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諺云:「上有李姓皇族,下有邱世家。」
「邱世家」乃京城第一大世家,歷年來經營南北貨的買賣,在當時商業繁華的景況中,其賺取的利益,可謂是富可敵國;但是最讓邱老爺感到驕傲的並非是權勢利益,而是他的膝下四子,這四個兒子個個出類拔萃,乃人中之龍,當時的民眾甚至給了邱家四位少爺獨特的稱號。
尊龍──邱奇煜,他的個性沈穩、內斂,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領袖氣息。
狂虎──邱俊緯,性子暴烈、衝動,在狂躁之餘,即添了一分霸氣。
傲鷹──邱勝翊,人如其號,相當孤傲,行事漠然,有鷹隼般的銳利冷靜。
俠豹──邱俊傑,舉止優雅,言語間卻不乏輕佻,讓人難以掌握其真偽。
這四個封號,讓邱老爺笑得合不攏嘴,百姓們對邱世家推崇備至,卻也為四位邱公子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天底下,到底有什麼事能難倒邱家四位公子?
那就是「成親」!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只是一件稀鬆平常之事,但是對四位公子而言,這簡直要比殺頭更令他們難受。這些年來,邱老爺可說是想盡一切辦法要讓四兄弟娶妻生子,父子五人之間的鬥法始終不曾間斷過,不過老爺子雖然精明,但四位公子亦不是省油的燈,總是能在最後一刻躲掉相親,每每都將邱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
話說某日,邱老爺氣憤非常地對著僕人喝道:「來人!把那四個不孝子全給我帶過來!」
不一會兒,排行第二的邱俊緯人已出現在大廳門口,他三步並兩步地衝到邱老爺面前,以嘹亮的嗓門問道:「老頭!有什麼好事?」
邱老爺尚未回話,只見老大邱奇煜緩步走進,開口道:「二弟,爹今日找我們必定是有要事,你這麼搶話教爹怎麼回答?先坐下來,等三弟、四弟到齊了,再聽爹說個分明。」
話甫說完,他眼角一瞥,便看見老三邱勝翊手一揮,袍子一揚,已悄然入座。
邱俊緯見狀,立即走向邱勝翊,親熱地攬上他的肩頭道:「三弟,你這二十幾年來,老是這張冰塊臉,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失控的時候。」
「你放心,我再怎麼失控,也不及二哥暴怒時的萬分之一。」邱勝翊淡淡開口,俊逸的臉上是一抹溫文爾雅的笑。
言談間,老四邱俊傑已經手搖折扇,打著呵欠懶洋洋地走了進來。「我說爹,到底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瞧您眉頭皺得跟什麼似的,放輕鬆、放輕鬆……」
邱老爺哼的一聲,跟著大聲道:「阿福!把張家送來的紅蛋分給他們四個人!」
四兄弟每人手裡拿著紅蛋,面面相覷,心知大事不妙了。這已經是這個月來老爹第三次叫他們來拿紅蛋。想必又要將他們早已成年卻尚未娶親,讓他無法抱孫子的事再叨念一遍了。
眼看邱老爺就要開口罵人了,邱俊傑搶先一步開口道:「老爹,您別生氣,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就讓我來代勞吧!」
邱俊傑轉過身來,面對其它三位兄長,擺出老爺的威嚴喝道:「你們三個不孝子,也不想想爹都已經快五十歲了,連個媳婦的影子都沒瞧見,更別提孫子在哪了!」
邱俊傑話還沒說完,就被邱老爹敲了一記響頭。「這哪裡有你說話的餘地,你也是不孝子之一,你今年也二十有四了。」跟著他將手指向邱奇煜道:「你、你、你──最不應該的就是你!身為長子,今年都二十七歲了,至今仍未娶妻,怎麼為弟弟們做個好榜樣?」
邱老爺說著說著,眼角瞄到其它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更生氣了,跟著開口繼續罵道:「你們幾個也別幸災樂禍,你們兄弟只不過各差一歲而已,總之,你們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四人一聽完父親的話,皆欲辯解,不料邱老爺又立刻接了下去。
「什麼都別說了!我今天去了城西王尚書那裡,他的千金我很中意,我明早會去定下這門親事,今晚之前,你們四個不管誰都好,推一個出來和王家的千金完婚。」話一說完,邱老爺氣呼呼地拂袖離去。
四兄弟對望一眼,心裡各自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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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邱俊傑宇環胸靠在窗邊,望著一輪明月,不禁浮起了一個深烙於心的清秀臉蛋,紅通通的臉頰配著一雙靈皓的大眼,流洩出的是一股彷彿用不完的精力,永遠朝氣勃勃的。
他一笑,優美的唇色襯著器宇軒昂的神韻,瀟灑中透顯幾許狡黠。「看來是該去找那小丫頭了,等了這麼多年,可不容她再躲了!」
清亮的月色下,邱俊傑向來懶洋洋的神情中,笑得好不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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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邱老爺喝著清粥,吃著昨日張家送來的紅蛋,心中得意洋洋地想著:「昨日那一招可說是『破釜沈舟』之計啊!這四個兒子雖然個個古怪,但是經昨晚這麼一逼,總會推出一人來完婚吧,嘿嘿,這下子總算快有孫子可以抱了!」
正當邱老爺沈醉在抱孫子的美夢中時,家丁阿福面色蒼白地衝了進來,慌亂地開口道:「老爺不好了!四位少爺全都留書出走了!」
霎時,一陣睛天霹靂,打碎了邱老爺的美夢,也震落了他手中的紅蛋。那紅蛋在地上「咚!咚!咚」滾了三圈之後,停在阿福的腳邊,彷彿正冷冷地嘲笑著邱老爺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