宮女一跳,差點就打翻腳邊的水桶,好半晌,她只是瞪大了眼,呆呆地看著他。

    楊俊傑不悅地蹙起眉。“我問你太子妃呢?”

    “呃……啊?”怔怔愣愣的小宮女這才稍稍回神,又驚又急地跪了下去。“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他已經開始沒耐性了。“你這蠢樣,怎麼伺候太子妃?”難怪她身子骨會這麼羸弱。

    “殿下饒命!奴婢……奴婢是……太意外了……”

    短短的三言兩語,無端端扣住他泛起疼意的心。

    他是這間房的男主人呀!可他卻弄到連走進這裡都讓人覺得意外……他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而她,究竟又承受了多少難堪與悲屈?

    “太子妃她……過得好嗎?”來不及細想,話已飄出唇畔。

    多失敗的丈夫啊!自己的妻子好不好,他居然還得出旁人來告訴他。

    即使很意外他會這麼問,但稍懂察言觀色的小宮女已不敢再表現出一丁點的訝異,很謹慎地回復。“太子妃這陣子的心情很不好,連帶的,三餐也愈吃愈少,她總是一個人呆坐著,也不曉得在想什麼,模樣很憂鬱。這幾天,見她身子不適,奴婢想為她傳禦醫,她也總是說不用了,後來,還是皇上強行命禦醫為她看診,開了些補身怯寒的湯方,可是,她也總是有一頓沒一頓,從不認真喝,瞧,湯藥都快涼了,到現在都還擺在桌子上……”

    “夠了!”深怕受不住愈來愈沈的疼楚,楊俊傑沉聲喝道。“她現在人呢?”“在……前頭的園子裡……”這副凝沈的神色,看得人好心驚哪!

    楊俊傑二話不說,轉身快步離去,丟下搞不清狀況的小宮女對著空氣猛眨眼,一頭霧水。

    ◎◎◎早起的秋風,吹落黃葉,飄飄落在她的肩上、裙擺,就連清秋的蕭索感傷,也落下了她愁鬱的眼底眉尖──拂不去呀!秋,竟是這般悲涼。

    如她。

    佇立園中,她渾然不覺寒意,只是淡淡地、落寞地看著片片飄零無依的黃葉,尋找憐秋之人。

    人人盡愛春之明媚,夏之熱情,冬之寒傲,誰憐秋之悲情、秋之淒清──楊俊傑一踏入園中,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情景。

    沁涼的晚風,將她單薄的衣裙吹得飄飄袂袂,她卻彷佛失了神,一點也感覺不到寒意。

    他的眉心不自覺鎖了起來。

    無聲無息地移近她身畔,這才發覺──這纖細如柳的身軀,像是風一吹便會散去,清麗的臉龐竟是這麼蒼白憔悴……那一刻,莫名的悸疼緊緊攫住心房,楊俊傑忘了原本打算說什麼,只能癡愣地凝望著她。

    察覺到異樣的凝注目光,張筱婕幽幽回神,一接觸到他幽深的瞳眸,她旋即垂下頭,屈身行禮。“殿下──”

    “起來。”他一手扣住她。

    張筱婕低斂著眼,始終不敢迎視他。

    她一直都記得,他並不願看到她,所以每次只要目光一與她有所接觸,便會立刻移開。

    她說過,她什麼都會依他,若是她的存在令他煩心,她會盡可能地避開,這樣,他是不是就比較不會討厭她了?

    凝窒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楊俊傑數度嘗試開口,卻還是以無聲作結。多麼糟糕的一對夫妻呀!他們之間,竟只剩無言以對。

    她為何不看他呢?太濃的怨,令她甚至連面對他都不願嗎?這無言的沉默,教他好難受──閉了下眼,他刻意不讓太多的情緒主宰他,卻怎麼也無法漠視她纖弱的身軀──沒多想,他扯下披風的衣帶,往她細弱的肩頭覆去。

    張筱婕一陣驚愕,旋即推卻。“殿下,這──”

這可不是尋常衣物,繡著龍騰圖幟,且代表尊崇身分的衣袖,怎麼能隨性地往她身上裹?

    “穿著!”他擰著眉命令,伸手替她拉攏披風。

    瞧他意念堅決,她不敢再多言,默默地低垂著頭。

    “天色晚了,以後……呃,記得多加件衣服。”自娘親離世後,他不曾再對誰付出溫情,這番言語,他說得極不自在,然而不說,便在心頭更讓他難受。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張筱婕有些受寵若驚,愕然地仰起頭,然而,他已早一步僵硬地別開了臉。“進來再說。”

    咽下滿腔疑惑,她溫馴地跟在他身後回房。

    這是他們成親以來,頭一次心平氣和的共處,不再充滿狂風暴雨。

    難道,他不再厭惡她了嗎?要不然,他為什麼會主動來找她?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有事跟她說,可是現在看來,他好像只是單純過來看看她而已耶!好奇怪,他不是很不想看到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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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前一後的回到寢房內,楊俊傑摒退宮女,回身看張筱婕。

    “聽父皇說,你病了?”他深深打量她。“好多了嗎?”

    “不礙事的,殿下寬心。”有他這句話,再重的病也不礙事了。

    她比誰都清楚,她患的,其實是心病,就算他這番話只是有口無心,她也滿足了。然而,這並不能讓他深蹙的眉宇化開。

    “過來。”他不喜歡她拘謹的態度。難道他就這麼可怕?使得她非得和他保持距離不可?

    習慣了順從的張筱婕,沒有異議的聽命而行。

    “為什麼不吃藥?”

    “我……忘了。”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她囁嚅地低語。

    突然間,他有了想歎息的衝動,滿腔無奈背後,是更深沉的憐惜……

    端起桌上的藥汁,他舀了匙遞到她唇邊,這舉動,教張筱婕幾乎嚇傻了眼。這……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讓她連一丁點溫情都不敢奢求的丈夫?!“我自己來……就行了……”她錯愕得連話都說不全了。

    “嘖,閉嘴!”他有些懊惱地命令,沒想到那一板一眼的女人,還真的乖乖把嘴給閉得緊緊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呆的女人。

    “是……你叫我閉嘴的。”張筱婕好委屈。

    算了,楊俊傑放棄和她溝通,這女人只適合接收命令。

    “嘴張開。”直到整碗的藥汁全送進了她口中,他才放下碗,滿不在乎地以袖子拭去她嘴角殘餘的藥漬,此舉又令她嚇著,連連退開數步。

    他竟拿尊貴的宮袍來替她擦嘴……噢,天!

    楊俊傑忍不住搖頭。她真的很容易受驚。

    凝思的眼深深瞅住她。她似乎──並不恨他。

    為什麼呢?任何一個人遭到這種對待,都應該恨死他才對,可他所感受到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抬手勾起她小巧細緻的下巴,似要望進她靈魂深處。“為什麼不看著我?”

    張筱婕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抬頭,說:“我……我以為……你並不想看到我……”

    這樣的回答,令楊俊傑一陣愕然。

    這才是她從頭至尾不肯迎視他的原因?

    “你……”他頓了下,困難地啟口。“難道不恨我?”

    “恨?”像是聽到了什麼驚異的言論,她張大眼。“為什麼?”

    為什麼?他被問倒了。

    他做了這麼可惡的事,她卻還反問他,為什麼要恨他?

    “那個……我那天……很過分……你該恨我的。”說出口後,他才發現,其實坦承錯誤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說完該說的,心頭舒坦多了。

    可沒想到,她的回應更加的出乎他意料!

    她眨眨大眼。“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討厭我,所以才不理我嗎?”

    天哪!他在想什麼?她又在想什麼?楊俊傑一陣錯愕。

    “不,你沒有錯,是我……”

    “沒關係的,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怕……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說得又快又急。他的視線,由那雙被她急切握住的手,移向寫滿驚急的小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強烈衝擊心房……

    “你……好傻。”不由自主地,大掌貼上嬌容,柔柔輕觸。

    “我已經嫁給你了呀!”張筱婕低低反駁。認定自己的丈夫,她並不覺得傻。是啊!這嬌嬌怯怯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難言的滿足,在楊俊傑心頭泛開。

    她是那麼的溫婉純善,甚至連恨他也不會,他怎還忍心再拿冰冷的仇恨來傷害她呢?打一開始,她就是最無辜的局外人,偏偏卻受了最多的無妄之災,父皇說得沒錯,再怎麼樣,她也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而她又是那麼美好,他們得共同度過一生,他至少該試著珍惜她。

    心中的怨恨依然深沉,但那是兩回事,不該混為一談,拿自己的妻子來報復父親算什麼呢?這對她太不公平,也太沒人性了。

    “對不起。”他低低地說了聲,將她擁入懷中。

    他道歉,為他以往的所作所為,也為他曾有過的惡劣念頭。

    張筱婕相信,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呆。

    他從來不曾真心的擁抱過她,而且還是這麼溫柔──她眷戀地將臉深深埋入,汲取著屬於他的每一道氣息。

    似水一般的柔情依戀,勾動了他沈潛的情潮,他動容地捧起嫣醉嬌顏,輕柔的吻悄悄印下。

    張筱婕先是一怔,爾後,她未加思考,溫順地閉上了眼,任他霸氣,卻不失溫存的吻席捲而至。

    懷中嬌妻的柔婉似水,令他情難自持,更加深入探索,完完全全掠取柔唇之內的每一寸甜美地帶。當纏綿的吻再也無法滿足他時,緊貼著嬌軀的大手緩緩移動,順著細緻曲線,覆上了胸前的柔軟白玉──張筱婕輕抽了口氣,開始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殿……殿下……”楊俊傑止住動作。“你不願意?”

    “不,不是,我願意──”她急忙表態,旋即又意識到這像極了在邀請他,不由得紅了嬌容。

    楊俊傑低低笑了,傾身封住她的唇,展臂將她抱起,輕柔地放置床鋪,兩相交纏。張筱婕很努力地回應,但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僵硬,眼眉之間的不安難以隱藏。她怕,真的好怕!那股撕裂身心的痛楚,至今猶清晰地留在腦海,但是她告訴自己,她想留住他,所以再怎麼痛她都能忍,至少,他願將她當妻子對待……

    很快的,楊俊傑便留意到她的異狀,深濃的歉疚戳入心房。她若不是受了極大的傷害,又怎會對兩性歡愛表現得這般恐懼?

    “別擔心,這一回,我會好好的對你,只要你一有不適,就立刻告訴我,可以嗎?”張筱婕含淚點了下頭,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有人疼惜的感受是這麼美好……為了他這句話,再難忍的痛又有何懼?這個小傻瓜!她真的好容易滿足。

    楊俊傑心折地歎息了聲,吮去她眼角濕意。

    他刻意將行動放緩,等待她的適應,就連衣衫,也是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褪落,他極耐性的引導著她,淡淡柔柔的吻,宛如蝶棲,並不激狂,以憐愛的姿態,吻遍香軀。在他輕柔繾綣的吻下,她逐漸放鬆心弦,沉醉在他灑下的迷醉情潮中。

    “在發現你仍保有童貞時,我很意外。”他輕道,沿著鎖骨,一路吻至柔嫩酥胸上那抹撩人遐思的嫣紅。

    “奇煜他──另有所愛。”

    “猜得出來。”只是在得知真相那一刻,太過強烈的震驚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難怪楊勝橙會一再強調她的“玉潔冰清”,如今想來,他必是早已知情。思及此,他仰首問:“楊勝橙怎麼會知道?你們的交情有好到連這種事都能說?”如果他有留意,將會發現,其中夾雜的嗆人酸味直可竄上九重天。

    “不是我說的,是奇煜……”怕他再誤解她,張筱婕慌忙解釋。“我和臨威王爺真的沒什麼,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和他說話,那……那我以後離他遠一點就是了……”如今的平靜得來不易,她不允許任何事毀了它。

    “別急,我並沒說不相信你呀!”他加重揉捏的力道,恣意享受掌下軟玉的美好觸感,同時,也讓她滿懷未出口的話語,化為聲聲輕喘。

    “你……不會再懷疑我了嗎?”陣陣酥麻的快感將她淹沒,張筱婕氣息不穩地問。“你指楊勝橙?”楊俊傑哼笑。“他敢動我的女人,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濃烈的佔有欲,自然而然地流瀉於言談之間。

  一前一後的回到寢房內,楊俊傑摒退宮女,回身看張筱婕。

  「聽父皇說,你病了?」他深深打量她。「好多了嗎?」

  「不礙事的,殿下寬心。」有他這句話,再重的病也不礙事了。

  她比誰都清楚,她患的,其實是心病,就算他這番話只是有口無心,她也滿足了。然而,這並不能讓他深蹙的眉宇化開。

  「過來。」他不喜歡她拘謹的態度。難道他就這麼可怕?使得她非得和他保持距離不可?

  習慣了順從的張筱婕,沒有異議的聽命而行。

  「為什麼不吃藥?」

  「我……忘了。」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她囁嚅地低語。

  突然間,他有了想歎息的衝動,滿腔無奈背後,是更深沉的憐惜……

  端起桌上的藥汁,他舀了匙遞到她唇邊,這舉動,教張筱婕幾乎嚇傻了眼。這……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讓她連一丁點溫情都不敢奢求的丈夫?!「我自己來……就行了……」她錯愕得連話都說不全了。

  「嘖,閉嘴!」他有些懊惱地命令,沒想到那一板一眼的女人,還真的乖乖把嘴給閉得緊緊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呆的女人。

  「是……你叫我閉嘴的。」張筱婕好委屈。

  算了,楊俊傑放棄和她溝通,這女人只適合接收命令。

  「嘴張開。」直到整碗的藥汁全送進了她口中,他才放下碗,滿不在乎地以袖子拭去她嘴角殘餘的藥漬,此舉又令她嚇著,連連退開數步。

  他竟拿尊貴的宮袍來替她擦嘴……噢,天!

  楊俊傑忍不住搖頭。她真的很容易受驚。

  凝思的眼深深瞅住她。她似乎──並不恨他。

  為什麼呢?任何一個人遭到這種對待,都應該恨死他才對,可他所感受到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抬手勾起她小巧細緻的下巴,似要望進她靈魂深處。「為什麼不看著我?」

  張筱婕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抬頭,說:「我……我以為……你並不想看到我……」

  這樣的回答,令楊俊傑一陣愕然。

  這才是她從頭至尾不肯迎視他的原因?

  「你……」他頓了下,困難地啟口。「難道不恨我?」

  「恨?」像是聽到了什麼驚異的言論,她張大眼。「為什麼?」

  為什麼?他被問倒了。

  他做了這麼可惡的事,她卻還反問他,為什麼要恨他?

  「那個……我那天……很過分……你該恨我的。」說出口後,他才發現,其實坦承錯誤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說完該說的,心頭舒坦多了。

  可沒想到,她的回應更加的出乎他意料!

  她眨眨大眼。「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討厭我,所以才不理我嗎?」

  天哪!他在想什麼?她又在想什麼?楊俊傑一陣錯愕。

  「不,你沒有錯,是我……」

  「沒關係的,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怕……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說得又快又急。他的視線,由那雙被她急切握住的手,移向寫滿驚急的小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強烈衝擊心房……

  「你……好傻。」不由自主地,大掌貼上嬌容,柔柔輕觸。

  「我已經嫁給你了呀!」張筱婕低低反駁。認定自己的丈夫,她並不覺得傻。是啊!這嬌嬌怯怯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難言的滿足,在楊俊傑心頭泛開。

  她是那麼的溫婉純善,甚至連恨他也不會,他怎還忍心再拿冰冷的仇恨來傷害她呢?打一開始,她就是最無辜的局外人,偏偏卻受了最多的無妄之災,父皇說得沒錯,再怎麼樣,她也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而她又是那麼美好,他們得共同度過一生,他至少該試著珍惜她。

  心中的怨恨依然深沉,但那是兩回事,不該混為一談,拿自己的妻子來報復父親算什麼呢?這對她太不公平,也太沒人性了。

  「對不起。」他低低地說了聲,將她擁入懷中。

  他道歉,為他以往的所作所為,也為他曾有過的惡劣念頭。

  張筱婕相信,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呆。

  他從來不曾真心的擁抱過她,而且還是這麼溫柔──她眷戀地將臉深深埋入,汲取著屬於他的每一道氣息。

  似水一般的柔情依戀,勾動了他沈潛的情潮,他動容地捧起嫣醉嬌顏,輕柔的吻悄悄印下。

  張筱婕先是一怔,爾後,她未加思考,溫順地閉上了眼,任他霸氣,卻不失溫存的吻席捲而至。

  懷中嬌妻的柔婉似水,令他情難自持,更加深入探索,完完全全掠取柔唇之內的每一寸甜美地帶。當纏綿的吻再也無法滿足他時,緊貼著嬌軀的大手緩緩移動,順著細緻曲線,覆上了胸前的柔軟白玉──張筱婕輕抽了口氣,開始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殿……殿下……」楊俊傑止住動作。「你不願意?」

  「不,不是,我願意──」她急忙表態,旋即又意識到這像極了在邀請他,不由得紅了嬌容。

  楊俊傑低低笑了,傾身封住她的唇,展臂將她抱起,輕柔地放置床鋪,兩相交纏。張筱婕很努力地響應,但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僵硬,眼眉之間的不安難以隱藏。她怕,真的好怕!那股撕裂身心的痛楚,至今猶清晰地留在腦海,但是她告訴自己,她想留住他,所以再怎麼痛她都能忍,至少,他願將她當妻子對待……

  很快的,楊俊傑便留意到她的異狀,深濃的歉疚戳入心房。她若不是受了極大的傷害,又怎會對兩性歡愛表現得這般恐懼?

  「別擔心,這一回,我會好好的對你,只要你一有不適,就立刻告訴我,可以嗎?」張筱婕含淚點了下頭,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有人疼惜的感受是這麼美好……為了他這句話,再難忍的痛又有何懼?這個小傻瓜!她真的好容易滿足。

  楊俊傑心折地歎息了聲,吮去她眼角濕意。

  他刻意將行動放緩,等待她的適應,就連衣衫,也是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褪落,他極耐性的引導著她,淡淡柔柔的吻,宛如蝶棲,並不激狂,以憐愛的姿態,吻遍香軀。在他輕柔繾綣的吻下,她逐漸放鬆心弦,沉醉在他灑下的迷醉情潮中。

  「在發現你仍保有童貞時,我很意外。」他輕道,沿著鎖骨,一路吻至柔嫩酥胸上那抹撩人遐思的嫣紅。

  「奇煜他──另有所愛。」

  「猜得出來。」只是在得知真相那一刻,太過強烈的震驚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難怪楊勝橙會一再強調她的「玉潔冰清」,如今想來,他必是早已知情。思及此,他仰首問:「楊勝橙怎麼會知道?你們的交情有好到連這種事都能說?」如果他有留意,將會發現,其中夾雜的嗆人酸味直可竄上九重天。

  「不是我說的,是奇煜……」怕他再誤解她,張筱婕慌忙解釋。「我和臨威王爺真的沒什麼,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和他說話,那……那我以後離他遠一點就是了……」如今的平靜得來不易,她不允許任何事毀了它。

  「別急,我並沒說不相信你呀!」他加重揉捏的力道,恣意享受掌下軟玉的美好觸感,同時,也讓她滿懷未出口的話語,化為聲聲輕喘。

  「你……不會再懷疑我了嗎?」陣陣酥麻的快感將她淹沒,張筱婕氣息不穩地問。「你指楊勝橙?」楊俊傑哼笑。「他敢動我的女人,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濃烈的佔有慾,自然而然地流瀉於言談之間。

  我的女人?!他真的說了這句話!張筱婕覺得好開心,得知自己屬於某個人,並且被重視著,那種感覺真好。

  狂肆的大手滑向她白嫩的大腿內側,恣情挑弄,逼出了她的迷亂,也激出了波波難仰的情愛狂潮。

  她又驚又羞,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碰觸她,如此私密的地方、如此放浪的碰觸……她不由得低呼了聲,因為他、他、他……居然將手探了進去!

  「殿……殿下……」她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那陣陣有力的掏探,已在她體內掀起驚濤駭浪,她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個句子足以形容此刻的感覺──一種既震撼,又歡愉的快感!

  「喊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

  「俊……傑……」如他所願,聲聲柔媚的輕吟逸出了唇畔。

  如此酥媚撩人的誘惑,有幾個男人能抗拒?

  楊俊傑心下一動,翻湧的熱潮令他難以自持,抽回了手,灼熱欲望蓄勢待發。感受到那鷙猛的壓迫感,張筱婕顫動了下。

  「別緊張,我保證會很溫柔──」宛如春風一般的溫存呢喃拂掠耳畔,化去她內心的憂惶。

  「我……我該怎麼做?」

  多麼清純的反應呀!令人心憐。

  楊俊傑勾起一抹笑。「你什麼都不必做,只需要感受就好。」

  然後,他小心翼翼、極溫柔的深入嬌軀。

  儘管有過一回的雲雨交合,她依然有著宛如處子般的緊窒,為了避免再令她有任何的不適,他每一個動作,都極其呵護、極其細膩,過度的壓抑,已令他額上冒出點點冷汗。

  「俊……俊傑……」張筱婕難耐地嬌吟出聲。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麼,好深、好濃的空虛,期待著什麼來填補……

  噢,天!她竟敢用這種銷魂蝕骨的聲音喊他!她難道不知道他忍得多辛苦?「你……可以嗎?」他輕緩地抽動著,不敢過度放縱,只在每一回的律動中,稍加深入寸許,但是天曉得,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她柔滑的肌膚密密裹覆著他,他時時刻刻都有快意縱情的渴望!

  「我可以的!」過度急切的回應先後,張筱婕羞紅了臉。

  天哪!她變得好放蕩。

  不須更多的暗示,他已瞭然,挺身埋入花心深處,密密地與她嵌合。

  一陣滿足的喟歎,同時由兩人唇畔逸出。

  沒讓她有任何喘息空間,更深沉有力的激情節奏接續而來,一回比一回更為狂切熱烈,交纏難休──◎◎◎淩亂的被褥中,兩人密密交纏,倚偎著共用歡愛過後的餘韻低回。

  纏著纖腰的手,分毫不捨得放,他輕吻去嬌妻額際的薄汗,淺淺地舔吮她小巧玲瓏的耳垂。

  張筱婕宛如溫馴的小貓,棲息在楊俊傑肩頸,任其憐愛。

  「還好嗎?」

  「嗯。」狂撼的靈魂猶未平復,她沒想到,男人與女人的結合,也能這般動人心魄,令靈魂與之癲狂共舞──「抬起頭來,我的小娘子。」

  這般親暱的叫喚先是令她一愕,爾後,濃濃的甜蜜泛滿心臆,她漾開醉人的笑,仰起頭。「夫君──」

  一記深長綿遠的醉吻迎面烙下,吻得她嬌喘難休。

  「為夫的表現如何?」他以著極調情的方式,舔吮她的唇。

  「呃?」她羞不可抑,直要將臉藏回他懷中。

  「別害羞,小娘子。這是正常的。」要是她沒感覺,那他才頭疼呢!

  「可是我剛才那樣……好放蕩。」她幾乎是狂亂地迎合著他、與他糾纏……想想,連她都覺得好不知羞。

  「那是對我的一種肯定。滿足丈夫的虛榮,是一個好妻子的職責。」楊俊傑知道她一心想當個好妻子,拿這句話壓她準沒錯。

  果然──「是嗎?」張筱婕立刻認真的思考起來。「書上好像沒提到這個……」

  「書?」

  「就是女誠、女誡、女四書……」

  「夠了、夠了!」再說下去,她連三從四德都要搬出來了。「你都看這種東西?」「有什麼不對嗎?」

  「那我問你,書上也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難道你也想當個什麼都不會的笨女人嗎?我可不要一個愚蠢的妻子。」

  「可是……我會琴棋書畫,這樣不夠嗎?」她聽得一知半解。

  楊俊傑閉了閉眼,吸了口氣,再吐一口氣。「我的意思是,書上寫什麼,你就做什麼嗎?那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見呢?」

  「想法?意見?」禮教規條就是她的想法、她的意見呀!她還需要思考什麼嗎?很好!他開始頭痛了。

  「老實回答我,你之所以不恨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因為那個人是我?還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而三從四德告訴你,女人必須逆來順受,不能有自己的情緒?」「本來就該這樣啊!沒有人會恨自己的夫君的。」

  楊俊傑分不清是失望還是其它情緒,她的無怨無悔,所認定的是「丈夫」這個名詞,而不是獨一無二的他……

  「也就是說,不管我叫你做什卦諛你都不會有意見?」他有些氣惱地問出口。她連猶豫都沒有。「夫君有何吩咐?」

  完蛋了,她中毒太深了!

  扳過她的臉,他一字字清晰有力地說:「張、筱、婕,你聽清楚,我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不是沒有思想、空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你懂了嗎?」

  張筱婕眨眨眼,不甚明瞭。她只知道一點──她又令他不開心了!

  「你在生氣嗎?別……」她慌了,好怕他又不理她。「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楊俊傑現在才知道,原來挫敗感也會讓人有撞牆的衝動!

  他很用力地再吸上一口氣。「你覺得你有錯嗎?」

  「我……」她要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就好了。

  「既然不覺得有錯,你道什麼鬼歉?」

  「我……可是……你在生氣……」

  「那就讓我氣啊!你理我幹什麼?只要無愧於心,你沒必要為任何人的情緒負責。」「那怎麼行!」她急嚷。

  「怎麼不行?」

  「你……是我的丈夫……」努力擠光了腦汁,才勉強拼出這一句。

  她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因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看他面容不豫的模樣,她心頭也隨之鬱悶,這種感覺太難受,所以,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何況只是道個歉。又是這句話!

  楊俊傑發現,他開始痛恨「丈夫」這個字眼了,難道除此之外,他對她而言,就沒有其它特別的意義了嗎?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丈夫呢?」換了個方式,他反問道。

  他不曉得自己在期望什麼,也不曉得他究竟想由她口中聽到什麼樣的答覆,但是心頭卻有股莫名的冀求,冀求著扣除掉夫妻關係之外,兩人之間還能存在著一些什麼……「可是你是啊!」她極自然地回答他。

  他本來就已經是她的丈夫了,這假設根本不成立……

  怔了下,她驚惶地瞪大眼。「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別……俊傑,我會聽你的話,也會很努力的做個好妻子,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憂懼盈滿淚眸,眼看著幽幽清淚就要滑落……

  「好、好、好,你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麼他總是惹她哭呢?唉,楊俊傑覺得好無力。

  「真的?」她驚疑不定地仰首,汪汪大眼尋求保證地瞅住他。

  「當然。」他心憐地擰了擰俏鼻。「小愛哭鬼。」

  安下心來,她再度恬靜地窩回他胸懷。

  「你這麼想當我的妻子嗎?」本以為,她就算不怨言滿腹,也不至於有這麼強烈的渴盼。

  她與楊奇煜的半年婚姻中,他多少也聽聞了兩人的相敬如賓,與楊奇煜的溫文多情相比,他的冷漠難近哪一點值得眷戀?她這般任勞任怨也未免怪異了點。「嗯!我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你──」她的聲音輕輕弱弱,顯然已有些許倦意。「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然而他的承諾,張筱婕並未聽分明,因為,她已早一步沈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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