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邱胜翊皺起眉頭,察覺到她的不正常。她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現在卻一副快昏倒的樣子,難道替濠全療傷會讓她如此耗神嗎?
「你知道是誰想害濠全嗎?」
她的話讓邱胜翊眼中流露出一絲警戒,他輕輕搖頭,「有什麼不對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跟濠全有什麼仇恨,為什麼要下這樣的重手傷人?」
「朕也沒有頭緒,不過朕猜想,可能和濠全最近在朝中推行的新政有關。」
「新政?」
「嗯!濠全認為燕國的賦稅制度不合理,所以積極主張改革稅制,不過改革稅制會讓某些人的利益受損。朕也曾經在諸臣的奏折中看到一些不利濠全的言論。」
黑怡君點頭,似乎接受了邱胜翊的說法,她明白在朝為官難免會樹敵,像自己的父親不也因為得罪朝臣而屢遭責難嗎?
「皇上,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只要朕做得到,朕一定答應。」
「我想留下來照顧濠全。」
邱胜翊微微一怔,「留下來……照顧他?你……你不是一直想解除婚約嗎?為什麼現在反而想留下來?」
「皇上大概不知道濠全曾經兩次救過我的命吧?所以這次就算是我報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他的腳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復元,在這段休養的時間裡,他可能連路都沒有辦法走。」
邱胜翊臉色一白,「可是你剛剛不是說已把他腳上斷掉的筋脈接好了……」
「受過傷的筋脈想復元都需要耗費極長的時間,更何況他的筋脈幾乎被砍斷。」
「怡君,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是個何等驕傲的男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殘廢時,他會……」
「他會自暴自棄,自我放逐,甚至自我了斷,是嗎?」
邱胜翊沉重地點頭。
黑怡君淺淺一笑,笑容裡卻隱含著一股說不出的輕愁,「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留下來的原因。雖然我恨他,但是我也不忍心見一個原本意氣風發的人變得頹廢沮喪,終至渾渾噩噩過完一生,所以我要留下來照顧他,特別是當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時,找更要留下來。」
邱胜翊一語不發地盯著她看。
他知道怡君話中的隱含之意,也明白她說的是那個導致兩人分手的周紫苑。如果她知道濠全是為了周紫苑才受傷的,她還會想留下來照顧他嗎?
但邱胜翊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說的。他向來知道濠全最在乎的人就是黑怡君,最愛的人也是她;如果濠全不想讓她知道,那麼他又何必自討沒趣?而且說不定兩人經過這件事會情感倍增,還可以成就一樁好姻緣呢!
邱胜翊又看了看沉睡中的庄濠全,見他面色平和安詳,這才放下心,他向黑怡君交代:「怡君,如果需要什麼,你就告訴李威,朕讓李威派兵在寄觀園內外戒護著,免得那個刺客又回頭想對濠全不利。」
黑怡君點頭,欠身目送邱胜翊離開。
邱胜翊一走,她又坐回床沿,痴痴看著昏睡不醒的庄濠全。
經過十年歲月的磨練,他看起來更成熟、更英挺、更有男子氣概了!
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庄濠全的臉,從他濃密有型的劍眉、高聳的鼻梁,輕輕移到飽滿但緊閉的雙唇。
她想起他的唇曾經怎樣霸道恣肆地壓在自己唇上,親吻自己;想他怎麼在自己耳邊呢喃著情話;想他怎麼體貼深情地說要等候自己三年。
但如今這一切都已化成鏡花水月,只能到夢裡尋找了!她曾經不只一次想著,退婚了,也就了無關係、兩不牽 掛,但為什麼聽見他受傷時,自己會如此慌亂呢?
甚至用了師父再三交代絕不可輕用的換血大法?
想到換血大法,黑怡君蒼白的臉上又浮現一抹痛苦。她緩緩拉開裙襬,露出依然滲著血的小腿。
她不後悔這麼做,因為多年前濠全也曾經救過她,現在她不過是將自己欠他的還給他罷了!而且她發現自己從沒有停止過愛他!
即使他曾經那樣背叛自己、傷害自己,她還是愛他;就像十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時一樣愛他,雖然那年她才十一歲……
如果您喜歡《戲鳳》,請在【推薦小說區】推薦本書, 讓更多的書友分享你的快樂~(你也可以推薦小說了哦^_^)十年前晴朗的午後。
黑怡君已經躲在樹上一個時辰了。
打從知道今天應家的人會來家裡提親,她就悄悄爬到這棵濃密的大榆樹上把自己藏起來,打算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因為她才不要嫁呢!
根據娘的說法,黑、應兩家是世交,父親和應家伯伯不但是同榜武進士,還曾經一同駐守邊關、抵御外敵,因此兩家交情匪淺。
幾年前,娘和應夫人曾指腹為婚,可惜那個女孩、也就是大姊姊後來得病死了,所以這樁親事就落到自己頭上。
只是她才不要呢!她根本不想嫁人,她已經決定要一輩子當大夫救人,而當了大夫,哪有時間管另一個人的事。
再說就算要嫁,也得嫁給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她才不要嫁給一個大自己七、八歲的老男人呢!
這時,大門的方向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她很自然地伸長脖子張望著。來的人共有三個,應伯伯和應伯母她見過一次,所以她是認得的,至於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穿一身白衣服的人她就不認識了,那個人就是庄濠全嗎?
黑怡君納悶地想著,看著三個人走進大廳,約莫一盞茶時間過去,那個穿白衣服的人出來了,他應該就是庄濠全吧?
她躲在樹上,目不轉睛盯著庄濠全瞧,他看起來並不老,相反的,他長得很好看哪!他的眉毛濃濃的,鼻子很挺,眼睛黑黑亮亮好象會發光,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配上一身的白衣,簡直可以說是玉……王什麼風什麼的。
她敲敲腦袋,努力想著早上夫子教自己的一個成語,那是用來形容男人的,但因事不關己,也用不到自己身上,所以她就沒有認真聽,沒想到現在居然記不起來。
黑怡君懊惱地擺動著兩只小腿,毫無意識地晃啊晃,樹枝因此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而那個叫庄濠全的似乎聽見了!
只見他抬起頭往這方向看來,這一看,嚇得黑怡君急忙縮起兩只腳,躲在樹葉堆裡,生怕被瞧見自己在偷看他。
但庄濠全仿佛知道樹上有人似的,故意一步步踱到樹下,然後好整以暇地倚樹而立,這讓黑怡君又想起那四個字的成語,用來形容男人長得很好看的,可她就是記不起來!
她由上往下偷瞧著庄濠全,看他優閑自在地欣賞勝古樓的庭園風景,看他煞有其事地搖頭晃腦念著她不太聽得懂的詩句,然後又似真似假地抬頭研究大榆樹,好似在算這棵榆樹有幾片葉子一樣。
她等了很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她開始覺得腿酸、手酸、脖子酸,連腰也在酸了!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餓,還想上茅房,畢竟躲在樹上大半天,不想上茅房才有鬼!
但是他不走,自己怎麼下去呢?黑怡君有點懊惱,順手抓了一把葉子往庄濠全頭上扔去,但葉子輕飄飄的,落到他頭上前就又無力地下垂落地,哪打得到人呢?
黑怡君很不服氣,又抓了一把樹葉,還折了幾枝小樹枝,正打算往下扔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少爺,談妥了嗎?」
一見伴讀的書僮應棋來到,庄濠全露齒一笑。
「應該差不多了。」
「少爺真想娶那個黑家大小姐為妻?」
「父母之命。為人子者能說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