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

李歌中乐透了

不是形容词，是实实在在一笔天文数字他一个单亲贫寒的高三生，一夜之间突然变钜富。

有了这笔钱，那些被生活逼得紧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他和陆军他青梅竹马的“好友”，也不用担心被分开。

他俩的感情才正在加温，如果因为穷困的问题被迫搬家，这段青涩却又甜蜜的恋爱只有生生被掐断的结果，他们都还是学生，没有改变生活的力量。

这时候天外飞来横财，难道是有拜有保佑吗……

『1』楔子

八o年代的中期，这座古老稳重的北方城市悄然的开始了巨变。
　　
高楼大厦好像是浇足了水的小树，几天不见就平地冒出来一栋。流光溢彩的夜晚繁华的商业区让人流连忘返。大片大片的危陋房屋正在拆除，原地重新盖起的新楼房逐渐形成崭新的住宅区。
　　
那此被高楼大厦包围了的古老胡同，在祖屋里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们，都在或期盼或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改变。

『2』第一章

寒冬腊月的天儿，就是大中午的阳光灿烂也管不了什么事，冷就一个字。邱胜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不大的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晾着咸萝卜条和雪里红。邱胜翊挑开棉门帘连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屋，虽说这不是他家，可跟他家也没什么区别。
　　
里屋，阳光照着的窗台上水仙花正开得好。窗户下面的大床铺上，摆着一张小炕桌。手里正忙着活儿的吴婶看见邱胜翊进来，笑着招呼：「小翊来了，吃了吗？锅里饭还热着呢！」
　　
邱胜翊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趴在小炕桌上看吴婶做活：「我吃完了。您昨晚上又熬夜了吧？做成这么多。」
　　
邱胜翊看着床头上迭得整整齐齐的一迭毛衣，吴婶没工作，就靠给人做加工养活母子两个。这缝毛衣的活儿还是邱胜翊爸爸帮着找的呢！吴婶人秀气，虽然快四十的人了，还是依稀有着往日娟秀的模样，细声慢语地说：「哪呀，昨晚上我眼疼，洁儿非得让我睡觉。那些都是他干的。谁叫人家催得紧呢，今儿就得都交上去。」
　　
邱胜翊摸摸那些毛衣，嘴角牵了牵。洁儿手巧，这些细巧的活难不住他。可是不巧又怎么办，谁让娘俩就靠着这个吃饭呢！「洁儿呢？还睡觉了？」
　　
吴婶点点头：「昨晚上熬了大半宿，还没醒呢！」
　　
「我看看他去。」
　　
「叫他起床吧，也得吃中午饭了。」邱胜翊答应着转身出来。对面的小房间门关着，推门进去，一张单人床上棉被裹得像个粽子，只看见黑黑的头发，脑袋早缩进被窝里了。
　　
邱胜翊鬼鬼的笑，回手关好门。悄悄地走到床边上，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去。
　　
「呀～～」吴映洁被冰得尖叫起来，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哪个坏蛋。「烦人！出去～～冰死我了！」
　　
手摸着滑腻温软的皮肤，邱胜翊才舍不得出去。一欺身挨着吴映洁躺下来，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吴映洁光溜溜的背上抚摸着。看着吴映洁缩成一团躺着，挺翘的鼻尖勉强的露在被子外边，密密的睫毛在眼睛下形成一小片阴影。洁儿越长越好看，也越来越想揉搓他，有一点机会也会把他抱进怀里狠劲儿的搓弄，看他受不了痒，笑着骂着在自己怀里挣扎。
　　
那只手已经不凉了，在背上摸来摸去的挺舒服。吴映洁闭着眼睛躺着，还有点困，可是身后贴着的家伙肯定不会让自己再睡了。跟邱胜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前后院的紧邻，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搭着肩上学拉着手下课，比亲哥俩还亲呢！现在的高中也在一个班里，同出同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添了个毛病，越来越喜欢粘人。摸啊揉啊，越没人的时候越来劲。
　　
「洁儿，我爸今儿个上夜班，晚上上我们家跟我作伴去吧。」邱胜翊的嘴就贴着吴映洁的耳朵，热气吹得他不由得缩缩脖。
　　
吴映洁小声的嘟囔：「不去，跟你做好几回伴了哪回也睡不好觉。」
　　
不是被他揉搓得心慌意乱睡不着，就是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搂进他的被窝了。虽然说两人都是男的又是从小的死党，可是光溜溜的紧抱着睡觉还是怪别扭的。一想起来心里扑腾扑腾的跳，吴映洁脸就开始红。
　　
邱胜翊坏笑着，搂住吴映洁的腰看着他的脸小声说：「想什么啦？脸都红了。」
　　
「滚！」吴映洁没好气地推他。
　　
「说好了晚上跟我回家，不许赖。」邱胜翊小声说。
　
吴映洁撇撇嘴：「我就不去。」
　　
邱胜翊板了脸：「再说一句！」
　　
吴映洁抬头白了他一眼：「不去不去……呀！」
　　
邱胜翊的两只手都伸进了被子里，「再说不去！」
　　
被他连拧带掐折腾得像一条打滚的鱼，臭小子下手就是狠的，好几次都被他掐青了。吴映洁想还手可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拚命的护着自己，转眼就光溜溜的滑到被子外边去了。邱胜翊还没过瘾，可是看着吴映洁眼看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真怕他翻脸，那又有得哄了。每次都得在最闹心的时候停下来，苦死了。
　　
把被子给他围上，好声好气的哄：「行了不逗了，赶紧围好了别冻着。」
　　
吴映洁斜着眼看他，哼了一声：「你要再给我掐青了，看我还搭理你吗！」
　　
邱胜翊讨好的抱住他晃：「那不是不小心的吗？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吴映洁手里，是一个又圆又大的红石榴，正咧着嘴朝吴映洁笑呢！
　　
吴映洁最爱的就是石榴，一见石榴气就消了一大半。瞟了一眼邱胜翊，揶揄地说：「从你丈母娘那偷的吧？」
　　
「你丈母娘！不要拿来！」邱胜翊白他一眼。说归说，手却抱着吴映洁的腰不动。吴映洁嗤嗤的笑，薄薄的嘴唇可人的半张着，尖尖的小下颔摸摸能扎手。邱胜翊不自觉地舔舔嘴唇。
　　
掰下一颗石榴籽塞进吴映洁的嘴唇里，看他有滋有味的嚼。「甜吗？」
　　
吴映洁点点头。用手当垃圾盒接在他唇边上等他吐核儿，邱胜翊一点都没觉得委屈。贴着洁儿的肩，闻着他身上暖暖的气味，邱胜翊觉得有股热气在身子乱窜，有点不好受了。额头贴在吴映洁的鬓角上，喘气有点不匀。
　　
知道他又来劲，吴映洁推推邱胜翊：「去，躲我远点。我又不是丽芬！」
　　
邱胜翊家哥俩，大哥邱翊橙在刑警队当队长，英俊魁梧气派十足，早前提亲的踏破了门槛。等到大哥结婚以后，邱胜翊就成了大家眼里的热门。邱胜翊他爸挣得多，家底也厚。邱胜翊小伙子虽说才上高二，可是眉眼个头比他哥哥还出挑。丽芬家也是老街坊，去年丽芬他妈就放话说看上邱胜翊了，见了面总是乐呵呵的看不够。街坊邻居都知道，故意逗他们说是没过门的小两口。丽芬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人挺漂亮，家事也好。连学校里的同学们当面背面的都说他们是一对。
　　
邱胜翊满不当回事，有人起哄就嘻嘻哈哈，跟丽芬该怎么就怎么。对于别人的玩笑既不生气也没有一点青春期男孩的羞涩扭捏。可是有一样，这玩笑谁开都行，就是吴映洁不行！
　　
邱胜翊一下子掉下脸来，推开吴映洁跳下地就走了。吴映洁没想到一句话就惹得这个臭小子变脸，居然连头都不会就走了。
　　
「翊！翊，你干嘛啊？」吴映洁喊了几声，邱胜翊连头都没回。
　　
嘟着嘴生闷气，吴映洁心里酸得差点掉下泪来。不就是一句话吗？就给我看臭脸！你平时连掐带拧又搂又抱的我哪回不忍你啊？行，你小子有本事再也不跟我说话！想让我跟你作伴去，美的你！
　　
石榴也不想吃了，真想一赌气给他扔到窗户外边去，看看石榴又舍不得，小心的放到窗台上。结着霜花的玻璃被太阳照着，院子里传来有力的「空空」声。邱胜翊把棉衣脱了，强健的臂膀抡着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粗大的木块。劈好的柴整齐的放在院子的角落里，足够一个冬天用的。劈柴是个力气活，而这些活，从来不需要吴映洁来做。
　　
门帘一挑，吴婶抱着一条棉裤走过去：「翊啊，把你爸爸的棉裤带着，我给他做了条厚的，他那活儿在外边冷啊！」
　　
邱胜翊痛快地答应着，伸手接过来。
　　
院子里健壮的男孩继续劳作，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炫目。吴映洁咬着嘴唇，冲着那个身影轻轻的啐了一口。
　　
冬天的太阳下班格外的早，还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完全的黑了。吃完晚饭，陪着妈妈坐在床上缠毛线说闲话，吴映洁手里忙着，眼睛耳朵却灵敏的捕捉着院门的动静。死冤家，还真来劲了。临走的时候眼神都没瞟一下自己，天都这个时候也不过来串个门。还想让我晚上跟你作伴，美的你！

　　
看看表，九点了。吴映洁抿抿嘴唇，说：「妈，今晚别干了，早点睡吧！我上后院看看去，小翊让我跟他作伴去。」
　　
吴婶点点头：「去吧，我一会就睡。」
　　
吴映洁走出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小小的厨房里，打开了煤气灶。蓝蓝的火苗暖融融的跳跃着，吴映洁把晚饭烙的饼切成小三角块，在锅里倒上点油慢慢的煎。又拿了四个鸡蛋打在锅里，等荷包蛋熟了，饼也煎好了，外脆内软热呼呼的冒着香气。吴映洁把饼和鸡蛋装在盘子里，小心地端着走出了院门。
　　
两道门相隔七、八步远，这点距离每天都在丈量。后院的门半敞着，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吴映洁嘴角弯起来，回身关上铁门，用手指挂上了铁门栓。
　　
「当啷」的一声轻响，在屋里早就侧耳倾听的邱胜翊像吃了一颗冰淇淋，满心的火都下去了，只剩下欢蹦乱跳的心。
　　
吴映洁挑起棉门帘，两条腿刚刚迈进门坎身子就被抱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吓得吴映洁护着手里的盘子失声尖叫：「要死啊！你吓死我了！」
　　
外屋里没开灯，从里边屋子透出了隐隐的电视屏幕的光亮。黑暗中邱胜翊的眸子闪着亮光，笑着：「你不是嘴硬不来吗？」
　　
吴映洁白他一眼：「我妈怕你没吃饭，诺。」把盘子往他手里一塞。撑死你个冤家！
　　
邱胜翊笑嘻嘻的往嘴里塞着大饼鸡蛋，晚饭的确没吃好。爸爸上夜班自己懒得做，只把冷饭好歹的填了下肚子就一直的摆弄那台录像机。借来的带子品质不好，怎么都放不出来，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正常了，就等着他来一块看了。
　　
走进里屋一看，吴映洁就知道臭小子又借黄片回来了。「你就偷偷看这个吧！让你爸知道了不拍你才怪呢！」
　　
邱胜翊跟进来随手关上门：「怕什么？青春期教育。跟你说这片子我借来快一个礼拜了，一直藏着就等着跟你一块看呢！」
　　
吴映洁笑着啐他一口：「当我跟你一样色鬼呢！稀罕看！」
　　
灯关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声音也特意的关小。吴映洁心里通通的跳，屏幕上男男女女那个激烈啊！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生怕看的人看不清楚般使劲地把正在使用的器官往人眼前举。
　　
知道自己脸红了，吴映洁悄悄的转开目光。身边的死小子看得脖子伸老长，两只手攥得死死的。白了他一眼，吴映洁始终都不觉得那些从头到尾都是做做做的片子有多吸引人，可是他们哼哼唧唧的声音，太难受了。吴映洁轻轻的起身，抱起被子铺床。
　　
一只手试探着爬上了大腿，跪在床上的吴映洁心跳登时漏了一拍。臭小子又不老实了，自己一有动静就朝别人下手，越忍他越来劲。
　　
吴映洁没动，整理着手里的被子。那只手在大腿上摸着，竟然过分的摸到了三角地带，紧挨着自己的那个身子也越靠越紧，从背后抱住了腰。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肩头上，摸着胯下的手越来越用力。
　　
本来看片子都没什么大反应，被他这一摸一捏吴映洁受不了了，推那只惹祸的手慌乱的说：「去去，难受摸你自己的。」
　　
邱胜翊声音有点变调，嘴唇就贴在吴映洁的耳垂儿上：「你就不难受？不难受这儿怎么起来了？」
　　
被他半压半抱着，根本挣脱不开，吴映洁心慌意乱，急促的喘着求饶：「翊，别弄了。撒手～～～」
　　
一只手撑着要倒的身子，一只手掰着捏着自己下身的手，吴映洁快哭了。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上次被他抱着摸了好久也只是隔着裤子，现在他的手竟然拉开了裤子的拉炼，伸进去了。
　　
「你再不撒手我翻脸了！」在下身硬挺的东西感觉到手指的摸弄时，吴映洁惊吓一般的叫起来。再怎么让着他也不能这样啊，这……多丢人啊！
　　
被生生推开的邱胜翊一脸不能满足的悲痛，可怜巴巴的缩着手看着吴映洁：「洁儿，你是不是讨厌这样啊？特别讨厌是吗？」
　　
这句话这表情倒让吴映洁心里不好受，好像不让他摸够了就是欠了他什么。其实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觉得脸红心跳浑身冒汗。「不是……翊，咱别这样行吗？咱俩早说好的，你不能老把我当成女的搂搂抱抱的。」
　　
邱胜翊急了，猛地把吴映洁拉到怀里瞪着他：「谁把你当女的啦？你这身子哪点像女的啊？别说，就是嘴唇像，不，比女的还好看。」说着说着邱胜翊又开始嬉皮笑脸。
　　
「哎呦！好啊你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邱胜翊不像是挨了打，倒像是得了许可证，兴奋的往前一扑把吴映洁压倒在床上。
　　
滚过来滚过去，嘻嘻哈哈的笑着打着，谁的手脚也没闲着。吴映洁始终无法在这个体力游戏中占上风，到底还是被压得死死的。
　　
看着压在自己胸口上喘着粗气的邱胜翊，吴映洁别扭的转过眼睛：「别闹了，睡觉吧！」
　　
邱胜翊把头压得更低一点，快要碰到吴映洁的鼻子尖了。「跟我睡一块吧！」
　　
吴映洁知道他又要弄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了，禁不住脸发烧。邱胜翊身子壮实发育快，有了冲动大概特别不能忍。算了，就再让他一回。谁让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呢！
　　
看见洁儿不说话，邱胜翊爬起来几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拉过被子来盖在两个人身上，伏在吴映洁脖子上低声说：「洁儿，脱了吧。」
　　
吴映洁喘不上气来，更不敢对上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睛。那眼睛里灼热的东西让他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咚咚的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睫毛不停的颤着，吴映洁的视线无可奈何的落在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上。
　　
衣襟的底边被掀起来了，有一双手探了进去。滚烫滚烫的手像是牵着电线进去的，慢慢的在腰身上向上爬。
　　
吴映洁突然地抓住那双手，眼睛四下闪躲着：「你先把那个东西关了！」电视机里还在哼哼哈哈的，那光照得两人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噢。」邱胜翊赶紧爬出去，慌慌张张的关掉了电视。周围立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吴映洁的出气更困难了。慢慢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朦胧的画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劲攥拳。
　　
细小的声音传来，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跪下来了，放射着热度的肌肤再一次贴上来。吴映洁不得不承认，那小子脱光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敢看了。宽宽的肩膀粗壮的臂，线条清晰肌肉强健的腰身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吴映洁很懊恼自己的心态，就是自己长不出来也不用嫉妒成这样吧？可是不敢看还想看，哪个男孩子不想长成这样的身板呢？
　　
衣服被轻轻的从底下拉起来，脱了。吴映洁一口气没喘匀，心口憋得难受，被那双臂膀从背后抱住，吴映洁僵了一下，没有动。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是什么东西在烫着脖子了？柔软的湿润的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电流在脖颈上留连。吴映洁猛吸口气，向后高高地扬起脖子。
　　
那双手在胸膛上怯怯的抚摸，越来越用力，一路带起的火苗让吴映洁觉得口干舌燥。手指头碰上了小乳头，用力的搓揉着抓着，邱胜翊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手掌下的肌肤是带点冰凉的滑腻，再也不想轻易放开。
　　
吴映洁突然发现，那只手竟然又沿着光溜溜的小肚子伸进了裤子里！慌张的两只手抓住，惶恐的摇头：「翊，别动，别玩了！」那只滚热的手掌正扣着自己的小弟弟，浑身的血都用到那个地方去了。
　　
邱胜翊并不松手，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贴在他耳边：「洁儿，让我摸摸。」
　　
小弟弟给人家捏在手里，揉啊搓啊，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想大口的喘气。吴映洁靠在邱胜翊的肩窝里，看着邱胜翊的手在自己裤子里一拱一拱地动，忽然觉得这个样子很色情很下流，自己两只手隔着裤子抓着邱胜翊的手，倒好像是引着他摸自己。吴映洁通红着脸索性松开，闭上了眼睛。

　　
湿热的唇轻轻的吻着面颊，一点一点地向嘴唇靠近。吴映洁知道他要干什么，却没法躲，耳朵里轰轰的响，是没法控制的心跳。整个身子都给他抱在怀里，急促的气流就在唇边上，吹得痒痒的。吴映洁哆嗦着的嘴唇终于被压上了。
　　
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邱胜翊努力的模仿着看到过的接吻镜头。洁儿薄薄的嘴唇，甜甜的津液让邱胜翊有点晕。
　　
一声含糊的惊喘，像是拉开了一道闸门，吴映洁被推倒在床上，嘴唇结结实实的被咬住猛吸，有些心虚，有些强横，还有些不知所措。
　　
「呜呜～～」吴映洁试图挣扎，却被压得更紧。裤子给脱了，两具赤裸的年轻的身体绞缠在一起。邱胜翊浑身的火像是要爆炸，身子底下的那个人皱着眉咬着牙的样子让他想发狂，可是又找不着该朝哪使劲，只能用力的冲撞身子底下的地方。
　　
两个人同样昂扬的地方彼此摩擦着冲撞着，像是被火烧着了，吴映洁挺着身子扬着头，想哭又找不着眼泪，奇异的感觉越来越难以排遣。
　　
忽然，吴映洁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大腿中间被塞进了一根热热的东西。大腿被夹得紧紧地，那根东西就在中间上上下下的动起来了。吴映洁快要哭了，现在的样子就好像真的……那样了。天啊！
　　
呼呼的喘息着，从手指到脚尖都紧紧地贴着，就在晕头晕脑汗水淋淋的时候，突然--
　　
「小翊！开门！」院子里响起了拍门声。
　　
是哥哥回来了！床上的两个人给吓得魂都没了。吴映洁差点没晕过去，死死的抓着被子往身上裹。邱胜翊也是一身的燥汗，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嘴里胡乱地答应着。
　　
拉开了院门，邱翊橙不耐烦的说：「干嘛了这么半天？」
　　
邱胜翊把身子挡在门边上：「睡觉了，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邱翊橙抬腿往里走，「我回家睡觉来！」
　　
哥哥在刑警队常常加班，嫂子一上夜班他也就不回家了，从这上班还近呢！邱胜翊不情愿的挪开身子，朝着哥哥的背影咬了咬牙。讨厌鬼！
　　
「没事老往家里跑干嘛？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们又没接你去。」邱胜翊跟在后边嘟嘟囔囔，邱翊橙回过头瞪眼：「小冤家你找踹！」邱胜翊立刻后撤好几步，哥哥不好惹，一身的格斗功夫自己连一半都还没学到呢，还是过两年再跟他单挑比较安全。
　　
「还有吃的吗？呦～～」邱翊橙一进屋就看见桌上的盘子里油汪汪的饼和鸡蛋，伸手拿起来吃着。挑起门帘走进里屋，看见床上被子里露出的一点黑色头发。
　　
「洁儿在这呢，睡着啦？」邱翊橙小声地说。
　　
邱胜翊赶紧坐在床边上挡着他：「他刚睡着，我都快睡了你就砸门来了。」
　　
邱翊橙点头：「得，你也睡吧，我上那屋睡去。」
　　
邱翊橙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周围恢复了安静。黑暗中，并排躺着的两个人都大睁着眼睛。心还在狂跳，脸还在发烧，谁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就那么疯狂呢？可是，这疯狂也真…………好！
　　
手悄悄的摸过来，吴映洁放在被窝外边的手给握住了，慢慢的拉到另一个被窝里，压在一个滚烫的脸颊下面。
　　
腊月二十三是个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放鞭炮，这叫过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就正式的进入了过年的程序。北方的年很长，从小年开始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喜庆的气氛要蔓延整个腊月和正月。
　　
院子里，邱胜翊的爸爸邱世明正抡着斧子劈柴，快五十的人了，依旧筋骨强壮，粗大的木块被劈成整齐的小块堆在一起。院门开了，邱翊橙和妻子走了进来。今天过小年，应该回家来团圆。
　　
看见儿子媳妇回来了，邱世明很高兴：「你们回来得正好，你婶子正包饺子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赶紧过去！」
　　
邱翊橙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前院走。
　　
「小翊跟洁儿哪？没在家？」
　　
「两人上街上洗澡去了，一会也就回来了。」邱世明手里忙着，嘴里答应着。
　　
邱翊橙笑笑，没有他们在旁边的时候，爸爸是轻易不会到婶子跟前的；婶子给爸爸做了什么东西，也只会托他们的手转交。虽然两家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十几年，彼此早就看作家人一般。可就是成不了一家人。也不知道这两个老的到底强个什么劲，可是这事他们不开口不点头，作儿子的总不好说话。
      
『3』第二章
  　　
公共浴室在另一条街上，从家里走去需要十几分钟。窄小的胡同里，吴映洁拎着装满洗漱用具的网兜，低着头在前边走。邱胜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在后边踢踢踏踏的跟着。
　　
早上起来以后，洁儿就没再跟他说过话，好言好语的哄低声下气的问没换来一个回音，问急了干脆转身离开，连个正眼也不给。虽然说洁儿并没显得特别生气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人前也是有说有笑的，可是心虚的邱胜翊看着洁儿的背影，心里的草长了一层又一层。
　　
「洁儿！」周围没人，小声地呼唤显得有些暧昧。吴映洁站住了，还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薄薄的嘴唇紧闭着。
　　
邱胜翊抓抓头发，浑身别扭的靠上来，有点心虚的看着吴映洁：「洁儿，你…………你是不是…………那个…………」憋了半天邱胜翊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劲地抓头皮。以前洁儿生气了哄他不生气，就说我以后不这样了，现在说什么呀？说以后不这样了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说你别生气别害怕，昨天晚上的事我会负责的，纯粹是找抽。可是心里确实是有话要说啊，满满的塞在胸口里想要痛快的倒出来，可就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磨蹭了半天，邱胜翊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倒红得够呛。吴映洁斜着眼睛偷偷的看他一眼，轻声说：「走吧！天不早了。」
　　
得了一句言语，邱胜翊像是得了特赦似的，浑身的痛快。嘿嘿笑着紧跑几步追上前面的吴映洁，伸手把他手上的网兜拿过来。
　　
快过年了，洗澡的人特别多，池子里跟下饺子似的，淋浴的水笼头底下排排站了好几人，一个个光着身子挤来撞去，看得抱着毛巾香皂的邱胜翊直咧嘴。这怎么进啊？
　　
吴映洁利落的脱着衣服，看着旁边磨磨蹭蹭的邱胜翊催促：「快点啊，赶紧洗完了还得回家包饺子呢！」
　　
邱胜翊看看洁儿逐渐暴露的身体，深吸了口气。
　　
「哎？你干嘛？」吴映洁奇怪的看着伸手揪住自己内裤的人。
　　
「别都脱了，就这样进去吧！」闷闷地说了一句，邱胜翊转身走了进去。
　　
吴映洁眨眨眼，他也没脱内裤，这是干什么？
　　
浴室里很多都是邻居，还有和爸爸一间工厂里的工友，哥俩不住地打着招呼。一个老头笑着把手里的毛巾抽在邱胜翊的屁股上：「小子！洗澡怎么还兜着进来了，装文明人哪！」
　　
「半大小子了，知道害臊啦！」周围一阵大笑，邱胜翊也不搭理他们，推着脸红的吴映洁往里走。
　　
好不容易在紧角上找了个位子，邱胜翊用身子跟胳膊围出了个小空间，吴映洁站在里边接着水擦洗。哗哗的水声和蒸腾的雾气让人的听觉视觉都受到影响，索性就不听不看，专注于自己的身体。
　　
邱胜翊转过身，拧干了手里的毛巾：「洁儿，转过来搓背。」
　　

吴映洁听话的转过身扶住墙，被水浸润得如同温玉一般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红，线条清晰柔和，中间微微的凹陷很漂亮。薄薄的内裤被水打得透湿，贴在屁股上，那条缝隙就若隐若现，害得邱胜翊咬着舌头逼着自己不往下看。还不如让他脱光了呢，这样看了更难受。
　　
手里的毛巾一下一下的搓着，从肩膀到腰身，搓着搓着邱胜翊就蹲下了。
　　
吴映洁转过身拍他：「翊，起来，我给你搓。」邱胜翊窘迫的蹲着，小声地说不用了。
　　
吴映洁一愣，明白过来以后轻轻的踹了他一脚。
　　
腊月的天黑得早，两个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浑身的热气还没有消散，冬夜的风倒也没觉得冷。小胡同里根本没人，大家都在家里热呼呼的过小年呢！零星的鞭炮已经响起来了。一条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腰，被他一使劲就给搂进了怀里。
　　
半搂半抱的给推到黑暗的墙角里，吴映洁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温热的嘴唇就凑了上来。轻轻的舔用力的吸，简直比昨天晚上还要紧张难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吴映洁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邱胜翊的肩膀，腿开始打哆嗦。
　　
滑脱了那双霸道的唇，吴映洁轻轻的转过头去。「小翊，以后别这样了。」
　　
邱胜翊的手一紧，闷声说：「怎么了？你不愿意？觉得脏了？」
　　
吴映洁缓缓的摇头。
　　
「那是什么？你说啊！」邱胜翊有点着急。
　　
「小翊，咱们俩从小在一块，你对我做的那些我都能忍。可是，你不能总那样。我……我受不了。」
　　
像是一瓢冰水浇在脑袋上，邱胜翊有点发懵。愣了一会，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都能忍？你忍着…………原来是我欺负你了。我还以为…………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邱胜翊突然的松开手掉头就跑。
　　
吴映洁吓了一跳，一把没抓住：「翊！你干什么？」
　　
回到家里，吴映洁看见大家都在，勉强的挂了笑脸进来一块收拾。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一家人都在，酒菜摆了一桌子，正等着他们呢！
　　
「小翊呢？怎么不过来吃饭？」正忙着煮饺子的吴婶问。
　　
吴映洁掩饰的笑笑：「他说还有点事，一会过来。」
　　
邱世明坐在炕上，叫着：「甭等他，他饿了还不知道过来啊！洁儿快过来，吃点热的暖和暖和！」
　　
吴映洁坐下来，心思却不在这。邱胜翊的那几句话像块石头沉甸甸的扔在他心里。只不过让你以后别那么过分，我又没说什么！还对不起，臭小子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过对不起啊？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让着你，我刚说了一句你就给我翻脸！心尖上酸溜溜的，眼睛就发潮，吴映洁赶紧使劲的吃东西，想把那股酸劲咽回去。
　　
饭吃到一半还没见邱胜翊过来，吴婶着急了，对埋头吃东西的吴映洁说：「小翊怎么还没过来啊？这饭都凉了。你去看看他去！」
　　
「看他干什么，他饿了还不知道过来啊？用人请！」吴映洁嘴里说着，身子已经站了起来。那个臭小子犯起脾气来能把驴强死！
　　
屋子里黑漆漆的。吴映洁走进里屋，微弱的光线里，邱胜翊就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头垂在手臂里，一动不动的像个泥人。
　　
吴映洁心里揪得疼，有点委屈有点生气，站在门口也不看他：「过去吃饭吧，都等着你呢！」
　　
邱胜翊不动也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吴映洁慢慢的靠在门边上，黑暗中单薄的身子像一道剪影。微微的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吴映洁轻声地说：「你这是跟谁赌气呢？我又怎么得罪你了？现在的脾气真是见长了，一句话也说不得。那以后你要是升了官发了财还得了？」
　　
「我喜欢你。」
　　
突兀的一句话打断了吴映洁的声音，吴映洁愣住了。
　　
艰难的舔舔干涩的嘴唇，邱胜翊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他：「洁儿，我是说真的，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满肚子的话就憋出了这几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邱胜翊懊丧地抓抓头发。
　　
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心脏，有一刻完全的停跳了。渐渐的一下一下的恢复跳动，忽而紧忽而慢，悠悠的喜淡淡的酸都泛上来，最后变成嘴角浅浅的微笑。
　　
吴映洁轻轻的叹口气：「又瞎说了。我们俩从开始记事就在一起，早晚不离得比亲哥俩在一块的时间还长呢！要说不喜欢都难吧！可我们到底还是哥俩，再亲再近也谈不上喜欢两个字。那些出格的事，你实在忍不住，我也不在乎，只是别让人知道了。刚才的话，你还是留着以后跟女孩子说比较合适，我不需要。」
　　
最后的一句话像一只手在心上拧了一下，酸疼得要命。
　　
邱胜翊抬起头来，在暗夜里眸子闪着异样的光亮：「洁儿，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忍着，可以不在乎！可是我、我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那些事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把你当成过任何人，从来没有过！」低声地吼着，眼睛里有热气蒸腾。
　　
窗外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屋子里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乱了的心跳。
　　
两个人回到暖融融的屋子里，大家正等得着急呢！邱世明一脸的不耐烦，粗声地问：「干什么呢这么半天？大伙都等你吃饭呢！」
　　
邱胜翊不说话，默默地坐在桌子边上。
　　
吴映洁赶紧说：「他有点胃疼，一直躺着呢！」
　　
吴婶赶紧给盛了一碗热汤：「着凉了吧？快喝点热的，看鼻子眼睛都发红，大过年的可别感冒了。」
　　
「他得感冒？不会，脑细胞不够数的人免疫能力都特强。」邱翊橙说完哈哈的笑，妻子伸手掐他：「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邱胜翊低着头喝汤，破天荒地没反应。
　　
邱翊橙眨眨眼：「真感冒啦？」
　　
吴映洁借口煮饺子跑到了厨房里，手里的勺子搅动着锅里的水，悠悠的火苗闪烁着。
　　
邱胜翊蹙起的眉尖上聚着他不敢看的东西，他只能逃跑。本来两个人之间蒙着一层东西的时候，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接近亲昵，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也就什么都可以做。可是他今天的这一句话就把那层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倒没胆子看了。
　　
心里慌慌张张的，又觉得好像是喜欢的，吴映洁一个人长吁短叹，理不出个头绪。锅里的饺子已经让他给搅成碎片了。
　　
年根底下总是很忙的，吴映洁又能给自己找活干，整天的手脚不闲。但是邱胜翊很少在家，每天也不知道都去哪惹得邱世明火冒三丈。
　　
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心里惶惶的不好受。使劲的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个臭小子还是会嬉皮笑脸的挨过来搂搂抱抱，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样的过下去。
　　
吴映洁擦着玻璃的手停了下来，怅然的叹口气。一辈子啊，他的一辈子会和谁一起过？我呢？
　　
除夕之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鞭炮已经挂起来了，吴映洁和邱胜翊并排站在院子里准备放炮。这也是很多天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又在一起。闷闷的谁也不说话，邱胜翊整理着长长的鞭炮，听着身边人细微的呼吸。吴映洁把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邱胜翊伸手接，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吴映洁发现那双不能再熟悉的眸子里添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鞭炮劈哩啪啦的响起来了，炸裂声可以驱散一年中的不快和郁闷。吴映洁捂着耳朵看着炸裂的火光，觉得很痛快，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流光弹。
　　
那天一时不痛快，上街买了一堆从来都不会放的流光弹。这是一种很厉害的烟花，两米多长的炮筒里压满了火药，点火之后需要人一直高举着，闪亮的流光弹就可以高高的射向天空，在黑暗的夜空中划出灿烂的火花，美丽而妖艳，震慑人心的明亮。但是握住炮筒的人必须勇敢地承受流弹出膛时的强烈震动和可能出现的意外爆炸，虽然这机会并不大，但是却很考验胆量。所以它绝对是男孩子的专利。
　　
邱胜翊看着吴映洁拿着炮筒摸来摸去的找合适的握点，走过去伸手想接过来：「我来吧，你到边上看着。」
　　
吴映洁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本来是有点心虚胆怯，磨蹭了半天也没点火，但是看见他伸手过来却突然的心里堵起来，心一横左手的打火机点燃了右手炮筒的引信，高高地举了起来。
　　
「砰」的一声，第一颗流弹冲力十足的射向了夜空，强烈的震动让吴映洁浑身一颤，心都飞起来。后面还有好多呢要挺住，可是拿着炮筒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弯了。
　　
又一颗，接二连三，越来越强烈的震动让恐惧也越来越蔓延，吴映洁咬着牙伸直手臂，默默的数着。一只手握过来，覆盖在已经变得冰凉的自己的手上。身后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两个人的手臂交迭在一起，慌乱的心忽然的就安静下来，吴映洁抬起头，射向天空的流弹很美。
　　
向阳的屋子里，小炕桌两边坐着姐俩。吴映洁的妈跟她从乡下来走亲戚的二姨，姐俩离得远也就逢年过节能走动走动，所以见了面格外的亲，说不完的话。说话归说话，两个人都是持家的人，手里的活儿是一刻不肯耽误的，二姨也抱了一件活儿帮她姐姐做着，嘴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这真要拆啦？那拆迁的话你们住哪啊？」
　　
吴婶叹了口气：「可不是真的吗？说拆就是快的，也许等不到夏天就要搬家。」看了看窗子外面自家的小院，住了十几年了，真舍不得。
　　
「拆了好，拆了旧的住新的，你看满街的高楼大厦多好啊！」二姨喜滋滋的。
　　
「钱呢？」吴婶低低的说：「住新房是要添钱的，就是政府优惠也不能干拿破房子换新楼啊！咱家面积小，想住新楼得添不少呢！我到哪去弄啊？」
　　
「那怎么办？」二姨也犯愁，娘俩的境况在这摆着，混口饱饭吃已经不容易，哪来的闲钱买房子。可是人家说拆也不会只留着一户，到时候怎么办呢？
　　
「听人家安排吧！没钱也有没钱的说法。听说市政府给找房子安置，房子还是新的只不过迁的远了。随便吧！在哪都行。」
　　
「那还不把你们弄到深山背后去啊！」
　　
「总不至于出了这个城。」吴婶轻轻的笑。不愿意离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门帘一挑，邱胜翊笑呵呵的跑进来。「二姨来啦！婶，晚上给二姨做什么好吃的我也过来！」说着在二姨身边坐下。
　
在邱胜翊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二姨笑着：「小翊撺得真快啊！这多半年不见又壮实了不少，成大小伙子啦！二姨给你带好吃的了，都在洁儿那呢，去吧去吧！」
　　
邱胜翊正对心思，答应了一声赶紧跑到吴映洁屋里来。吴映洁正趴在桌子上忙着什么，没注意外边的动静，直到邱胜翊跑进来才突然发觉，慌张的把手里的一堆作业本都扫进抽屉里。邱胜翊斜着眼看他，一欠身坐在桌子上：「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你有什么怕我看见的？」
　　
吴映洁有点脸红，两只手推着抽屉，不太敢看邱胜翊：「我能有什么背人的，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呢！后天就开学了，得抓紧啊。」
　　
「你还没做完？」邱胜翊不太相信。
　　
吴映洁点点头，是没做完，不过不是自己的。有好几个人都找他，要他替他们做作业，他们付钱。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能够挣到钱，而且他也不太敢拒绝。那几个人都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看到他们就心惊肉跳的。
　　
「二姨带山货来了，我给你拿！」拉着邱胜翊离开那张桌子，一大堆的山货各式各样的摆在一个大盘子里，两个人坐在炉火跟前一边剥着吃一边说着话。邱胜翊把手里剥好的一个栗子塞进吴映洁的嘴里，吴映洁笑着嚼，然后把手里的皮儿扔进炉火中，看着它们劈劈叭叭的燃烧。
　　
邱胜翊把自己的椅子挪了挪，紧紧地靠着吴映洁。吴映洁不说话了，低着头专注的剥手里的花生。炉子里的火暖融融的，带得人的心也一蹦一蹦的。邱胜翊把下颔搭在吴映洁的肩膀上，鼻尖蹭着他的领窝，那里有暖暖的体香，像兴奋剂似的让人着迷。吴映洁喘气开始不均匀，手里的动作也迟钝了。
　　
手环过来抱住了腰，身子给搂进了他的怀里。先是脸颊上浅浅的亲吻，一点一点地向嘴角挪动。吴映洁试图推开他，那屋里妈妈和二姨都在啊！可是那一小下似乎完全不管用，嘴唇到底沦陷了。
　　
亲的次数多了，自然的也就长了点本事多了点默契，啃啃咬咬磨磨蹭蹭，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自从那次说了心里话，两个人别别扭扭了好长时间。谁也没法解释到底为什么喜欢？现在邱胜翊不说喜欢了，吴映洁也不再琢磨了，既然道理上说不通那就不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就好了。
　　
邱胜翊两只手抱着吴映洁，一下一下的亲着他。吴映洁靠在他怀里由着他亲，剥了一把花生米回手都塞进他嘴里，看他塞了一嘴的花生嚼不动的窘迫样子轻声的笑。
　　
「我说，你们就不能两家合一家？这么多年了你们帮帮扶扶的，早该合成一家，孩子们都认了，你们还忌讳什么？这拆迁正是个机会，把两家的房子合成一家，要一所大房子，堂堂正正的作亲！」二姨诚恳地说。
　　
吴婶低着头做活不说话，半天悠悠的说：「不是那么回事。」
　　
「他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啊？」二姨有点着急，姐姐哪样都好，就是太倔，认准了的事就不回头。
　　
「洁儿他爸跟小翊的爸是盟兄弟，跟亲兄弟没有分别。我们没什么亲人，最后的丧事都是小翊的爸操持的。他爸临死的时候洁儿还在我肚子里，快生了，他不放心哪！死也闭不上眼，是小翊的爸拉着他的手起誓『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她们娘俩』。洁儿生的时候他爸死了十二天，我一点奶水都没有。那时候哪有奶粉啊？有也没钱买，孩子瘦得像只小猫。陆嫂子为了他丈夫的一句诺言，生生的把六个月大的小翊断了奶，把洁儿抱过去奶，给小翊喝米汤吃稀饭。孩子哪吃啊？饿得整宿整宿的哭，陆嫂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饿他几天就吃了。那是亲生儿子啊！」
　　
吴婶擦擦眼泪：「这是恩德，这辈子我报答不起也只能记着。人得有良心。」
　　
二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回怕是你们到不了一块了，两下里分着，谁也顾不到谁。」不能合成一家，当然也就更提不上借钱买房子守在一块住着，心里的情谊也只能默默的看着，有道坎过不去啊！
　　
「住了这么些年说分就分了，两孩子怕是也不愿意呢！」二姨轻轻的摇摇头。
      
『4』第三章

开学了，各个班里都是忙忙碌碌的打扫卫生收发书本作业。邱胜翊跨在椅子上跟一群男生大笑着闲聊，忽然一个男生在窗前叫唤起来：「邱胜翊你快来，看你们家洁儿干什么呢！」
　　
我们家洁儿是邱胜翊的口头禅，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起哄，后来熟悉了习惯了，也就认同了，洁儿还就是他们家的，连他在刑警队的大哥都这么叫。
　　
「他能干什么？」虽然心里知道洁儿不可能有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的操场。
　　
在操场的边上，吴映洁被几个高个子男生围着。邱胜翊立刻就瞪起眼睛，那几个是隔壁班的，都是出了名的顽劣分子，打架斗殴的常客。他们想干什么？洁儿怎么惹到他们了？来不及多想，邱胜翊风似的冲出了教室。

　　
连跑带跳的冲到了操场上，一头撞进那几个男生围成的圈，伸手把吴映洁护在身后，邱胜翊喘着粗气警惕的瞪着面前的几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男生包括吴映洁在内都有点愣住了，一个高壮的男生突然恶狠狠的搡了邱胜翊一把：「有你什么事？」好勇斗狠的性情一点不容有人冒犯。
　　
邱胜翊毫不在乎的反手还了回去，身高体力上他一点也不逊色，何况身后是吴映洁。
　　
「行啦！」突然叫起来的是吴映洁，站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撑开急切的说：「你们想把老师引来吗？都走吧没事了！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你别计较。」
　　
那几个男生也不想多逗留，拿着手里的东西狠狠瞪了邱胜翊一眼匆匆的走了。吴映洁看着炸了毛似的邱胜翊，咬咬嘴唇轻轻的笑了。看见吴映洁笑邱胜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看出来了他们是约好的有什么事。自己心急火燎的跑出来给他解围，倒遭他一顿笑！邱胜翊黑着脸掉头就走，手臂被一个人拉住。
　　
「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你们在干嘛？」气势汹汹的口气被拉在胳膊上的那只手卸掉了一半。
　　
「回家再跟你说行吗？」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邱胜翊叹口气。遇上这种眼神是一点辄都没有。
　　
吴映洁很少骑自行车，反正每天都是一块来一块走，邱胜翊的自行车后座就是他的座位。放学了，两个人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取了自行车，邱胜翊一条腿支在地上，等吴映洁坐稳以后用力一蹬，自行车平稳飞快的滑出去了。
　　
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奔流入海，宽阔的河面波澜不惊。河边上，粗大的栏杆沿河而建。这里是人们看风景散心休闲的好地方。自行车靠在一边，两个男孩坐在栏杆上看夕阳。
　　
把替人家做作业的事老实交代了，吴映洁红着脸搓手。这事太丢脸了，就是妈妈知道也会骂的。可是，能攒一分就是一分啊！虽然知道这点钱根本管不了什么用，可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邱胜翊半天没说话，他知道吴映洁的心思。
　　
「你知道咱们那就要拆了吗？昨天已经有人去看房子了。」邱胜翊看着吴映洁，吴映洁点点头。
　　
两家的大人都没说什么，可是谁都明白各自的心思，明白分别在即。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还能在一起多久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两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吴婶放下手里的加工活在拚命的赶制他们爷俩的被褥衣服。两家一起住着，说不上什么你的我的，分开了，也就没有理由太过关心。
　　
邱胜翊相信爸爸很愿意帮他们出钱，哪怕不够去借债，可是他也相信吴婶不会接受。不是小数目，他们母子还不起，所以不能承情。咬着嘴唇，心事重重的压住了两个孩子。
　　
「我们要搬走也不会太远的，总不至于出了这个城。咱们不是还在一块上学吗？」吴映洁笑着说。夏天就要高三了，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吴映洁不愿意想。
　　
邱胜翊也不愿意想，转过头笑：「对，到时候一个星期我住你家，一个星期你住我家。」吴映洁笑着推推他。
　　
前面的天空被夕阳染得绯红，夕阳下正在加紧施工的高楼大厦显得格外的雄伟。高大的起重机转来转去，绿色的防护网里，小木偶式的工人们还在上上下下的忙着。两个人静静的看着。
　　
「这么多的楼，什么时候能有我们住的一间呢？」吴映洁轻轻的叹息。
　　
「放心，会有的！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不，我要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到那时候我们要什么有什么。我做总裁你做副总，买一辆凯迪拉克，我坐驾驶你坐副驾驶…………」
　　
吴映洁已经大笑出来，拍着他的脑袋叫着：「啊呸！你个二百五…………」
　　
笑了一会儿，邱胜翊抬起头看前面的河面，波光粼粼的。「洁儿，还记得这话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说的吗？」
　　
吴映洁点点头，微笑：「小学三年级。那时候老有人笑话我吃的穿的不如人，因为这个欺负我，你就老替我打架，鼻青脸肿的回来以后就搂着我说这个。」
　　
邱胜翊有点羞涩的笑了：「那时候不懂事，可心里是真的那么想的。现在也这么想。」
　　
吴映洁看看坐在身边的邱胜翊，粗壮的手臂高大的身材已经是个标准的男人样子了，除了脸上的羞涩，心里有个地方被不轻不重的拨动了。手慢慢滑过去，迭在邱胜翊扶在栏杆上的手上。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亲吻河水。
　　
下一节是体育课，到了高中，这几乎是学生们唯一能够放松的时间。所以除了体能考试，这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课了。体育老师也很体谅，总是尽可能的把时间交给学生们自己玩。邱胜翊早早的把篮球抱在怀里，刚一下课就呼朋引伴的往楼下跑。
　　
刚刚跑到楼梯拐角的地方，邱胜翊就被一声呼唤喊住了。
　　
「邱胜翊！你帮我一下。」说话的是抱着一堆教具的丽芬，她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那一堆沉重的东西压得她腰都直不起来。
　　
邱胜翊不好意思了，松开了拉着吴映洁的手，把手里的篮球扔给他：「洁儿，你跟他们先玩去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旁边的男孩子们发出一阵起哄的叫喊，在他们单纯的心里，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接近是最令人兴奋的。
　　
邱胜翊并不太在意，伸手接过丽芬手里的东西转身大步朝教室走。那些沉重的东西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轻松，结实的手臂强悍的腰身显示着少年骄人的体魄。丽芬跑了两步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
　　
男孩子们起哄完了就自顾自的跑下去玩了，起哄固然很快乐，但是抓紧时间玩更要紧，吴映洁夹在当中，有点心不在焉。手里的篮球给抢走了，吴映洁没什么反应，站在篮球架底下看着其它的孩子疯笑着抢球投篮。
　　
他们在一起很配。这个念头像癞皮狗似的，一沾上来轰都轰不走。吴映洁很生自己的气，同时也有点怨艾的伤心。
　　
邱胜翊把手里的教具堆在了讲台上，丽芬跟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好，抬头看看邱胜翊说：「你们家那边定了没有？我们家昨天都签了协议了。我爸说要一所大房子，添点钱没关系。」
　　
邱胜翊重重的吐口气，摇摇头：「没有。还没决定呢！」
　　
「还犹豫什么啊？你们家又不是买不起，说不定我们还住邻居呢！」丽芬很温婉的笑。邱胜翊心里很乱，顾不上看。两个人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我喜欢新房子，住楼房又干净又明亮。可是我妈舍不得，她说她舍不得那几棵石榴树，十几年了，年年结好多果子。我爸说想吃石榴自己买几个不也行吗？你猜我妈说什么？她说树没了小翊以后上哪偷石榴去？」操场边上树荫底下，丽芬背着手慢慢地走，边说边自己笑。
　　
「什么？你妈知道啊？」被这话吓了一跳的邱胜翊张大了嘴看着丽芬，每次翻到墙头上偷石榴还以为人家不知道呢！丽芬嗤笑的白了他一眼。邱胜翊两只手臂挡着脸，大叫着：「完蛋了完蛋了。」
　　
身边的男孩带点坏的顽皮笑容，夸张的神态晶亮的眼睛，没几个女孩能抵得住。丽芬也一样。伸手打了他一下，邱胜翊大笑着躲。一直偷偷瞄着的吴映洁强迫着自己转过头去，有个小东西在咬着自己的心尖了。
　　
「你就那么爱吃石榴啊！」含笑的问话，邱胜翊不回答，咬着嘴唇笑。要是给她知道那些石榴全都进了洁儿的肚，不会要我赔吧？
　　
邱胜翊忍不住地笑，突然窜起来抓了头顶的树枝，身子打了一个转，跳下来之后冲丽芬一笑，朝着篮球架子跑过去。
　　
邱胜翊跑到了操场上，一把抄过篮球转着头看了一圈：「我们家洁儿呢？」
　　
「刚才还在这呢，上厕所了吧！快投球！」正玩到兴头上的男孩们不耐烦地喊着。邱胜翊也没在意，欢快的跳了起来，手中的球划着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

　　
吴映洁静静的坐着，教室里空空的只有他自己。反正也不爱活动，趁这个时候多看看书也好。学习上要高高的拔尖才能有机会上好大学，将来才会有好的机会改变贫困的生活。吴映洁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直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
　　
可是现在，他面前的书看不进去。书上的字里行间晃动的都是那个坏模坏样的笑脸。吴映洁把下颔支住手腕上，手上的笔漫无目的的在本子上画着。有些东西不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关于现在，关于将来，关于一些曾经憧憬过但是却明白没什么希望实现的梦。有一间干净敞亮的房子，里边住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吴映洁把脸埋在自己手臂里。
　　
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无声的走过来，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反过来坐下，一只手轻轻的扒着他的头发。吴映洁抬起头，邱胜翊的脸就在眼前，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流出来了。
　　
跟他一样用手腕支着下颔，邱胜翊嘻嘻笑着：「怎么了？不高兴了？是不是看见…………」
　　
吴映洁像被火烫了似的挺起身子：「胡说什么？我……我累了，回来歇会看看书。」说完很不自然的扭头看窗外，脸上发烫。真是的！
　　
「我说什么了？」邱胜翊故意一脸无辜，洁儿吃味了，为了刚才的事。是真的吧？邱胜翊的眼睛灼灼发亮，笑不由自主地流露。
　　
桌子上的笔记本被画得乱七八糟的，都是一个字，翊。邱胜翊像看到宝贝一样，两只手把本子捧起来。
　　
吴映洁发现了，慌乱的去抢：「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拿回来！」
　　
邱胜翊迅速地把本子藏到身后，看着脸红红的吴映洁：「是我的！」
　　
心快要跳不动了，吴映洁缩回了手，垂着头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窗子外边传来操场上学生们欢快的喧闹，隔壁班的英语诵读声音响亮参差不齐。嘈杂的声音倒衬得教室里格外的安静，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轻轻的碰碰穿着棕色鞋子的脚，直到那双脚的主人抬起水一般的眼睛，两个人的眼睛互相看着，多余的话其实不必说。
　　
高二的下半年是高中时期很关键的时期，自然是大考连着小考。考得学生们毛干爪净的跟摔进灶坑里的小耗子似的，苦不堪言还不敢言语。开学没多长时间，马上就要月考了。吴映洁的小屋里，两个人面对面地挤在一张书桌上做作业。一盏台灯照着两个人的脸，笔记本连着笔记本，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面轻匀的呼吸。
　　
吴映洁已经做完了，正复习着这一节的重点难点。邱胜翊咬着笔头冲着一道几何题发愁。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做啊？手里的笔尖伸过去，挑开了吴映洁的作业本，正瞇着眼睛想看一眼，「啪」的一声，作业本给合上了。「自己做。」
　　
「就看一眼……」邱胜翊想耍赖，手撑着头翘着嘴看着吴映洁。
　　
那道题是很难，不过吴映洁并不打算帮他。功课这件事上谁也替不了谁，小翊得自己往前奔。吴映洁抬头瞄他一眼，我还想着你能和我考一所大学呢笨蛋！忽然轻轻一笑：「自己做，做出来有奖励。」
　　
心头给轻轻的挠了一下，邱胜翊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什么奖励？」
　　
吴映洁不说话，嘴角的一抹笑容馋人的挑着。
　　
邱胜翊咬着牙逼着自己退回来，看着面前的几何题运气，拿铅笔在头上使劲搔了搔。快点做出来！别跟我较劲！
　　
吴映洁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敲敲邱胜翊的头：「快点，该回去了。我先去洗澡。」
　　
邱胜翊没说话，笔一直在纸上画着写着。吴映洁走出房间，妈妈已经睡下了。轻手轻脚的自己烧了一锅热水，在厨房里洗了个澡。天气已经渐渐暖和，春天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湿热的毛巾蹭在身上，似乎带了某种蛊惑的力量。吴映洁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忽然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脸红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里，邱胜翊已经做完了，手指尖拎着作业本炫耀似的晃着：「洁儿！看这样对不对？」神气活现地把作业本递到吴映洁跟前，吴映洁笑着接了看。还不错，真做对了。
　　
邱胜翊的下巴搭在他肩上，笑嘻嘻的：「怎么样？给奖励吧！」
　　
吴映洁抿着嘴唇笑了，瞄一眼关得紧紧的房门，转过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小口。
　　
「不行，不够，还要。」邱胜翊赖皮的伸手抱住了吴映洁的腰。刚刚洗完澡的吴映洁身上热呼呼的，头发梢上还有残存的一点水珠儿，暖暖的香气淡淡的散发出来，勾人的心思。邱胜翊不由自主地把身子紧紧地贴上来。
　　
温热的气息就在脖子上蹭着，蹭得心神慌乱。吴映洁的下颔给扳起来了，嘴唇给轻柔的压上了。手里的作业本放在桌上，吴映洁回手搂住了身后邱胜翊的脖子。吻，绵长而热烈。邱胜翊的手探进了吴映洁的衣襟里，在光滑的胸前细细揉捏抚摸，直揉得怀里的身子发了软发了热，不使劲抱着就要滑倒了。
　　
晃晃悠悠的蹭到床边，两个人倒下来，吻由此激烈度严重升级。吴映洁挣脱出来，大口的喘息着，嘴唇红艳艳的，已经肿了，唇边还挂着一根细细的银丝，太疯狂了，他竟然把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嘴里，一直探到最深处。心都给勾起来，热流滚滚的往身子下边冲过去。
　　
衣服被高高的推起来，光滑的胸膛上伏着气喘吁吁的邱胜翊。小小的乳头吸起来不是很方便，邱胜翊就用手把它们推起来，挤着，张大嘴连同淡淡的乳晕一起含进去，用力的吸吮。吴映洁用手背死死的堵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酥麻刺痛的感觉像火在燃烧，他不由自主地搂紧了邱胜翊的头。
　　
抚摸着吴映洁的脸，邱胜翊喘息着在他耳边说：「今天我就睡你这，不回去了。」
　　
吴映洁心通通地跳，默不做声的垂下眼睑。
　　
邱胜翊像是得了最高奖赏，美得立刻蹦起来，跳到椅子上扒着后窗户冲着后院吼了一嗓子：「爸！关门吧我不回去了！」
　　
邱世明已经睡着了，给这一嗓子喊醒了。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不早说，爬起来关上了给儿子留的门。
　　
早已经习惯了两个孩子出双入对，从小就是谁家饭先热他们在谁家吃，在谁家玩累了就在谁家睡。两家大人从来也不觉得该为这件事操心。到现在功课紧了，邱世明倒巴不得邱胜翊多跟洁儿在一块，功课上好歹能拉着点他。
　　
吴映洁轻轻的踹了他一脚，嗔着：「瞎喊什么，把人都闹醒了。厨房里还有热水呢，去洗洗！」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吴映洁就衣衫不整的躺在上面喘息。
　　
邱胜翊回过身伏在他身边，笑嘻嘻的亲了一大口，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到被窝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来。」肚子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邱胜翊疼得直咧嘴又不敢出声，赶紧跳起来跑出去了。
　　
被他那句没羞没臊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吴映洁低声地骂着。可是身上的热是没法消散了。
　　
被窝里，两个赤条条的身子。细细的亲，慢慢的摸，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的照着。暗淡的光线里，彼此的眼睛在闪烁。手里握着对方的灼热下身，生涩的抚摸着搓弄着。在互相的爱抚亲吻里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无上快乐，直到彼此的手上留下白色的青春痕迹。
　　
「洁儿，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块。」低低的呢喃着，邱胜翊紧紧贴着怀里的人，含糊的话里是满心的渴念。
　　
吴映洁半闭着跟晴，刚才的疯狂带来的除了疲惫，还有一点胆怯和空虚。不过被一双臂膀紧紧地抱着，舒服多了。
　　
「你说了，就得算数。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们离得多远，都不许反悔。」吴映洁小小的声音说着，眼睛里有点点的水光。邱胜翊拾起他的下颔，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把食指放在自己嘴里，等吴映洁发觉使劲的把他的手指拉出来时，指尖上已经涌出血珠儿。
　　

「我给你写血书。」指尖上的血轻轻点在吴映洁唇上，邱胜翊笑着看着那殷殷的红。眼睛里的水光终于落下，吴映洁捧着那只手，张开嘴含住了受伤的指尖，吸吮着，淡淡的咸味在口中蔓延。
　　
邱胜翊伸手抱紧他，吻了他的眉尖。
      
『5』第四章

邱翊橙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忙着，身边两个刑警围着他。几个人低声地商量着什么，门一开，邱胜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晃进来。
　　
看见哥哥忙着，邱胜翊也不说话，靠在窗台边上看着他们。刑警都认识这是陆队长的兄弟，回头笑着打招呼，邱胜翊特别有礼貌的回应。等到两个刑警出去了，邱胜翊大刺刺的往哥哥办公桌上一坐，伸出一只手摊在邱翊橙眼前。
　　
邱翊橙朝他瞄了一眼：「干嘛？」
　　
邱胜翊嬉皮笑脸的：「这还看不出来吗？要救济来了。」
　　
邱翊橙哭笑不得，起身把手里的卷宗放回身后的文件柜里，回身把手里的笔敲在邱胜翊脑袋上。
　　
「你小子没事就要救济，说，又想什么歪主意了？」
　　
邱胜翊赖皮的继续伸手：「什么叫歪主意？我是买参考书去！给钱给钱，我又不要你美元，人民币就成。」
　　
邱翊橙翻了个白眼，靠在椅子上看着弟弟：「你买参考书？别让我啐你！上次你说学校交钱，结果偷偷的买了双溜冰鞋。买就买了，可一个礼拜不到你就丢了一只。」
　　
邱胜翊有点窘，哼唧着：「那是没注意嘛！这次是真有用，洁儿看上本书，我给他买！我们俩可以一块看啊！」
　　
邱翊橙叹口气：「小翊啊，你的功课什么时候能追上洁儿，我就不问你这些事！眼看就高中毕业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你该怎么办？」
　　
「那我就当兵去！当个特种兵比你更威风！」邱胜翊扬着下颔眼睛发亮。
　　
邱翊橙笑了笑没说话，要是真当兵，小翊倒说不定是个好兵。打开钱包，邱胜翊的眼神就追过来，二话不说从他哥的钱包里抓了两张钞票转身就跑。邱翊橙摇摇头叹气，臭小子！
　　
星期天，游乐场里分外热闹。吴映洁被邱胜翊连拉带拽的拖了进来。一个月以前就看好了今天的日子，今天是吴映洁的生日。
　　
在繁重的学习里偷一天的空闲尽情的安排自己的快乐，需要一个充足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邱胜翊要给吴映洁一个最快乐的生日，十六岁的最后一天。
　　
这样的地方在吴映洁看来纯粹就是浪费钱的，想玩的话有的是不花钱的办法啊！但是他根本没法说服邱胜翊，而且也不太好说服自己。的确很诱惑。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最多只是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看看那些快乐的孩子。邱胜翊去买票了，吴映洁站在巨大的魔鬼城堡旁边，眼花缭乱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高高的摩天轮，飞速旋转的飞船魔毯，冲起雪一样水花的急流涌进海盗船，每一样都新鲜刺激。吴映洁瞇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半空里呼啸而过的云霄飞车上惊恐的尖叫声把吴映洁吓了一大跳。
　　
邱胜翊买了两张通票，可以把园子里所有的东西玩个遍。票很贵，两张就把从哥哥那要来的钱花了一多半了。可是能让洁儿痛快地玩一天，值。
　　
站在地上看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惊悚，可是当吴映洁真的坐到云霄飞车上，安全带勒住身体的时候，他开始不安了。看着脚下远远的地面，前面高耸的钢铁支架，吴映洁紧张的闭紧了嘴。
　　
邱胜翊也紧张，这个东西他也就坐过一次，还是哥哥谈恋爱的时候被当成小尾巴带进来的。那次把他吓得够呛，可是今天他带着洁儿来的，怎么也不能在洁儿面前表现紧张。
　　
拍拍吴映洁抓着裤子的手，邱胜翊故作轻松：「没事，别紧张。就是落下的时候有点失重，可是特别刺激，放松，抓着我。」
　　
吴映洁没有回答他，因为已经启动了。
　　
飞速的下降，旋转，晕头转向的人们开始尖叫。在翻转的时候，吴映洁觉得自己的胃快要翻过来了，死死的抓着身边邱胜翊的手。惊心动魄的感觉不是谁都能镇定自若的，惊恐的尖叫直到重新站在安全地带以后，人们才带着喜悦去回味。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吴映洁腿肚子都抽筋，觉得脚下的楼梯都在哆嗦。可是觉得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看你刚才的样子，我以为你吓哭了！」
　　
「胡说！害怕的是你！你手把我都掐疼了！」
　　
两个人开心的大笑着，互相嘲讽着对方刚才的惊慌。
　　
手里捧着爆米花汽水，在园子里开心地笑啊玩啊，跑啊闹啊，两个男孩子痛快淋漓的享受着他们的快乐。树荫底下，几个汉堡成了最丰盛的午餐，虽然没有生日蛋糕和花花绿绿的小礼物，就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可是吴映洁非常非常的满足。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日。
　　
湖面上，飘着小小的脚踏船。周围很安静，适合午睡。偶尔的几声鸟叫，一只蜻蜒贴着水面飞过。吴映洁趴在邱胜翊大腿上，瞇着眼睛看湖水细细的波纹。邱胜翊也不蹬船，让小船随着水的波动轻轻摇晃，手抚摸着吴映洁的背，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指，不厌其烦的揉捻。
　　
春日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带了一点青草的气息。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上课铃才是真正的永远。每个经历过高中时代的孩子都会深深的记住那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铃声，还有老师敲在黑板上的粉笔，春日阳光里飞旋的柳絮。
　　
邱胜翊已经越长越高，没办法再跟吴映洁坐在同排座位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也就没人敢及时地往他大腿上拧一把，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老师愤怒的书本敲在邱胜翊脑袋上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难得的欢笑。吴映洁气恼的看着他，邱胜翊不知所措的抓头发。
　　
放学了，一辆自行车上照例的坐着两个人。虽然是期中考，考完之后也是一股由衷的轻松。至于考试的结果，就先让老师去操心吧！夕阳里，慢悠悠的蹬着车，并不急着回家。谁知道这样一块回家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呢？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说好在一起，不管他们隔得多远。
　　
路边的梧桐已经在悄悄的绽放着它们的花朵，在昨夜一场春雨的滋润下，硕大的花苞已经开放。这些高大的树木粗壮的枝条上绽放出大片大片的淡紫色花朵，就像一片美丽的云彩覆盖在马路的两边。
　　
邱胜翊慢悠悠的骑着车，吴映洁悠闲的横跨在后座上看花。不是回家的方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柔的风吹过脸颊，春天里的心是轻快的，像柳絮，一点点的快乐都可以让它飞起来。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邱胜翊一边骑车一边大声地唱，吴映洁一边听一边开心地笑，前面的一片水洼让两个人惊叫着高高扬起双腿，一瞬间，车轮辗得水花飞溅。
　　
巷子口上，一个大大的白粉圈里写着一个巨大的拆字。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一半了，残留的光线让熟悉的景物蒙上一层伤感。
　　
邱胜翊和吴映洁并排站着看那个字，是刚刚写上去的，早上的时候还没有呢！写上了这个字就代表着，这一片平房马上就要夷为平地了。
　　
他们的家，就快没了。

　　
谁也没说话，慢慢的走进巷子口，慢慢的走进家门。
　　
看见儿子回来，吴婶强打精神笑着说：「洁儿，今天房地产公司的人来了。说咱们的房子已经订好了，在城北边。远是远了点，不过比这的房子大。」吴婶强装着高兴，是不想让孩子体会到自己的辛酸。
　　
吴映洁点点头，也微笑着：「我看见墙上的字了，估计是差不多了。」
　　
其实大多数人家是盼着拆迁的，破旧的平房早就住够了，添上一部分钱就能住上崭新的高楼，谁不高兴啊？只是苦了那拿不出钱的。
　　
娘俩都不说话了，低着头忙手里的加工活。
　　
后院里，邱世明闷着头抽烟，邱翊橙也在，只是脸色不好看。邱胜翊刚才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惹恼了邱世明，一肚子无名闷火都撒在邱胜翊的头上，连吼带骂地把儿子轰出了屋子，连邱翊橙都生了闷气。
　　
两家眼看着就要分离，谁也不愿意。小翊的话其实对每个人的心思，要么出钱要么两家合一家就是别分开。可是这话也正戳着痛处，老的脸上放不开，小的自然要挨骂。
　　
明白两个老人的心思，也知道这个扣系在哪，邱翊橙本来还想劝一劝，现在没辄了，起身离开。
　　
邱胜翊眼圈发红，不光为了爸爸刚才的一顿臭骂。
　　
靠在院子里看着前面山墙上的小窗子，那是洁儿房间里的后窗。夏天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洗澡，洁儿就趴在后窗户上看着他，两个人说说笑笑。冬天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忽然想起点什么事，跳到院子里就朝着窗户喊，不管多冷洁儿总是一边答应着一边开窗户，那张俊俏的笑脸很快就会出现在那里。以后，不会再有了。
　　
操场上，单杠上坐着忧郁的邱胜翊，吴映洁靠在他旁边，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玩得更高兴的同学们。邱胜翊把两只手撑在单杠上，腿一晃一晃的。
　　
吴映洁轻轻叹口气：「翊，我昨晚上净做梦了。满大街都是钱，我捡啊捡啊，捡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留下。早上醒了以后特别难过。」
　　
邱胜翊也叹口气：「我倒没捡钱，我净梦见金子呢，一堆一堆的。操！」邱胜翊郁闷的拍了一下铁杠子，空心的杠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放学了，今天两个人没骑车，并不是因为天上飘着一点小雨星，只是这样并肩走走很喜欢。一把伞撑在两个人头上，紧紧地靠着，慢慢的走。
　　
街角上有一个卖彩票的小窗口，挤了好几个人，细雨并没有减低他们购买的兴趣，各自买好以后宝贝似的看着，上面的几个数字是他们发财的美梦。这是那种福利彩票，两块钱一张。且不说头奖五百万，剩下的大小不等的奖励也很诱人。每个星期电视上都会有摇奖的直播，看着那些带着数字的球一个一个地滚出来，都替那些买彩票的人紧张。
　　
吴映洁看着贴得花里胡哨的彩票屋，有点走神。钱啊，如果幸运的话，就会有一大笔钱砸在头上。真是那样的话，所有的困难都会解决，不用再这样忧伤的害怕就要到来的分离。
　　
心里一动，要不也买一张彩票？吴映洁站住了，口袋里有两块钱，是早上妈妈让自己买牛奶喝的。妈说学习是很苦的活，一定要增加营养才行。可是吴映洁怎么也舍不得每天花掉两块钱。不过今天，他有点动心了。
　　
犹豫了一下，吴映洁看着邱胜翊，邱胜翊偷笑，说：「想买就买吧，当玩。」
　　
吴映洁抿了抿嘴唇，反正就是两块钱，只当是自己喝了那瓶牛奶吧！
　　
两个人跑到小窗口跟前，看着卖彩票的小姑娘说我们买彩票。小姑娘立刻麻利的问：「你们是计算机选还是自己选号？」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自己写。拿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吴映洁犯难了。
　　
「写什么号好呢？我没想过。」虽然知道每一个号码都拥有同样的获奖几率，但是对一个承载着希望的号码还是不应该太随便。
　　
邱胜翊抓抓头发，想了一会，趴过来指着那张纸：「你就写咱俩的生日。」
　　
「一共六位数，咱俩生日的号码超了。」
　　
「笨呢，你不会掐头去尾把咱俩的中间合在一块不就行了吗！」邱胜翊理直气壮的指点着。这话说得太有水平，窗口里的小姑娘别过脸去笑，窗口外边的两男孩一人一个红脸。
　　
吴映洁狠狠的瞪他一眼，一笔一划的在纸片上写下了六个数字，还有一个附加号，吴映洁连想都没想，一加一等于二。把填好的纸片交给了小姑娘，吴映洁递上两块钱。
　　
小姑娘一边往机器里输号一边斜眼看他：「就买一张？人家都是十张十张的买，中奖面大。」
　　
吴映洁摇摇头，今天只是心血来潮，也许明天自己就后悔浪费了两块钱呢！
　　
捧着那张小小的纸片，今天晚上就是摇奖时间。
　　
忽然的有了一种期待，虽然也明白那不过是一种梦幻罢了，但是有期待总是好事。
　　
晚上的饭都没吃出滋味，吴映洁收拾完了以后，赶紧拿着彩票跑到后院邱胜翊的房间里。摇奖七点半开始，邱胜翊已经等着了。邱世明上夜班已经走了，那屋里晚上还要加班的邱翊橙正在睡觉。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怀着莫名的期待等着幸运降临，当然他们也知道不太可能。
　　
趁着广告时间两个人自说自话的嘀咕：「洁儿，你想中多大的？」
　　
吴映洁不好意思地笑，看着那张纸片上的号码说：「我看了他们末等奖是五块钱，这样我们也赚了。不过要是能赚五百块就好了，这个学期的费用差不多够了。」
　　
「切～～小家子气！」邱胜翊一点不留情面的嗤笑：「谁买彩票不是想中五百万啊？百万富翁了你想干什么不行啊？」
　　
吴映洁翻了个白眼，抬手给了他一下：「中你个头！还五百万，真要中了我离着让人掐死也不远了。」
　　
摇奖开始了。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真的看见那几个带数字的小球在一个透明的大罐子里滚动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屏住呼吸了。好像是命运女神的手在玩笑似的转动，谁能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幸运儿，就看她一时的高兴了。第一个小球在无数人的关注下滑了出来。六！
　　
「啊。」邱胜翊大叫着跳了起来，「六！六！六！」
　　
吴映洁也兴奋，可是还有点自觉，一把把邱胜翊拽住：「你喊什么，大哥睡觉呢！」
　　
邱胜翊还是不能自己，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第一个就是咱们的号，后边会不会还有啊？」
　　
吴映洁看着手里的彩票，小声说：「至少要两个号相同才会有末等奖呢！」
　　
心就这样给揪起来了，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他们的命运就在那里。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摇出，电视里现场的观众不停的发出惊呼声。屋子里静极了，两个男孩子的手都僵硬的捏着，他们的号码被奇迹般的一个一个报出。整整六位数，一个不差，还有一个特别号码，赢了这个，就是最大的奖，五百万。
　　
「洁儿，你写的几？」邱胜翊舔舔嘴唇，干涩的嘴里苦死了。
　　
吴映洁手已经哆嗦了，他不知道他手里的这张彩票现在已经价值多少，他的心已经飘得找不着地方了。
　　
好不容易让眼睛聚焦，吴映洁重新看了看彩票上的号码。「二，我写的二。因为是咱们俩。」吴映洁的声音都哆嗦。
　　
不说话了，邱胜翊「咕」的咽了口唾沫，舌头都有点发硬。萤幕上主持人还是废话一堆地说着什么，两个人已经都听不见了，眼睛里只看见那十个号码球滚来滚去，二在哪？找不到。

　　
终于一个小球从透明的大罐子里被甩了出来，滚得太快根本看不清它上面的号码。邱胜翊和吴映洁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两只手都揪在胸口上，眼睛像是要掉出来了。
　　
小球终于停下来，命运女神在冥冥中对着他们神秘的笑。
　　
小球上的号码清清楚楚地写着，二。
　　
邱胜翊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中了，洁儿，我们中了。五百万啊！」
　　
五百万是个什么概念，邱胜翊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是太巨大的一笔财富。现在，是他们的了。
　　
「洁儿！」吴映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邱胜翊魂儿都吓飞了，抱着吴映洁僵硬的身体号啕大哭：「洁儿！醒醒！咱还没拿着钱呢！洁儿！」
　　
邱胜翊没了魂的声音都劈了，睡梦中的邱翊橙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冲到了邱胜翊的房间里，看见弟弟惊慌失措的抱着吴映洁，邱翊橙也大吃一惊，不由分说地从邱胜翊怀里抢过已经昏厥的吴映洁，平放在地上做心脏按摩。
　　
吴映洁的脸都青了，邱翊橙不敢耽搁，托起他的脖子把嘴唇压了上去，嘴对嘴的人工呼吸。邱胜翊跪在旁边抓着吴映洁的手，完全失去控制的哭。
　　
慢慢的吴映洁缓上了一口气，邱翊橙小心地把他托起来，替他顺着后背。看着吴映洁的脸色渐渐由青转红，气也喘匀了，邱翊橙才板起脸看着旁边的邱胜翊：「怎么回事？」
　　
邱胜翊像完全没听到，抱着吴映洁摇晃：「洁儿，好点了吗？说话啊！」
　　
吴映洁看了看邱胜翊又看看邱翊橙，举起手中的一张小小的彩票：「这个，是真的吗？」
　　
邱胜翊含着眼泪使劲的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五百万是你的了，可是你要好好的啊！」
　　
连邱翊橙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天上砸下来的一笔巨款。他们的生活就要全部被打乱了。
　　
邱翊橙很小心的告诉了吴婶这个消息，并且也做好了随时的救护准备。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笔巨款太震撼了。吴婶神情恍惚了好一阵，直到吴映洁被邱胜翊半抱着进来亲口告诉了她，摸着那张彩票的吴婶才算信了，一迭声的叫邱翊橙去叫他爸爸回来，这事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她需要男人沉稳的意见。
　　
邱世明赶回来了，吴婶的屋里，三个大人面对面坐着。小奖是件大大的好事，那些钱可以解决太多的难题。想到这些年的愁苦目前的窘境就要一扫而空，吴婶禁不住的狂喜，站不住坐不住，不知道忙点什么才好。邱世明也很兴奋，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啊！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天爷开眼了。
　　
但是这好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祸事，必须非常非常地谨慎处理，这一点，邱翊橙最清楚。在一切都还没有想明白之前，最要紧的是该如何把那笔巨款取回来，安全的存放以及如何保守秘密。邱世明和邱翊橙谨慎的商量着，吴婶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没有任何的主意。
　　
吴映洁的小屋里，还没有从混沌中完全清醒的吴映洁躺在床上。邱胜翊抱着他，知道洁儿只是一时闷了气，现在没什么事了。心里稍稍的安稳了一些以后，那点别扭又冒出来了。摸着洁儿柔润的嘴唇，早知道要人工呼吸就自己来了。
　　
「洁儿，心里好受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邱胜翊低声地问。
　　
吴映洁摇摇头，抓着邱胜翊的手不放开。简直就是一场骇人的梦，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清醒，他已经被砸晕了，需要有个人时刻在身边陪着，这个人就在。
　　
「翊，我们不用分开了。这些钱足够买房子的对不对？」吴映洁看着他。
　　
邱胜翊笑了：「对！不但够买房子的，还够买车买别墅，买好多你想要的东西！你是百万富翁了我的洁儿！」
　　
百万富翁？这个词只在书上电影里看到，现在，自己也是了。百万富翁应该是个什么感觉呢？怎么觉得跟飘在雾里似的，晕忽忽的呢？
　　
「想要的～～翊，你最想要什么？」吴映洁晶亮的眼睛看着邱胜翊，邱胜翊咬着嘴唇思考。
　　
想要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好东西太多了，可是搜索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吴映洁咯咯的笑：「我也是。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懵了呢！」
　　
邱胜翊收紧了手臂，脸贴着脸轻轻地说：「我们在一块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唇碰上了唇，细细的亲吻慢慢的辗转，温暖香甜的亲吻是最好的安慰。此时此刻，天大的事也暂时放放，两个人脸贴脸的距离就是他们的全部。
　　
夜深了，商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邱世明已经走出屋去了，邱翊橙走过来想叫邱胜翊回家。一步迈进来就看见床上两个人搂得紧紧地，已经睡着了。邱翊橙怔了怔，走进来拉过被子给他俩盖上。看了一眼窝在邱胜翊怀里一只手还抓着他衣襟的吴映洁，邱翊橙微微皱眉。
   
『6』第五章
  　　
尽管邱翊橙一再严厉的嘱咐，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这件事。李家两口跟邱胜翊父子也确实守口如瓶，但是纸包不住火，小胡同里产生了一个百万富翁的消息不陉而走。人们永远对这样的消息充满兴趣，而且追踪起蛛丝马迹来一个个都是顶级侦探。
　　
从彩票的销售点打听来的消息，再综合了李家这几天的动静，吴映洁的种种表现都被拿来细细分析，不用等到确定无误，大家早已经把所有的经过大话神话了。吴映洁他们购买彩票的各种细节都被打听出来做了加工之后，大家津津有味的讨论着感慨着老天爷雪里送炭，同时心里也泛着酸妒嫉着为什么这好事就不能落在自己脑袋上。那吴映洁母子俩那点比人强呢？可人家就是走了一步好运。
　　
街坊告诉四邻，四邻告诉亲戚，五百万的巨额让人们眼晕。消息传得风一样快，李家的门坎也快被踢破了。一拨一拨，一个一个怀着不同目的的人来了又去，相似的眼光让吴婶浑身发毛，但是她还没学会不露声色的撒谎不慌不忙的应对，却也明白什么都说出去不好。吞吞吐吐的反倒让人起了狠心。
　　
「他婶子啊，咱们的亲戚可不远，是你们眼界高总也不和我们走动才弄得咱亲戚不像亲戚的。眼下你大侄子就要结婚了，说什么你也得赏这个脸去喝个喜酒！可是这婚期定了，还有好多事没办呢！你看…………」
　　
「从大兄弟过去之后我们就没再过来，不是不惦记，是怕你们母子看见我们伤心。听说你们这要拆迁了？可得走动走动，要不然以后连家门都不认识了，咱们两家这多年的交情让人笑话。」
　　
面对着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亲热的话，吴婶茫然失措。以往只有她苦挣苦熬的看人家脸色，哪见过人们围着她陪笑脸的时候。心里慌慌的，那些张嘴要钱的人家说的是借，说会还，有什么道理不给？茫然的应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答应了谁，给出去了多少？可是她空口白牙的人家谁也不信她，在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围攻下，根本也拿不出钱来的吴婶就差给人家签字画押了。
　　
「这都是哪来的亲戚啊？这些年了也没见过，他婶子你倒是给引见引见啊！」一声含着怒气的低沉嗓音传进来，邱世明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这些人都是从哪钻出来的？这个家上顿找不着下顿的时候他们在哪呢？
　　
冷冷的看着尴尬的人们，邱世明背着手站着。一句话揭穿了虚伪的亲情，面前的男人似乎不好惹，人们开始讪讪的退去。吴婶像看见了主心骨，悲哀的想哭。
　　
邱世明在她跟前坐下来，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两个人坐在一起。有点尴尬也有点愠怒，邱世明低声说：「妳这样不行，你扔出去的是肉招来的是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妳这钱还没到手呢！」
　　
吴婶泪花在眼中转，她何尝不知道？
　　
「洁儿呢？」邱世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