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改+完] 收集情人1 - 開心黑伯爵 (mei煜)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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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收集情人1 - 開心黑伯爵 (mei煜)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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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收集情人1 - 開心黑伯爵 (mei煜)

收集情人系列:

收集情人1 - 開心黑伯爵 (mei煜)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23

收集情人2 - 美味酷惡魔 (筱傑)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24

收集情人3 - 烈焰男子漢 (鬼王)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25


內容簡介:

吳婕祈出國參加面具節狂歡,不料歷經神奇的一夜──包包被搶,偷兒引領她遇到戴著面具的「黑伯爵」,

他高大挺拔、聲音迷人低沉,搶眼得像天上星星……

只可惜俊逸的笑容隱沒在面具下,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卻已被迷惑,呆呆地跟他走,

不知神秘的他究竟是善良的小綿羊?還是一匹惡狼?


沒人知道楊奇煜的秘密,雖有情聖外表卻「守身如玉」!

因為自從未婚妻去世之後,再沒有誰能走進他的心,生活只有工作,以及……愛惹麻煩的妹妹!

這回雞婆妹妹竟引了個女人回來,要幫他作媒?!

這女人是個可愛的東方小美人,但非他喜歡的型,他只想趕走她,希望她不要多加妄想什麼。

然而他一開始就弄錯了,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個吻,而區區一個吻,竟令他念念不忘~~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4-9-17 23: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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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陸雲南,隨著觀光的開放,吸引不少來自台灣的觀光人潮,滿載游客的巴士一輛又一輛的駛進這個原本封閉又帶著神秘色彩的天地中……

    「各位團員,下一站是在近郊一條歷史悠久的老街,所有建築都是百年文化古跡,沿路有賣吃食的小攤,也有賣漂亮毛皮兒的小販,也有咱們這兒的特產,中藥、骨董,要什麼有什麼,有很多種類的紀念品可買,停車以後有三十分鐘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各自帶開……」滿口京片子的導游小姐站在游覽車的最前端,口沫橫飛的介紹人文景物,兼做當地名產推銷。

    吳建洲和妻子范瑋琪兩夫妻也在這觀光團之中,他們夫妻在二十年前結婚,一起在保險業中奮斗,如今已是台灣一家保險公司的負責人,生活富裕,開的是名車,住的是洋房,兩夫妻個性爽朗,交游廣闊,人緣極佳,可惜,就是「孵」不出一子半女……

    醫院檢查過兩人都很正常,但是范瑋琪年過四十,肚子就是沒動靜,他們嘗試過人工受孕、試管嬰兒、求神拜佛,什麼方法都努力試過,只差點沒去借腹生子,但全都失敗。

    朋友說是他們太過熱衷工作,壓力太大,勸他們放松心情,出國度假,當作二度蜜月,可以有催……情的作用,讓彼此的熱情升溫。所以他們跟團出國觀光,一路欣賞壯闊的山河大地,感覺又回到年輕戀愛時浪漫的時光。

    游覽車停下來後,他們跟著其他觀光客下車,一路買東西、吃東西……范瑋琪眼尖看見一個臉上有刺青,嘴巴的皺紋遠看像朵小菊花,年紀很大,很矮小,身穿白族傳統服飾的老太婆,坐在一個賣骨董的小攤位里,別人的攤位生意好,只有她沒生意上門,范瑋琪同情心一起,就拉著老公上前去瞧瞧有啥可買,好心的要幫她「開市」……

    看來看去,眼前一堆生銹的劍、老舊的銅鏡、斑駁的花瓶……實在引不起她的購買欲,她就隨便挑了放在角落,一個拇指般大,表面有雕花的小銅罐,也不管這東西的來歷,就掏出錢包。

    「老婆婆,我買這個。」

    「這是專門求生子的花精,是巫家的祖傳秘方,采百花,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吸取日月精華提煉而成,有緣人才可以買到它,也只有我這里有賣。」老婆婆眼盲,眼珠子渾濁,好像有點耳背,沒听見范瑋琪的話,只管自言自語。

    吳建洲和范瑋琪面面相覷……听說大陸是有很多生子偏方,沒想到被他們這對多年沒有「消息」的夫妻遇上了?

    吳建洲打開銅罐一看,里頭確實有裝東西,是淡紫色的液體,且飄出花香,這機會可遇不可求,他很樂意嘗試。「真的啊!多少錢?」

    「夫妻各喝一半,很快就會有消息,求男得男,求女得女……」老婆婆咧開嘴笑,嘴里沒有牙,表情憨直可愛。

    兩人咽咽口水,吳建洲再問老婆婆:「要賣多少錢?」

    「結緣價,兩百元。」

    合新台幣才一千元,比做人工受孕還便宜,也比請代理孕母合算。

    范瑋琪雙手微顫地掏錢交到老婆婆手上;吳建洲雙手緊握這神奇花精,兩人心情激動,望著彼此的眼神已在告訴對方︰今晚就要「自己來」,希望真的有奇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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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十四年後,台北吳家。

    「糟了……它長出來了……」十八歲的吳婕祈站在臥房的鏡子前,輕撩起上衣,看到腰間長出的一圈細細的紅痕,原本白皙嬌俏的小臉皺成一團肉包,美若繁星的明眸霎時暗沈,菱型小嘴張得好大……她最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她才剛和同學在KTV歡度十八歲生日,快樂的唱「我不要……我不要……不要長大……」,還吃了生日蛋糕;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回房間,想確定發生在姊姊們身上的詛咒,會不會也「傳染」給她?

    結果是肯定的,她也被詛咒了。

    她瞪著腰上的紅色痕跡,想把它瞪回去,可是沒用,它真的冒出來了,早上起床還沒看見呢!此刻是愈來愈明顯了。

    難道這就是她的人生嗎?她才剛從觀光科畢業,雖然畢業就是失業的開始,但她就想趁「失業」期間好好的大玩特玩,十八歲正值花樣年華啊!她不要這樣的苦惱跟著她,她不要不要呵!

    在吳家,吳婕祈排行老三,在她之上有兩個姊姊,大姊吳映潔,二十四歲,是航空公司的空姐;二姊吳筱婕,二十三歲,是五星級飯店的義大利餐廳廚師。人們都說她們三姊妹貌美如仙,資質聰穎,是當年老爸老媽拚命「做人」後,成功的代表作。

    可是卻沒人知道她們三個都患有不為外人道的「隱疾」!

    也不知這究竟是啥天殺的詛咒,兩個姊姊都在十八歲生日後,腰上長出一圈細細的紅痕。

    仔細瞧,那可是一顆顆小紅疹組合而成的軌跡,可怕的是它們會發癢,平日還可以跟它們和平相處,不安分時抓抓它,它就會安分點,可是到了月圓或沒有月亮的那天,發癢情況愈劇……

    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十五,它就會強力的發作,她們痛苦的抓抓抓,它還是癢癢癢,令她們痛苦到想在地上打滾。

    本以為是過敏癥狀,但看過醫生、吃過抗過敏藥、抹過藥膏,完全對它無效,爸媽也因此十分的擔心。

    如今她也有了這樣的隱疾了,哇……怎麼辦才好啊?

    「小妹,你……也‘有了’嗎?」吳婕祈的兩個姊姊擔心的上樓來一探究竟,畢竟今天是妹妹十八歲的生日啊!

    「正是,跟你們一樣,我也‘有了’,好討厭哦!」吳婕祈讓姊姊們看她的小蠻腰,懊惱的發牢騷。

    「真不知……我們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這種……怪病呢?」二姊吳筱婕行事風格向來慢條斯理,別人頂多是慢半拍,她是慢一拍半,就連說話也慢吞吞,蹙眉頭也得花上三秒鐘,各種情緒表達組合起來,好像她並沒有很擔心,不過其實她擔心極了。

    「大家別擔心,爸媽上星期就出發去雲南找答案了,他們一直懷疑是二十多年前他們買了一個老婆婆的生子花精,才會有這樣的副作用……看看日期他們也快回來,說不定已經找到解決之道,大家別擔心呵!」大姊吳映潔安撫兩個妹子,她和這隱疾糾纏了六年,算是最「資深」的苦惱者,她也很希望有解開謎團的一天,否則她會含恨而死,因為她和第一任、第二任、第三任男友都是因它而分手。

    想來那已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月黑風高的夜,她曾和男友們在無人的海岸,在浪漫的燭光晚餐中,在幽靜的小公園里……剛要登上二壘,它突然發作了,癢個不停,于是她拒絕了渴望的初吻,跑回家抓抓抓……

    男友們因為莫名其妙被拒,從此不再理她,她也不敢再交男朋友,就怕它發作,她又要被甩。

    可是都那麼久了,那個老婆婆還在人世嗎?」吳婕祈很懷疑。

    「我們說不定沒救了……」二姊溫吞的說。

    正值三人討論之時,樓下傳來開門聲。

    「一定是爸媽回來了!」吳婕祈跳了起來,和大姊直奔下樓,動作慢的二姊殿後。

    吳建洲和妻子范瑋琪疲憊的進門放下行李,對女兒們露出微笑。

    「爸、媽,是找到那個老婆婆了嗎?」吳婕祈看見爸媽帶著笑容,以為大有希望,上前來挽著老爸和老媽的手臂問。

    吳建洲搖頭,三姊妹同時發出失望的哀叫︰「噢~~」

    吳建洲不忍女兒們煩憂,趕緊說︰「但是有找到老婆婆的傳人,那個攤位居然還在賣那些舊東西,沒什麼變,你媽一眼就認出那個攤子,可是老婆婆去世了,換成她的兒子在賣。」

    范瑋琪很抱歉的捂著嘴苦笑。「他說喝花精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會出疹子,若是產婦沒出疹子,那就是生下來的孩子會出疹子,大約是在少女時期,真不好意思,我當年懷你們的時候,是沒發過什麼疹子。」

    「那……有沒有解藥?要不要到山上去求什麼天山雪蓮之類的?」吳婕祈發揮看金庸群俠小說的想像力問老媽。

    當場,吳家人全都臉皮抽搐,滿臉黑線。

    「那個老婆婆的傳人說,人體內有‘精氣神’存在,所以逼出疹子的唯一方法是得和一百個男子握過手,藉由‘換氣’來治療,自然就會消失啦!」范瑋琪又苦笑,連她自己都半信半疑,但是女兒們看過醫生一點用也沒有,這偏方也就姑且試試。

    「一百個男的?瘋了!」大姊首先發飆。

    「我們……要去哪里找……一百個男人?」二姊則是陷入困窘。

    吳婕祈靈活的腦袋馬上就想到一個點子,她很樂觀的拉著姊姊們說︰「大姊,二姊,這很簡單,我想到了一個‘捷徑’,我們可以一起抄捷徑,很快可以收集到一百個男生的手哦!」

    「什麼捷徑?」不只兩個姊姊听得目瞪口呆,吳家爸媽也很想知道。

    吳婕祈笑嘻嘻的說︰「大家都知道本人的志願是當導游啊~~而且本人是讀觀光管理科的,對世界各地的風景最熟悉了,不如就趁這個失業期間,讓我擔任實習導游,帶兩個姊姊去義大利玩。告訴你們哦!下個月威尼斯一年一度的面具嘉年華會就要開始了,在二月十七日到二十八日。」

    「到時候威尼斯滿街都是穿歐洲‘古裝’、戴面具的人,可說是人潮洶涌,熱鬧滾滾,大街小巷從早到晚都有面具舞會,會有很多單身帥哥參加哦~~我們就一起去找人跳舞,很快就可以握到一百個男士的手啦!聰明吧!」

    「而且戴著面具又沒人認得出我們,多神秘,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只是……爸媽,你們得給我們一大筆旅費哦!」吳婕祈轉而對老爸老媽「敲詐」一番,美眸笑彎了,誰叫禍是老爸和老媽闖出來的,好歹也要負點責任呀!

    「當然沒問題,你們三個就一起去,旅費老爸老媽來付。」吳建洲和范瑋琪都笑著點頭,認為這點子還不賴。

    「啊……萬一如果……握到黑手黨……的手呢?」二姊表情困惑,慢吞吞的發問。

    「是有危險性存在。」大姊手指敲著下巴,也多憂多慮起來。

    「這真的是捷徑耶!你們不去多可惜。」吳婕祈努力游說。

    大姊經過一番思考,很快的有了決定。「我是沒空閑,航班表早就排滿檔了,其實在空中服務,一忙就忘了癥狀,而且那麼多年了,我也習慣它們的存在了,小妹,你若那麼想去,我不反對,但得小心自己的安全,那里也有不少色狼、扒手,不過你那麼機靈,應該是沒問題。」大姊這是推托之辭,她是沒那個心情,對舞會最感冒了,她得另找「解藥」。

    二姊好不容易也拿定主意。「義大利……我去過了……以前我學做義大利菜,廚藝課就是在那里學的……我在羅馬待過大半年……威尼斯的面具節也和學姊一起去過,人好多,好擠,空氣差……而且真的有扒手……嗯……我在現在工作的飯店……一星期會有一天輪當餐廳部的值星班長……我可以在做顧客滿意度調查的時候……多和男客人握手……應該可以握到一百個人的手……慢慢累積啊~~」二姊的想法總是和「慢」脫不了干系。

    吳婕祈撇撇小嘴,拿兩個姊姊沒轍。「好吧!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解決之道,那我就自己去了,我相信我會是第一個擺脫這個詛咒的人,我要速戰速決。」吳婕祈對擺脫詛咒充滿信心,回頭再提醒老爸老媽︰「爸媽要出錢哦!」

    「老三,這是當然的,信用卡你盡量刷……」吳建洲超大方。

    「現金讓你帶著,旅費另外再給。」范瑋琪再補上這重要的「福利」。

    吳婕祈樂開懷,離出發還有一個月時間,她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戰勝詛咒,而且有爸媽的資助,她要瘋狂的玩,瘋狂的和義大利帥哥握手,哇哈哈……

    ******

    一個月後,威尼斯。

    迎接面具節嘉年華到來,人行道、街道及運河上,到處是戴著各式面具,穿著十八世紀宮廷服飾,爭奇斗艷的人們。

    而各式各樣的面具舞會更在私人寓所、熱鬧的聖馬可廣場、小酒館等地舉辦,運河上還有裝飾華麗的船只游行,場面十分浩大,且愈到夜晚舞會更加瘋狂,整座水都恍若不夜城……

    吳婕祈來此已兩天,她獨自游走在威尼斯城里,恣情的吃喝玩樂,狩獵落單男子一起共舞,完全陶醉在異國風情神秘冶艷的氣氛中,簡直是快樂得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跟三十個男人握到手,呵呵~~她很有信心打敗讓她發癢的怪物。

    這一夜,她仍只身離開下榻的聖哲旅館,帶著錢包和前一日租借的面具和禮服,前往聖馬可廣場附近一家專門出租服裝和面具的店家歸還。

    她改租了一張瓖有銀色亮片、紫色羽毛的貓眼面具,戴起來舒適美觀,可以遮住她因快樂而閃亮的美麗眼楮,又不會像全罩式面具會悶存熱氣。除此之外,她又挑了一襲水藍色十八世紀高領的浪漫蕾絲仕女服。

    交了租金,換裝完畢,她把錢包塞在腰間的織帶里,立刻奔往廣場前的舞會,想從一副副精致的面具中「逮」到落單的帥哥,跟他愉快的共舞……

    望著望著,眼前就有一個高瘦的男子,他戴著魔術師高帽,身穿燕尾服,臉上是全罩式的白底大嘴小丑面具,看上去很富娛樂效果。

    就他了!

    她主動走向他,用英語向他邀舞,他听懂了,很樂意的執起她的手跟她跳舞。

    Yes!她開心得很,快樂地隨著音樂節奏翩然起舞,不管面具底下的男子真實面目為何,她只管握住他的手,隨意的跳一下,意思意思,很快她就得再找下一個目標,畢竟她意在握手,才不在乎跳舞。

    她的長禮服飛揚,烏黑飄逸的長發曼妙甩動,貓眼面具下活靈靈的眸子還伺機找尋四下可還有落單的男子?

    冷不防的,小丑男竟把她摟近了,毛毛手伸向她的腰間……她猛然回眸,大驚失色的一把推開他。「喂!照子放亮點,本小姐是來收集男人的手,不是來讓人吃豆腐的。」她齜牙咧嘴,恰貢北的裝狠,用英語罵完掉頭就走,擠在人群中,她認為自己相當安全,諒他也不敢再來招惹她。

    走著走著,她下意識的摸摸腰間放錢包的位置,扁扁的……驚愕的低頭瞧,再摸摸,它不見了……真的不見了!

    是剛剛那個小丑,他是扒手!

    可惡,可惡!為了安全起見,她的現金和信用卡向來都隨身攜帶,沒放在旅館,這下怎麼得了?

    她急得冒汗往回走,拚命想在人山人海中找到那個戴白色小丑面具的男子,可她個子在kingsize的洋人堆里算是嬌小,她得伸長脖子加跳腳才能看得高、看得遠……

    「嘿!」那家伙居然在不遠處高舉著她的錢包,像在向她挑釁。

    「你好膽給我站著別跑!」她生氣的撥開人群,跑向那個小丑男。

    他見她愈漸接近,竟然跑給她追,揚著她的錢包,穿梭在人群中;她緊追著,瞪著他那張可恨的面具,急得冒汗,腰上的疹子也「遇熱」開始作亂,她隨手搔抓,它更是癢得凶,不想去理它,它愈來愈張狂,癢得她渾身起疙瘩。

    心神不寧中,她抬眼看見滿天星子中,沒有月亮……心頓了一頓,這才知今天是陰歷初一。

    天啊!她又忘了這個受詛咒的日子,「它」是注定會在今天發作的,都怪她玩得樂不思蜀,才會掉以輕心,沒把這可怕的日子放在心上。

    這下她丟了錢,疹子又讓她痛苦得想一頭去撞牆,想喊救命,但在這尋歡作樂之地,有誰會有空救她?

    「嘿!」那小丑看她放慢腳步,再度揚著她的錢包,像在催她怎還不快追過來?

    「本小姐跟你拚了。」吳婕祈咬咬牙,沒追回錢包她誓不罷休。

    她拚命忍著發癢的不適感,加緊腳步邊抓疹子邊追賊,可那小丑男像在捉弄她,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讓她追,她停下來喘口氣,他也停下腳步,她快跑,他也跑……

    「可惡!」她被激得快怒發沖冠,再追……

    他也拔腿就跑,揚著錢包跑出廣場,過了小橋,進到一條緊臨河道的小巷里,河道上有小船行駛……

    他賊頭賊腦,見她跑近了,快速飛奔上最近的小橋,跑到河道的另一邊,長腿一蹬,跳進一條停泊的小船,坐上船,命船夫開船,回頭還舉高晃動她的錢包,像在炫耀那是他的戰利品。

    吳婕祈整個人呆了,想沖上橋也攔截一條小船追上去,卻身無分文,只有呆立在那兒干瞪眼的分兒,內心已到山窮水盡的絕境,沒錢她根本無法再在這里混下去,怎辦?

    她疲憊又難受,一手抓癢,一手揮去額上的汗,忍著滿眼的淚,萬念俱灰的望著那艘賊船愈行愈遠,再也不抱一絲希望,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此時的她,那就是——好背啊!

    不遠處,有艘滿載男男女女的私人船只反方向駛來,正和賊船擦身而過之時,私人船只上有個身形高大偉岸的男子,一把奪下了小丑男高高拿在手上的錢包,獨留小丑男在船上暴跳……

    她看見了,不禁嗚咽,唯一的念頭是,這里扒手真多。

    「噢!還我錢包來啦!」她恨恨的哭了。

    但下一刻神奇的事發生了,那奪下她錢包的男子所搭的船竟朝她駛來,停在她面前……

    「這是你的錢包嗎?」他用義大利話問她;一群坐在船上,身著十八世紀高貴華麗服飾,臉戴艷麗面具的男男女女也全向她看來。

    吳婕祈听不懂他在說啥,只看清了他臉上戴著的金色法老王面具,身上是質料頂級的皮夾克,帥氣的黑馬褲和黑長靴包裹著他的長腿,她一點也猜不出面具下的人真實的模樣。

    「听不懂義大利話嗎?」他改用英語問她,立起身,且摘下法老王面具……

    吳婕祈霎時忘了腰間的隱疾,心底的沮喪也瞬間冰封,被眼前這張具有東方魅力和拉丁狂野氣息的神俊臉孔給攝住了魂。

    他好高,渾身散發著貴族般的氣質,他有一頭濃密黑發,黑眸神秘深幽,濃濃的眉微揚,寬唇似笑非笑,鼻梁高挺,完美得像是上帝特別的杰作。

    「是……啊……」她用英語回答,可不知自己是跑得太喘了,還是見到錢包太興奮,說話突然大舌頭。

    「你從哪來?」那男子笑了,唇牽動之時像富有神奇的張力,看上去更加俊美無儔。

    「台灣。」她口干舌燥的,好想自己別這麼狼狽。

    「哦!」他點頭,改用十分流利的國語問她︰「我剛剛是問你,這錢包可是你的?」

    吳婕祈震撼著,他會說中文?「是啊!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因為你在哭。」

    有嗎?她戴著貓眼面具他也看得出來?摸摸沒被貓眼面具遮住的臉頰,上頭是有淚水,太丟臉了。

    「拿去吧!小心點,你沒有同伴嗎?」他把錢包遞上。

    吳婕祈彎下腰,接下了,心底是萬般感謝。「我一個人來……你怎會說中文?」

    她注視他,在眼波交會之際,不小心被他那雙神秘的黑眸電了一下,立直身子,臉一陣陣的紅了……

    「我的高曾祖父是中國的香料商人,家族很早就客居威尼斯經營貿易,現在的家族貿易公司由我主導。」

    吳婕祈眼眉飛揚,心生向往,據她所知威尼斯早年是通往中國的重要門戶,許多神奇的香料、絲綢、瓷器,都從這個海港流入,富商們又把東方的物資散播到歐洲……

    「那怎麼稱呼你?」她很感興趣的問人家,懷疑自己企圖要跟人家「握手」,要不然她應該走人,怎還站在這里扯個不停?

    「你可以叫我黑伯爵,在威尼斯沒有人不認識我。」

    「這是你的花名?小名?還是藝名?」她機車的問,擺明了想知道人家的真實姓名。

    「楊奇煜,我的中文姓名。」他奪魂攝魄的眼中有抹淡然的笑。

    吳婕祈瞅著他,心已經著了他的魔,他身上散發著誘人的色彩……迷惑了她。

    「有空嗎?要不要一起來參加我的私人舞會?」楊奇煜問她。

    若是要當他的舞伴,那當然是有空、有空嘍!她的內心已經點頭了,表面總得有些矜持……「我可以嗎?」

    「人多熱鬧,瞧,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剛用完餐,要回宅第狂歡。」

    吳婕祈看了他的友人一眼,那群人從頭到尾也都瞧著她,而她突然像被她二姊附身了,想了快一分鐘,才吞吞吐吐的說︰「萬一……我不知道……回旅館的路……怎麼辦?」

    「我負責送你回去。」

    「服務」還不差哩!而且也不只有她一個人參加,船上有這麼多人,這個黑伯爵還是替她搶回錢包的恩人,她若不答應,也太不近人情了。

    「好吧!」她答應了。

    楊奇煜伸出戴著黑手套的大手,她心怦然的走下石階,朝他走去,握上他的手,他邀她在他對面無人的空位上坐下。

    她坐定了,直望著人家瞧,心想這算不算艷遇?

    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今晚真是她意想不到的一個夜晚啊!

    楊奇煜也坐了下來,戴回面具,俊逸的笑容隨即隱沒在面具下,再沒有人看得見他的任何表情,也沒人猜得出,此時他心底想些什麼?

    他究竟是善良的小綿羊?

    還是一匹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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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船只駛過曲折的河道,楊奇煜的友人唱著熱情的拉丁歌曲,坐在吳婕祈身旁的男子還熱情的搭著她的肩,鼓勵她隨著歌左右擺動,吳婕祈雖不會唱,也感染了這美妙的氣氛,早就把剛才當街追賊的苦悶拋到一旁了,她聰明的趁身體擺動,藉由椅背來磨蹭腰際的疹子,效果出奇的好。

    不知不覺中船已到達目的地了,就停泊在楊奇煜的私人宅第前,所有人發出歡呼聲。

    吳婕祈望著聳立在眼前一座壯觀卻陰沉沉的灰色建築,廣闊的院子包圍著它,四下是陰暗的,她忽然感到卻步,盯著大宅里一口口的窗子全綻放昏黃幽光,覺得奸詭異,看了寒毛豎立。

    她表情呆呆的立在那兒,雙手抓抓腰、抓抓背,看著楊奇煜的友人一對對的走上石階,門口立即有兩名臉上彩繪著星星,穿著色彩鮮艷的小丑服,脖子有圈大花卷,頭頂著滑稽帽子的僕人開門迎賓,只有她舉步艱難。

    這里也有人扮小丑,教她看了渾身很不舒服哩!剛剛那個賊就戴著小丑面具,可是這種裝扮在這里實在太普遍了,是她自己機車過頭快變「火車」了吧!

    「歡迎光臨寒舍,請跟我來,」她東抓西抓的手突然被握住,回首,楊奇煜就在她身旁,隔著面具,她分辨不出他是啥表情?

    她顫了顫,笑得好丑,心毛毛的,他口中的「寒舍」,從外觀看來真的是寒氣十足。

    「這次我的助理把場地設計成帶點恐怖氣氛,效果看來還不錯,反正一年一次,今晚一切都百無禁忌……」楊奇煜的聲音迷人低沉,性感魅力—百分。

    吳婕祈被他富有魔力的男性氣息逼得腦子陣陣暈眩,搞不懂他說的百無禁忌涵義是啥?是里頭有兒童不宜的……成人派對嗎?

    「來……舞會已經開始了。」他紳上的扶她走上岸。

    她咽了咽口水,隨他進了暗暗的庭院,心底七上八下,小手停不住的抓癢,彷佛腳下有地雷似的,走得很不安穩。

    巨宅到了,她跨進里頭,心顫了顫,里頭的確有舞會,可是音樂是變調後的電音拉丁舞曲,一室搖曳的昏黃燭光,放眼望過去全是「假臉人」,沒有人看得見對方的真面目,氣氛豪華且詭譎。

    吳婕祈預計待一下就走,她不習慣這種陸怪的調調,她寧可上街去熱鬧的玩樂,或者今晚就早點「收工」回旅館去抓癢……

    噢~~她的紅疹好癢,真難耐呵……不過這黑伯爵這麼帥,不跟他好好握個手,真有點可惜。

    「我……」她想先跟楊奇煜預約待會兒搭他的順風船走人,但他的手機響了,他馬上低頭接听,而沒听見她所說的。她耐著性子等,等了好一會兒,得到他的一句︰「我失陪一下,你可以自己玩,待會兒我再來找你。」

    她真想求他別走,她想握他的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若無其事的笑,看著他離開,走上大廳中央一道寬敞的階梯,心底好生失望。

    「小姐,有榮幸跟你跳支舞嗎?」有個體型壯碩的粗擴男見她落單,過來向她邀舞。

    她听不懂拉丁語,但懂得「手語」,他很紳士的行禮邀舞,從肢體語言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可她沒有馬上答應,嫌他身上的香水味好嗆……可想想不對啊!她此行的目的是來收集男人的手,何必那麼挑,那不就白白放棄握手的機會了?勉為其難的,她點了頭。

    舞著舞著,她一路被他的香水味「薰陶」下來,嗅覺都快出問題了,幸好又有別人邀舞,是個蒼白男,朝她伸出他蒼白的手,她又是很勉強的答應了,好不容易又跳完一支舞……又來了個豬頭男,體型圓滾滾的,她欲哭無淚的跟他共舞,後悔來這里,換舞伴像在逃難似的……若不是為了握手,她才不會咬緊牙關的跳下去。

    說也奇怪,她本來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握的是誰的手,反正戴著面具誰也看不見誰,誰也不會記得對方,可是打從那個黑伯爵出現,她突然變得挑剔了,她突然有了重大的發現!男人其實不全是一個樣子,他們也有高矮胖瘦、好看和不好看,令人反胃和令人臉紅心跳的差別……

    奇奇奇,真太奇了!怎麼她有辨識男人的本領了?

    都怪那個黑伯爵,是他太搶眼,像會發光的星星,令人看了呼吸加快,心跳加速,別人跟他一幾,都變成黯淡的石頭。

    啊他到底是跑哪去了?

    她也很想仔細的收集他的手咧……雖說在船上已經握過兩次了,仍是意猶未盡,最好他能再摘下面具,讓她再看看他神俊的臉龐,那就真的不虛此行了……

    貪心吶!她躲在貓眼面具底下的眼眸,莫名的閃亮,悄然望向大型樓梯,好期待他再出現呵……

    ******

    巨宅三樓

    楊奇煜拿下面具,大步走在長廊上,猛然推開一道門,房內有個高瘦的人等著他,那人穿著合身的燕尾服,戴著高帽子、小丑面具,姿態故作帥氣的—腳踩在椅子上。

    「他」……正是方才打電話說要見他的人。

    「親愛的大哥,可滿意我今晚的杰作?」

    「他」取下頭上戴的魔術師高帽,抖落一頭長而亮麗的紅發,摘去臉上的面具,一張頑皮的女生臉孔展露無遺。

    「楊子晴,你都十八歲了,可以當大人了,每年都玩相同的把戲,會不會太無聊了點?」楊奇煜瞪著親妹妹開罵了,目光中有怒火,也有無奈,他坐到椅子上,考慮著要怎麼處置她,她的行為已經令他感到不堪其擾。

    其實那個在廣場上搶了吳婕祈皮夾的人,就是他這個膽大妄為、毫不受管束的妹妹,她女扮男裝犯下的罪行,就為了計誘人家來此地……

    「難道我幫你選的‘大嫂’,你一個都看不上眼?」楊子晴笑嘻嘻的坐到大哥身邊,親密的摟著他的手臂撒嬌。「你女的朋友一大堆,就是沒有一個女朋友,這怎麼成?我當然要趁這個節慶盡一下當妹妹的心意啊!就算是跟那位‘大嫂’來個一夜情也不賴嘛!」

    「你最好別多事,萬一踢到鐵板,被抓到警察那兒,你可有得受了。」楊奇煜啐道,對妹妹的把戲一點也不苟同。

    「哥,我已經連續三年都沒失手了,而且你若不同意,干麼每年都要出手幫她們?」楊子晴反過來譏笑大哥。

    「我可不是幫外人,是怕你惹事,把搶劫當游戲,太過分了。」楊奇煜表情緊繃,「盡量」的嚴厲,讓不知好歹的妹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

    「我不管,我就要這麼玩,現在把人弄來了,你就算跟我同夥了,你若拆穿我,我就不信你會沒事……」楊子晴訕笑。

    「放肆!」楊奇煜眼神更冷,普通人見到會嚇得魂都飛了,但在他妹妹面前……破功……

    「哥,你只會老說這一句,太古板了,你也可以改個詞,說放五、放六啊!」楊子晴就是知道說俏皮話來逗大哥。

    楊奇煜別開臉,不讓老妹看到他差點笑出來的表情,坦白說面對這個打不得、罵不得的寶貝妹妹,他還真是無計可施,只求她別給他惹麻煩,他就謝天謝地了。

    回過頭去面對她,他又強做冷漠,厲聲斥責︰「要不是爸媽回中國定居,把你交給我,我真想把你登報作廢!」

    「你才不會呢!我知道大哥最疼我了,所以啊!我才要知恩反哺啊!冒著生命的危險也要幫你找個女伴……」楊子晴把自己的罪行說得合理化,像橡皮糖似的纏著他說︰「以前你都不喜歡我選的人,今年這個你就試試嘛!我在廣場附近的禮服出租店看過她的真面目,長得還不賴,就盯上她了,我還跟著她到她住的聖哲旅館呢!她可是單獨來的哦!」她還強力推薦。

    「試什麼?」楊奇煜頗不耐煩的低吼。

    「試著交往啊!說不定你們很來電,可以來段遠距離的戀愛。」

    「嗟!待會兒我就把人送回旅館,你最好別再這麼做了。」他戳了老妹的腦袋一記。

    「別這樣嘛!」她殷殷的請求。

    「沒得商量。」楊奇煜板起臉,立起身來。

    楊子晴也起身,抓著他的手臂,不放過他,「不然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楊奇煜眉擰得好緊。

    「賭我若能幫你留住她……那你就跟她談戀愛。」

    「你千萬別再亂來,她舉手投足活像只小猴兒,東抓西抓,像是身上有蟲子,我不喜歡她。」他甩開妹妹的手。

    「你又沒看過她可愛的臉,怎能說不喜歡?」

    「外表好看沒什麼用處,少尋我開心了。」他訓誡她,拂袖而去,甩上門。

    「誰說的啊?」楊子晴嘟起嘴,才不怕大哥努力擠出來的威嚇,她很清楚大哥其實是很和善開朗的,要不是心愛的未婚妻王小蠻去世了,他也不會從此不近女色。

    王家和楊家早年就移民來義大利,兩家不只在商業上有往來,王小蠻和大哥楊奇煜還是同校的學長學妹,兩人戀愛多年,可說是門當戶對、天賜良緣,可惜在訂婚後半年王小蠻突然患了血癌過世,大哥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從此身邊沒半個女朋友。

    在她看來,思念是必然的現象,但是連青春都一並陪葬就太笨了點,她不希望大哥一直笨下去,都什麼年代了,他還守苦貞節牌坊,虧他還擁有一半義大利人熱情奔放的血統,也不會運用,他們的老爸是中國人,老媽可是義大利美女,熱情得很。

    大哥要是到老都沒伴侶,豈不成了獨居老人?她年年鋌而走險,到廣場騙女人來家里參加舞會,才不是像大哥說的要尋他開心,她是很認真的想幫他找個伴。

    今年她一定要加把勁,大哥都二十八歲了,再不結婚,很快會變成老芋頭,很可能發霉也不一定,一個發霉的男人能干麼?

    所以嘍……她的第二步計劃要開始了,她要留下那個女郎,替大哥制造機會。

    這對她而言太簡單了,她學藝術的,搞創意她最在行了,嘿!她可不能再蘑菇下去,得快點準備準備,拖延時間,以免大哥真把人給送走,那她就輸給他了……

    楊奇煜戴回法老王面具,匆匆下樓,找尋吳婕祈的身影,為了不讓老妹再使什麼把戲,他得趕緊送走她,他望見她一個人在吧台旁喝飲料,快步走向她。

    吳婕祈舞跳累了,渴得要命,正喝著柳橙汁時,乍見楊奇煜朝她走來,心情豁然開朗。

    「小姐,我想……」楊奇煜要說出主題,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突然乍亮,破壞了蠟燭營造的迷魅氣氛,在場的每個人都發出掃興的叫聲,他的話也被打斷。

    吳婕祈恬適的笑著,猜出了他來找她的目的。「要跟我跳舞是吧!等我—下,我喝東西很快的。」她心底發出歡呼聲,終于要如願以償了,她得好好培養情緒,牢牢的握住他的手,經過一晚的「治療」,她已經好很多了,他的一雙手抵得過十個人……她暗想著,偷偷笑。

    「等我一下,我去叫僕人熄燈。」楊奇煜很悶,她會錯意了。

    他匆匆走開,就近招來一名僕人,再回頭時,她已喝完飲料,很主動的伸手給他,等著跟他共舞。

    基于風度,楊奇煜不好拒絕,執起她的手,跟她跳舞……

    「你通常幾點睡覺?」他暗示她時間不早了,不該太晚回去。

    「我是夜貓子,沒混到半夜根本睡不著。」亮晃晃的水晶燈很快被關掉了,只剎曼妙的燭光搖曳,吳婕祈注視著他的金色法老王面具,雖然音樂仍是怪腔怪調,她卻已愛上幽暗中和他貼近的感覺,內心有著無比的綺想,像有某種懾人的力量籠罩著她,她體內的細胞興奮的顫動……

    「你住哪個旅館?」楊奇煜客氣的問,期望她了解他的意思,他得送她回去了。

    「聖哲旅館,你怎麼沒問我叫什麼名字?」她很樂意告訴他,好讓他記住她,促進彼此的了解。

    楊奇煜有點呆掉了,她顯然是沒听懂他客套的話……

    「你叫什麼名字?」他沉住氣問。

    「吳婕祈。」吳婕祈燦爛的笑。

    「哦……」楊奇煜不知要怎麼答腔了,兩人的思路本來就南轅北轍,談話一點交集也沒有。

    「我告訴你哦!我來威尼斯其實是有目的的。」吳婕祈活靈靈的美眸盯著他,想著要找話題來吸引他注意,好讓他整晚都跟她跳舞,別再亂跑。

    「哦!」楊奇煜並不在意她個人的目的,最好DJ快換別的曲目,讓舞曲結束,他就可以快快送客。

    「我是來收集情人的……」吳婕祈故意裝老成,把自己形容得很放得開。

    「那你收集到了嗎?」楊奇煜見怪不怪,很多人來嘉年華會的目的之一,正是如此。但這些人對他而言都是外星人,他欣賞正派保守的女子,除了他死去的未婚妻王小蠻之外,沒有人符合這標準。

    「沒有……沒一個人我看得上眼的。」事實上她來此地面對的全都是假臉男,唯一看清楚長相的人就只有他,他英俊的相貌已火熱的烙印在她心頭。

    「你多大年紀?從事哪一行?想找什麼樣的對象?」他只是隨口問,可不是要幫忙充當月老。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從事服務業……」二十四歲是她大姊的年紀,她拿來借用一下,大姊是空姐,算服務業,她也借來用用,頑皮的隱瞞自己才十八歲,還是個剛畢業的學生,誰要他看來那麼優雅有魅力,她若不夠成熟,恐怕他想記住她也難吧!「我想找一個正派的好男人。」

    「哦!」品味跟他雷同?「這恐怕就難了,我只好祝福你了。」

    「干麼要祝福!你難道不是?」她逗他,口吻性感迷蒙。

    「我?」他大大聲在心底說「謝啦!」,他當然是百分之百的正派,但他的心是北極不融化的冰山,不適合被陌生女子收集,要是她真看上他,可不干他的事……哎!這音樂是怎麼回事?老重復還不停止,是不是秀逗了,這麼永無止境的跟她一直跳舞,他煩透了。

    「我去看看音響是不是故障了。」他彬彬有禮的,欲趁著抽身的機會去吩咐船夫,進來把她載走。

    「我會等你……」她微微嘟起紅唇,作夢般的說。

    他看著她豐潤的唇,沒有被勾引,反而好想大笑,她的模樣像只噘嘴的貓兒,很滑稽。

    隱約她听到他的面具底下傳出可疑的笑聲,真不知他是在笑啥呢?她也甜甜的笑,放開他的手。「快去吧!我等你。」

    楊奇煜確實笑苦,他是打算一去不回了,再不讓她「調戲」他。

    吳婕祈看他走開了,心情倒是不錯,回味著跟他共舞的時刻,她覺得自己進步很多,竟敢嫵媚的跟他說話,倘若他拿下面具,她面對的是他的真實面目,她一定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總歸一句,能遇到他……真好玩。

    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痴痴的笑著,不經意地,她的目光瞬過那座大型樓梯,驟然間撞見有人斜倚在樓梯口,像在注視她……

    「哎呀!」她征了半晌,眯起眼仔細的瞪著那人看,他戴著高帽,身著燕尾眼,臉上是張全罩式的小丑面具……

    不就是那個賊!

    他像是怕她認不出他來,還故意揚著手,那姿態和偷她錢包時,讓她追著滿街跑的樣子一模一樣。

    好哇!這個賊競也混進黑伯爵的舞會來,敢情是還想找誰下手!不成,她得逮到他送警嚴辦才行,以免再有無辜婦女受害。

    她摩拳兼磨牙,撥開人群,朝他走去;他見到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往樓上跑去……

    「壞了!」吳婕祈暗叫,那賊竟跑到黑伯爵私人宅邸的樓上,這下不好了,他肯定會乘機到房間里去偷東西!「好膽你給我站住!」她先聲奪人,大聲尖叫,顧不得文雅,撩高裙擺就追了上去。

    楊奇煜正傾身在查看音響,听見這聲蓋過音樂且充滿爆發力的叫聲,挺直腰桿回頭一看,完蛋了,那個吳婕祈正追著他妹妹跑……

    他那個搗蛋妹妹又出招了,這次竟在自家屋里作亂?!

    他匆匆地鑽出人群,往樓梯跑去,心底已有最壞的打算。他得擒住辣妹,再低聲下氣去拜托那個叫吳婕祈的女人,求她饒了她,千萬別把她送到警察局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二樓走道沒半個人,正要往三樓追去,他听見吳婕祈的尖叫聲從二樓的客房里傳來。

    「啊~~」

    不好了!他循聲追去,一把踢開房門,只見房內一片昏暗,一根蠟燭在窗前被風吹得忽明忽滅閃爍不定,他妹妹楊子晴不知何時換了裝,長到拖地的頭發披瀉而下蓋住臉,身上白衣飄蕩,兩手像僵尸一樣往前伸。

    而那個吳婕祈昏倒在地上……

    「嘿嘿,哥,她被我嚇昏了,看來今晚是走不了了,我贏了,你至少得跟她來個一夜情才行哦!」楊子晴撥開假發,笑嘻嘻的,她早就預備好女鬼裝在客房里備用,然後下樓去,就等這女郎發現她,中計上樓來,在她進房後,她很快套上白衣,長長的假發,不出兩秒就搞定她了。

    楊奇煜打開燈,蹲下身去檢視吳婕祈,她氣息微弱,真的是被嚇昏了,他忍無可忍,勃然大怒。

    「簡直是胡鬧!快去請醫生來,如果鬧出人命,我就把你逐出家門。」他疾吼。

    楊子晴被大哥的疾言厲色嚇著了,她再皮也知道不能在此時火上加油,趕緊脫了白衣,扯掉長發,跑出門去求救。

    楊奇煜拿下臉上的面具扔到一旁,趕緊抱起吳婕祈,將她安置到客房的床上,希望她沒事,否則他也難辭其咎,是他對妹妹管教無方……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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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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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楊奇煜打開客房的燈,親手解開吳婕祈的貓眼面具,他看清了,她有張雅致的小臉,的確稱得上美麗,可她看來還很青澀,不像二十四歲的女子。

    他進浴室去擰了一條濕毛巾,毛巾放在她的額頭冷敷,邊焦急的想,要不要解開她領口的扣子,好讓她呼吸順暢點?

    也許應該叫佣人來幫忙比較台宜,他一個大男人,不適合這麼做……

    他轉身要去喚佣人來,還沒走到門口,又踅了回來,還是他親自動手吧!免得那些佣人知情,把妹妹犯的罪行張揚出去,那楊家的顏面就毀于一旦了。

    他皺著眉,坐到床沿,伸手解她頸子上的衣扣……

    扣子一個個解開,柔軟的衣料下縴白的女性頸項、柔美的鎖骨也一寸寸的呈現,他的呼吸開始濃濁,血氣住臉上沖,手也變笨拙了……

    他努力目不斜視,但她白瓷般柔細的肌膚像有種磁力,吸引他的目光,讓他心怦怦怦……疾如擂鼓。

    他告誡自己,看一眼是無心之過,看第二眼就是得過且過了,怎可盯著一個陌生女人看個不停?小蠻在天之靈不會原諒他的,他們曾共同擁有過多少美好時光,她在他心底的地位永遠沒有人可以取代。

    他移開視線,頻頻壓抑,相信自己一定是太緊張了!小蠻去世後他就再也不近女色,跟任何女子都無肢體上的「互動」,過著僧人般守戒的日子;一定是壓力過大才會這樣,他並不是要吃了她,而是單純要幫她而已。

    此時吳婕祈已慢慢蘇醒過來,發覺有一雙不安分的手在她頸子上呵癢,努力想睜開眼楮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動她,若是那個賊,她會一拳給他,若是那個女鬼……她要放聲尖叫。

    她掙扎著張開雙眼,眼前的人出乎意料,是黑伯爵……他正在解開她的扣子!

    好羞人哦!怎麼會這樣?他是對她有意思嗎?她可是「原裝」的,第一次呢!

    她緊張萬分,想著是要接受這難得的「艷遇」,放任他繼續,還是要給他一舉外加尖叫比較好?

    「你……要我就得娶我哦!」她還是講明好了,以免日後大家產生糾紛。

    媽呀!楊奇煜詫然的望向她,她何時醒了?這下誤會大了。

    「我只是幫你解開衣扣。」

    「我知道……我看到了……」她紅著臉,咬著唇,又羞又怕。

    他望著她那張嬌俏的紅顏,眼瞪得像牛鈴大,熱血全竄上俊臉,局促的解釋︰「我什麼也沒做。」

    「可是你的手……」她目光往下,落在他停在她胸口的手。

    赫!他驚見自己的雙手竟還在犯罪現場,涉有重嫌,猛然收回,滿臉尷尬,沒想列他楊奇煜一生的清譽就這麼毀于一旦,這都是他那個多事的妹妹害的!

    「對不起,我慎重向你道歉。」

    吳婕祈揚著眼,晶燦的眼波瞧著他,他俊美的臉緊繃著,眼垂得好低,不敢正視她,真像在悔過……「你既然沒做,那也只算前戲而已,應該……可以原諒吧!」

    楊奇煜听到這一句「前戲」,猛地抬頭,正要開口解釋這嚴重的誤會,他那個寶貝妹妹撞進門來了,拉著一個海盜裝扮、臉上還彩繪著疤痕的男子,大大聲的嚷著︰「哥,我打了電話,我們的家庭醫生出城去度假了,我正好在樓下大廳看見白牧師,牧師可不可以?」

    吳婕祈雙手緊急拉上衣襟,掙扎著坐起身,望向門口匆匆忙忙進來的女魔術師和海盜。

    她滿眼困惑的看著那女子身上的燕尾服,真眼熟呵,跟那個賊好像哦!目光移向地板,她也瞧見了,地上有著白衣和假發……

    她心有余悸,猛然想起昏倒前發生的事,她追著賊上樓,看他竄進一間房,她也就追了進去,怎知從幽暗里頭跳出個女鬼,她魂都被嚇飛了,腦子一片空白;再有記憶時,眼前出現的是教她看了開心的黑伯爵,他正在解她的衣扣……這是怎麼回事?她非好好弄個清楚不可。

    楊奇煜雙眼陰沉地掃向妹妹,怒不可遏的低吼︰「牧師和醫師哪有一樣?」

    「就……只差一個字嘛!」楊子晴吐吐舌頭,涼涼的說,瞅了吳婕祈一眼,很無奈,「還好你醒了,但你別被我大哥嚇到,他通常是很溫柔的,很少會這麼失常。」

    「我失常?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老給我出亂子,快過來好好跟人家解釋清楚!」楊奇煜命令妹妹。

    打扮成海盜的白牧師有些靦,識相的說︰「這里應該是用不到牧師,我就先下樓了。」

    「不好意思!」楊奇煜上前來向白牧師道歉,送白牧師到樓梯口。

    「別這麼說,咱們是好朋友,剛剛丫頭急急的拉著我上樓,說你出事了,我也不知你是出了什麼事,就趕緊上來看看……」雖然白牧師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到底是啥事,但總之用不到他這個牧師,他笑一笑,下樓去了。

    楊奇煜送定牧師,很快回到客房內,關上門,預備三人對質,好還自己一個清白,也給吳婕祈一個交代。

    他拎起楊子晴的衣領,把她帶到吳婕祈床前,好好向她介紹一番︰「這是我妹楊子晴,生性不受約東,老像脫韁野馬,她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啦!」楊子晴滿眼問號,還不知自己要說什麼哩!

    「你做的好事,全都自己招了,然後好好向人家道歉。」楊奇煜不容她再作亂。

    楊子晴皺著眉,嘟著嘴,大哥既然這麼生氣,只好先讓他熄火。「對不起,我不該嚇你。」她毫無誠意的咕噥了一句。

    吳婕祈心有所悟,原來嚇她的那個鬼是楊子晴,楊奇煜的妹妹……

    「還有呢?」楊奇煜下留情的攥緊妹妹的衣領。

    「咳咳……我不該偷你的錢包……放開我啦!我會被你勒斃……咳咳……」楊子晴夸張的裝痛苦,要大哥知道再不放了她,她會當場掛點。

    楊奇煜甩開她。

    吳婕祈更加明白了,楊子晴就是那個賊。

    她難以置信的瞅著她,她看來年紀和她一般大,闖禍的本領還高過她?!「你……為什麼要偷我的錢包?」

    「還不是為了我大……」楊子晴倒是很樂意全盤說出她是怎麼精心策劃,要救自己的親大哥免于當獨居老人,但話還沒說咧,小嘴就被大哥給狠狠搗住。

    「唔唔……唔……」楊子晴快沒氣了,腳亂踢,拉扯著大哥的手。

    楊奇煜放開她,一雙暴怒的眼瞪得眼珠子都快滾出來。

    楊子晴大口大口的呼吸,委屈的大嚷︰「你怎麼不讓我說實話呢!」

    「我只要你招出自己做過的事,沒要你多嘴。」楊奇煜不準她張揚他的私事。

    「可是這樣一來她就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啦!」楊子晴鬼靈精的腦袋又盤算著要怎麼設計大哥,好讓他照著她的計謀走。

    楊奇煜眼底燃燒著一把火,以目光警告妹妹,他絕不會縱容她,再胡來,絕不饒她。

    楊子晴接收到大哥可怕萬分的眼神,收斂了點,不再擅自開口。

    但吳婕祈可有興趣知道其中的原因究竟為何?

    「乖,別怕,我有權知道,你快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溫婉的問著,展現了「二十四歲」女子應有的器量,大人不計小人過;暗地里提醒自己,可別像這個毛躁的楊子晴被抓包,得真的表現得像二十四歲,誰要她借了老姊的年齡來用,要是一不小心表現得太輕佻而露出馬腳,面子就掛不住了。

    「哥你听到了,是她要我說的哦!」楊子晴先向大哥聲明,坐到吳婕祈的床邊,說了「實話」。「是這樣的,我大哥沒有舞伴,我只是用計引你來我家當他的舞伴嘛!而且我算準了他載著朋友的船大約九點會從河上經過,他為人樂善好施、見義勇為,一定會為你挺身而出的,而且他很好客,一定會邀你來家里,就這樣啊!」

    楊子晴聰明的沒提到大哥的「要害」,她想也知道他是怕她說出他長期為大嫂守節的偉大事跡;她就做做善事,先讓他喘口氣,但該補充說明的,她仍要說哦!否則她費盡千辛萬苦的計劃不就白搭了。

    楊奇煜著實是松了口氣,慶幸妹妹終于知道輕重,總算沒白養她……但他實在是高興得太早了……

    「若是能夠因此讓他愛上你,就更好了,所以我就跟大哥打賭,若我能讓你留下,他就要跟你戀愛,我故意嚇你,就是要看能不能讓你多昏幾天,所謂日久生情嘛……嘻。」楊子晴一鼓作氣的說了。

    楊奇煜僵直的站著,臉紅得像關老爺,怒濤洶涌,像恨不得親手宰了她。

    吳婕祈驚訝不已,怎麼一個妹妹會為大哥設想得這麼「周到」,太難以想像了。悄悄看向楊奇煜,他的表情臭臭的,簡直可以跟糞坑里的石頭比了,那雙犀利的眼楮陰沉沉的射向他妹……很明顯的從他的表情看來,他擺明了是不同意妹妹這麼做。

    那……他又為何要解她的衣服?真的對她一點好感也沒有,怎會那麼做?她好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她靈光的腦子立刻有了點子,轉而對楊子晴說︰「楊子晴,雖然你的盛情難卻,可是我對你哥一點意思也沒有。」唯有這麼說,才可以維護她的自尊,也讓楊奇煜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擺臭臉,她才是要向他討回公道的人,她的眼波故意輕蔑的瞬過楊奇煜,要他從實招來。

    楊奇煜明白她對他解衣扣的事很不諒解。「我剛才只是弄開你的扣子,讓你呼吸順暢點。」他豎著眉強力為自己辯解。

    吳婕祈在心底悠悠的嘆息,好失望,原來人家對她根本毫無邪念,是她對他有邪念啊!

    「那真是謝啦!」她盡力表現輕松,一笑置之。

    「但我仍得代我妹妹犯下的錯,向你道歉,請你千萬要原諒她,別報警。」楊奇煜從沒這麼低聲下氣求人過。

    吳婕祈訕訕的在心底笑,她的機會來了,面對這麼一個維護妹妹的大哥,她真的不只是動容而已。

    好吧!既然他那麼有誠意要和解,那她就配合他,偷不著他的心,就偷香吻一枚好了,誰叫她是來觀光的,在有限的時間里,也很難產生什麼火花。

    「可以,請你妹先出去,我想單獨跟你談談,你要怎樣做才能求得我的原諒。」吳婕祈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心底其實也有些害怕,她這樣會不會太過火?但算了,她也沒空再想得周詳一點。

    楊奇煜為了替妹妹收拾爛攤子,點頭答應。

    「出去吧!」他親自把楊子晴攆到門外,關上門。

    楊子晴雙眼發光,退到房外還嘖嘖稱奇,這女的竟敢和大哥單挑,不會是要大哥學狗叫、學貓跳吧?

    太精彩了,她要躲起來觀賞才行,她把門縫打開—點點……怎知—下子就被大哥逮著了,門被他用力拉開,他轟炸般的狂吼︰「還不給我回房去,從今天起你禁足直到你真正悔過為止!」

    楊子晴被吼得好心情都變壞了,嘴角雙雙下垂,雙眼泛紅,連退三步差點跌倒在地,再也提不起玩心,哭著跑了。

    楊奇煜砰地一聲甩上房門,上鎖,無心理會妹妹,眼前他得擺平這個叫吳婕祈的女生,也許她會要求一大筆封口費,他願意大方給付,甚至立合約,只要她別到處宣揚這樁家丑。

    「丫頭走了,你請說吧!」他走到她面前,神態轉為溫和。

    「來一個秘密協定怎樣?」吳婕祈挪動身子,雙腿移到地上,坐在床沿仰望他。

    楊奇煜早有心理準備了,俯視她,點頭。「可以,這種事哪能張揚。」

    「的確,你是個貿易商,妹妹犯了這麼大的錯,若說出去,也會對你的誠信產生不良的影響。」吳婕祈著迷的看著他魅力無限的黑眸、性感無比的寬唇,她從來沒想過她會把初吻給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男子。

    「你要多少?」他嗓音低沉,充滿解決問題的誠意。

    「不多啦!」她禁不住的臉紅,從來不知在這個浪漫之都,「吻」是可以用單位來計量的。

    「總有個數。」他蹲到她面前,淡扯苦笑。

    她瞅著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萬?沒問題。」他說得輕快,那對他是九牛一毛。

    她小臉酡紅,寶燦的黑眸閃爍如星,這……太多了吧?「你要吻我一百萬次?」

    楊奇煜詫住,是他太久沒說中文,退步了,還是跟她有溝通障礙?他們指的不是同—件事嗎?「你……再說—次,你說什麼?你要的是什麼?」

    「吻……你的吻咩……」面對他激動的樣子,她好羞好羞哦!

    「吻哪里?」

    她的手指在紅嫩的唇瓣上輕輕一點。

    楊奇煜腦子茫了,力甩頭,力圖鎮定,看來他一開始就弄錯了,她要的不是錢……但他一直都守身如玉,這怎麼得了?要吻她一百萬次!噢……

    「可以用別的代替嗎?」他隱忍的問。

    代替?是要吻他的面具嗎?她揚著美眸,搖頭。「不行。」

    他鐵青著臉,立起身,定到窗前,面對著黑悠悠的戶外,樓下變調的音樂在窗邊隱約可聞,此時他的心也變了調,固守的原則全被打亂了,都怪他自己,平時對妹妹太放任,現在自食惡果,得為自己管教無方付出沉痛的代價!

    「可以打個折扣嗎?一百萬次……會不會太多了……」他試著跟她打商量。

    「就一個。」她本來就沒有那麼貪心啊!回頭瞥著他,他一直佇立著不動,頭也不回,像在培養情緒……她別開眼,低著頭,揪緊衣襟,雙腿微顫,害怕多過于期待。

    楊奇煜知道這已是她最大的讓步了,但他寧可花錢消災,也要保留一個吻……真不想答應這樣的條件,垂在身側隱隱顫動的手握成拳,無法再猶豫,怕她會反悔,就痛下決心吧!

    他走向一旁的酒櫃,取下一瓶烈酒,注滿一杯,讓灼燙的酒麻醉他一部分的思想,多鑽研一分,他就會對良心多一分愧疚……

    放下酒杯後,他轉身大步走向她,大手托住她的腰,拉起她。「你說的,一個吻。」

    「嗯……」吳婕祈手忙腳亂,連話都說不清了。

    「那來吧!」他會把最艱難的任務三兩下就解決掉,畢競長痛不如短痛,他珍貴的吻烙下了……

    她慌亂的心像飛散的葉子,隨風飄得好遠,唇被動的為他開啟,迎進他暖燙的舌,他口中濃烈香醇的酒味迅速暈染進她的口中,害得她快醉了……

    他再逼近,烈火般的緊纏,煽動得她心悸,雙腿發顫,本來握在衣襟上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心慌的緊揪著他的手臂,伯自己會站也站不穩的癱下去……

    對他而言,他的原意是要草草結束,快快遠離她,可她竟對他的吻毫無反應,令他有莫名的挫折感,提出要求的人是她,她的表現卻是零分。

    他緊扣住她遷打顫的腰,停止吻她,想問問她是不是不想和解?

    「怎……麼了?」她睜開雨霧般的眼,怯怯的迎向他緊迫盯人的雙眼,脆弱的一笑,不知為何他突然中止?一個吻原來是這麼短促嗎?

    「你是真心想要這個吻嗎?」他愛笑不笑的問。

    她被他散發的迷人醇酒氣息攻佔了整個心思,傻笑的回應︰「嗯……嗯……」

    他冷靜的瞥著她羞怯的雙眼,那張淡雅的小臉有抹不屬于成熟女子的動人紅暈,他困惑了,難道她不是故意沒反應,而是不會接吻?

    「你到底會不會接吻?」他客氣問她。

    「人生總有……第一次……」她笨拙的說︰而他很吃驚,他竟然是第一個吻她的人!

    「我就順便跟你學……」她輕聳肩,問他︰「通常義式接吻是怎樣的?」

    他不覺得自己適合當接吻教練,但她情況特殊,若是他吻得不夠理想,就前功盡棄了,既然吻了,何妨就照她的要求……「就來個義式熱吻吧。」

    他雙臂擁抱著她,如火的熱力烙印在她的唇上,狂野的潛入,給她完整且熱情的吻。和他剛的懷抱接觸的那瞬間,她的心已被擦出悸動的火花,她軟嫩的小舌試著和他糾纏,無限漣漪從灼熱的舌間傳導到身子,她歡愉的想發出呻吟,心不停顫動……

    他的心動搖了……也許是酒力的作用,催化腦內嗎啡激生,他竟被她嬌媚的回應牽動,激起體內奇異的溫度,腦子里閃過她縴白的頸子,像雪般的肌膚……他渴望觸踫她,原始的慾火像被喚醒的猛獸,身子的某處像火炙燒,為她疼痛……

    兩人沒有表白,但心底都明白,這個吻再不停止將會失控,接下來可能會有其他事發生……要是發生了,怎辦?只當彼此是艷遇?一夜情?

    仍沒有人喊停,熱吻仍在持續,愛欲仍在升溫,後果將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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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年後,台北。

    吳婕祈一身俐落的套裝,心情不錯的到吳氏保險公司,把這一星期來的業績交給頂頭上司,她的老爸。

    「表現得不錯,老三,你得再接再厲,將來老爸這位子就交給你了。」吳建洲端坐在負責人辦公桌後,看過女兒遞來的案子,都是上百萬的台約。

    吳婕祈揚揚雙肩,笑得好驕傲,那可是她費盡心思,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發揮了游說的長才換來的。

    她窩在爸爸的公司上班,混了一年,成績還不差,已經升到主任的職位;而且她這一年來和數不清的男客戶握過手,身懷隱疾的事早就是過去式了,現在的她天天過得悠游自在,根本沒有那些困擾。

    原本她想去當導游的,但老爸和老媽急著從她們三個姊妹中培訓出一個未來的保險公司接班人,兩個姊姊對保險業根本毫無興趣,逃的逃,溜的溜,就只剩她這個失業的,老爸看在她秉性良善又口齒伶俐,懂得變通之道,認定她很有當保險員的天分,于是她雀屏中選,成了接班人選。

    而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被動的去考了證照,奇跡似的考取後,就順利的進爸爸公司上班啦!

    「老爸,你說的將來是什麼時候?明天還是後天啊?」她坐到老爸的椅子把手上摟著他的脖子問,一副等不及要篡位的陰笑。

    「看你的能力,做咱們這一行,誰接的案子多、做得久,有耐心和毅力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吳建洲拍拍女兒的手說。「你很適合做這行,但仍需要多磨練。」

    「那就是說不是最近就是了。」吳婕祈放開老爸,感嘆他只是有口無心罷了!

    「這麼想坐上老板的位子?」吳建洲認真的問。

    「威風嘛!」吳婕祈順口說說,逗逗老爸而已,其實她對工作也沒什麼太大的企圖心,老板這位于是可有可無。

    「好樣的!」吳建洲以為女兒跟他一樣充滿斗志,暗自在心底給她加分,更以為自己沒有看走眼,meimei雖然是女兒身,卻絲毫不遜男兒,挺長志氣的。「這樣吧!想威風的話,可以……去試試這個案子。」他略微思索,開了電腦要女兒看過來。

    吳婕祈湊過頭去看,電腦里是關于楊氏貿易要來台設分公司的資訊,「楊氏」……感覺,好像在哪里听過……

    「老三,你若能接到楊氏貿易公司的案子,這個位子就是你的了,你瞧,我得到的情報顯示,楊氏是家跨國貿易企業,將在台灣設分公司,最主要他們自己有海運的貨船和空運的貨機,保險的金額十分可觀。」

    「楊氏的老板是不是姓楊?」隱約……吳婕祈心底有股攔不住的沖動,她很想知道這個楊字輩的公司,和她心底那個姓楊叫奇煜的人,有沒有一點關聯?

    「負責人叫楊奇煜,住歐洲,這幾天他應該已經來到台灣了。」吳建洲人面廣,早有航運界的朋友向他透露了消息。

    吳婕祈怔住,真是楊奇煜的公司……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跟她有過「一吻之緣」的男子,就在三年前在那個難忘的威尼斯面具節,他們用一個吻達成協議,她答應保守秘密,不宣揚他妹妹的罪行……

    那個吻讓她陷入對他瘋狂的迷戀,難分難舍,回想起來仍教她心悸到腳趾發顫,那—夜是她人生中最美妙的—個夜,本來,她還以為會跟他來個—夜情說,可惜她腰上的小紅疹們作亂,害得熱情的義式擁吻必須宣告終止,她東抓抓,西抓抓,苦著臉推開了他,浪漫的氣氛徹底被破壞,心底大嘆可惜。

    他還語帶關懷的問她︰「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習慣性過敏……沒什麼……」她好尷尬的隱瞞了如同被詛咒般的內情,就怕嚇著他。

    後來他親自送她回旅館,兩人單獨乘著貢多拉小船,他們沒有交談,可是她記得他看著她的眼神,像在說……他不後悔吻她……

    上岸後,他陪她步行回聖哲旅館,她和他就在旅館門口道別,她裝灑脫的揮手,直接進了旅館,心底萬蟻啃蝕,好想回頭再看他一眼,也好想知道他走後可曾回頭看她?

    她沒有那麼做,留給了自己一個深深的遺憾,從那一天起,她心底一直都被他佔據,她愛上了迷人的他。

    「瞧你失神的,怎麼了?」吳建洲瞧女兒動也不動,拍拍她的面頰。

    吳婕祈喘了口氣,轉了轉呆滯的眼珠子,很正經八百的望向老爸。「我……是在想戰略啦!想著要怎麼拿下這個案子。」

    吳建洲真想抱著女兒給她一個親親,她比他想像得更有干勁,但他也不得不告訴她這初生之犢,還有許多厲害的對手存在……「老實說,女兒,這沒那麼容易,勢必會有很多比我們更有規模的保險公司等著接他的保單,而且我們公司也有很多頂尖的業務員已經在注意這個案子了。」

    「哦……有那麼難嗎?」吳婕祈潛意識里不這麼認為,她有種預感,只要再見到楊奇煜本人,保險約一定可以簽成,他至少會賣她一個情面吧!當年她都以一個吻就跟他和解了……

    但是,拿到保單對她而言根本是「順便」,最重要的是,她好想見他……他讓她心動,讓她向往,好多次她沖動的想再去一次威尼斯,替自己制造機會去接近他,可她一直沒工作,也不好意思讓父母再付旅費。

    她就一直讓楊奇煜存在心底,讓他像一個不真實卻又美好的夢,光是回想著他,她的生命就仿佛變得無限精彩……

    吳建洲見女兒又一副失神樣,拍拍她的肩,安撫的說︰「你看起來挺認真要拿到這份保單的,很好,但仍是要量力而為,沒拿到我們也沒啥損失。」

    吳婕祈提氣,干勁十足的也拍拍老爸的肩。「你等著看吧!我就把保單弄回來給你,叫清潔工先把你的位子擦得雪亮加打蠟,等我回來坐。」她夸下海口。

    「這麼有把握,那你就去試試囉!」吳建洲大笑,十分看好女兒,但楊氏貿易是間超級大公司,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他告訴她這個訊息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她多去闖闖吸取經驗,對她多有助益。

    「是。」吳婕祈列印下老爸電腦里的資料,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去研究。

    在她這個辦公的區域,同事們都有自己的辦公桌和專線電話,為了客戶,為了獎金,彼此間也常明爭暗斗,唯有她不同,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打發時間,反正總有一天她會當上老板。

    但今天不一樣了,她積極的想為自己而努力,她想見到楊奇煜,看看他是否還記得她?他們之間可有「續集」的可能?

    誰可以告訴她,他現在人在哪里啊?他住哪家飯店?

    她正好打著談保險合約冠冕堂皇的旗號,一點也不失禮的去拜訪他。

    她坐到倚子上,拿著筆桿敲自己的腦袋,靈敏的思緒馬上整理、過濾,有個可靠的「線民」出現在她腦子里……不就是她親愛的二姊?二姊在五星級豪悅大飯店的義大利餐廳當廚師,以她的人脈說不定可以聯絡其他飯店的朋友,搜集到楊奇煜的情報……

    她看看手表,時間也差不多快中午了,不如她就到二姊的飯店餐廳自己走一趟拜托她,順便飽餐一頓。

    她背起皮包說走就走,邊走還不忘打手機先連絡二姊︰「姊,幫我個忙,我要找一個叫楊奇煜的人,從威尼斯來的……還有幫我弄張員工的優侍卡,我現在就去你那兒吃飯,可以打對折……」

    ******

    豪悅大飯店,義大利餐廳。

    吳婕祈人才到,二姊吳筱婕就傳簡訊給她。「你要的優侍卡我放在餐廳櫃台,你找櫃枱要就成了,我人在廚房忙得團團轉,那個新來的大廚像混幫派的,很不好惹,又愛吼人,我不能走開,楊奇煜這號人物我會替你留意的,我有些學姊、學妹在別的飯店,有消息回家再告訴你……」

    吳婕祈很開心二姊要幫她,雖然二姊平常做事慢吞吞,說話侵吞吞,但這會兒可是很明快的給了她答案,實在太好了。

    她照她的指示先到櫃台領優待卡,再到餐廳喂飽肚子,趁著吃飯,她得再研究研究楊奇煜的公司,若真有「逮」到他的機會,談話才會有交集。

    服務生帶領她到了一個單人座,點了藍帶豬排炖奶飯、餐前飲料,南瓜濃湯……

    等著餐點送上的半個鐘頭內,她已詳閱了楊氏的資料,除了全球都有貿易公司,包括海運的貨船和空運的貨機都是楊氏自家擁有,果真是很有實力的大公司,保險費將會很可觀。

    服務生送來了餐點,她小心的把資料挪到桌子旁的安全地帶,以免弄髒,反正事到如今,就是先填飽肚子,耐著性子等好消息出現了。

    一一解決了所有的食物,茶足飯飽後她端起飲料喝,邊看著楊氏的空運地圖,耳邊居然听見有人說拉丁語,聲音不大,音質低沉,渾厚有力,屬于男性……漫不經心的側過頭去看,怔了三秒,火速低下頭,眨眨眼……她看見了!

    是楊奇煜!他就在她身旁最近的那個位置,正在點餐……

    真是太巧了,若是第一次在威尼斯相遇算是巧合,那第二次再相遇就是天作之合了!她高興得心都快爆炸了,屏息再悄悄看他一眼,他一如三年前那個夜,那麼帥,那麼有魅力,任何男子跟他一比都黯然失色……

    她收回目光,頻頻深呼吸,俏皮的想了個好點子,想用自然一點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她的手指住桌上的湯匙挪動,輕輕一撥讓它落地,發出「叮叮」的清脆響聲,她竊笑,這下他一定也發現她的存在了吧!抬起臊紅的臉朝他望去……

    她的笑僵住,他沒有發現她,他正別過臉去,抬頭看著一個美麗的女人,那女人神情自若,巧笑倩兮,眼波迷人,以很流利的拉丁語跟他交談……

    吳婕祈吃了一驚,她認得那個女人,她叫鄭梓月(玉兔),是一家保險同業的頂尖業務員,傳聞中為了保險約總是不擇手段,很會利用自己美麗的外表,很多業主都拜倒在她的美色下跟她簽約,如今看到她本人,果然名不虛傳,是個長發飄逸、氣質超凡的自信熟女。

    這下她沒指望了,瞧楊奇煜盯著鄭梓月不放,久久都沒有轉過身來,一來一往談得投機,她有預感,這次自己是要嘗敗績了,這女的肯定是她的勁敵,說不定會為了保險約,趁月黑風高迷惑楊奇煜……

    吳婕祈的心好苦,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愛的人被搶走,她的心好痛!

    若是拿不到合約也就算了,不要老爸的老板位子也沒關系,可她想要楊奇煜……

    哎!她又憑什麼說要就要?他不是一顆糖,他是個出色的男人,這世上不只她一人覬覦他的「美色」……

    她自己這些年都活在威尼斯那場夢里,直到此刻才幡然驚醒,她從沒掂掂自己究竟有幾兩重,說不定他早不記得她這個有習慣性過敏的女子……畢竟一個夜太短促。

    吳婕祈嚴重感到挫折,雙眼暗淡無光的往戶外看去,再沒有勇氣去使什麼掉湯匙的小伎倆,光是听著鄭梓月不斷用他熟悉的拉丁語跟他交談,她氣就泄光了,連上前去插話都不敢。

    卒仔……小卒仔!她暗暗啐著自己。

    哎!早知道就去補習,學拉丁語,來個捷足先登。

    哎!大勢已去了……檢討又有何用?

    她頻頻在心底哎呀哎的嘆息,所有對楊奇煜的妄想全在瞬間被無情的摧毀……

    此時,桌上的手機震動了,發出喀喀喀聲,沿著桌子亂轉,她用手撐著頭,也擋住隔壁桌的兩人,懶懶的瞧一眼號碼,是二姊打來的,有氣無力的先拾起湯匙,再听手機,無精打采的問︰「二姊你找我?」

    「妹,我剛剛有空檔,就先幫你問了……通常我們飯店是不能透露房客名單的……但是我在櫃台的那個朋友私底下透露了……有個叫楊奇煜的富商,就住在我們飯店的總統套房……今天晚上他要在套房舉辦晚會宴客,需要一個廚子上樓去烹飪,我們……新來的大廚派我上樓去當廚子耶……我不知道你找的楊奇煜是不是就是這一位呢?」二姊口吻溫婉,語調緩慢的把重點帶到。

    吳婕祈無神的雙眼漸漸睜大了,了無生氣的小臉也緩緩恢復紅潤,她在二姊的話里找到了一線生機,原來楊奇煜就住在這里,那她說不定不是全然沒有機會,她可以趁著月黑風高向他「下手」……

    「姊,你真是我的活菩薩,噢……呵呵……呵呵呵……」她忍著不斷從喉頭冒出來的笑聲。

    「可別告訴任何人……說是我向你透露的哦!」

    「知道,知道。」

    「你找這個人做什麼……他是你的客戶嗎?」二姊好奇的問。

    「算是……未來的客戶啦!」吳婕祈憋著笑的小臉紅通通的,也不知自己在樂個什麼勁兒。

    「哦!好吧!那……我去忙了……」二姊也很開心自己能幫上忙,畢竟小妹是因為她和大姊都不去老爸的保險公司上班才自我犧牲的。

    「不不,二姊,等一下,我還有個忙要請你幫咧!」吳婕祈喚住二姊,古靈精怪的腦袋又有了個計劃。

    「你說……反正我現在忙完了。」二姊說。

    「打個商量,今晚你去當楊奇煜的廚子時,讓我也上樓去充當你的副手好不好?」這就是她的計劃,混進他的房里。

    「這……怎麼可以?」二姊惶恐,不知小妹為何要求她這麼離譜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爸的保險公司快不行了,我一定要簽到一筆大合約才能挽救公司……」吳婕祈搗著嘴阻止自己笑出來,這幾可亂真的理由,一定可以瞞過耿直的二姊,「你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幫這個忙的人了,我給你拜托啦!」

    吳家二姊果真信了她︰「怎麼會這樣……可是……萬一被我的頂頭上司知道……可怎麼辦?他凶巴巴的……知道的話一定不會饒過我……」

    「不然充當服務生也行。」冒充什麼身分混進去不重要,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她想證實……他可還記得她?

    「服務生……應該是可行……但……若被人發現怎麼辦?」二姊擔心著。

    「二姊,有人自願當服務生還會被懷疑嗎?絕不會有人發現的啦!革我弄一套服務生的衣服來,我保證演得很像。」吳婕祈還掛保證。

    「那……好吧!我就只好……到洗衣房領干淨的廚師服……順便幫你去……偷一件來了……但是得記住,那是要還回去的。」吳家二姊充滿無奈的答應了。

    「安啦……」她才不會A服務生的制服。

    「還有……那個……到時如果有別的服務生問起……你就說……你是新來的……服務生流動性大……這麼說……應該是可行的……」二姊動作慢,思維倒是清楚。

    「好啊好啊,二姊真是蕙質蘭心,聰明絕頂。」吳婕祈夸了二姊一番。

    敲定終極計劃後,吳婕祈一直留在餐廳里,她望著戶外,耳朵可沒閑著,悄悄的听隔壁桌的談話,偶爾他們也用國語交談,她听出他們果然是在談保險的事,但她不願離開,她想留在這里,就算是听他的聲音,她內心都有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直到他們付錢離開,她還留在原處,默默回首,瞥著他用過的餐具、留有他溫度的座椅,他的氣息彷佛還在她周圍縈繞……

    哎……她陷得好深好深了!

    不過她並不是沒原則,如果他已忘了她,她會悄然隱退,忘了他,忘了威尼斯,還有那個吻……

    ******

    夜晚的總統套房,楊奇煜和台灣的朋友們輕松聚會,每個人圍著餐廳的長桌而坐,有家室的朋友帶來了妻子和小孩,孩子們坐不住,全玩在一起,在客廳跑來跑去,氣氛十分熱絡。

    但他今晚並沒有專心的和朋友們吃飯聊天,他注意到有個年輕的女服務生,那輕盈且窈窕的身影,很像他吻過的一個可愛女孩……

    她服務的區域就在長桌的另一端,她不停的上菜、收盤子,並沒有正面朝向他的時候,害得他老是無法確定她是否就是他心底所想的人。

    已經三年了,他記得之前她說她二十四歲,那麼現在她該有二十七歲了,不過他有把握,只要能近距離看個清楚,他便能知道是不是她了。

    他對她難以忘懷,自從那一吻後,他因失去未婚妻而禁錮的心門完全被她敲開了,他的心像是從烏雲里鑽出的一架飛機,重新找回往昔自由的晴空,連呼吸都變得清新。

    她美妙的滋味喚醒了在他心頭沉睡已久的對愛的渴望,改變了他的想法,他不再沉淪于傷痛,而想積極樂觀的去經營人生,去世的未婚妻他仍放在心底重要的位置,但他不排斥愛情的再度降臨。

    他曾試著再和別的女性交往,懷抱著希望,想在她們身上找到一份甜蜜和撼動……可他失敗了。

    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像那個叫吳婕祈的女孩,同時具有嫵媚和甜美的力量,強烈的牽引著他的心走出陰霾;沒有人像她有動人的靈秀黑眸,晶燦的波光中盛著詩意的情感,她的吻青澀卻熱情,引爆了他對愛情的渴望,震懾了他……

    他默默期待她再出現在威尼斯,每年的面具節他都到聖馬可廣場,到她曾下榻的聖哲旅館附近,企圖在人群中發現她,最後希望總是落空,很遺憾沒有留下她的地址,否則他人在台灣,一定可以找到她……

    一小時後,晚餐終于結束了,所有人都移到客廳去小聚,楊奇煜仍坐在位子上,觀賞那名女眼務生忙碌的身影,他發現,她老是回避他的目光,她應該可以感覺到,他盯著她看很久了……

    他從皮夾里拿了小費,先給了在他身畔的服務生,再起身走向她,雖然這種「搭訕」手法有點老套,但他不得不這麼做,這是接近她的正當理由,他必須看清楚她,就算換來失望一場,他也不罷手……

    「辛苦你了。」他把小費遞上。

    吳婕祈瞪著他修長的手指,不敢輕易抬眼瞧他,完全已經變卒仔,只任著心跳加速……其實打從她進來演服務生時就有種錯覺,老感到他的眼神不時飄向她,她卻是離他愈近,愈是膽怯,好怕正眼和他交會時,看見他的眼神其實是陌生、遙遠的。

    「謝嘍!」她抹抹手,接過小費塞到圍裙的口袋里,轉過身把手上的盤子收到餐車上。

    楊奇煜不死心繞到她面前,輕聲問︰「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吳婕祈呼吸緊促,再也沒法逃避了,他就站在餐車前低頭瞥她;她情怯又心慌,緩緩舒展快僵硬的脖子,抬起頭和他四目交接。

    「好像嗎?」她幽幽的說,眼眶紅潤,心是感動的,他的目光溫暖如朝陽,笑意深邃有情。

    楊奇煜已無法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她正是他要找的女孩,這令他欣喜若狂。「你叫吳婕祈,今年應該二十七歲了吧!」

    吳婕祈心海波動,如果她可以不必再演服務生,她真想哭一場,她竟是在他記憶里留有一席之地的人,而她都忘了當年借用大姊的年紀這回事了,其實她今年芳齡才二十一呢!

    「你記性不錯,我是很老了。」既然借了,就再借一次,反正年齡並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你真記得我啊?」

    「听起來,你也記得我。」楊奇煜沉聲問,笑痕更深。

    「你花名黑伯爵,很特別啊!」吳婕祈硬是不說他本身才足令她牽腸掛肚的因素。

    楊奇煜並不信她只記得這些,她暈紅的小臉正如那夜一般動人,透露了她也記得那個烙印搞灼熱的吻。「你在這個飯店服務?」

    吳婕祈沒空思前顧後,一時也無法向他說明自己為何要來當臨時演員,俏皮的說︰「你多多來捧場浮!」

    「我還會見到你嗎?」他可不再輕易放過她。

    她感覺自己身子隱隱的顫動。「你還想見到我?」

    「可不,你幾點下班?」

    「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

    「晚上有空嗎?」

    有空有空,她所有的時間都可以免費贈送給他;可是如同第—次在運河跟他相遇時一樣,她仍不好意思說得太直接,這次,她含蓄的點頭。

    「我們……可以一起喝杯茶嗎?」他提出邀約。

    「是要喝烏龍、翠玉,還是冠軍青茶?」她隨口說了一串茶名。

    他注視著她逗人的神韻;她聳起肩,就是攔不住自己愛胡說的小嘴,兩人看著對方,魔力般的笑彈在兩人間引爆,他們同時笑開了。

    暢快歡笑後,他推開阻隔著的餐車,展開雙臂,要給她一個超級熱烈的義式擁抱,她也管不了還有「同事」在場,窩進他的懷抱中,笑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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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總統套房里好安靜,在賓客全離開,餐宴場地也清理整潔後,廚師和所有服務生一一退出房外;楊奇煜適時的以需要吳婕祈幫忙整理行李為由留下她,沒有人起疑。

    此時吳婕祈和楊奇煜單獨在套房外專屬的花園里,她仍穿著服務生的衣服,而他卸去西裝,一派輕松,兩人倚著欄桿,手上端著熱茶,雖然是房里供應的茶包沖泡的,聞起來卻別有一番香甜氣味。

    「你看,星星好亮。」吳婕祈這輩子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都怪這氣氛太羅曼蒂克了,害得她不自覺的也學電視連續劇的女主角這麼說。

    「你才是最亮的星星。」楊奇煜回眸瞥著身側的她,把茶杯送到唇邊,啜了口茶。

    她真喜歡他的比喻,也喜歡他看著她。她望著天空,滿足的發出輕嘆,享受和他重逢的溫馨時刻,悄悄地從眼角余光看見他英俊如神只的臉緩緩靠了過來,迷人的男性氣息好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猜到他要吻她……

    她輕巧的側過臉去,感性的合上眼,默契的等待他的吻降臨。

    他灼熱的唇覆上她的,動情的輕吻她,這久違了的溫柔接觸,悸動著兩顆心。

    「原諒我……情不自禁。」他粗糙的面頰挲摩著她隻果般的艷頰,柔悅的問︰「告訴我,剛才我抱你時,你為什麼會哭?」

    她心顫栗著,頰好燙,心微慌,卻又不忘逗他。「因為……你抱得太用力了嘛!」

    「真的嗎?」他立直了身子,信以為真的問。

    她被他富有情感的眼神牽動,不得不收斂頑皮的性子。「騙你的啦!」

    「那是為什麼呢?」

    「我是太開心了,你也沒忘掉我,太教我意外了,我一直在想怎麼會這樣呢!」

    「你身上有種魔力,讓我忘不了你。」

    她微張著唇,如深夜般幽靜的眼楮瞅著他,她怎會有什麼魔力呢?有魔力的人是他啊……難怪人家說拉丁情人最正點了,他談情說愛的功力是足以迷惑她小小的心……

    「告訴我你沒忘記我的真正原因……」他醇厚的嗓音像電流穿透了她的心。

    她著迷了,說出了心事。「你的吻……讓我愛上你了……」

    楊奇煜熱烈的瞅著她,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欄桿上,也取下她手上的杯子擱下,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往懷中,密實的擁抱住她,他沒有開口,無言中情感自然流露。

    她震撼著,她可以感受到他對她也有相同的愛意……

    「跟我交往,當我的女朋友……好嗎?」他問。

    她眼底有股熱霧在轉,平時她是開朗的,從不多愁善感,可是她現在又好想流淚。

    「好。」除了這個回答,沒有別的可以替代。

    「是不是談遠距離的戀愛,天天寫e-mail,上網聊天那種?」她的淚墜了下來,

    他搖頭,深情注視她,伸出手指撫去她的淚。「別叫我只能從電腦里看到你,那太殘酷了。」

    「可是你住威尼斯,我住台灣,是有距離。」她怯怯的把手心貼在他的胸膛上,發現他的心跳好狂。

    「搬來威尼斯,你不需要工作……」他不忍見她在飯店里做這種服侍人的工作。

    她疑惑的問︰「可是總要吃飯,也需要住的地方。」

    「就住我家。」

    她想了想,好像有點不太對……「你該不是同情我當服務生,想養我吧?」

    「找是不想讓你一直做這種服侍人的工作。」

    她輕輕的收回手,退開一步,這下子誤會可大了,她當服務生完全只是為了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忘了她,只是串場而已!她不要他同情,她也不是寵物,可以讓他買回家寵,而且萬一有一天他不愛她了,是要拿她怎辦?一腳踹回台灣來嗎?

    不成,她不能答應跟他遠走威尼斯,她將來還得接老爸的班,怎能跟他走?她寧可留下之前的美好回憶,也不能被愛沖昏頭。

    「好嗎?」他熱切的問,希望她答應,這時室內的書房里傳來電話鈴聲,打斷他們的談話,也打斷她的理智,她陷入掙扎的泥沼中……

    「我去接一下電話,在這里別走開……」楊奇煜雙手壓低,以手勢示意她務必等他。

    「好。」她見他那麼在意她,心中有絲絲難過。「我不會憑空消失的,一定等著你。」她露出淡笑,他才安心走開。

    她留在花園,也不知要怎麼說才不會傷害他,他深幽的目光中總透著一抹令人心疼的蕭瑟,緊緊牽系她的心,害她看著看著就心疼了起來,她不懂像他這樣事業有成的男人,為何會在乎她這個一無是處,又愛調皮搗蛋的人?

    最要不得的就是她平常點子特多的腦袋了,現在它可是什麼點子也榨不出來。

    她一邊踱步,一邊想著該怎麼說才夠委婉又不傷人,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她掏出來看,是二姊來電,她搗著听筒小聲問︰「二姊,什麼事?」

    「小妹……糟了啦!……今天一個晚班的服務生到洗衣房要領制服……發現制服不見了……可能是我偷的那一件……你快脫下來……我好送回去還。」吳家二姊向來是慢郎中,這一著急,說話的聲音比哭還難听。

    「二姊,你先別慌,你人在哪里?」吳婕祈正愁沒點子,又受二姊影響,也跟著慌了。

    「我已經在總統套房門外了……求求你快脫了讓我拿去還……在飯店里偷竊非同小可……是會被開除的。」吳家二姊好怕被發現。

    「好,我馬上到門口給你衣服。」吳婕祈心知二姊已幫了大忙,她可不能給她出差錯,若害二姊丟了工作,她會很自責的。

    她急急離開花園,進了室內,在通往廚房和客廳大門的岔路上,她煞住腳步。

    一陣遲疑,她是該先到廚房去找放自己衣服的包包來,找個隱密的地方換上自己的衣服,再把制服送出去給二姊?還是先脫下身上的服務生制服扔給二姊,再快跑進廚房找包包?

    「妹……快啊……若有人來就不好了……」吳二姊聲音發抖。

    吳婕祈被催急了,不再想了,直接就沖到大門口。「你等我十秒……」她把手機扔在地上,手忙腳亂的解開身上的服務生制服,打開門縫瞧,二姊果然在門外,臉色蒼白。

    「不好意思,二姊,謝了。」

    她快速把制服丟到二姊懷里;吳家二姊接住,松了口氣,恢復她的「慢功」,小聲說︰「你……這樣會著涼的……」

    「我知道,我這就去找自己的衣服換上。」現在換她急到想哭了,她必須快去穿衣服,要不然被楊奇煜瞧見她身上只剩「比基尼」就不好了。

    「那個楊先生呢?」二姊又問。

    「他到書房去听電話了。」吳婕祈雙手抱著赤裸的身體,急得腿都簌簌簌的直打顫。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晚一點。」

    「要我等你……一起回家嗎?……我有開車。」吳家二姊還是慢慢說。

    吳婕祈小臉皺成一團,急得心快跳出來。「不用,你快去還衣服,記得別把我的行蹤透露給爸媽知道哦!bye了。」

    「好,bye。」吳家二姊終于問完了。

    吳婕祈如釋重負的關上門,一轉身要去找包包……哇啊!楊奇煜就在她身後,目光惑人,她全被他看光光了!

    「別誤會……」她兩腿抖得快不行,一張臉像紅蛋似的,雙手把自己抱得更緊。

    「怎麼回事?」他懶懶一笑,性感的目光可沒因此從她姣好的身材上移開。

    「因為洗衣房要衣服,派人來拿衣服,我只是把制服還回去……」她平時口齒伶俐,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好。

    「是這樣啊!」楊奇煜不苟同這飯店的做法,順手拿起擱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朝她走去,用西裝裹住她。「別著涼了。」

    她心頭好溫暖,他居然沒有乘機對她毛手毛腳,而是十分君子的解救她的困窘。「我有帶自己的衣服,就放在廚房里。」

    「我去幫你拿。」

    「不不……我自己來就行了。」她頭低低的,雙頰燥熱,一路飛奔進廚房找包包,緊急在角落換上衣服,攏攏長發,背好包包,穩住氣息,悄然走出廚房,歸還他的外套。「謝謝你。」

    「不謝,剛才我們談的事,你還沒給我答案。」楊奇煜把西裝放回沙發上。

    「我……很想愛你,但是威尼斯真的太遠了,我應該回去問問我爸媽……」吳婕祈抓緊背在肩上的包包帶子,仿佛那是唯一可以支持她的力量,而令她欣喜的是,唯一的點子也冒出來了,就是先回家去避避風頭,讓他冷靜點,也讓她腦子清晰點,再來決定他們要不要「在一起」。

    「你的年齡足以獨立了,還要問爸媽?」

    她眨眨眼楮,笑得像抽筋,真想告訴他,小姐她才二十一歲哩,看看他會有何反應?不過她的嘴和鴨子的一樣硬,就是不肯說出自己有那麼小。

    「跟我吻別吧!我得回家了。」該說的說不出口,不該說的卻猛說,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嘴,說不定下一刻她會控制不住這張嘴,答應跟他去威尼斯……

    「我送你。」他將她摟近。

    「不要。」她仰著小臉,身子微顫,他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眸深處,流露出對她的不舍,像是她—走,他什麼都沒有了。

    她恨自己殘忍,她干麼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冷冷清清的總統套房?

    「告訴找你住哪里,別再讓我找不到你。」他的話敲痛她縴敏的心,心底對他的憐愛超越理性的界限。

    「你絕不會找不到我的,我家在東區,我可以寫下地址、電話給你,你想我時,永遠都可以找到我?」她很快的翻包包找便條紙和筆,轉身要去找桌子寫字……

    他拉住她。「在這里寫就成了。」楊奇煜拍拍自己的胸膛。

    她盯著他壯碩的胸膛,羞澀一笑。「好吧!」

    她就拿他的胸懷當桌子,一字一字的留下自己的「線索」給他。

    「我可以隨時去找你嗎?」他拿著紙張,看著她的地址。

    「雖然可以找到我,但可得跟我預約時間,平常我粉忙的。」她詼諧的說。

    「好大牌。」

    她噗哧一笑;他取出口袋里的名片夾,慎重的把她的地址和他私人的名片收在一起,也抽出自己的名片,拿了她手上的筆把自己的居家地址和行動電話寫在背面,和筆一起交回她手中。

    她也把他的個人資料當至寶,收好在包包里。

    「有人追你嗎?最近。」他問。

    「什麼最近,是一直都有。」公司未婚的男同事對她有意思,送花、送卡片是常有的事。

    他忽然面色凝重,這是他所忽略卻存在的事,「原來我有對手!」

    「你……應該也有人追。」她倩。

    「我只要你。」他炯然的目光轉而黯淡下來,其中的滄海桑田無人能解。

    吳婕祈松開緊抓著的包包帶子,被他肯定的語氣打動,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想得到她,她真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為……什麼?」她輕扣住他的手指,好想溫柔的安撫他。

    他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近,抱著她,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在我們相遇的那天之前,我一直沉浸在失去未婚妻的痛苦之中,我妹之所以會對你惡作劇,引誘你到我家里來,並不真是因為我沒舞伴,而是……我走不出失去愛人的傷痛陰影,她伯我一直痛苦下去,才那麼做……沒想到你提出那麼絕的要求,要我吻你,那一吻讓我像是破繭而出……你把我從苦海中拉回現實,我開始有了正常的社交生活,和一些女子交往過,但是我發現,她們並不是我要的人,在她們身上,我找不到那份跟你一樣的特質……」

    吳婕祈飄浮不定的心沉靜了下來,要是當初她了解有那麼大的變故發生在他身上,絕不會逼他那麼做的,沒想到她竟成了他痛苦的解藥。「這就是你說我有魔力的原因……」

    「無論是—個月,一年,兩年……我都願意等你,請你給我—個愛你的機會。」他誠心誠意的請求。

    她胸口緊窒,強勁的熱流竄上雙眼,她要是早知道他那麼喜歡她,當時就不回台灣了,幸好她沒有開口拒絕他!如今更肯定無法再對他說不,更不要留下他孤單的一個人……

    她放開背包,任它跌在地上,雙臂環住他的頸子,踮起腳尖用不純熟的吻熱情的吻他的頰、他的唇……

    「你是……在跟我吻別嗎?」他捧起她的小臉,激昂低語。

    她搖頭,又吻他,邊吻邊說︰「現在就愛我吧!不用等了……我從來不在意誰追求我……跟你一樣,我只要你。」

    他咧嘴笑,熾熱的吻她,灼燙的舌緊纏著她的,兩人密不可分的墜入愛河,不停的彼此探索……

    「只要你還在台灣,我就會來陪你,也許我不能跟你回去威尼斯,但我一定在台灣,你想我就回來,我會陪著你……好嗎?」她被吻得艷紅的唇,發出細碎的請求,這是她愛他的方式。

    「你是要我想你想到發瘋?」他更深的吻她,雙手托住她的臀,抱起她……

    「有空我也可以飛去看你……」她親吻他的頰,雙腿纏著他的腰,雙手揪著他的衣襟,一不小心扯開了他的衣扣,她低頭,瞧見他精壯的陶肌,她不是故意的,而是太緊張了。

    「別這麼折磨我……」他轉身把她放在吧台上。

    「我……怎會舍得那麼做,我……」她坐在高高的吧台上,足足高了他一個頭,往下看,她的腿還纏著他,只是從他的腰溜到他的胸背,她害羞的松開了。

    他拾眼用燙人的目光瞥著她亂亂的發絲、艷麗的小臉,為她的性感心蕩神馳;他不再逼她做出決定,而是要她感受,他對她的渴望有多深……

    他傾身,親吻她細細的足踝,勻稱的小腿,向上吻去,采進裙底……她手緊扣吧台邊緣,心陣陣顫栗,好害臊的咬著唇。

    他的吻在到達禁地前轉移到她的胸口;她迷蒙的眸瞅著他深邃多情的眼,心顫的壓下他的頭,邀他吻她的身子;他細細地吻過她圓領衫上的雪嫩肌膚,始終沒有接近高聳的胸波,他放開她,緊擁住她的身子……

    「為什麼……」她不明白,他為何不直接要地?

    「小傻瓜,難道你分不開身體需求和愛的分別?我要你,是想呵護你、關懷你……」

    她的熱淚滾燙的淌下,她好開心,說不出的開心……他當她是寶貝般捧在手心,她幸福得想飛。

    「為何哭?」

    「我好愛你呵!」

    「來,下來,不是要回家嗎?別太晚了,時間不早了。」他抱著她躍下吧台。

    她早就不記得自己說過要回家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啊!「你晚上還會有訪客嗎?」

    「不會。」他走到另一端,拾起她落在地上的包包。

    「那……我留下來好不好?」她粉頸低垂,絞著雙手問。

    「好,當然好,這個總統套房還有兩間客房,我沒帶助理,就挪一間讓你專用。」他走回她身邊,把包包放在吧台上,無意還她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台灣?」

    「三天後,我得到中國探視我父母,然後回威尼斯。」他的話透露了離別在即。

    她蹙著眉,拾起失望的眼說︰「才三天,好短!」

    「我會把心留給你。」

    他的浪漫感染了她。「我的心一直是你的,我會想念你……」他還沒走,她已經開始體會到想念的苦了,若是家里的兩個姊姊願意接老爸的公司,那她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和他遠走高飛了。

    「別擔心,我還會來台灣。」他安慰她。

    她無話可說,也別無選擇。「我會等你。」

    他吻吻她,貼心的問︰「要不要打電話回家向爸媽報備,說你今晚不回去了?」

    「我……可以今晚、明晚……一直到你離開前都留在這里嗎?」

    「噢……這是我的夢想。」他好感謝,好開懷的抱住她,

    「那我就請假,陪你三天。」

    「求之不得……」他把臉埋在她的發間,許久才放開她。「你快打電話,我也要去打電話,叫客房服務送吃的來。」

    「好,」吳婕祈點點頭,很贊同,她服侍了所有人用晚飯,自己倒還沒吃飯呢。

    楊奇煜走向客廳的電話,而她則忙著翻包包找手機,沒找到,想起拿制服給二姊時清急的把它扔在地上,她連忙跑到門邊,取回失散的手機,按了家里的號碼,很快的,媽媽范瑋琪在家接听了……

    「媽,我三天後才會回去,順便告訴爸一聲,這三天我不進公司。」她小聲的說,悄悄望向楊奇煜,他正在訂餐,應該沒空分神留心她說了什麼吧!

    「是出差嗎?」范瑋琪問女兒。

    她咬著唇,老媽這說詞不錯,反正地上班本來就不需要打卡,也常因客戶在別的縣市得留宿外地,就當是出差吧!「出差……嗯……」

    「好,自己要當心點。」

    「我會照顧自己的……」

    楊奇煜訂好了餐,因為距離不遠,似乎听到她說了「出差」二字,有點難解和意外,通常飯店的服務生還要出差嗎?

    也許她是需要個理由來說服家人,但說出差會不會太牽強?

    他輕笑一聲,也沒特別放在心上,專心的點了糖果、餅干和兩份不錯的宵夜。他很珍惜這個美好開始,他們都交出了彼此的心,他相信距離不是問題,他們會有共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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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天中,兩人天天都膩在一起。

    吳婕祈像個識途老馬,帶楊奇煜逛故宮、上林夜市,游淡水,也逛了一0一,還上大樓的觀景台俯瞰台北市……

    就在楊奇煜將離開台灣前的最後一天,吳婕祈帶他遠到風景一流的九份,吃遍充滿在地味道的芋圓、紅糟肉圓……一路從九份玩到金瓜石的黃金博物館,看當年台灣采金礦的盛況記錄,充分滿足了自己曾經想當導游的夢想。

    「煜……你試試這個破金氏世界紀錄,純金打造的黃金磚,若拿得動,就可以帶回去哦!明天你就要去大陸了,順便帶去給伯父伯母當伴手禮啊!」她眨眼楮,表情很Q的指著黃金博物館二樓展示的一個超級金磚,可從來沒有人拿得動呢!

    楊奇煜挽起衣袖,手伸進透明櫃里,大掌握住金磚,裝出很用力要拿動它的樣子,嘴里還喊著︰「金、剛、附、體……」

    吳婕祈笑得是前仰後台,拉住他的手,要他別再逗人了。「好了啦!金剛,放過它吧!別把它掐壞了。」

    楊奇煜抽出手甩了甩,見她還在笑,他手一伸摟住她,兩人開心歡笑,繼續逛博物館,看過一幀幀古早采金礦的照片,心情輕松自在。

    楊奇煜打心底珍惜跟她相處的短暫時光,跟她在一起一點壓力也沒有,她不虛偽,笑一定大笑,吃東西一定盡興,絕不會裝淑女故意只吃一點點。她看著他時,神情總有一份動人的青澀,他摟著她時,她輕盈的身子總是害羞的依偎著他……

    他終于知道他為何會深深的念著她這許多年;她確實有獨特的魅力,舉手投足間有他所渴盼的真切感,他真想永遠把她拴在身邊,可惜他不能……他不想為難她,只能有空檔就飛來台灣,即使只是看看她,他都會心滿意足。

    他們玩到晚上,搭車返回台北,下了計程車,兩人手搭在彼此的腰間,有說有笑的進飯店,走過寬敞的中庭,上了電梯,他們的眼中只看得見對方,完全沒有留心到有個女人看見他們卿卿我我時錯愕的表情……

    此人就是頂尖的保險業務員鄭梓月,她猛眨眼,好希望剛剛看到的是幻影,怎麼她急著想簽約的大客戶竟和吳氏保險的小東家在一起,還一起上樓去……一男一女上樓能干麼?一定是去開房間了!

    她腦里閃過許多曖昧不明的魅影,但她在一分鐘後終結那些想像,恨意從眼中進射而出。

    早在三天前她就跟楊奇煜預約,和他在義大利餐廳見過面,談公事談得很順利,他說要評估後再決定,但她一直苦等都沒消息;于是她來了,楊奇煜就住在這飯店的總統套房,為了業績,她打算使出渾身解數,不惜犧牲美色引誘他,勢在必得要拿下楊氏的保險約,但沒想到,竟有人捷足先登!

    吳婕祈竟敢搶她重要的客戶……她饒不了她,哼!

    同業間大家都在流傳,那個吳婕祈年紀輕輕才二十一歲,工作能力就受到肯定,入行一年業績呱呱叫,再難纏的客戶遇到她都變得眼服貼貼,估計將來的成就一定勝過她那雙父母,青出于藍。

    但如今在她鄭梓月看來,吳婕祈也沒什麼特別厲害的嘛,還不是模仿她的老招數,用美色釣大魚!眼看楊氏這麼大的肥羊就這麼被人叼定,她真不甘心,哼,她決定等在這里,有膽那個吳婕祈就別離開,讓她有乘虛而入的機會!

    「服務生,我點一杯咖啡。」她招來服務生。這飯店她常來,客房上下樓的電梯全集中在中庭,她就在電梯附近的咖啡座坐定了,準備長期抗戰,隨時掌握吳婕祈的動向,只要她—走,她就上樓,就不信憑她的姿色和舌粲蓮花的功夫,那個楊奇煜會不跟她簽約。

    「馬上為你送來。」服務生記下點餐。

    鄭梓月坐了下來,兩眼像X光似的緊盯著電梯,每次電梯一開她就充滿希望,可惜電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她都沒有看到吳婕祈……

    咖啡送來了,她續了一杯又一杯,伯自己打瞌睡,還用力掐自己的眼皮,要自己打起精神來。

    盼啊盼的,電佛門又開了,她雙眼啪地睜大,發出品亮光芒,想不到沒盼到吳婕祈離開,卻盼到了她的「金磚」楊奇煜……

    他獨自一人下樓來,正在電梯前的走道和一名飯店人員不知在說什麼?

    她不管了,隨時逮住機會才不會當傻瓜,干她這行的,就是要懂什麼叫先下手為強。

    她見他往免稅商店的方向走去,急急把咖啡錢放在桌上,快步跟了上去。

    「楊先生……楊先生……」她擺出笑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清脆悅耳。

    楊奇煜才要定進花店,听見有人喚他,佇足回眸。

    「我是鄭梓月啊,你一定還記得我吧!」鄭梓月快步上前去,熱絡的再度送出名片,加強他對自己的印象。

    「我記得。」楊奇煜接過她的名片,沒有收進口袋,而是拿在手上;此刻的他並不想被打擾,他明天一早就將離開台灣,趁著吳婕祈正在洗澎澎時,他下樓來想買束花、寫張卡片送她,紀念他們共處的愉快三天,急著買了後就快速上樓,趕著在她出浴時把花送給她,給她一個驚喜。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們這份保單可是特別優惠呢!」鄭梓月用最甜美的笑臉對他說。

    「不好意思,我還沒有考慮好,而且沒有經過預約,我不想在私人時間內談公事。」楊奇煜維持—貫的優雅,態度卻挺冷漠,說完逕自走進花店里。

    鄭梓月想也知道自己遭到三振了,挫折感真的深……深到心底。

    她立在花店外咬牙切齒,看著楊奇煜在里頭訂花,選的可都是進口花材,加以昂貴的蕾絲緞帶點綴,一束花貴得嚇人,他眼眨都不眨,還用低沉的「美聲」說︰「我還要買張卡片。」

    「是給女朋友的嗎?」店員恭謹的問他。

    「沒錯。」

    「這里有適合的樣式供您選擇。」店員領著他到卡片架旁。

    鄭梓月氣壞了,若她沒料錯,他肯定是買花給被他高供在樓上的吳氏小東家;看他們進飯店時不避嫌的親密樣,很明顯兩人的關系並不尋常。

    但楊奇煜也才停留在台灣短短四、五天,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竟已經成為男女朋友,她是用了什麼媚功得到他的合約?他看來是很心甘情願的要買花送她。

    她恨不得沖進去把那些花都咬碎,但她更想做的一件事是……弄清楚別人的功力為什麼可以超越她?

    她苦等了十分鐘,楊奇煜終于抱著一束裝飾得浪漫唯美的粉色花束走出來,于上還拿了張蕾絲封套的卡片。

    她小心的挨過去,燼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地微笑。「楊先生,你就行個好,讓我跟你談幾分鐘。」

    「在我到達電梯之前,你可以說。」楊奇煜見她一直等待,就給她一個機會。其實關于他的航運保險約,台灣方面的保險公司都很有興趣,頻頻接洽,但是分公司正式營運還有半年,他得和他的幕僚再研究,以選擇條件最有利的保險單位合作。

    「若你不想跟我簽約沒關系,但我可不可以知道,你是已經和吳氏的小東家談好保險約了嗎?」鄭梓月用念力希望他們還沒有簽成約,但意外的,她得到一個奇怪的回答……

    「誰是吳氏小東家?」楊奇煜回視她一眼。

    鄭梓月不解,他的神情像是不知道吳婕祈就是吳氏小東家;他不會是被吳婕祈灌了什麼迷湯,變得阿達了吧?「楊先生,不瞞您說,我來飯店好多次都等不到你,今晚我來拜訪你,正巧看見你和吳氏小東家一起進到飯店里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楊奇煜失去耐心。

    鄭梓月斜著唇,想笑都擠不出笑來,她才不懂為什麼他不懂?她都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既然那樣的話,那倒不如這樣了……

    「我說明白點好了,我才是台北最頂尖的保險業務員,吳婕祈跟我比,只是個經驗不足的保險員罷了。」總之先抬舉自己,再說同行壞話就對了,她現在剩下的就只有一張嘴了。

    「你怎麼知道吳婕祈這個人?她怎會是保險業務員?」楊奇煜已到了電梯前,但沒有馬上甩了這煩人的業務員,她的說詞令他極為詫異。

    斑啊!真是高招!鄭梓月在心底嘆道,那個吳婕祈拉保險的段數果真是超乎她的想像,竟可以在楊奇煜不知不覺中勾引他,肯定是最後才要「出手」叫他乖乖簽下保險約吧!

    「楊先生,我當然知道吳婕祈這個人,她是保險員在業界並不是秘密,但是她也才不過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女生,雖然長得青春貌美,但你別被外表給迷惑了,我才是最專業的。」

    楊奇煜眉頭緊緊的擰起,這個鄭梓月無緣無故說這麼多無中生有的話,他不嚴正以對是不行了。「你又怎麼知道吳婕祈的年紀?」

    鄭梓月以為他在考她,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和對保險界的了解甚深,她說了︰「楊先生,你雖然有華人血統,但你來自義大利,對台北的保險界還不熟,我可是干這行快六年了,吳婕祈是吳氏保險積極培養的未來東家,她二十歲入行,時間很短,但說真的,同行都很看好她的前途,她是有兩把刷子,否則怎麼會簽到你這個大客戶?」是大肥羊……鄭梓月在心底冷笑。

    楊奇煜再不能等閑視之,她所說的和他所知出入甚大,meimei是這家飯店的服務生,三年前遇到她時她說她二十四歲,他不會記錯;可依鄭梓月所言,不就是三年前meimei才十八歲嗎!他有種被耍弄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差。

    「你請回吧!保險約是不會考慮貴公司了。」他酷著臉,直接就進了電梯,再不理她。

    鄭梓月心底涼颼颼的,干脆就不笑了,反正肥羊不是她的,但他好像被迷得很不清醒,她就行個好,好讓他回魂。

    「楊先生,我說的句句屬實,絕對經得起考驗,你去查查就知道了,總之請你記住,吳婕祈只是頂著吳氏小東家的頭街,其余沒一樣此我強,我才是最專業,品質掛保證加能力有口皆碑的頂尖保險業務員……」她給自己掛上好長的頭餃,努力在電梯關上門前說完。

    「呼……」電梯門關了,他人走了,鄭梓月臉垮了下來,雖然一無所獲,但她認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人家不選她,她也只好收工走人了,反正客戶到處都有,只是小和大的分別罷了。

    楊奇煜人在電梯里,神情漠然,目光深不可測。鄭梓月說得沒錯,他可以查證!但……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吳婕祈,她每個笑臉、所有的舉止都自然動人,他愛她,他們兩情相悅,他根本不相信吳婕祈會是什麼吳氏保險的小東家,否則她怎會出現在這飯店當服務生?那太離譜了。

    他听說過部分不肖的保險員為了金額龐大的契約,是會玩花樣、不擇手段達成目的,但那不會是吳婕祈,況且他對她真誠以對,她更不可能那麼對他。

    電梯到達他的總統套房了,他走向雙並大門,開啟。從里頭的客房浴室飄來淡雅的沐浴乳芳香,還有她細致的歌聲,他的心完全給了她,習慣了她的陪伴,他真怕分隔兩地後,他會想她想得心痛。

    他關上門,走向她的房間,傾身把花放在她的房門前,要她一開門就看見他愛她的心意。

    他回到自己房間的浴室,順手把鄭梓月的名片丟到垃圾桶里。

    卸去衣衫,他坐進浴缸里泡澡,放松筋骨,驅離逛了一整天的疲憊;一邊閉目養神,他愈想愈不對,鄭梓月說了那麼多不實的謊言來攻擊meimei,實在不可原諒,他竟沒當場要求她向吳婕祈道歉……不行,她得道歉,而且他還要向她的公司投訴。

    他從浴缸里站起來,淌著水滴的矯健雙腿走向垃圾桶,拾起鄭梓月的名片,他記得上頭有她公司二十四小時的投訴專線,他立刻就撥打,向她的公司投訴她的不當行為。

    他回到浴缸,強健的體魄泡進溫水里,拿起牆上的電話,打到她公司,響了兩聲,立刻有男子接听︰「……很高興為您服務。」

    「事情是這樣的……」楊奇煜轉述鄭梓月說過的所有話,並表示:「貴公司不能放任業務員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她一定要向我的女朋友道歉。」

    電話那頭的男子遲疑了一下,很柔和卻很肯定的說︰「楊先生,我是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吳婕祈是否和吳氏小東家同名,但吳氏的小東家真的叫吳婕祈,她在我們這行還算有名氣……不過你的投訴,我們還是會上呈給公司。」

    「不用了!」楊奇煜大動肝火的把听筒甩回牆上的電話座,把名片扔在洗手台上,雙臂交疊,閉上噴火的眼,陷入復雜的思緒中。顯然的,沒有有力的「佐證」,他們勢必不會道歉,他就再打電話給飯店的客房部主管,「邀請」他出面當證人好了。

    他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事情一定要在今晚有個了結;睜開焚著烈火的眸,重新執起听筒……

    「楊先生,我是很樂立意幫你……可是……服務生里沒有人叫吳婕祈……」客房部主管的回覆讓楊奇煜的心冷卻了下來,迅速降到冰點以下。

    吳婕祈怎麼可能不是飯店的服務生!那天她還穿著服務生的制服,很熟練的在餐桌間服務,怎麼可能沒這個人?

    「還有什麼我能幫忙嗎?」客房部主管問。

    「沒事了。」楊奇煜煩躁的甩回電話,疑雲在他心底擴散,他火速離開浴缸,套上浴袍,走出浴室,拿起床頭櫃上的名片夾,找出吳婕祈抄給他的電話和地址,拿起床頭的電話撥到她家里。

    「請問吳婕祈是住這里嗎?」

    「是啊!我是她大姐,請問你哪位找meimei?她出差過幾天才會回來。」接電話的人自稱是吳大姊。

    楊奇煜目光—凜,寒凍的唇逼出幾個字︰「我是她的客戶。」

    「那你可以打吳氏保險的電話留言給她,或者打她的行動電話啊!還是要我轉告?但保險業我不太懂,怕說漏了什麼……」

    「吳氏保險有免付費的電話嗎?」他的心蒙上千層飛霜。

    「有,我得看一下……」電話那端傳來翻電話簿的聲響,一會兒她說︰「請你記下,是0800……meimei的分機是二八八。」

    「很感謝你,再見。」楊奇煜沉穩的聲音之下,心已似火山噴出萬丈滾沸的岩漿,吳婕祈確實是保險員,沒有人說錯,而是他……上當了!

    這滋味比跌進臭水溝更難受,他心情惡劣,還有被騙的受傷感。

    但她應該不是現在才騙他,按鄭梓月的話推論,吳婕祈是早在三年前就騙了他,她謊報自己的年齡,其實她那時不過是個十八歲的黃毛丫頭,跟他妹妹楊子晴同齡!

    早知道,他是絕不會吻一個小丫頭的……他甚至受她影響,多年來一直掛記著她,如今他以為自己戀愛了,他發自內心、毫無保留的珍惜她、愛著她,最後才發現自己其實只是當了冤大頭。

    她這回假裝飯店的服務生來拉近和他的關系,目的無非只有一個,她要拿到他的保險契約,但她為何遲遲沒有行動?

    是今晚吧!明天一早他就將離台,今晚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他就等著看她要用什麼方式跟他談,到時他會不客氣的拆穿她,狠狠的一口吞了她,再把她削一頓,攆出房外,要她滾遠點。

    他的心隱隱的痛著,男子漢也會心碎,但這絕對是狠狠反擊的開始!砰地一聲,他的心門再度關上;他將結束這一切,以後愛情對他來說,就等于……屁。

    沐浴之後,吳婕祈換上在九份新買的T恤和短褲,隨興的穿了拖鞋,把在淡水買的阿婆鐵蛋、在九份買的古早味酸梅麥芽棒棒糖、面茶粉和飛機造型小過干……數不清的零食加上一盒戳戳樂抱在懷里,要到楊奇煜房里去串門子,今晚是他們最後相聚的一晚,她舍不得睡,得要他陪著狂歡一整夜才行……

    房門一打開,腳正要跨出去,差點踩到放在門口的一團東西。「這是啥米?」

    低頭看,房門口的地上放著一束好美的花,她驚喜,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的拉丁情人楊奇煜,只有他會做這麼羅曼蒂克的事。

    她蹲下身來,淚花紛紛的把懷里的零食全擱在地板,小心拿起放在精致花朵中的小卡片,看到他親筆用中文寫的︰「你是我的寶貝……小煜。」

    「好美……」她握著他愛的誓言,又哭又笑的贊嘆,心像飛遠的風箏,隨風飄向他,她好想依偎著他,跟他說她好愛他,他也是她的寶貝啊!

    她抹抹淚,抱起花束,也抱起要跟他分享的零食走向他的房間,沒有剩余的手來敲門,她側過身,手肘派上用場,「叩叩……叩……叩叩」,她很有節奏的給他一個「暗號」,表示她來了,她笑著,想他開門時一定會給她一個最親熱的抱抱……

    等著等著,門遲遲沒開,她再側過身,以手肘「叩叩……叩……」,咦?硬度有點改變,聲音也不太一樣,轉過頭一看,她敲的是他的胸膛,門已開,里頭暗暗的,而他就立在門口呢!

    「怎麼不開燈?你房里停電哦?」她嘻笑,以為他在制造氣氛。

    「你要進來嗎?」他是習慣性在黑暗中沉思。

    「嗯,我要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送的…「這個」,謝謝。」她嗅著鮮花,甜甜的笑,幸福的說︰「我們一起享用我們在路上買的‘這個’吧!」她把頭偏向右臂上的「零食區」,因為實在沒有空閑的手可以指示了。

    楊奇煜俊臉上的表情只有一個,就是輕蔑。「進來吧!」

    他開了燈,讓房內全亮,好看清她到底戴了幾層面具,還想用她甜蜜的面具來騙他幾次?

    吳婕祈喜孜孜的進去,調皮的用俏臀把門關上,逕自走向他房里面積最大的「桌子」,也就是他的床,在上頭「卸貨」,放下懷里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兒,口里直嚷著︰「快來看,這個戳戳樂很好玩哦!這里好多格子,里面都裝有寶物,我想到一個玩法,我們先猜拳,贏的人可以戳一口格子,先看自己的寶物,得到最多寶物的人是勝利者。」

    楊奇煜冷漠的盯著她美妙卻邪惡的背影,瞧她故意展現那縴背、柳腰、短褲下修長的腿,是已經準備好要使詐了吧!

    吳婕祈忙著把花和零食擺整齊,爬上「大桌」,跪坐在上面,就地拆了一支酸梅麥芽糖自己先解饞。

    「嗯嗯……好吃,你也來一支。」她招呼著,替他拆了一支,回頭要拿給立在床邊的他,一仰頭才看見他表情怪怪的,不笑,也不說話。

    是傷心吧!他們明天就要分手了,他沒說,但她很懂他。

    「別這樣……」她轉個方向面向他,挺直了背,雙臂緊抱住他的腰。

    他冷嗤,雕蟲小技,用身體來迷惑他,看來她接下來的招數也不過如此……

    「來,先吃一支酸梅麥芽糖,再加一顆阿婆鐵蛋,別傷心,我們來玩這個戳戳樂,今晚誰都別睡,就玩到天亮。」吳婕祈把淚水往肚里吞,就怕他見她哭會更放不下她,強裝嘻笑的握著他的手,塞給他酸梅麥芽棒棒糖,再拿了兩包阿婆鐵蛋亮給他看。「你要先吃大顆的還是小顆的?」

    楊奇煜緊握住酸梅麥芽糖的棒子,眯起眼瞥她,唇嘲弄的揚起,就看她要表演到什麼時候?

    她看他表情無奈,好心酸……「啊不然先吃小的好了,小的夠味,很有嚼勁哦!」她低頭拆鐵蛋包裝,暗自在心底飲泣,拆好了自己先試吃,再拿一個塞到他嘴里……

    楊奇煜硬是不開口。

    「別這樣嘛!來……啊……」她硬要他吃。

    他很被動的含了一顆,狠狠的嚼,用力的嚼……牙咬得喀滋味喀滋響,再玩啊!再耍他啊!

    他就等著看她要使壞到什麼程度,但只怕……他會比她更壞,到時就讓她嘗嘗如臨煉獄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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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好吃對不對……來,快來,今宵一劉值千金呀!別浪費時間了,快來猜拳!」

    真要玩!楊奇煜目光一凜,躍上床,就看她想怎麼玩。

    兩人對坐著,他一臉陰郁,拿掉酸悔麥芽糖的塑膠套,塞進嘴里;她強顏歡笑,口里悔子酸酸的味道和糖的甜味,交融成心酸的滋味,兩人完全不知彼此心底想的是啥米,心思完全沒有交集。

    「準備好了?」吳婕祈搓搓掌心,還朝手掌呵口氣。

    兩人對看兩秒,她故意哼哼冷笑,他回以廝殺般的目光,兩人一同出拳……他疾風般的拳頭重擊她的剪刀。

    「哇……你贏了,來,戳一個寶物。」她笑嚷著。

    他咬碎口中的糖,吐掉棒子相酸梅子,劍指狠狠往其中一個格里穿刺……里頭裝的是玻璃彈珠。

    「好好哦!再來再來……」她羨慕得要命,揉揉手,五指一張,出了布;他摩拳擦掌,一把鋒銳剪刀侍候,這回戳出的寶物是一個小哨子。

    「厚,讓一讓人家嘛,都你贏,手氣這麼好。」她口里含著糖,含糊的說著不服氣的話。

    「再來,放馬過來。」他揚起眉鋒,嘲弄的暗示她快露出她的狐狸小尾巴。

    「來就來……」她以為他玩得很投入,就再猜—把……這回她贏了,她又出布,他出石頭……「耶耶!換我拿寶物了,嘿嘿……」她玩興不減,伸手過去用她的小布包住他堅硬的拳頭,再戳格子,取出果凍一顆。

    她只顧著拿果凍歡呼,沒發現當她的手踫觸到他時,他臉上僵硬的神色……

    楊奇煜以為自己會憎惡她的觸踫,事實不然,他仍對她有反應。她柔軟的掌心讓他的心跳一個不穩,咚咚咚快了好幾拍,他要自己冷靜、理智,酷著臉瞪她,眼中布滿風火雷電。

    吳婕祈放下果凍,還要拉他猜拳,見到他關公似的表情,怔了一下,笑笑的用手指撫撫他的面頰,問他︰「不服氣厚~~」

    他仍瞪她,要她明白他早已看透她,不料她竟湊過小臉來,鼻尖幾乎要踫到他的,「你……眼楮抽筋嗎?」

    他濃眉緊擰,不知她靠那麼近要做什麼,冷不防的,她小手伸向他的腋下,對他咕嘰咕嘰……

    他臉上僵化的線條崩解,憋著笑……最後忍不住了,面色紅通通的扣住她的手,「最好別這樣。」

    她看著他緊繃的表情,笑倒在他的肩頭。「哈哈……你怕癢……我知道你的弱點了。」

    她這句無心的話,命中他的要害,挑起戰火。「你的目的就是要識破我的弱點?」他俊美的臉狠勁十足,緊扣她的手將她推離,此刻就要她攤牌。

    她柔密的發絲在強烈的搖撼中散逸,被他強勁的蠻力駭著,她無辜的瞅著他,她並不是沒知覺,早就感覺到他今晚怪怪的,脾氣挺大,笑也不笑一個。

    想必他一個大男人是處理不好依依離愁!

    她低嘆,用溫柔的目光撫慰他,細聲說︰「別這樣……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真舍不得你離開我,但我要自己千萬別在你面前哭……」說到心酸處,她眼中淚花紛紛,強忍再強忍,淚凝聚在眼睫上,直到睫毛載不住,淚珠滾下臉龐,「明天以後,我會很想……很想你的……」

    「會有多想?」他陰鷙的問。

    她的模樣絕不像是煞費苦心要拉他保險的人,要是他仍不知道她的陰謀,他肯定會一頭栽進去,心疼她流淚,但現在,他決定冷處理。

    「嗚……哇……一定會想到連飯都吃不下的啦……」她抽回被他扣留的手,把口中的麥芽糖棒子取出來拿在手上,搗著臉大哭。

    他冷眼旁觀,真服了她,唱作俱佳……

    「不如我們不要玩了,叫一瓶酒來暍好不好?來個不醉不歸。」她淚漣漣的講出這個好法子,「醉倒就不會想太多了。」

    楊奇煜同意,他就看她一個人戲怎麼唱下去,「你等著,我去叫你的同事送酒來。」

    他強調「同事」這名詞,她竟只是拾起可憐的淚眼瞥他,還說︰「好。」

    他拳頭緊握,巳快忍無可忍,向客房服務叫了半打紅酒,沒一會兒,酒送來了,他開了兩瓶,給她一瓶……

    她接在手上,納悶的問︰「直接喝,不用杯子的嗎?」

    「義大利人都是這麼喝酒的,這樣才夠豪氣……」換他唬她報仇雪恨,她肯定是沒膽明說她要他的保險約,要等喝酒壯膽後才敢吐真言,既然如此,就大口大口喝吧!

    「那我先干為敬了。」她信了,為了配合他,豪邁的整瓶灌了。

    他才旋開酒的瓶蓋,她已經直接干了一瓶。

    「好了,你可以停止了,要什麼就直說了吧!」他看不下去,向她喊停。

    她打嗝,放下酒瓶,頭已經開始茫,漸漸的眼也茫了,看他的臉從一張變兩張、三張……最後多得數不清。「我要你再吻我一次……」

    他寧死不從,可她依偎過來了,用她滿是酒香的唇烙下—個輕吻在他唇邊,「我看不清你的唇在哪里了……你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呢?」

    他嚴肅的瞥她,驚見她滿臉是淚,一副相思斷腸的傷心樣。「說出你真正的意思。」他不想多廢話。

    「我愛你……帶我走。」她醉了,若不是醉了,絕不會這麼說,這是她心底真正想要的,她想放下所有,跟他走,為了他,她想丟下工作不管……

    「你走了,工作怎麼辦?你不是吳氏的小東家嗎?」

    她腦子沉重,耳朵嗡嗡叫,听不清他在說啥?身子也漸漸的沉重,頭抵在他的胸口,突然感到好累,但她一定要告訴他︰「跟你比,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真的……我好愛你……你一定要再回來看我哦!」

    他眼中怒火四射,她旁敲側擊,就是不說出目的,他耐心盡失,嚴厲的抓著她要質問,她竟然貼在他身上,快睡著了……

    「我真不該逞英雄,喝那麼多……我先回房去睡好了,明天你要出發前,一定要叫我哦……」她抬起紅通通的臉,眼楮眯得快看不見似的說,搖搖晃晃的走向他的更衣室……

    他惱火的看著她腳步歪歪斜斜,醉態可掬,東南西北都搞不清了,房門是在另外一邊啊!

    他心底發出嘶啞的低吼,抑郁的走向她,攔住她,她差點跌倒。

    「這地上是不是有個窟窿?」

    他懶得回答,不情願的抱起她棉花般的身子,踢開門,走向她的房,把她放在床上,什麼也不管的轉身就走。

    「呼……咕嚕咕嚕……」他听見她傳來的打呼聲,佇足,又很不情願的匆匆走回頭,抓來被子替她蓋上,俯視她放松的小臉,他仍看不出一丁點狡詐的意味;他不禁在心底低喟,怎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居然沒有說出一點跟保險有關的事,讓他心頭徒留一團難解的謎!

    苦惱著,事到如今,也沒時間再浪費在她身上了,—切就這麼結束吧!

    明天一早他就得離台,他要收回自己的多情,忘了她,忘了這三天的種種,就當作沒遇見過她,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轉身走出客房,關上門,也關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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