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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丑女大翻身(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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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丑女大翻身(翊洁)

小说简介:

生平的奇耻大辱啊!

她的新郎竟然在订婚宴上大放她鸽子,

害她自此无颜见江东父老……

呵!事情就败在她「无颜」这回事上,

才会教他们认识了十五年,

居然到现在才为了她的美丑来考虑娶不娶她……

好!痛定思痛的她决定要来个丑女大翻身,

教他后悔莫及……

只是万没料到─—

身为最佳男主角的他竟认不出她来!

反而吸引了一大群无关紧要的「苍蝇」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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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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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才过了凤凰花开,离别气氛浓厚的六月,七月的台湾暑意来袭,伴随着农历六月新娘的热潮。
  
新竹近郊,古意质朴的乡间小路,一整个乡镇就像一个大户人家一样,彼此之间感情浓厚,碰面时礼貌寒暄、嘘寒问暖,关心乡里中每户人家的生活琐事,并不是所谓的嚼舌根,而是发自内心的敦亲睦邻。
  
哪一户人家今年田里的产物大丰收,其他人一定也有品尝的机会。就是不开伙,拿个饭碗到邻居家打打牙祭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谁说科技的进步提升人类的生活方式,却拉远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呢?在这里,人们既享有科技的便利,人与人之间依然联系着最原始的关怀之心。
  
因此,在这里……订婚,那可是天大地大的事。
  
哪户人家的女儿长成了,要办喜事,就好像是自个儿家要嫁女儿一样。打从选定日子之后,喜气蔓延了整个乡镇,用“引颈企盼”来形容个个邻居伯伯、婶婶、阿姨、叔叔、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期盼的心情,可一点都不为过。
  
更何况是伍家要办的喜事,那更是不得了的大事。
  
伍家夫妻是镇上公认的模范夫妻,平时热心公益,待人诚恳,早受邻里间的爱戴,而惟一的掌上明珠吴映洁,更是大家从小看到大、宠爱有加的乖巧小孩。
  
吴映洁,二十二岁,上个月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新竹的t大。
  
毕业后,立刻就投入婚姻的怀抱中,在二十一世纪里,尤其是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未免太早了,但,若是有了一个理想的归宿,是不是年纪轻轻就结婚,又有谁在意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台湾硕果仅存的黄金单身汉——邱胜翊。
  
想当初,有谁不知道台湾商业界有三个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贵族,除了冷氏集团的负责人——冷皓,就属邱氏集团负责其企业经营的两兄弟——邱奇煜和邱胜翊了。
  
虽然邱氏集团在名义上的总裁是利兴华,他们只是挂名在总裁之下的总监身分,但与其说他们只是父亲旗下的两名大将,不如说他们是负责冲锋陷阵的勇将。因为事实上,利兴华已是退休状态,终年陪着爱妻利陈敏娟环游世界,早已不管商场上的事。如今邱氏的经营方针、营运措施,都是靠这两个年轻、英俊,又有才干的兄弟,主导邱氏集团这个全世界都有产业的跨国际公司,即使是在全球一片不景气的经济风暴下依然有令人咋舌的营业成长。
  
而在两年前,冷皓和邱奇煜先后娶得美娇娘,全台湾的所有未婚女子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邱胜翊身上,因此用“硕果仅存”这个形容词,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要不是利家封锁了所有消息,这个纯朴的小镇早就涌入大批媒体。
  
在伍家的人个个衣着端庄、笑容满面,就连跑前跑后的小白狗也被系上红领结,一起感染了开心的气氛,见人却不停地摇动着它的尾巴,表达和善的问候。
  
伍家的大厅放满了成堆的喜饼,红孜孜地映入眼帘显得喜气,也甜入心里。
  
忽传连串的鞭炮声,由远而近,噼里啪啦好不热闹,人声更显得鼎沸,几乎在同一时间,伍家也点燃了成串的鞭炮,远近相连,喜气连成一片。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小女孩红通通的一张脸探了进来,掩不住兴奋地嚷着。
  
“知道了,瞧你跑得这么急。”路嘉怡笑道:“你的小洁姐姐知道了……”
  
转而向房里的吴映洁说道:“小洁,别紧张,只是订婚,我们这里又不像一般北部的礼俗,女儿家订婚就得宴请全部的亲朋好友,我们这里是跟着南部的礼俗走,订婚只是举行简单的仪式,让双方长辈见见面,吃个饭而已,真正请亲朋好友得留到你结婚之后归宁才办,所以,你放松心情,别紧张……”
  
由于这个乡镇的订婚不比结婚,重在简单而隆重,所以吴映洁只是穿上一套白色的套装,没有穿上新娘礼服。只是,套装宽松的样式,及膝的长度将她的身材完全掩藏住了,她的长发也只是整齐地披在脸颊两侧,一张脸几乎没有上一点妆,只看到一副超厚的眼镜戴在脸上,几乎遮去了她的五官。
  
老实说,若不看她害羞的模样,与一颗待嫁女儿的心情,她实在不像个新娘子。
  
新娘子应该是漂亮的,而她称不上漂亮;甚至得说……有点……丑。
  
没有新娘子是像她这个样子的。
  
“小洁,妈出去忙了,你别紧张。”路嘉怡道,离开了吴映洁。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吴映洁的一双手几乎快把裙摆给揉烂了(如果布料揉得烂的话)。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一直以为她这么多年所期待的事只是一场梦境,而梦境是不会成真的,而现在……她居然要订婚了。
  
“什么?!新郎没有到,怎么会这样?”房间外,路嘉怡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充斥着不可思议。
  
看来是有人拉着路嘉怡避开大厅的人潮,躲到角落告诉她男方的情形,偏偏他们选的地方就在吴映洁的房外,让她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公司的急事,新郎官不得不去处理,才会这样。”是煤人曾太太的声音。“但是你看,亲家、亲家母,和他们的亲戚都到了,该有的礼数他们也没有少,他们真的是很注重这门亲事,只是事出突然,所以才会这样。他们也担心你们这边会有误会,现在也一直在联络新郎官,看可不可以找人去代替,好让他快点过来……”
  
“是啊!秀仪,”新郎官的妈妈,邱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利陈敏娟堆了一张笑脸加入谈话。“都怪我没有事先把胜翊的哥哥从国外叫回来,要不然也不会让胜翊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没有到!我是想,之前我们一直在讲仪式简单就好了,重点是摆在结婚上,所以,也没叫胜翊的哥哥、妹妹回来……唉!这都是我的错!现在弄成这样,好像我们不在重这门亲事似的。”
  
“敏娟!别这么说,是我们坚持不要太复杂,不用劳师动众,临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怎么能怪你呢?”路嘉怡并不苛责对方,只是——“新郎没有到,那订婚不就……”
  
“当然是照常举行。”利陈敏娟道:“我刚刚问过曾太太了。”
  
“是啊!是啊!”曾太太接着说:“现代人是比较少看到订婚的时候少新人的,但是可没有说少了新人,就不能举行订婚礼了。想当初我还见过订婚的时候,新郎、新娘都没到的呢!人家现在还不是婚姻幸福地过了二十几年,儿女成群,这个不是问题啦,”
  
“但是……”路嘉怡迟疑着。
  
“我和兴华都知道是委屈小洁了。秀仪,你知道我也很疼小洁,我实在也不愿意这样,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敏娟,你别太自责了,我看现在就照着办吧!”路嘉怡虽无可奈何,但还是得顾全大局。“我去看一下小洁。”
  
“我也去。”利陈敏娟道。
  
然而,这两人并没有走进吴映洁的房间,该是又有什么事绊住她们的脚步了吧!
  
吴映洁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是不停地想着自己刚得到的讯息——邱胜翊并没有到。
  
订婚的日子,竟只有新娘子一人,但她连一点怪新郎官的意思都没有。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邱胜翊了呢?两个月有了吧!这两个月,她在新竹忙着毕业考,忙着学校的毕业专题,忙得昏天暗地。而他……她知道,他一直是很忙碌的。
  
这两个月,他们都没有联络,并没有什么特别,毕竟,他们也曾有过三个月以上都没有联络的纪录。基本上,只要他没有来新竹,到她家隔壁的房子度假,他们都不会碰面,因为,她几乎不上台北找他的。
  
“还是找不到胜翊?!”窗外传来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很陌生,也许是邱胜翊的亲戚吧!
  
由窗口看出去,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正站在她的窗口边讲手机。
  
“公司呢?联络上他公司的秘书了没?”女人又问道。
  
吴映洁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得出正在听电话的女人的表情愈来愈难看。
  
“一个礼拜前就出国了?!”女人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人感到因受到惊吓而有些尖锐。“他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不愿意订这个婚也应该和他爸妈说清楚啊!”
  
女人又继续道:“现在我们都来下订了,可叫我们怎么办?仪式当然还是照常举行啊!难不成叫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新娘子……我怎么知道漂不漂亮……听说只是听说啊!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她听错了,她一定是听错了!
  
邱胜翊是因为临时有事才不能来,不是什么出国……
  
新娘子再丑能丑到哪里去?!……不是说她……不会是说她的……
  
吴映洁呆立在房间,却只觉得自己不停地发抖,脑袋一片空白。
  
“小洁,准备好了吗?待会奉甜茶得认识一些长辈,不过别担心,亘淮的亲戚都很亲切……对了,还得戴戒指。戴戒指的时候……”路嘉怡笑吟吟地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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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七月的太阳高挂,即使不是身处酷热的南台湾,依然可以感受到盛夏的热力。七月的新竹,难得的云淡风轻,虽然高挂的太阳依然骄傲地让人无法直视,微风却自天的另一际吹起,天空一片湛蓝,丝丝云彩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日子还是要这样过的,不管是愉快也好,悲伤也好,天体的运行并不会随着个人的心境而改变。
  
太阳的余辉乘着微风的翅膀穿过的树叶枝缝,拂过躺在树干上的吴映洁的全身。
  
吴映洁轻轻地眨动双眼,利落地坐直身体,丝毫不因身处高树上而有一点延迟。
  
毕竟,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这棵大榕树的呢?!
  
她不知道这棵大榕树有多少岁了,也从不曾想去弄清楚过,年青的树或是年老的树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她只知道,自她有印象起,她就会在这棵树上爬上爬下。在她开心的时候,她会来这里;在她难过的时候,她更会来这里。
  
在她二十二岁的生命里,大榕树对她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她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这辈子所遇过最美丽的事,也是在这里发生的……
  
十五年前——
  
七岁的吴映洁强忍着内心的痛楚,一手攀上大榕树的强壮支干,一个使力,双脚立刻勾在同一个树干上,努力转动身体,她终于坐到树上,再利用同样的方式,一步一步往更高处去,终于让她登上半树腰上。
  
来到她最熟悉的地方,在她小小心灵里惟一能给她安全与蔽护的地方,她终于滴下了强忍的眼泪。
  
她不敢在家哭,不是因为家里没有温暖,相反的,她拥有世界上最有爱心的一对父母,她的父母对她宠爱有加,所以,她更不能让他们看到她掉眼泪,因为那时候就不只她一个人难过了,而是会有三个人抱在一起掉泪。
  
而掉眼泪的原因不外乎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是啊!即使她只有七岁,但她也早该体认这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五分钟前,和她同年纪的陆建成童稚的声音仿佛言犹在耳:“丑八怪!丑八怪!吴映洁是个大丑八怪,没有人要的丑八怪……”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丑八怪……”吴映洁红了眼眶,不停地摇着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陆建成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丑八怪要哭了……哈哈哈……哭肿了眼睛,就变成红眼丑八怪了……哈哈哈……”陆建成大笑了起来,似乎乐见到吴映洁大哭的情形才甘心,嘴里又不住地呼啸道:“快哭啊!丑八怪……快哭啊,我好想看丑八怪哭了会变成怎么样喔……”
  
她不能哭啊,她绝对不能哭,即使她早已红了眼眶,即使她的眼泪早在眼眶中打转,即使她的心中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但她却绝不能让眼泪夺眶而出。
  
“丑八怪!丑八怪!吴映洁是个丑八怪,没有人要的丑八怪……”像是个顺口溜一样,陆建成愈讲愈顺。
  
“我不是……我不是!”吴映洁吼道,一转身没命似的往家的方向跑。
  
然后,她跑到了离她家不远处,这棵她心灵的惟一避风港的高树上。
  
一面掉眼泪,一面问着自己自有记忆以来问过不下千万次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丑八怪……为什么……”
  
一阵风吹过,树上繁茂的枝叶随着风向摆动,树影重重,,仿佛在和她对话着:“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穿过枝叶的和煦微风吹拂过她挂着两行泪的稚气脸颊,似在为她拭去泪水。
 
深深吸了一口气,举手抹去眼泪。
  
痛哭也于事无补啊!即使她只有七岁,她仍然了解这个道理,因为昨天她也为了同一个问题哭过,但是今天还是一样被陆建成耻笑。
 
 她应该更开心去面对这个世界,妈妈曾经说过:“快乐的小孩,大家都喜欢。”
  
她相信妈妈是不会骗她的,虽然,她尽量做个快乐与乖巧的小孩,但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之外,似乎并没有大人会夸奖她,更何况是其他小孩了。
  
树上的视野很好,再加上她居住的这个乡镇的环境很清幽,远近田畴、层峦叠翠,蔚蓝的晴空仿若一块干净的画板,绵絮般的飘摇白云似被画笔给随意抹上。
  
心情随着环境的转移而有了变化,她吸了吸抽搐的鼻子,感觉来自大地之间的安慰。
  
由远而近的熟悉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眯起了有些近视的双眼,拼命想看清来人……
  
来人背着黑色的大背包来到树下……
  
她终于认清了,原本悲伤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兴奋地喊道:“小舅舅!”
  
话才一出口,她立刻向下,往来人的怀里跳去。
  
邱胜翊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到父母在新竹买的一幢小平房,会发生这么突如其来的事上个人影竟天外飞来般地笔直往他身上掉。
  
还好他虽然年纪轻轻才刚从国中毕业,但已长得高高壮壮,下意识地竟还能一把抱住她……
  
一个小女孩,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小女孩。
  
他还没搞清楚发生的事,怀里的小女孩竟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说道:“小舅舅,你好棒,把我接住了耶!”
  
小舅舅?谁?!他一头雾水,完全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却见怀中的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立时僵住,慎重地把脸更靠近地打量他一番后,小女孩竟没有因自己认错人而惊慌失措,反而只是心平气和地陈述着她发现的事实:“你不是小舅舅,虽然小舅舅也很帅,但是你比他更帅。”
  
这似乎是句赞美的话,即使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差,打从念书以来就有不少人对他有好感,学妹送的情书不说,就连学姐也会特别关照。
  
但是被赞美总是好的,会让人开心,但是怀里的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水,一双眼虽不再涌出泪水,但红肿的眼眶却在在说明她方才一定大哭过一场,甚至还哭红了她小巧的鼻梁。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实在开心不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她应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该是从路旁的大树上跳下来的。
  
但是,她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树上哭呢?一个小女孩不是都该躲进妈妈的怀里哭的吗?
  
“你一个人在树上哭吗?”邱胜翊问道。
  
他才这么一问,吴映洁一张脸因再度想起陆建成的话而满怀愁绪,她眨动着双眼,深怕泪水会不自觉地滑落。
  
虽然眼前的是个陌生人,但是,妈妈说过,乖小孩是不该说谎骗人的。
  
更何况,她已经是个丑小孩了,怎么还可以做个不乖的小孩呢?念头这么一想,她也不想骗这个陌生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肯定了邱胜翊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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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邱胜翊又问道。
  
这一问,仿佛又在她的伤心处狠狠地扎了一针,她强忍的情绪再度翻腾上来,垂下眼,她抽抽搐搐地回道:“因为陆建成说我长得丑……还说……还说……长得丑的女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可是,我却比其他的小女孩还要丑很多很多……”
  
也不管抱着他的邱胜翊是不是个陌生人,是不是知道谁叫陆建成,吴映洁像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捉到了一块浮木般,毫无隐瞒地宣泄:“他说……他说……我是个丑八怪……而且是没有人要的丑八怪……”
  
“怎么会呢?”邱胜翊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将怀中的吴映洁抱到路旁的围墙上,使她坐在围墙上后能和自己平视。
  
他轻轻拭去吴映洁新涌出的泪水,安慰道:“你长得很可爱啊!”
  
得到邱胜翊的赞美,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她垂下眼,摇了摇头,悲泣地回道:“我知道我长得很丑,每一个看过我的人都这么说。”
  
为什么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孩会有这么强烈的自卑感呢?他以为小孩子只要一两句话哄一哄大都会变得开心的。
  
是怜悯之心吧!他的心竟没来由得纠结,他仔细端详起这个开口闭口都说自己丑的小女孩。
  
若和时下的小孩相比,那她是太不起眼了;毕竟,现在的小孩好像随随便便就是一双灵活的大眼,卷翘的长睫毛,活像个洋娃娃。
  
而她,是单眼皮吧!她的眼皮看来憨厚,扁扁的鼻子,最明显的要算是丰厚的双唇,再加上比一般小孩要来得虚胖的婴儿肥,让她的小脸看起来圆滚滚的。
  
丑吗?若以时下的审美标准来看,那她真的是构不上能称为漂亮的边,但是,他说她可爱却也不只是单纯敷衍她的话。
  
见她用力地用手背抹去自己的泪水,全身因抽搐而颤抖,他实在于心不忍。
  
“你有没有听过丑小鸭这个故事?”邱胜翊问道。
  
他的问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回答了他的话。
  
见她张着疑惑的眼看他,他才又道:“记不记得丑小鸭长大以后,变成美丽的天鹅?”
  
“记得……”
  
“那就对了!”
  
吴映洁似乎听出了他的比喻,却又忍不住问道:“我会是丑小鸭吗?”
  
邱胜翊揉着她柔和的发丝,笑着点点头。
  
吴映洁终于破涕为笑,却又问得认真又专心:“丑小鸭变成天鹅以后,会不会像白雪公主一样漂亮呢?”
  
邱胜翊见她好不容易露出笑意,心情也跟着开心起来:“会比白雪公主更漂亮。”
  
“那也会有白马王子喽?”
  
“当然会有。”
  
“那你一定是那个白马王子!”她出乎意料地说道。
  
邱胜翊觉得有趣,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很帅,比故事书里头的白马王子更帅!”
  
“那你是丑小鸭,我就是白马王子。”他顺着她的话说道。
  
吴映洁开心地点点头,又道:“那我们两个以后会结婚吗?”
  
“你想嫁给我吗?”
  
“想!”
  
邱胜翊伸手将她抱离围墙,抱进自己怀里,让她和他靠得更近,他泛起温暖的微笑说道:“那你要快点长大,等你长大,我就来娶你!”
  
“唉!好好的一件喜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呢?虽然只是订婚,但是新郎官没到总是会让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巷道上,住在下一条路口的张妈妈和邻居李伯母间谈话的声音让吴映洁自回忆中抽离。
  
“唉!不是我喜欢以貌取人啦,只是这个社会看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很重要,虽然小洁心地好,待人有礼,乖巧又体贴,但是,对方是邱氏集团的二少爷,大了小洁八岁,在商场上早就叱咤多年,什么样的环肥燕瘦的女孩子没看过,之前他有时候回来这里度假,随后就有漂亮的女孩子跟着来,听说那些女孩子有的还大有来历,不是什么企业家的第二代就是当红的女明星。”
  
“这个我也有看过,但是,我实在看不出胜翊是那种会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我还记得他是国中毕业的时候,一个人跑来这里度假的,虽然他和小洁差那么多岁,但是看得出来他和小洁很有话讲,还很疼小洁,每次从台北来,就会替小洁带很多礼物。”
  
“我也不是说胜翊不好,只是,现在事实却摆在眼前,订婚宴席上新郎官没到,这……还能教人怎么想……”
  
“唉!要是小洁能长得漂亮一点就好了。”
  
“这……也是啦!”
  
张妈妈和李伯母叹着气,摇着头走远了。
  
坐在树干上,隐身在茂盛的树叶里的吴映洁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说心里不难过是骗人的,要不然她就不会又爬上树了,但是,她早就练就不动声色的功力。
  
尤其是……关于美丑的问题……
  
那个会在树上痛哭自己长得丑的小女孩长大了,但是,丑小鸭并没有变成天鹅。
  
丑小鸭依然是丑小鸭,所以白马王子也就没有实现承诺的必要了。
  
时间真是个无情的杀手啊!即使是最美丽的事,时空荏苒后,早已事过境迁。
  
最后,童话归给了童话,而现实依然是现实。
  
“我们来玩结婚的游戏啦!”一群小孩追逐来到树阴下。
  
“那我要当新郎!”一个小男孩说道,依身到另一个小女孩的身边。“美美,你当新娘子,好不好?”
  
叫美美的小孩沉默地低下头,思考着。
  
“好不好啦!美美……”小男孩不甘等候。
  
“没关系,祥祥,如果美美不当新娘子,那我当……”另一个小女孩说道。
  
“才不要呢!”美美骄傲地道:“不过,我要当美美的新娘子,我不要当丑丑的新娘子,丑丑的新娘子没有人要……”
  
“美美当然是美美的新娘子啊!才不像小洁姐姐是丑丑的新娘子,新郎才会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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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小孩在说什么?!谁说小洁姐姐没有人要?!”一个突兀的人声打断了小孩的童稚笑声。
  
邱玮婷扎着两条粗大的麻花辫分垂在双肩上,一件粉蓝色的背心,衬得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透着青春的光彩和脱俗的灵动,二十二岁的年纪脱不去十七岁的稚气,青葱的双臂在说话时生动地活动着。
  
小孩子们受到了惊吓,倏然停止了笑声。
  
“大家都这么说啊!因为小洁姐姐长得丑,所以胜翊叔叔才会不要她。”祥祥回道。
  
“乱说!胜翊叔叔没有来是因为他临时刚好有事,所以才没办法来,才不是因为小洁姐姐长得漂不漂亮呢!”
  
“可是,小洁姐姐长得真的丑嘛!”祥祥委屈地说道。
  
“你还说?!”邱玮婷板起一张俏脸。“去去去!到别的地方去玩。”
  
“喔!”一群小孩异口同声地说,一溜烟全跑得不见踪影。
  
邱玮婷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棵大榕树,枝叶茂密的程度,就算有人委身在树上,由树下往上看也看不出来。
  
但邱玮婷仿佛已看到树上有人般,不再将视线移开。
  
“小洁,你在上面吗?”
  
吴映洁还思考着要不要出声,邱玮婷已爬上树来到她身旁。
  
“哇!这里挺舒服的,视野好,又凉快,难怪你那么爱来这里想事情。”邱玮婷道。
  
邱玮婷,邱氏集团的掌上明珠,邱胜翊的小妹,和吴映洁同年,不仅如此,她和吴映洁还上了同一间大学,虽然不同系却一起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同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吴映洁猜得出来为什么邱玮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连她重要的订婚日子都没出现,居然会在一个礼拜后出现在这里。显然,这件事比她订婚那件事更重要。
  
邱玮婷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去,在吴映洁订婚的日子没有出现,那一定是还有哪里有更有趣的事吸引她。但邱玮婷却不是只懂得玩乐的人,在她开朗的外表下,还懂得将心比心,因此,她感觉得到,此时此刻的吴映洁,心情一定很不好。
  
“你刚才对那些小孩太凶了。”吴映洁道。
  
“是他们太过分了。”邱玮婷并不以为意。
  
“他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能怪他们。”
  
“小洁……”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了解。”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只我,伯母和伯父都很担心。”
  
“放心吧!我没事的。”
  
“订婚那一天……”
  
“小婷,别说了。”吴映洁皱着眉头道。
  
“小洁,你知道,我一直不懂怎么去安慰人,但是如果你难过的话,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真的没事。”
  
“小洁……”
  
邱玮婷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隐藏在厚重的眼镜后面那双坚毅的眼,她知道,这时候,她就算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吴映洁竟笑了,却像翻倒了一杯苦茶。“现在觉得听到小洁这个小名好讽刺,枉费我妈妈还希望我能有点小小的美貌,可是……”
  
邱玮婷记得吴映洁会有“小洁”这个小名的原因,那是因为“雅”这个字有美的意思。路嘉怡希望她貌不惊人的女儿,长大之后能有小小的美丽,所以才会叫吴映洁为小洁。
  
“还是你小哥有先见之明。就只有他,他从不曾叫我小洁,他只愿意叫我小鸭,要不是我国中之后坚持他不能叫我丑小鸭,他可能到现在还是叫我丑小鸭,而不只是小鸭而已。”
  
邱玮婷印象中,邱胜翊就是不肯改口,说什么“反正小鸭和小洁的音差不多,觉得顺口就好了”,但是,不改口不可能是因为吴映洁现在说的原因啊!虽然订婚的时候新郎没有出现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她的小哥……
  
“小洁,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要相信我小哥,他……他一定有什么原因……”
  
“算了,小婷,不要谈这个了。”吴映洁摇摇头,转换了话题:“你找到你小哥了吗?”
  
邱玮婷摇了摇头。“没有,还没有人知道小哥去哪里了。”
  
“找到他之后告诉他,过去的事就算了,就当他从没遇过我。”吴映洁面无表情,简单地说道。
  
言下之意是……
  
邱玮婷呆了,她看着吴映洁利落地爬下树,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还有谁比她清楚她的小哥——邱胜翊在吴映洁心中的地位。
  
虽然吴映洁嘴上不说,但是她读书用功,做事认真,她知道自己不够漂亮,所以她在其他方面都力求自己有良好的表现,因为她希望自己能跟上邱胜翊的脚步,她等着有一天她长大了,能完成她从小的美梦——嫁给邱胜翊。
  
这个美梦是邱胜翊给她的,但如今也是邱胜翊一手粉碎了它。
  
梦碎了,所以,以前那个爱笑的吴映洁也不见了。
  
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呢?
  
她不相信她从小敬爱的小哥会像别人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爱美色的人,但是,事情到底是错在哪里呢?   
   
『3』第二章
  
邱玮婷正徒步走在天母的服饰店里。打自新竹回台北之后,连日的阴雨绵绵,让人连心情都开朗不起来,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太阳,她哪肯放过出去透气的机会。
  
提着大包小包地走出一家店,她忍不住想起远在新竹的吴映洁,要是没发生订婚的日子找不到新郎的情形,现在她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逛街了。虽然吴映洁总是百年如一日地穿着宽松的t恤,长裤,从来也不见其他改变;但是,即使吴映洁都不买东西,却还是愿意陪着她逛。
  
而现在呢?虽然她是用买东西来发泄连日来烦闷的心情,但那对吴映洁而言怕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一阵数位电子声响谱成了一首西洋老歌——pretty  woman……
  
邱玮婷一阵手忙脚乱,大小提袋落了地,动手在自己背包里找了起来。“奇怪,我的手机跑哪里去了?”
  
还好,她因为懒得听留言而取消了语音信箱的功能,而对方也似乎颇有耐心,并没有切断电话,她终于在杂乱无章的皮包里找到手机。
  
“喂。”接过后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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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却是一阵静默。
  
“喂——”邱玮婷不死心又道。
  
对方这才缓缓松口:“喂。”
  
“小哥!”邱玮婷惊讶地吼道。
  
“嗯。”
  
“小哥,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邱玮婷先声夺人。
  
“小婷,你在台湾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当然立刻飞回来了!”自从六月和吴映洁自大学毕业后,她立刻就飞往加拿大去玩了。要不是从她妈妈口中知道发生的事,她才没打算那么快就回来。
  
“爸和妈呢?”
  
“快被你气死了,跑回加拿大散心去了。”
  
“喔。”邱胜翊虚应一声,表示了解了。“那……小鸭呢?她……还好吧?”
  
“你还敢问小洁,我问你,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了一趟英国,现在在澳洲。”
  
“澳洲?!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爸和妈快被你气死了!”
  
“有一些事情,我要想清楚……”
  
“想清楚?!想事情有需要跑那么远,跑到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吗?”
  
“你不会了解的。”
  
“我是不了解,不了解为什么你和小洁认识了十五年了,居然到现在才为了她的美丑来考虑娶不娶她……”
  
“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要不然是怎样?”
  
“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和小洁一样大,你不要用我年纪小来搪塞我。”见他不吭声,她又继续道:“要不然你回来啊,你回来说清楚。”
  
“我是要回去了,我没有打算躲,我只是想知道小鸭的情形。”
  
知道吴映洁的情形!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吴映洁要她转告他的话——过去的事就算了,就当他从没遇过我。
  
她该转答吗?
  
这个结果太沉重了,她没办法负担,所以她选择沉默:“你快回来,回来就知道了。”
  
“小洁,我小哥立刻要从澳洲回来了!”邱玮婷从台北到新竹之后,开心地在吴映洁身边说道,却故意略过邱胜翊是不是真的是为了美丑的问题而不娶吴映洁的事。
  
邱胜翊并没有完全否定她的想法,但也没有肯定她的质疑。所以,她没有办法替邱胜翊代言有关他在订婚那天失踪的原因。
  
反正重点是,他不逃避了,他要回来面对问题了。
  
“哦?”吴映洁仿佛事不关己般,淡淡地回道。
  
这样的反应并不是邱玮婷所乐见的。“你不开心吗?你以前一听到我小哥,都会很开心的。”
  
“是吗?”一贯的淡然。
  
“小洁,你别这样。”
  
“回来了也好,要不然你大哥一个人要忙整个邱氏的事也够累的了。”
  
“我听得出来他还是很关心你。”她并不算说谎,毕竟邱胜翊选择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知道吴映洁的情形,如果这样的动作不算关心,那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读。
  
“关心?!”吴映洁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会关心一个丑八怪吗?那可和他的身分不符。对了,我想去找工作了。小婷,你想,公司老板会愿意雇用一个丑八怪吗?”
  
“吴映洁!”邱玮婷想也不想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怎么也想不到,距离她上次看到吴映洁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但是时间却没有渐渐愈合她心里的伤口,反而让病虫啃噬到她的骨骸里去了。
  
“你醒了没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污辱自己,用那种不堪的字眼来污辱自己!”利心境快被气疯了。
  
见吴映洁不发一言,她又继续道:“你不是说过吗?美或丑又怎么样,那些都是外在的,重点是,你怎么看待你自己。”
  
“我曾经这么说过吗?真是对不起,人总是有犯错的时候,这些话我说错了,我跟你道歉。”
  
“吴映洁,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肤浅,这不像你,虽然你不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但是,你却是很有主见的女孩子。”
  
“是啊,我是很有主见。一个丑八怪,外表丑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又没有主见,个性又不好的话,那就真的太悲哀了。”
  
邱玮婷听到吴映洁这么鄙视自己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美或丑,现在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哈哈……”吴映洁突兀地笑了,摇摇头,却不说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邱玮婷拉着吴映洁就要往外面走。
  
“我不要出去,丑八怪出去会吓到人的……”
  
“吴映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伯父和伯母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走,跟我走!”推着吴映洁,邱玮婷边走边道。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和我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变漂亮吗?我带你去变漂亮!”
  
“你不要拿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邱玮婷板着一张脸,严肃正经。
  
虽然邱玮婷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此时的她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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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去不去?”邱玮婷又道。
  
“就算是要整容,我总得经过我爸妈的同意。”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若真的要整容,总得要对父母有个交代。
  
整容?!
  
邱玮婷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挣扎的吴映洁,后者揉合着慌恐与不安的神情。邱玮婷到此时此刻才深刻地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嘴上说对自己的外表不在意的吴映洁,其实比任何人都介意。
  
“我没有说要带你去整容。”邱玮婷道。
  
“但是,你说要让我变漂亮。”吴映洁提醒邱玮婷她说过的话。
  
“变漂亮不一定一定得经由整容,好好打扮也是另一种加分的方法。”
  
“好好打扮?”吴映洁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快,我们走!”不等吴映洁有任何回应,邱玮婷立刻将她拖出家门。
  
“小婷,我们回去吧!”
  
邱玮婷的红色跑车还没进新竹的市区,吴映洁已经反悔了。
  
“不行!”邱玮婷掌握着方向盘固执地回道。
  
“没有用的,再怎么打扮,我还是这个样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有看过猴子打扮后会变成人的吗?”吴映洁挫败又哀怨地说道。
  
看看她的好友举的是什么例子,她实在很想再给她一巴掌,但是,为了她们的行车安全,她的双手还是乖乖放在方向盘上。
  
但她的嘴巴却不做丝毫退让:“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
  
但是,话这么一说,又好像肯定了吴映洁对自己的看法。
  
反正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吴映洁把自己比喻成猴子也好,猩猩、人猿,更或是恐龙都行,对付像吴映洁这样已完全失去理智的人,就是不要试着去和她争辩,多说只是多浪费唇舌,就照着自己想的去做,别让她左右自己清楚的神志,这样就行了。
  
吴映洁倒也平静下来了。“可以告诉我,你要怎么试吗?”
  
一个回转,车子紧急驶往路边,一停稳车身,邱玮婷立刻动手去拿掉吴映洁脸上的眼镜。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吴映洁一跳,但吴映洁还是反射性的双手护住自己的脸,连带地制止邱玮婷的动作。
  
“你做什么?”吴映洁问道。
  
“你这副眼镜太大了,你的度数又深,居然还没有配超薄的镜片,一看到你就只看到脸上这副笨重的眼镜,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长得丑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我眼镜的事。”吴映洁反驳道。
  
邱玮婷不想和她辩,退一步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总得先看清楚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的脸形,然后我们到眼镜行才好有个方向,挑一副更适合你的眼镜。”
  
吴映洁却依然死命地护着眼镜,怎么样也不拔下来。“不行,我是单眼皮,偏偏眼皮又厚重,压得我的眼睛看起来更小,再加上度数深,眼神呆滞,不戴着眼镜我会吓坏你。”
  
“吴映洁,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快把眼镜拿掉啦!”
  
“不行!”吴映洁亦不退步。
  
各人坚持己见的结果,车上发生了争夺战,一阵抢夺之后,眼镜飞落在地。
  
“啊!”
  
车上的两人异口同声叫道。
  
邱玮婷惊讶地看着眼前她已经认识了十五年的人,此时竟让她感到陌生,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吴映洁身上靠,想要再看得清楚一点。
  
吴映洁失去了自己的眼镜,一千多度的高度近视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她的眼镜掉到哪里去了,只隐约感觉到眼前的人影正慢慢靠近她。
  
她立刻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双手往自己脸上遮。“不要看了,很丑。”
  
邱玮婷却一把拉下她的手。“是谁告诉你,你的眼睛是眼皮憨厚的单眼皮的?”
  
“从小就是这样啊!”吴映洁老实地回答。
  
“哈哈哈……”邱玮婷竟突兀地大笑起来。
  
吴映洁完全没想到她的好友会这么不留情面的当面取笑她,紧咬着牙,她的脸上有说不出的难过。“小婷……你……”
  
邱玮婷立刻明白吴映洁的意思,立刻停止笑声,却不掩她浮在脸上的笑意。她相信,高度近视的吴映洁自己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对不起啦!我没有什么恶意。”
  
“没关系。”吴映洁道。毕竟,关于她的外表,她听过比这个更不堪的形容词。
  
“我不知道我的眼镜掉到哪里了,你可以帮我找吗?”吴映洁道,手则拼命地往脚边摸去,试图找出自己的眼镜。
  
邱玮婷立刻眼尖的在她自己的脚边发现那副眼镜,捡起来后却不打算还给吴映洁。
  
吴映洁感觉得到邱玮婷弯身捡了东西,但是后者却没有把眼镜还她的打算,她苦涩地道:“小婷,你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小洁,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邱玮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是怕你后悔,要是人家看到你和一个丑八怪在一起,要怎么看你。”吴映洁道。
  
邱玮婷也不想和她争了,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眼镜就先交给我保管了,相信我,你以后绝对不会再需要这副眼镜了。”
  
“那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果你戴着眼镜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那又何必戴呢?”
  
“小婷,你在说什么,戴上眼镜之后,我看得很清楚。”
  
“你的话不要说得这么有把握。”邱玮婷将吴映洁的眼镜放入自己的袋子里,边道:“我看,我们先去眼镜行配隐形眼镜,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一定镜片下午就可以拿了。”
  
“隐形眼镜?!不行,那我的眼睛、鼻子不就什么都看见了,那……”
  
“吴映洁,你可不可以休息一会,你这辈子就听我这一次行不行啊?”
  
“可是,我……”
  
不等吴映洁说完,邱玮婷自顾自地用手扎起吴映洁的长发,边道:“你的发质很好,但是发型不适合你的脸型,把你的整个轮廓都盖住了。”
  
“那是因为我的腮帮子太大。小时候隔壁的陈妈妈说,这种腮帮子说好听叫婴儿肥,若说实话就叫猪头了,所以一定得用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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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啊!我不要你的意见,你的意见会让我很生气。”
  
吴映洁听出了邱玮婷隐含的脾气,只好不再吭声。
  
“我看长度到肩膀就好了,至于发型最好还是和设计师再讨论一下,嗯……我看……”邱玮婷又打量了一下,又惊讶道:“差点忘了你的衣服了!”
  
“衣服?!”她不知道她的衣服哪里又有错了。
  
“算了,那个待会再说好了,今天我们可有得忙了,先去眼镜行,然后去买衣服,最后再去发型屋,我看今天我们可得忙到天黑不可了。”
  
有了定案,邱玮婷满意地笑了,重新启动车子,也不听吴映洁的抗议,自顾自地往她心中的目的地驶去。
  
“你先去穿这条裙子看看……”邱玮婷递给吴映洁一条裙子之后说道。
  
“裙子?!”虽然她的高度近视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吴映洁隐约可以看出裙子的长度只到膝盖。“我可以不穿裤子改穿裙子,但是我不能穿这么短的……”
  
“短?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个叫长了好不好,你没看过路上有一堆人穿的迷你裙,那个才叫短……”邱玮婷实在摸不清楚吴映洁的脑袋到底是装些什么,怎么她的想法和现代人差这么多。
  
“那是因为她们的身材好,有本钱可以露,不像我,我有一双象腿,我……”
  
“吴映洁,你可不可以别再那样说自己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想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后,让你失望。”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快去换吧!”
  
“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你这辈子只要信我这一次就好了,你做不到吗?”
  
思量再三,虽然不愿意,她却也不愿邱玮婷难过,只好接过裙子乖乖走向更衣室。
  
“顺便把这件背心也穿出来。”邱玮婷又递给吴映洁一件衣服。
  
“背心?!”吴映洁惊恐的表情再度出现。“我的手臂很粗,巷口的黄阿姨说……”
  
“别再转述谁说的话了,快去换……快点!我等你……”
  
有时候她真怀疑她吴映洁今天到底做了什么事?!
  
事实上,她做了很多事,配隐形眼镜、逛了n家的服饰店、鞋店、精品店,买了三双鞋子,和数不尽的样式的衣服、裤子、裙子,及一大堆的随身小配件,若和她前二十二年的日子相比,她快要怀疑她今天一天的成果是不是已经把她这一辈子要用的东西全买完了。
  
但是,与其说是她的成果,倒不如说是邱玮婷的。
  
虽然邱玮婷和她同年,但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血拼女王”,要不是天色暗了,而她们还得到发型屋去,邱玮婷说什么也不肯就此罢手。
  
在邱玮婷的字典里,东西只有要不要买,喜不喜欢,至于“钱”那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事实上,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反正她消费的地方都可以刷卡,一张金卡出手,什么都可以搞定。
  
其实,邱玮婷也不是个摆阔气的千金小姐,虽然她的家世真的很好,再加上有两个很会赚钱的哥哥,但是她对待人还是很诚恳,她不像一般的大小姐,靠着家里有一点钱就用钱压人,在不该花用的地方,她还是会很节省。
  
只是今天,她却是大刀阔斧地猛刷一张卡,说以后要还她钱,她还义正言辞地说不用。只用同一张卡刷,这不像她,她身上一向有两张卡,分别是两个哥哥给她的副卡,而她一向不会厚此薄彼,两张卡总是轮流用。
  
“反正,这张卡是我小哥的,最好能刷爆它……”邱玮婷俏皮地说道。
  
“不过,要刷爆这张卡,照我们两个的动作,我看是不太可能。”她又补充道。
  
吴映洁明白,邱玮婷是变相地为她抱不平,想替她出一口气。
  
钱,她是一定会还的,不过,得过阵子吧!至少也得让她找到工作,至于工作……她下意识地要用手指卷起长发,却意外地扑了个空,她这才想到,她刚从发型屋出来,而邱玮婷和设计师奋战讨论了一个小时的结果,是削去她披肩的长头发,长度只到肩膀。设计师说还要帮她打个层次,而她只知道,她的头的重量整整少了一大半。而现在,她们正在转往眼镜行的路上去拿配好的隐形眼镜。是啊!如果像她这么丑的人也可以称为洋娃娃的话,那她不折不扣是做了一整天任人装饰打扮的洋娃娃。
  
她不以为邱玮婷这么用心打扮她会有怎么出乎意外的结果,但是,看到坐在驾驶座专心开车的邱玮婷带着笑意,随着流泻车内的音乐哼唱的开心模样,她什么都不计较了。
  
“小婷……”
  
“嗯?”
  
“谢谢。”
  
邱玮婷笑道:“你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我们还没去拿隐形眼镜呢!”
  
“啊——”吴映洁不能抑制地尖叫出声。
  
“喂!拜托,没那么惊讶吧!我和老板快被你吓死了。”邱玮婷笑道。
  
但是,吴映洁显然是没听见邱玮婷的话,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自己,这面镜子一定是坏了,或者,她身后还站了个人。
  
吴映洁狐疑地往自己身边张望。
  
“别看了,不用怀疑,这个人就是你。”邱玮婷似乎看出她的不安与怀疑。
  
“小婷,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
  
“这么漂亮,是吧!”邱玮婷替她接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漂亮,但是,她肯定自己绝对不可能像镜子里的人一样。
  
她微微牵动嘴角,镜中人却随着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仿佛坠落凡间的脱俗仙子,她的眼睛闪动着灵活的笑意,嘴角也泛起浅浅的小梨涡。
  
她不敢相信地用手指触摸自己的鼻子,镜中的女孩修长的手指也跟着磨蹭着她小巧而笔直的鼻梁。
  
会吗?有可能吗?
  
这个女孩子会是她吗?
  
“小婷,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吴映洁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邱玮婷,惊呼道。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替你配了副隐形眼镜,带你去剪头发和买衣服而已。”邱玮婷一点也不居功。
  
“可是……”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老板。”邱玮婷问向老板:“老板,你告诉她,早上和我一起来配眼镜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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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着小平头的老板弯下身,专注地看着吴映洁。“是变了很多,打扮、穿着都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但是,这个五官,我不会认错的。早上我还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再好好打扮一定很不一样……”
  
“不过,这一打扮起来居然比我想象得还漂亮上千倍。”小平头老板捉着头,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你看吧!我才没有骗你呢!”邱玮婷得意地说道,拉着吴映洁站起身。“老板这里镜子多,你看看你全身的打扮有什么不一样?”
  
边推着吴映洁走到落地的大镜子前,邱玮婷边又向老板解释道:“老板,不好意思,镜子借我们用一下,我们这个朋友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有点不能适应。”
  
“没关系,没关系。”老板笑道:“我还希望你们留久一点呢,你们没发现,店外面好多人拼命往店里看,我才求之不得呢!”
  
经老板这么一说,吴映洁这才发现店外果然有很多人驻足,甚至还不客气地将眼光放在自己身上。
  
现在的自己,真的漂亮吗?还是这些人只是在笑话她呢?她愈来愈不能肯定了。
  
“在想什么,赶快看看你自己。”邱玮婷催促道。
  
吴映洁这才看到长镜子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无袖背心,粉红碎花圆裙,脚套粉黄色娃娃鞋的年轻女孩正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之前去买衣服的时候,她因为没戴眼镜,根本就不知道邱玮婷到底是替自己买了哪些东西,因此,现在的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竟和镜里的人不谋而合。
  
从小以为眼皮厚重的单眼皮早已消失,眼前的是一双线条分明的双眼皮,转动的大眼流露出灵动的盈盈秋波,水亮有神;她以为代表爱吃的厚唇,现在却显得性感丰润,一直掩盖在长发底下的大腮帮子,早已消瘦成弧度姣好的尖下巴。
  
更令她惊讶的是,镜里的女孩有着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四肢,一举手一投足,优雅大方,那一头层次分明的短发俏丽更为她青春阳光的气息加分不少。
  
“很好看吧!哪有什么象腿,我还怕你的脚太瘦呢!”邱玮婷笑嘻嘻地说道。
  
这就像一场梦一样,就好像仙女的仙女棒突然挥到她的身上一样令人措手不及。她是该高兴的,即使她还是害怕眼前的一切会像梦一样一下子消失无踪。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还是到了回家的时间。
  
邱玮婷率先进入屋内,爽朗地问候道:“伯父,伯母好。”
  
第一次,吴映洁居然连回家都会害怕,紧捏着裙角的手心渗出冷汗,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屋。
  
“小婷,你带朋友来啊!”吴世明在看到吴映洁时亲切地招呼道:“欢迎!欢迎!”
  
吴映洁想给一下子认不出她的亲生父亲一个微笑,却紧张地僵硬了脸。
  
路嘉怡从厨房走进客厅,看到吴映洁时也露出亲切的微笑,环顾四周后对着邱玮婷问道:“小婷,小洁不是跟你出去吗?怎么不见人影?”
  
“小洁?!喔!她说她要去买个东西,待会就回来。”邱玮婷对着吴映洁眨了眨眼,就好像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共识般。
  
“这样啊!也好啦!”路嘉怡放心道:“小婷,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来了,要不然小洁每天把自己闷在家里,我真担心有一天她会把自己闷出病来。”
  
“是啊!唉——”吴世明也似乎颇有同感。
  
吴映洁这时才发现,双亲虽然平时都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替她担心的。
  
“对不起啊!都是我小哥……”
  
“不怪谁,是我们小洁没那个福气。”路嘉怡说道。
  
看着双亲担心又烦忧的神情,吴映洁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飞奔到路嘉怡的怀里。“妈——”
  
“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路嘉怡和吴世明一时之间僵立在原地。
  
“是我啊,我是小洁。”
  
“怎么可能?!”吴世明厘不清眼前的一团乱,怎么一个这么标致的女孩会突然自称是自己的女儿。
  
“真的啊!我是小洁,你们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吴映洁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两老。
  “这……这个声音,是我们家小洁没错,但是……”路嘉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吴映洁,试图找出一些可以证明的线索,但是,眼前的人和自己那貌不惊人的女儿实在相差甚远。
  
“要不然戴上这副眼镜好了,这副害人不浅的眼镜一戴上去什么都明白了。”邱玮婷拿出放在自己皮包里保管的眼镜。
  
吴世明一把接过眼镜,却顺手丢进垃圾筒里。“不用了,我吴世明的女儿,难道我还会认不出来吗?”
  
“是啊!是啊!”路嘉怡忍不住夺眶的眼泪,拥着吴映洁道:“真的是我们家的小洁,我们家的女儿长大了、变了……居然我们都不知道!爸妈实在太粗心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
  
“妈——”
  
想起这些年来吴映洁忍受的冷嘲热讽,邱玮婷预期中的皆大欢喜的剧情,却变成赚人热泪的演出。
  
四个人在开心之余,哭成一团。
  
“什么?!去邱氏工作?”
  
“是啊!你不是说不排斥到台北工作吗?我问过公司的人事部经理了,研发部门最近要扩大征才,这和你学的是相关科系,你可以学以致用;再说,既然都要去台北了,干吗不去邱氏试试看。”邱玮婷道。
  
吴映洁是不排斥到台北工作,毕竟若还是留在新竹,那她可能就住在家里,而她家隔壁就是邱胜翊每次到新竹来住的地方,一旦碰面了,岂不尴尬,相反的,即使大家都在台北工作,但是台北的人那么多,要碰上一次面,总是困难的。
  
但是,到台北工作和去邱氏上班是完全不能混合的两回事。一旦她到邱氏上班,那么和她逃到台北的用意岂不是背向而驰。
  
但,去邱氏上班,的确是很吸引人。毕竟邱氏和冷氏集团在社会新鲜人的心目中是最想进的企业排名数一数二的;更何况,她也一直想往自己的本科系发展。
  
她实在是有点两难了。“小婷,你应该了解,我如果去邱氏上班,那……”
  
“会遇到我小哥,对不对?”邱玮婷明白吴映洁的顾虑。
  
吴映洁不语。
  
“那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他现在还认得你吗?”
  
“这……”如果连她自己都对自己觉得陌生,那么他是百分之百的不认得了。
  
“他一定认不出来的,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想想……对了,先去拍一组大头照。”
  
“拍大头照?!为什么?我毕业的时候才刚拍了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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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拍的那个,你就自个儿留着吧!你觉得现在人家会相信你和相片中的人是同一个吗?”邱玮婷提醒道。
  
“……”
  
“新进公司的人员要交照片做识别证,还有你的履历表上也得用到照片,还有……对了,身份证,你身份证上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国小毕业的大头照。”吴映洁老实地回道。
  
“那我们还得跑户政事务所一趟,重新办一张新的身份证。对了,还有毕业证书……”邱玮婷噼里啪啦地把她所有可以想得到的一古脑儿地说出来。
  
“小婷,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是要我忘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去,但是,你不可能把过去的我全都抹杀掉,我还是叫吴映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了,还有名字,如果还要改名字,那真的比较麻烦了,但也不是不可能……”邱玮婷似乎是遇到瓶颈了,但念头一转,她居然又开心地笑道;“等等,你觉得我小哥知道你的本名吗?”
  
吴映洁一惊,神情黯淡,却也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他应该不知道。”
  
“对啊!以前他总是叫你丑小鸭,长大之后也只是改口小鸭、小鸭地叫,伯父伯母、镇上的人全都叫你的小名小洁,你的本名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用得到,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下可好了,改名字就可以省了。”
  
“小婷,我不一定得到邱氏工作,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工作,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你一定得进邱氏。”邱玮婷丝毫不妥协。
  
“小婷,你不要让我为难。”
  
不雅,再给我哥和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好吗?以前你是因为对自己的外表没有信心,但是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了,难道你还没信心吗?”
  
“小婷,你该不会是想……”
  
邱玮婷笑道:“我就不相信我小哥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4』第三章

虽然吴映洁有百般的疑虑,有万般的考量,但在邱玮婷的坚持下,她还是踏上台北了。
  
为了什么?其实,她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理由。也许,正如邱玮婷所说的,再给自己和邱胜翊一个机会吧!
  
邱玮婷已经替她找了一个舒适的套房,办妥了邱玮婷口中的所有事,挥别了新竹,而她也很争气地应征上邱氏的空缺。
  
现在她正拎着最后一件行李从邱玮婷的车出来,走向位于三楼的套房,邱玮婷则正预备将临时停放的车驶去找停车位。
  
“我待会顺便买一些东西回来。”邱玮婷道,车内唱着西洋老歌prettywoman的音乐的手机响了,和吴映洁道了再见后,她立刻坐进驾驶座,接通电话。
  
“喂。”邱玮婷道。
  
“小婷,你在哪里?”邱胜翊劈头就问道。
  
“小……”邱玮婷心惊地差点脱口而出,心虚地看向正和她微笑挥手的吴映洁,立刻回了一个笑之后,关上车门。“小哥。”
  
“小鸭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我要见她。”
  
看样子他已经和伍氏夫妇联络上了,才知道吴映洁和她在一起。还好她要离开新竹之前曾和伍氏夫妇沟通过,要他们别告诉任何人吴映洁已经脱胎换骨的事,而这个任何人,当然包括她的亲哥哥。
  
“你连订婚都可以不到了,现在却说要见她,会不会有点本末倒置?”邱玮婷不客气地说道。
  
“我没有空跟你穷磨菇,快说,她在哪里?”看来,邱胜翊的心情并不好。
  
“她没有和我在一起啊!”
  
“邱玮婷,你别开玩笑了,小鸭明明就是和你在一起。”
  
“真的,因为小洁她……她……她昨天就飞到美国去了。”她信口胡诌道。
  
“美国?!”
  
“对啊!她说要去美国散心,但是又怕伯父伯母担心,所以才骗他们说要和我上来台北。”
  
“她去美国哪里?联络的方式呢?”邱胜翊并不放弃。
  
“我不知道啊!她没有说,她只说她到美国后会再和我联络。”邱玮婷的谎话是愈说愈顺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她想回来就会回来了。”
  
“她如果打电话给你,告诉她,我在找她……”
  
“对了,”邱玮婷转动的眼睛闪动着光芒,泛起笑意。“小洁要我转告你,过去的事就算了,就当你从没遇过她。”
  
“什么……”
  
不理邱胜翊在电话那头的咆哮,邱玮婷立刻挂掉电话。不知怎么,她突然有种捉弄人的兴奋快意。
  
吴映洁和十数个同期进公司的新人,尾随着研发部侯经理往总监办公室走去。
  
即使是经过笔试、口试、面试等重重难关进入邱氏,她也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还是到面对的时候了!
  
今天,是她第一天正式上班,她在邱玮婷的安排下穿了一套合身的白色连身小洋装。邱玮婷说,白色可以突显她白皙的肤色,至于简单的样式设计则可以表现出她简明鲜亮的个性。
  
她不自觉地捏紧裙角,随着总监室的逼近,她紧张地双手握拳,她甚至要开始怀疑她走路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她比谁都明白在总监室里的是什么人,那个可以牵动她呼吸的人、那个在订婚的日子抛下她一个人的人……
  
她开始庆幸自己只是十数人中的一个,她甚至开始安慰自己,她的不安会隐藏在人群中,不易被查觉。
  
总监室的大门被推了开,座落在台北市二十楼的办公室,三面全是落地的强力玻璃墙,窗外的阳光洒了满室的温馨,整个室内显出格外明亮与舒服的空间感。
  
偌大的房间里,一组黑色真皮的加长沙发并不显得突兀,沙发上已坐了几位看来是各部门的经理级人物。
  
眼睛一转,她的视线落到室内的另一边。
  
黑色的大办公桌后,邱胜翊低着头,埋首于眼前的企划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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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先生。”研发部侯经理道。
  
虽然邱氏集团实际上分成两部分由邱氏的两位青年才俊——邱奇煜和邱胜翊管理,业务上彼此并不抵触,但是毕竟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人,所以公司同仁就舍去了利先生的称号,而改由允先生和准先生来分别。
  
“坐。”邱胜翊道,并没有抬头。
  
然而虽只是短短一个“坐”字,就已让吴映洁乱了方寸。
  
终于,一行人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对面则坐了公司的经理。两分钟后,邱胜翊处理完事情,来到另一个空着的沙发上坐下。
  
“这就是研发部新进的人员?”邱胜翊问道。
  
“是的,这次研发部有十二位新进人员!”研发部侯经理说道。
  
吴映洁低着头,听着对话,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冒出冷汗。
  
“你要有信心啊!要记得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丑小鸭了,你已经蜕变成天鹅了。走路要抬头挺胸……”邱玮婷的话仿佛在耳际。
  
一咬牙,吴映洁提起勇气抬头,却望进邱胜翊注视着她的眼眸里,她早已混乱的心狠狠地漏跳了一拍,却力求自己稳住心神,绝不能心虚地低头。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居然牵动淡淡有礼的微笑,露出迷人的小梨涡。
  
一时之间,邱胜翊居然愣住了,一双剑眉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但邱胜翊总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样不合时宜的表情一闪即过。
  
看过大风大浪的生意人本色立刻武装起他的外表,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接下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在各部门经理研讨各新进人员的资料,与了解其所学和公司未来一年欲达到的目标中,很快地结束了。
  
她和邱胜翊的眼神没有再相遇过,只是,她却忘不了当邱胜翊审视着她的履历与自传时的表情他刚毅的唇形紧紧抿成一条线,他的大拇指紧捏住纸角。
  
不过……
  
看样子,他还是没有认出来吧!
  
她还是改不了低头的毛病,毕竟都已经二十二年了,即使现在身旁的每个人都称赞她漂亮,即使她也知道自己与从前是有些不同了,但是跟随着她二十二年的阴影不是说跳脱就能马上跳脱出来的。
  
昨天,她失眠了,反复地想着邱胜翊,反复地想着邱胜翊和自己,反复地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反复地想着订婚的日子他留给自己的难堪……
  
因为失眠,所以她上班迟到了。
  
上班的第三天,她居然迟到了!这实在一点都不像她,她求学的日子里总是认真地最早到最晚退的。
  
但是失眠了一天,她还是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失魂落魄地走进邱氏企业大楼,迎面就有人热切地与她打招呼,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人漂亮的外表是很重要的。最简单的差别就是,在一个新环境里,很快就能交到新朋友,而有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己来认识她的。
  
而这在她以前的日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即使她待人如何和善,也总得在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之后,才会有人和她交上朋友。
  
她早已习惯那循序渐近的相处模式了,反而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突如其来的生面孔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背着提袋,一件粉黄的套头背心将她装扮得年轻又有朝气,双手抱着卷宗夹,她快步穿过人群往电梯走去。
  
电梯内空无一人,她顺手按下十九楼的按钮,习惯性地往电梯后方的角落靠。在她二十二年的丑小鸭生涯里,她直觉地认为那是个最不起眼,也最适合她的地方。
  
电梯即将合上的那一刻,被制止了。
  
她知道有人进了电梯,那并不让人意外,公司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尤其现在又是上班时间,电梯里来来去去的人并不特别。
  
因此,她还是垂着头,看着一个穿着干净的皮鞋,铁灰色的西装裤的男人走进电梯里,他走到她的前方,在电梯的按钮前停下来,电梯重新关上门。
  
这个男人应该很高吧!因为他男性的皮鞋似乎很大,尤其和自己那双略显单薄的脚相比,更有如小巫见大巫的天壤之别。
  
“上班还顺利吗?”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电梯立刻回响着卷宗零零落落的掉落声,吴映洁惊讶地抬头,却望人邱胜翊似笑非笑的眼。
  
吴映洁呆了,约莫过了几秒,她才慌张地说道:“对……对不起……”
  
边说边蹲下身去捡拾卷宗,哪知邱胜翊也蹲下身帮她收拾。
  
“谢……谢谢……”在邱胜翊递给她卷宗时,她结巴地说道。
  
她记得公司的电梯速度既快又平稳的啊!怎么才十九楼的距离如今却如此漫长,而空调坏了吗?怎么才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觉得冒了一身汗,而且竟诡异地响着心脏强壮的撞击声。
  
“真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邱胜翊道。
  
“没……没有……”她居然开始打起哆嗦。
  
“上班还好吗?”
  
“好……”
  
“那就好。你……”
  
当!电梯在十九楼开了。
  
“再见!”吴映洁逃也似的离开电梯。
  
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的疏远呢?
  
打从五天前她和邱胜翊在电梯相处了几秒钟之后,她就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变漂亮了,不是吗?
  
但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情形反而比她还是丑小鸭时还不自然。
  
为什么?她不讳言,自己是有些怕他,因为怕他认出,她就是那个他不要的丑八怪。
  
虽然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他不可能会认得出来,毕竟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了,他又怎么认得出来呢?
  
但是,一看到他,她就是心虚,到最后就是不折不扣的害怕了。
  
虽在同一家公司,虽然工作的地方只相差一楼,但是,上班这些天来,除了五天前在电梯里有过对话之外,她只曾远远地看过他几次。
  
而会有这样的结果,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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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因为心虚而躲着他,虽然邱玮婷三天两头就来询问最新消息,但她却不敢告诉她这种情况,因为不用想也知道,邱玮婷一定会狠狠臭骂她一顿。
  
她会到邱氏上班,说穿了就是为了让邱胜翊爱上她不是吗?但她现在的态度无非是与她们的共识愈离愈远了。
  
从十七楼测试部拿出所需的资料,她走向楼梯,而舍弃了搭电梯回十九楼。
  
才两层楼而已,虽然公司的电梯挺快速的,但为了少走两层楼,还要等电梯,在时间的衡量上,走楼梯似乎比较经济。
  
才踏上阶梯,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还没看清楚来人,对方已撞到她,那人立刻停下脚步:“对不起!”
  
吴映洁闻声,惊讶地抬头:“亘……”
  
话才要说出口,她立刻惊觉地改口:“准先生!”
  
“是你!”原本慌张的邱胜翊在认出吴映洁后,似乎颇为开心。“在忙吗?”
  
“嗯,拿一些资料。”吴映洁道:“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跑这么急?”
  
“是有一些事。”邱胜翊道,眼中有一闪即逝的苦恼。
  
“我帮得上忙吗?”虽然还是不敢面对他,但如果可以替他分担事情,她倒是很愿意。
  
邱胜翊却摇了摇头,下一秒却询问道:“你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
  
“我?!”说她不讶异是骗人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日答,只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还要上班……”
  
虽然他是老板,她只是员工,老板一声令下,员工是不是准时上下班并没有人有意见,但那并不是她的作风。
  
邱胜翊也不逼她,却不再吭声。
  
吴映洁只好喀喀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
  
“那我回去上班了。”下意识的,她想立刻结束这个令她不知所措的对话。
  
“你似乎有一点怕我。”
  
才踏出一步,邱胜翊的话立刻让她回头。
  
她心惊道:“没……没有啊!”
  
“是吗?那就好。”邱胜翊垂着眼,让人猜不透他的神情。
  
“这个……很重要吗?”她提起勇气问道。
  
“嗯,我不希望你会怕我。”他抬起眼望向她,深邃的眼睛里有让人读不出的情愫。
  
她不敢看着他,侧过脸问:“为什么?”
  
“你说呢?”
  
吴映洁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你似乎有点不对劲,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我回去上班了……再见……”
  
不顾她身后热切的眼神,她飞快地离开他的身边往楼上跑去。
  
一上十九楼,就听到一群同事谈论某个企业家女儿来大闹公司的事。
  
“……这要怪就怪准先生年轻,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不过二十九岁,在办公室里就有方大妈之称的方晶宝说道。
  
一旁的陶善惠立刻接回道:“所有花花公子该具备的,准先生全都具备了,还多了做事认真,有魄力,脑筋清楚又明快的优点,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啊!就算知道他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喜欢到处拈花惹草,四处玩弄女孩子感情,但是他只要肯对我勾勾手指,我半夜都跑到他面前……”围在一起的四个女人笑了起来。
  
吴映洁却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么开心?”
  
“还不是善惠也拜倒在准先生的西装裤底下……”方晶宝笑道。
  
“难道你没有吗?你还不是一天到晚说准先生有多好。”陶善惠不甘示弱。
  
“怎么会突然谈起准先生,谈得这热闹?”吴映洁又问。
  
“因为翔财团的千金欧丽玉小姐又来了啊!”
  
“翔财团的千金?”这几个字她好像有点印象。
  
“她啊!长得可漂亮了,听说在国外曾经得过华裔小姐,仗着自己漂亮,家里又有钱,对别人总是趾高气昂的……”陶善惠解释道。
  
“不过,我看她是打从心底喜欢咱们准先生,三天两头地往公司跑……”
  
“那准先生到底喜不喜欢她啊?”也是新进人员洪小琴好奇地问道。
  
“玩玩吧!男人嘛!花心萝卜,到嘴的肥肉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说,准先生身边的漂亮女人多的是,哪会差她这一个。像准先生前阵子出国前,不是也有个什么财团的女儿自动送上门来吗?”
  
“对对对,那个我有看到,长得不比欧丽玉差,也挺标致的。”
  
“我说,如果我是准先生,我也一定逃婚了。”
  
吴映洁早已刷白了一张脸,如今再听到方晶宝的言论,忍不住颤抖地问道:“为……为什么?”
  
“现在的生活多好啊!喜欢哪个女人就玩哪个女人,何必让自己束缚在婚姻里!”方晶宝道。
  
“更何况,听说要和他结婚的女人长得并不怎么样,准先生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去挑一个连欧丽玉都比不上的女人啊!”陶善惠补充道。
  
“说的也是。”方晶宝颇为赞同。
  
“不过,我看准先生的哥哥——允先生结婚之后反而如鱼得水,虽然还是有女人对他表示好感,但是他却都不为所动。”
  
“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啊!允先生的太太可是艳冠群芳的美女,要比得上她可也不是容易的事。”“对了,那个欧丽玉似乎没有找到准先生,所以才会在楼上撒野。”洪小琴道:“奇怪,早上明明还看到准先生来上班啊!他上哪里去了?”
  
“我看欧丽玉这个女人,他已经玩腻了,所以一听到风声就跑了吧,”
  
“我说当个花花公子可也真幸苦,虽然有玩不完的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但是事后还要躲人可也够累的了,尤其还是和自己家有世交的朋友的女儿。”
  
“是啊,是啊!”众人的意见一致。
  
“对了,小洁,你呢?”话锋一转,众人的眼神落到吴映洁身上。
  
“我?!什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我们公司里啊!你的绯闻最多了,根据我们的观察,连隔壁栋允先生那边的人都得到消息了,一堆人对你有兴趣,透露一下吧!有没有哪个人能引起你的注意?”陶善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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