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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混女相与拗惨事(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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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混女相与拗惨事(翊洁)

作品简介

该说他死脑筋、不知变通还是太过执着?

听闻他花了八年的时间,一心一意要靠上进士

只为了他心仪女子玩笑似开出的娶妻条件!

不过,她这个成天只爱发呆、忙里偷闲的丞相

身旁最适合做事一板一眼的他来当她的参事了——

呼,没想到当个主子还真不容易

她得通过“试用期”,才不会被他三振出局

他就像与她共饮同一滴花露般,默契十足

让她不惜用“床第之学”交换他的参事留任

但是他这般文武双全的男子,绝不可能一辈子困于浅滩

尤其当他终于能和他心仪女子朝夕相处时

她心中一旦觉醒的眷恋,将永远无法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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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月的虹城,暖意袭人,细雨轻飘。

飘飞雨丝下的满城绿柳,放佛被油润般地透着一股青翠,苍翠之中,还带着一抹淡淡慵懒。

在这个满城尽沉醉在初春第一场春雨的午后,丞相府前却难得的人马杂沓,站在府前的丞相府大总管一方面不仅得客气招呼着许多从未进过皇城的外地文官,更得忙着指挥仆役,将一些穿着崭新官服、别着大红花的新进人员领进政事堂。

明明忙到不可开交,但任职丞相府近四十年的张大总管,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意,谈吐也依然温文尔雅,没有一丝窘迫,而她这般指挥若定的沉稳模样,让那群新进人员看了后,腰杆纷纷不自觉地挺直,原本紧张的心情霎时舒缓不少。

毕竟他们这群进京述职之人,有许多人都是在苦读多年后,终于一尝夙愿地来到皇城,并亲眼目睹虹城风采,那种集好奇与荣耀于一身的雀跃自不在话下。

“张总管,别来无恙?几年不见,你还是一样风度翩翩啊!”

“许大人,您不也一样?四年不见,风采依旧啊!”伴随着一名熟识的官员进入政事堂后,张总管对满堂大小官员微微一颔首,“请各位在这里稍候,大人一会儿就到。”

说完这句话后,张总管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缓缓退了下去,可当她的身影在院后无外人处缓缓隐没之时,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拔腿狂奔起来,双手还不断用力挥动着,“找到了没?找到了没啊?”

“报告张总管,没有!”

“张总管,真的找不着啊!”

“那就继续找啊!都什么时辰了,再找不到莙丞相,这场迎新会议要由谁来主持啊?”

听到四周下人的回答后,张总管那张再不沉稳的老脸上,脸部线条几乎都扭曲了,而一旁的下人们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一个个涨红了脸。

当丞相府因找不着“大人”,而陷入一阵混乱之时,这场纷乱的始作俑者——吴映洁穆尔特,正穿着一身渐层的靛色粉衫,白皙的右手撑着一把纸伞,懒洋洋地坐在春川江畔的一颗大石上。

之所以能如此悠闲,是因为昨晚已至许首辅府邸去露过脸了,而她相信,那位女儿国中辈分极高,近几年深居简出,呈现半退休状态的大饕家,一定不会漏听她口中提到政事堂换大厨的这件事,更肯定会准时在午间放饭时前往丞相府一探究竟,所以待爱紧张的张总管见着许首辅后,一定很快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天……真好啊……”轻轻打了个呵欠,吴映洁扬起精致的小脸看着那纷飞雨丝与轻雾满江的绝美春景,喃喃说道:“对了,好久没去看六姨了……”

口中虽这么说,单吴映洁却依然动也不动地望着雨丝,直至许久许久后,才站起身,撑着那把纸伞,无视路人的侧目与裙角的轻湿,悠然在虹城街道上闲晃。

“阿大,麻烦给我通报一声。”

“六姑娘,您来就来了,还通报什么呢?快请进啊!”

一望见那个粉靛色的婀娜身影,再听及那熟悉的慵懒嗓音,原本坐在门房里与人聊天的总管连忙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接过吴映洁手上的纸伞后,立即热络地领着她向花厅走去。

“封总管,我怕六姨午憩还没起身啊!”

“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可能没起?”望着吴映洁像过往一样窝进花厅中最舒适的那张躺椅后,封总管连忙端过下人送上的花茶,“不过与其说没起,倒不如说没睡,因为这些日子来,夫人可说是连一天觉都没睡好过。”

“哦?发生什么事了?”接过封总管地上来的花茶,吴映洁轻轻合上眼,细细品味着那淡淡茶香。

“前阵子,夫人有个远方侄儿进城来,想在城里谋个差事,为了这事儿,夫人日夜都伤着脑筋呢!”

“不就是谋个差事吗?”听到封总管的话后,吴映洁放下茶碗,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六姑娘您也知道,当初夫人与老爷私奔到虹城后,尽管老爷不断寄信回去,单老爷老家还是狠心地跟老爷断了联系,更连理都不理会夫人……这几十年过去,虽说因老爷走了,夫人与老爷老家更没关系了,单知道老爷老家突然来了一个小辈,夫人还是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最好的——”

“封总管,谁让你多嘴了?”

正当封总管说得口沫横飞时,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突然将其打断,“还有,六姑娘,现在是工作时间吧?”

“哎呀!六姨,这可是今春的第一场雨呢!”当听到那个威严的嗓音以及话声中明显的责备时,吴映洁慵懒地将视线移向来人,绝美小脸上的笑容依然无邪。

“六姑娘,打你由娘胎出来,会说话的那日起,这样的话,老奴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子——包夫人,将一床薄丝被覆在吴映洁膝上后,便坐至她身旁,直勾勾地瞪视着她。

“六姨,那你就该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工作的啊!”轻轻抱了抱包夫人,吴映洁笑得娇懒,“更何况,谁规定工作就一定得坐在案桌前?”

“是啊!让你在那儿正襟危坐、装模作样,会令你的脑子团成稻草,所以还不如出外体察体察民情是吧?”尽管神色依然冷峻,但被吴映洁拥抱着的包夫人,眼底早满是宠溺与笑意。

“不愧是六姨,多明白我啊!”吻了包夫人的颊一下,吴映洁又懒洋洋地窝回躺椅中,“对了,你那侄儿姓谁名啥,多大年岁了?”

“邱胜翊,今年二十三岁了。”听吴映洁提起自己那名远方侄儿,包夫人静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剥瓜子。

“名字倒文雅。”毫不客气地捻起包夫人剥好的瓜子仁,吴映洁一边吃,一边懒懒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身边的参事两个月前退休了,明日就让他到我府里当差,如何?”

“六姑娘,他不合适。”

“哦?”将手中的瓜子仁拿至眼前,吴映洁透过瓜子仁望着案桌上的灯火,“怎么?他也不记路?”

“不,他路记得比我这个住虹城三十多年的都清楚,但那孩子……只是个考了八年都没考上举人的穷酸秀才。”包夫人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乖乖,八年,真不容易。”眨了眨眼后,吴映洁将瓜子仁塞入檀口中,“不过当个参事,秀才绰绰有余了!”

“他还想再考。”

“啊?这样啊……”听到包夫人的话,吴映洁一时无语,半晌后有些不明白地轻蹙蛾眉,“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啊?花了八年都没考上,表示他的兴趣与才能或许不在于此,既然这样,干嘛还非把时间浪费在应试上?我女儿国又没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传统,找点喜欢的事做做不好吗?”

“我听那孩子说,他当初谈定亲事时,女方给出的条件是中了进士便可去提亲。”

“呿!六姨,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年头哪还有这种误人前途兼笑掉人大牙的婚嫁条件?”听到包夫人的解释后,吴映洁忍不住轻笑出声。

或许在他国,男子中举绝对是光耀门楣、跃升龙门的超级荣耀,更是女子托付一生的重要条件,但在标榜个人特质与行行出状元,并且女子同样也可应试的女儿国里,早八百年前就没有这种以夫为荣、以夫为天的可笑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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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开玩笑。”包夫人很严肃地摇了摇头。

“女方真这么说?”包夫人的认真让吴映洁像是确认似的又问一回。

包夫人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女方不是女儿国的吧?”吴映洁不得不这样揣测,因为在女儿国,他已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了。

“听说是女儿国名门。”

“我女儿国哪来这种死脑筋的名门啊?这摆明了是……”听到这里,再望着包夫人脸上的无奈,吴映洁霎时明白了,“等等,他该不会听不出这是人家拒婚的借口吧?”

没错,吴映洁明白了,明白了这件事的症结所在,更明白了包夫人为什么会为这事如此伤脑筋的最主要原因——

那名门,在唬着人玩,而包夫人的远方侄儿,还真信了,并且自八年前就一直执着至今!

这玩笑,开得大了点吧……

尽管包夫人的侄儿或许也必须为自己的愚昧与不知变通负点责任,但那名门真的过分了,要拒绝就直接拒绝得了,何必白白浪费了人家过去八年,甚至未来几十年的光阴?

这到底是哪家名门?这家名门的女儿又是卓越、令人念念不忘到什么程度?她有机会非去见识见识不可。

“我说了,但那孩子死心眼,就是听不进去。”望着吴映洁若有所思的模样,包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其实那孩子挺乖的,就是性子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低头喝了口花茶,吴映洁唇旁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太古板了,什么事都一板一眼到不知变通的地步,一定会得罪人。”

“古板好啊!参事一职要求的就是一板一眼,大伙儿不老说我身旁最缺的就是这样公事公办的人吗?”

“除了古板之外,那孩子还严肃得不行。”

“六姨,你接下来要说他的长相不俊,走在大街上都会吓着人了,没错吧?”望着包夫人眼下的黑晕以及那不断顾邱右而言他的模样,吴映洁无事般地挑了挑每。

“那孩子不是不俊!”听到吴映洁的话,包夫人先是急急解释着,但在望及她眼底的笑意后,一时间竟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低下头嗫嗫嚅嚅说道:“他……只是脸上有些……骇人,因为那孩子在十多岁时给蛇咬了,但由于发现得太晚,以致蛇毒攻心,最后虽救了回来,脸上却留下了点……所以一直以来,参事都谋得不太顺利……”

“六姨,你听着似是事事为我着想,怕他给我带来麻烦,柯我怎么听,都觉得你是担心他远远胜过我,怕他在我那儿受委屈嘛!”窝回躺椅里,吴映洁故意望也不望包夫人一眼地娇嗔着。

“胡说!六姨是担心你在丞相府里受人非议!”驳斥一声吼,包夫人的眼圈儿整个红了。

“别当六姨什么都不知道,你上任这半年多来,一直有些不明白你个性与行事风格的人在背后说你风凉话!原本他们要怎么想、怎么说,六姨管不着,因为他们不懂你,可正因六姨比任何人都懂你,所以六姨很明白,知道这事后的你一定会把这活儿揽下来,但我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而落个话柄给人当谈资!”

“可说实话了啊!六姨。”将脸转向包夫人,吴映洁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实话没有那么难得,对吧?”

无怪吴映洁要这样逗包夫人了,因为由封总管一席话中,她便知晓包夫人定对这个远房侄儿存有一份极重的责任感与关怀心,甚至还很喜欢他。

正因为此,所以向来怕麻烦的吴映洁,明知给自己找个参事绝对是件自找麻烦的事,但为了包夫人,她还是二话不说地提出了这项提议,毕竟“参事”一职不仅有面子也有里子,怎么想都很合适。

但这个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竟被六姨以”不合适“三个字直接回绝,这其中的奥妙,她怎可能不了解?

“你这孩子,干嘛非逼得我把这些丑话都说出来?”望着吴映洁含笑的脸庞,包夫人拿出手绢不断拭泪,“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知丞相府是我女儿国所有机构中人事关系最复杂、派系争斗最赤裸裸的地方,连最长袖善舞的前任丞相都因此而心力交瘁地提早退休,可大姑娘她却挑了你这所有姑娘里最怕麻烦的懒丫头,让你去接最难处理的烂摊子!”

“瞧瞧你,六姨,多典型的护犊子心态啊!”吴映洁望着她呵呵一笑,“大姐之所以会这么做,自是想在这个任命谁当丞相都只会成为箭靶的非常时期,让身为皇家吉祥物、不学无术的我,给大伙儿演示演示何谓无为而治啊!”

“什么无为而治?你根本是无动于衷!”听着吴映洁的说辞,包夫人终于破涕为笑,“可我还是担心——”

“总算笑了啊!真不容易。”望着包夫人的笑颜,吴映洁一边笑,一边轻轻打断他的话,“放心,没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六姨,反正你也明白,无论别人如何看待我,我全不在意,也不知如何在意起,十七年来,唯一会困扰我的只有一件事。”徐徐放下手中的茶碗,吴映洁拍了拍包夫人的手背,笑容温柔,眼底澄静、清澈,“那就是长久以来一直无条件深爱着我的你们,快不快乐?”

是的,快不快乐,无论她是否能体会到他们体会到的快乐。

在世人眼中,只在娘亲腹中待了七个月便提早来到人间的吴映洁聪颖异常,慧黠无双,三岁能文,五岁能诗,举一反三,闻一知十,但除了她最亲爱的家人与挚友外,很少人知道,她对于情感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来得迟钝,对于他人的情绪,更存在着天生的接收障碍。

小时候,当别的姐妹不假思索便扑入双亲怀中时,她总是最后,并且行动最僵硬的一个,因为她虽明白这是爱的表达,也知道自己应该要这样表达,但在扑向双亲怀中前,她总必须在脑子里出现“双亲——孺慕——应该——如此表达”的思绪后,身子才能做出回应。

她的回应与行动,依据的是知识与经验法则,不是心的直觉。

她不是无心,只是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厚墙牢牢裹住一般,由于感知不到外界,所以便一直沉睡。

但穆尔特家族从不在乎这颗沉睡的心能否醒来,有否回应,他们只是给予她无条件且毫不间断的爱,然后在十年后,在她心中那堵无形厚墙被长时间堆叠的爱与关怀彻底融蚀,而她终于体会到何谓发自内心的情感时,与她含泪拥抱。

在总算明白心为何物的那一刻,吴映洁也同时领悟,自己这一生真情流露的机会不会太多,因为她的这颗心虽一经开窍就再不会合上,但在开窍之前所必须花费的时间与心力,这世间,在那漫长等待中能甘之如饴,除了她的家人外,大概再没人做得到。

正因如此,她格外珍惜这群这样多年来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爱着她的家人们,而这其中,也包括包夫人。

所以,无论邱胜翊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是包夫人在意、关心、喜欢的人,那么,她就会尽己所能,在意、关心他。

“六姑娘,我就是担心你这点啊!”望着吴映洁绝美小脸上的诚挚与执着,包夫人的眼圈更红了,“自小敏走后,你对我简直是有求必应……”

“六姨,再说就见外了啊!由你给我哺第一口奶,将我夜夜抱在怀中的那日起,我对你所有的有求必应,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更何况你瞧瞧,我的其他姐妹们对她们的奶娘,哪个不有求必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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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及包夫人提起四年前过世的女儿,忆起那与自己一同长大,曾待她如亲姐的青梅竹马,吴映洁明白自己应该要难过,但她着实无法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所以她只能让自己笑,笑望着眼前这名自小代替着娘亲哺育、陪伴、疼爱她,却从不恃宠而骄,更自律甚严,而今却丧父丧女,独自一人生活的忠诚奶娘。

“六姨,十七年了,我们还不明白彼此吗?”

“六姑娘……”望着吴映洁无条件的信赖申请,包夫人也含泪轻轻笑了。

“明儿下午就让他到我六姑娘府报到去,别忘了啊!好,就这样了,别送,我还是赶回去给人瞧上一眼,省得大伙儿真以为我今儿个又逃班了。”

仔细凝望着包夫人的含泪笑颜,半晌后,吴映洁突然由躺椅中优雅坐起,伸了个懒腰,径自向厅外走去。

“唉……这天……真好啊……不过这春川江的整治工程还是缺了点什么,回去后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第二章

微阳的午后,春阳由窗外斜斜照入六姑娘府书房,书房东角的梁柱旁,摆放着一张柔软舒适的躺椅,躺椅上斜卧着一名睡得正酣,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的娇人儿。

娇人儿的身旁,散落着许多书册,她的手中,也握着一卷书册,一卷因反复多次翻阅而略略有些破损的书册。

突然,书房大门,徐徐被人推开了,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冷冷环视书房一圈后,缓缓走至躺椅旁,低下头,将目光定在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上。

躺椅上的娇人儿,依然睡得甜酣,许久许久后,男子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眼底似乎隐隐带了点薄怒,但当男子将目光移向她手中握着的老旧书册时,他眼底的怒意微微化开了些,可神情依旧冷然。

半晌后,男子突然转身走出书房,再出现时,手中多了一床薄被。

将薄被覆于女子身上后,男子又蹲下身将地上的书册一一拾起,按册目整齐排放于书架上,两个时辰后,缓缓关上门,头也不回地静静离去。

“哎呀!又睡过点了……”

傍晚时分,终于大梦初醒的吴映洁,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睁开依然睡意浓浓的双眸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书房,吴映洁立即发现了那股“不太对劲”因何而来——

她原本凌乱不堪的书房,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跌落在她身旁的书册,全被分门别类归至了架上,案桌上原本堆成一叠的高高文牒,按照日期与部会摆放成了整齐的六小叠,以及一叠特急件;墨,已磨好,笔,已洗净,笔洗里德水那样清澈;彻夜未掩的窗户,依然没有合上,让她一抬眼便看得见屋外春景,而她的身上,覆有一床薄被。

“这家伙手脚很利落啊!”轻轻打了个呵欠,吴映洁伸手拉了拉躺椅旁的垂铃,“小十一,人呢?”

“若姑娘问的是那个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古板教书先生,一脸面无表情,然后脸上又有块让人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的大黑渍那人,他走啦!”当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进屋内,一串连珠炮似的清脆嗓音也同时响起。

“走了?”

听到这话后,吴映洁起身走至案桌旁,然后在望见桌上那封署名“邱胜翊”的信柬时,心跳难得漏了一拍。

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此刻她也懒得思考,只是望着那三字署名兀自喃喃,“这手字写得够美、够大气的啊……”

无怪吴映洁发出如此感叹了,因为未正式担任女儿国丞相一职前便在丞相、尚书处四处走动的她,看尽了多少文牒,却从未见过如此清朗、俊拔又笔力苍劲的字迹与笔触。

举重若轻的笔锋,庄重内敛间不失飘逸;行云流水般的笔顺,看似孤傲,但孤傲中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细腻。

在看到这手字后,吴映洁几乎立刻就被折服了,那股原本因必须再度拥有一个陌生参事而感到困扰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不过这短暂的好心情,只出现在看信前,看完信后的吴映洁,难得陷入了苦恼中。

因为这位字写得很美、很大气,手脚很利落的“邱胜翊”,竟在信柬中列举出了她的三大罪状,然后在那优美、精确又毫不客套的用字遣词之中,谢绝了她的“好”意——

一,身为丞相却如此宴起,不仅错过早朝,耽误公事,更在外人进入书房时完全无所警觉,严重怠忽职守;二,书房过于凌乱,睡姿过于率性,完全没有慎独之思,操守有亏;三,身为女儿国最位高权重之人竟以公谋私,德行有失。

“是啊!在您书房东摸摸西整整了两个时辰后,走啦!”听及吴映洁的回答后,小十一点了点头,在发现她望着那封信柬半天无语之时,好奇地问道:“六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御史院的李大人应该会相当欣赏他。”将手中信柬递给小十一,吴映洁又窝回躺椅中,抬头凝望着房顶。

“能让瞧谁都不顺眼的李大人欣赏,这样的人,世上可不多见呢……咦?这家伙过去是活在哪门子年代、哪门子国度里啊?另一个女儿国吗?架子会不会太大了啊?”

接过吴映洁递过来的信,小十一是有些佩服地说道,但在望清信中文字后,忍不住哇哇叫着——

“第一,谁人都知道六姑娘您从来不早朝的,而他之所以能自由出入您书房,自是因为您昨晚吩咐过他今日午后会来报到,再加上他又是搭包夫人府上的马车前来,所以大伙儿当然不会挡他啊!第二,他管您书房凌不凌乱,睡姿率不率性,他是来当参事,又不是来当您奶娘或管家的;第三,您找的是您个人参事,就算他正直到完全不想靠裙带关系谋差,但这私人职位与”以公谋私“四字有什么关系啊?”

“小十一,听你说话真是种享受,完全不必我费心思猜你说这话时,心中是否存在别的含意。”转头望向小十一,吴映洁笑得开怀,“这世上的人要都能像你,麻烦事肯定少掉一大堆。”

“六姑娘,您别老这么夸我,我会当真的。”听到吴映洁的话后,小十一脸微微一红,可眼眸却那样欢喜,“您要出门?”

“我瞧瞧他去。”吴映洁一边说,一边由躺椅上懒洋洋起身。

是的,瞧瞧邱胜翊去,因为无论他是因自觉不受重视而在使性子,还是当真不想接这差,但只要能让包夫人开心、放心,她就会尽全力将他弄到自己身旁当参事!

换上一身外出服,又差人向包夫人打听邱胜翊的住处后,吴映洁立即命马车驶向城南一处破旧三合院,在马车停下后,独自一人向院内走去。但在听及院中传出一个低沉、磁性的醇厚嗓音时,她的脚步,缓缓停下了——

教的是习字,并且还是非常庶民化且实用的字句。

透过窗户,吴映洁望见一名一身温文尔雅的儒衫打扮,头上戴个儒巾,一整个中规中矩,但脸上却有着一大片斜向乌黑的男子,正沿着桌边缓慢走动,一边细心纠正着学习者的笔顺,一边不忘叮嘱着那一个个看似来自各行各业的中年学生们腰杆挺直。

这名夫子,就是邱胜翊?

认真的眼眸中,有股异样的清澈;眉心仅管轻皱,神态却无半分不耐;舒缓的话声与得宜的遣辞用字,让人听了整个心神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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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明白为何小十一会用“画里走出来的古板教书先生”来形容他了,因为此人确实由头到脚,甚至连发梢都透出一股盎然古意。

似是意识到有人盯视,屋内的男子抬起眼眸望了望窗外,然后在望及吴映洁时,微微对她颔了颔首,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教学。

同样一个颔首后,吴映洁静静坐至院内一角的大石上,开始整理一时间跃入她脑际的所有数字与画面——

女儿国基础教育……承认教育……总人口数……教师来源……

“麻烦拿笔帮我记一下。”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身旁传来一个脚步声时,吴映洁望也没望来人一眼,只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春江源、矩山崖、香洲人……”

听着一连串毫无关联的字串由吴映洁口中陆续吐出,来人半天没有作声,但在她终于停止口述且再次陷入沉思时,寂静的院中,传来了一阵写字的沙沙声。

待吴映洁终于回过神来时,院中人也开口了。

“洁丞相。”

“麻烦你了,邱参事。”大梦初醒般的转头望向身旁人,吴映洁轻轻一笑。

“邱胜翊。”将手中便柬递给吴映洁后,邱胜翊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姓名,神情冷然,“请恕在下无礼,但在下实在相当诧异我堂堂女儿国的丞相,眼睛竟如同摆设,脑子里塞的竟全是稻草。”

邱胜翊此语,似是在指责吴映洁对于自己拒绝信的视若无睹,不仅话语直白、蛰人,语气更是满含讥讽,与他方才的夫子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但怪的是,吴映洁却听若未闻,反倒是望着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卷难以置信地喃喃,眼眸晶亮。

“上苍,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的是同一滴花露……”

是的,花露,女儿国传说中,人“灵”之所由。

相传,太初之始,天地只有混沌母神一人,孤寂的混沌母神便用土造出人偶,又用树叶汲取身旁花朵中的露珠浇灌,让它们由无生命的土偶,化为有意识、有灵的小小人儿。

由于一片叶只取一滴露,一滴露仅化一人儿,因此这世间的每个人皆是独一无二的。

可虽是独一无二,但毕竟万灵不离其宗,因此女儿国人相信,人与人间的亲疏远近、相契与否,是天生便注定了的,毕竟若用着同一棵树上的叶,抑或汲取同一朵花的露,那么这群人在思想与性灵上便会自然相契。

身为道道地地的女儿国人,吴映洁口中出现“花露”二字本不足为奇,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会用“同一滴”来形容!

无怪吴映洁会如此惊异,因为她方才看似随口念出的几个字辞,其实都包含着一个想法与一组数字。

由于她的思绪向来快、多、杂,因此她都是先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忆,待脑内思绪跑完后再来细细思量,如今,她手中的这张便柬,却恍若将她脑中所思解密般的清晰、透彻、详尽!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过往,她所认识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跟得上她的思绪,有时她话脱口而出后,还得用十倍的时间去耐心解释这其间的思考脉络,但今日,她什么都还没说,邱胜翊却已心神领会!

完全被那短柬吸引住的吴映洁,直至许久许久之后,一阵夜风吹起时,才抬起头望向邱胜翊。

“抱歉,我走神了。对了,邱参事,你方才说的话我没听清楚,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望着吴映洁那张回神后再度慵懒的绝美小脸,神情依旧淡漠的邱胜翊没有答话,只是直盯着她的清澈眼眸,半晌后,突然背过身去,冷冷说道:“一个月。”

“我明白了。”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吴映洁点点头,接着缓缓起身,优雅又懒散地向院外徐徐而去,“那就明日见了,邱参事。”

是的,明日见,仅管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吴映洁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了解何谓“一个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谓的一个月,指的是一个月的试用期,若她这主子不合他意,抑或恶习不改,他照样走人。

这年头,当个主子还真不容易。

仅管完全可以想象出接下来这一个月有可能水深火热,可吴映洁知道自己必须要竭尽全力。

毕竟只要事关包夫人,她的口中,永远不可能出现一个“不”字……

一个月后

灯火通明的六姑娘府前,停了几辆马车,接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快马而至,一个急停后,飞身下马,大步向书房走去。

“三姑娘,实在太不对头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跟随在一身戎装的筱婕身后,小十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滴泣诉着。

“现在谁在屋里?”拐过一个长廊,筱婕脚步停也没停地继续朝书房匆匆走去,脸色凝重。

“四姑娘、五姑娘,还有七姑娘。”

“御医来过了吗?”

“来过三回了,可都看不出病根……”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低声吩咐完小十一后,筱婕皱着眉向书房走去,手还未及推开门,便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又一声含着哽咽的急切呼唤。

“小洁,别这样啊!身子会弄坏的。”

“小洁,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们说说啊!”

“什么事都没有。”坐在案桌前的吴映洁头抬也没抬地回道。“你们别跟我说话行吗?我忙着呢!”

连忙推开门,当筱婕一望见吴映洁的小脸,眼圈儿便立刻一红,“小洁,有什么压力,你仅管开口跟姐姐说,不许一个人憋心里!”

“哎呀!你也来啦?小苧……喔!对了,我好得很,一点压力也没有,所以你们就别管我了,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好好赏赏花、喝喝茶吧!”

听到筱婕的声音后,吴映洁终于抬起小脸笑了笑,可眼下的黑晕不仅浓重得骇人,眼神更是连焦距都聚不拢,而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又立刻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没压力的话,你怎么会这个月里一反常态地天天准时上早朝、开朝会,不仅连个假都没请过,连个班也没逃,眼圈还黑成这样!”将吴映洁手中的笔抽走往旁一扔,筱婕轻轻捧住她的小脸,久经沙场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咱是姐妹啊!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对姐妹们说的?”

“我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望着筱婕,吴映洁一个字一个字地哑声说道,长长的睫毛,更是不住扇啊扇,可那速度,着实缓慢。

“胡说,小洁,好好的眼睛都成这样了,怎么会没问题?更何况,这样有规律生活作息的你,根本一点都不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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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发呆、不忙里偷闲的小洁根本就不是小洁!”

“没错,没有规律才是你该有的规律啊!小洁,你到底着了什么魔?要知道,我们宁可见你天天发呆、迷路,也不能见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啊!”

“御医、御医到底来了没啊?”

“我真的……没事。”望着身旁垂泪成一团的姐妹们,再想及造成今日这场面的主因,与可预期的后果,脑子糊成一团的吴映洁着实有些无奈,但她还是尽可能打起精神,若无其事地继续对她们眨眼,“更何况,以前你们不是老叨念我,说我天天偷懒,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姐妹们以前虽老叨念你,可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啊!谁真要你做个八股又刻板的丞相啊!”

“就是,你的才华跟天赋,就是那懒洋洋中的灵光一闪,正经八百的小洁,我们女儿国要几个有几个,可会偷懒、爱发呆又天天迷路,在看似毫无道理与不可思议间令我女儿国莫名政和令申的小洁,全世间只有一个啊!”

“我今天才知道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竟如此特殊与神奇……”听着姐妹们的和声抚慰,吴映洁真的想苦笑了,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能不面对现实,“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可是我必须……”

“必须什么?”一听到吴映洁的话,筱婕等人目光一闪,齐声问道。

“抱歉,打扰了。”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磁性嗓音突然由高高的书架后传来,“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全是在下不好,是在下让六姑娘变得不再是六姑娘。”

“呃?这位是……”

倏地转头望向那名徐徐由书架后走出的灰色儒衫男子,怎么也没想到书房内竟会有外人在的众位姑娘,一想及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与那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出现的“失态”,脸全蓦地一红。

“邱胜翊,我的新任参事官。”背过身去,吴映洁压低嗓音对身旁这群在外人眼中个个独当一面,如今却难得局促的姐妹们说道,还不忘补充一句,“六姨的远方侄儿。”

一听到吴映洁的那句补充,所有姐妹们霎时明白近来她为何会有如此古怪的作为,方才又为何要不断地眨眼!

“嗯……那个……邱参事……我们绝没有任何责怪之意,我们只是……”终于明白事情原委的筱婕望着邱胜翊,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只是……”

“诸位姑娘的姐妹情深,着实令在下感佩,都怪在下一时思虑不周,做事莽撞,才会造成诸位姑娘的困扰,令诸位如此担忧,在下在此向各位深表歉意。”

对女儿国众公主作了一个揖,邱胜翊淡然一回身,将手中的书全放回架上后,缓缓向书房门口走去。

“不能走,你不能走!这样的小洁很好、很正常!”一当望见邱胜翊那副要告辞离去的模样,知道自己犯下什么错误的筱婕等人一惊,立即齐声喊道:“我们走,立刻就走。小洁,我们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聊天。”

筱婕等人的立刻,真的是立刻,霎时,整个书房里,走得只剩吴映洁与邱胜翊两人。

人才,真是个人才。

想着方才几位姐妹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局促,吴映洁真的不得不佩服邱胜翊的那张夫子脸,毕竟要让那几名日日在外呼风唤雨的姐妹们脸上出现那种失措神情,这世间,绝没有几个人能做好,更何况,一次还四个……

“我没偷懒,更没让人故意上我这儿来表演。”坐回座椅上,吴映洁顶着那张瘦了一圈又睡眼惺忪的小脸,淡淡说道。

“在下明白。”邱胜翊弯下腰捡起笔。

“她们是自个儿要来的,我赶了,赶不走。”吴映洁又说。

“在下明白。”邱胜翊将笔放好,又将吴映洁身前的文牒收拾好。

“明白就好,我要继续工作了。”吴映洁伸手拿笔。

“这一个月来,在下非常明白您已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与极限,仅管效果相当不彰。”将早瞌睡得乱七八糟的吴映洁手中拿着的竹枝取下,邱胜翊淡淡说道:“如今,一个月之约已到,这一个月中,在下深感自己与丞相在行事风格上有极大差异,更已明了您的……”

“邱参事,你这样就不对了,明明约好是一个月,现在离一个月还有两日,你怎可……”虽脑子早已混沌不清,单一当听及邱胜翊那似是要再度拒绝的话语,吴映洁心一惊,急急站起身便要反驳,可她的话未说完,眼前却一黑,疲惫多日的身子,再支撑不住地虚软下去。

“六姑娘?!”

在耳畔那隐隐约约的呼唤声中,吴映洁静静睡去了。


第三章

舒服!

好久没睡得这么畅快了……

神清气爽地由睡梦中醒来,吴映洁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但她的指尖,却碰触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寝宫的事物——一个温暖的肩头。

缓缓转过头,映入吴映洁眼帘的,是邱胜翊睡得沉沉的脸庞。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望着和衣靠坐在自己床头,眼下满是黑晕,有些憔悴,但颊上却泛着微红的那张睡颜,吴映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因为这是她第一回如此近距离看着睡得如此毫无防备的他。

怎么睡成这样了……

好奇凝视着那张睡去后完全不古板、严肃,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吴映洁突然发现,仅管他脸上那一大片她其实从未特别注意,却常被人称之为丑的黑渍遮去了他的大半长相,但其实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皮肤很细致,五官更是端正。

而他身上的衣衫,虽与她组后一回望见他时一般,可此刻却前襟微启,向来规整的儒冠上的发丝,更有几丝凌乱地在额前、颊旁飘散。

转头望向床旁,当吴映洁望见一张座椅,以及几叠齐整的书册后,心中霎时明白邱胜翊在她那日疲惫昏厥后,大概是内心责任感使然,便一直在这里照看她。

可她不明白的是,依他的个性,靠坐在她床头睡得这样随兴,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

又眨了眨眼后,吴映洁将小脸凑近他的唇角,果然如心中所料地闻及一阵淡淡茶香——

“一叶秋”,那出自小十一的珍宝,闻着像茶,但其实是酒,并且还是后劲极强的烈酒。

这小十一,难不成以为全天下人都跟她一样不懂“醉”字如何写吗?

至此,吴映洁几乎已可描绘出眼前景况背后的大概了,那就是,邱胜翊不眠不休坚持照看她之举,让向来单纯的小十一开始感佩他的有情有义,因而在之举姐妹前来探望,他暂时离开避嫌时,大方将她的压箱宝取出请他品尝,而那不明“一叶秋”为何物的男子,约莫也已疲惫至极地将之当茶一饮而尽了……

事实,果如吴映洁所想,因此待她沐浴梳洗归来,她的手中多了一颗小十一在得知真相后,慌乱找出的“一叶秋”独门醒酒药,毕竟让邱胜翊醉成这样,可不是她的初衷,该如何留住他才是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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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睡得沉沉的邱胜翊,吴映洁真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以内对于一名不求名利,视婚姻为一生志业,且个性十足,更拗劲十足的男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笼络他?

但当想及这一个月来,每回她至包夫人府邸,包夫人忙着为她与他准备东、准备西时,那脸上许久未曾出现,发自内心的欢快笑意,她就知晓,自己没有退路。

更何况,就算不论包夫人,纯就工作能力而言,邱胜翊也绝对是所有官员心目中参事一职的上上之选!

他不仅洁身自好,谨守本分,为人低调,并且见识极为广博,但凡她审阅文牒时需要的资料与文件,在她坐至案桌前,必然早已整齐摆在一旁。

此外,需要的资料数据只要她一开口,仅管每回都得听一遍他那句“恕属下直言,但您的脑子是装稻草了吗”开场白,可是他给出的答案总是快、狠、准得令人惊叹,更别提他那恍若与她心通般的神奇默契了。

真的很好用啊!

若忽略掉他那比主子还大的架子,他简直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梦幻参事。

所以,在他醒来离去之前,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愿意留下?

脑中来回跳转着万千思绪,但当包夫人开怀的笑容在眼前缓缓浮现的那一刹那,吴映洁眼一闭,牙一咬。

也罢,既然事已至此,看样子她也只能使出那最卑劣无耻的下下策——威胁,来迫他就范了,虽然这一计也不见得能奏效,不过此刻的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别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在喃喃自语中,吴映洁轻手轻脚地褪下了邱胜翊的鞋袜及外衫,将他的内衫拉开,而后,褪下自己睡袍内的衣衫,让只留腰间细带的前襟微微开启,再把头发弄乱,遮住若隐若现的浑圆双乳,才将那在茶水中化开的醒酒药取来,坐至他的身前,喂他喝下半杯。

是的,半杯,因为她要的就是他有些清醒又不太清醒,如此一来,她制造出他“酒后乱性”,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才不会被识破。

她深信,像他这样视婚姻为一生志业又自律甚严的男子,在知道自己犯下这般错误后,自责、内疚之情自不在话下,并且想必也极不希望这样的消息传至他人——特别是与他有婚约的女子耳中。

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公主,在她没有强逼他的情况下,两人发生此事,为了保住他的一生志业,不用她明说,他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谁?”

正当吴映洁将醒酒茶倾入邱胜翊口中,欲将剩下的茶放至一旁时,她的耳旁突然传来一声模糊低语,而后,双手倏地被人紧紧握住的她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倾倒至他怀中。

噢!果然会武,不愧是她女儿国的男子,标准的文武双全。

“轻点!”缓缓抬起头,吴映洁望向那双依然不太清澈的双眸,故意吐出一句暧昧之至的话语,“别老弄疼人。”

“你……我……”听着身前娇软的嗓音,再感觉着胸前紧抵着的一对柔软浑圆,缓缓睁开眼的邱胜翊身子一僵,在望及吴映洁一身的凌乱时,嗓音整个紧绷,“我们……”

“不必介意。”仅管紧贴在邱胜翊那外表看不出坚实、肌理分明的宽阔胸膛让吴映洁有些许不自在,,但她依然若无其事地抬起小脸望向他,“你误饮了小十一的‘一叶秋’。”

听到这话后,邱胜翊原本紧握住吴映洁的手,缓缓放开了,而终于得以脱身的吴映洁,看着他那彻底僵硬且微微抖颤着的下颏,心底实在感到抱歉,但事既已至此,她也只能先直起身将茶水放至一旁,等待他接下来的反应,再见招拆招。

但这阵静默,着实长得骇人,特别是由邱胜翊身上传来的阵阵诡谲气息,更让向来天塌下来也无感的吴映洁难得的体会到何谓呼吸困难……

半晌后,双拳紧握的邱胜翊终于站起身,欲走向自己的衣物处,此时,他突然又一个踉跄,跌坐回床榻上。

“你没事吧?”望着邱胜翊那明显头重脚轻的醉酒反应,吴映洁连忙扶住他。

“没事。”可怪的是,当被吴映洁碰触到后,邱胜翊身子又是一僵,虽没推开她,却立刻别过脸去,“抱歉,请你暂时先别靠近我。”

怎么了?

小十一的醒酒药没效吗?

听着寝宫中那有些急促、浓重的喘息声,望着邱胜翊通红的耳根,吴映洁有些纳闷了,但当她的眼眸不经意地瞥过他的腿际处时,她蓦地一愣,然后趁他不注意之际,快速闻了闻那茶。

上苍,小十一这糊涂虫,在慌忙间找来的,竟不是“一叶秋”的醒酒药,而是“情热”,也难怪邱胜翊会有这样古怪的反应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

正当吴映洁因这意外的发展而有些不知所措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嗓音。

“抱歉,由于我过往……从未曾碰触过女子……若伤了你……我……”

听着邱胜翊那沙哑、僵硬,更断断续续到怎么也说不完整的话语,吴映洁的心,猛地一撞。

他竟……

吴映洁真的没有想过,世间竟会有这样的男子,为一个在他人眼中纯属玩笑的婚约守身如玉至此,不仅至今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并且在这样的时刻,心底思量着的还是有没有伤害她,而不是他自己。

面对这样一个至情至性、正直又执着的男子,再反思自己,她这阵子来的作为,怎只是自私、愚昧而已!

任她再在意包夫人,也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啊!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别放在心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望着那个自责甚深的身影,比他自责更深的吴映洁轻轻说完这句话后,挪坐至他身侧,手缓缓覆在他因“情热”而已然动情的硕大坚挺上,“接下来的事,你就当是梦一场,我保证,我绝不会拿这事来要挟你,这世间,更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今日之事。”

是的,这就是吴映洁的决定,在他意识或许还不清,并受“情热”所苦时,为他解决他的燃眉之急,然后让她的愚昧与自私,只留在她的寝宫中。

“你……不必。”当一双柔软的小手穿越裤腰间,直接触及自己的火热硕大坚挺时,邱胜翊的嗓音喑哑,手连忙前来拒绝。

“没事,你就当是我个人兴趣,更何况,你总得多了解一些,毕竟我女儿国女儿家向来相当懂得享受鱼水之欢,而根据数字显示,我女儿国女儿家休夫之因,有三成比例是由于床第不和……”

当吴映洁的小手轻握住邱胜翊的坚挺,兵感觉在自己盈握下,那愈发火热与惊人的硕大时,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更为避免双方尴尬,她只能不断喃喃细语。

“是吗?”依然没有回过脸来的邱胜翊也喃喃轻语,原本欲拒绝的手,在听到这话后,缓缓停在身侧,紧握成拳。

“是啊!所以我女儿国后宫女官才会特设房中术一门学科,自小严格要求我们姐妹修习……”轻轻用手套弄着那与后宫女官教材差异甚远的“实物”,吴映洁继续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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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为确定自己是否操作正确,而悄悄望向邱胜翊的侧颜时,心跳不知为何竟漏了一拍。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向来如夫子般的脸庞上,竟会出现如此天然而且迷人的神情。

他没有被污渍遮盖的半边脸庞,恍若被晚霞映照般的染着一抹轻红;他长长睫毛下的低垂眼眸,在一股青涩的梦幻迷蒙中缓缓深邃;随着他自己巨大心跳声节奏来回呵气的双唇,不自觉的轻轻微启,让他的神情更显迷离。

吴映洁不否认自己在随后宫女官微服出宫见习时,瞧过许多男子动情后的模样,但大部分不是过于拘谨、克制,便是流于邪肆、霸道,从没有一个是如同他这般梦幻、可爱、迷离。

“令诸位姑娘自小严格修习?”

“是啊!我女儿国后宫女官的床第之学,堪称天下无双,而我可是我女儿国后宫女官人人称颂,号称天赋异禀的奇才哪!”

知道反正邱胜翊不懂,更不敢转头望向她,所以眼眸一直舍不得移开那张动情后那般迷离的脸庞的吴映洁索性胡乱说着,毕竟就算她自吹自擂,只要他继续这样不看她,就决计找不出破绽来。

“我过往……因相貌之由,鲜少有女子愿意靠近我,你……不在意?”

“黑天瞎地时不都一样?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况,我从不觉得你的相貌有什么问题。”

“我,接收你的要挟。”

“嗯?”当一直凝望着他侧颜的吴映洁听到他口中冒出这句话后,蓦地有些傻眼了。

她的手,缓缓停下,眼眸一眨,又一眨,然后在眨眼中,望见了邱胜翊那愈发酡红的耳根及颈项。

他的意思难道是……条件交换?用她的床第之学换他的参事留任?

啊!她早该知道自己幼童级的“阴谋”是逃不过他的眼皮子的,但上苍,该不是方才她的一番胡言乱语唤醒了他的忧患意识,再加上吹牛吹过了头,才让他豁出去的痛下决心吧?

可话都放出去了,而他似乎也是咬着牙根才将这话说出口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若六姑娘觉得在下逾矩了,在下深感歉意。”

完了,他有“在下”了,若再配合上那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以及“深感歉意”四字,不仅表示他这回的拗劲直冲云霄,更代表如果她没有好好回应,极有可能他在自尊心受损的情况下,这辈子再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还考虑什么啊?只不过是授课嘛!她又没损失什么,要知道,授授课就能让他留下,让包夫人开心,让自己体验体验后宫面首滋味,更让未来的女儿国少一对有可能的怨偶,何乐不为啊!

“就这么说定了。”未免夜长梦多,逾矩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在说话的同时,直接把那半碗“情热”给喝了。

是,她是吹牛吹大了,但了不起从今日开始,往后后宫女官开课时,她都不逃课就是,反正靠她那闻一知十、举一反三的天生才智,这点小事一定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他那如梦似幻的迷离神情,其实挺好看的。

“我可以碰碰你吗?”

正当吴映洁胡思乱想之际,邱胜翊略略沙哑的嗓音再度传至她的耳畔。

“你碰吧!”

望着终于转过头来的邱胜翊,凝视着他那双依然迷蒙的深邃眸子,虽然心底也有些忐忑,但吴映洁还是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轻轻跪坐至他的身前,然后看着他缓缓举起手,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她的脸颊、唇瓣、颈项,最后,将她的衣衫由肩头剥下,再抚过她光滑的美背,盈握住她纤细的柳腰。

“女子都是这般柔软、纤细吗?”

“比起钢铁般的男子,自是柔弱些。”

听着邱胜翊沙哑的低语,望着他那生涩又小心翼翼的举动,身为“师父”的吴映洁自然也只能缓缓伸出手,照着后宫女官的教导,轻轻在他乳缘附近画着圈。

“此外,女子动情的酝酿期一般也较男子长,所以你要记住,在女子能接受你之前,无论如何渴望,也不可急切、躁进。”

“明白了。”

学着吴映洁的动作,邱胜翊也用指尖在她丰盈的酥胸上画圈,然后在她身前那颗粉红樱桃在自己挑逗下,缓缓紧绷成诱人粉玉时,好奇地用手一拂。

“唔……欲让女子动情,首先便是要了解并逗弄女子身上的敏感处。”当细嫩的乳尖被轻拂而过时,那股瞬间的酥麻感,令吴映洁下意识轻轻嘤咛了一声。

“被逗弄的女子,都会发出这样悦耳的声音吗?”

听着吴映洁发出的那声甜甜嘤咛,邱胜翊的眼眸更迷离了,然后在迷离中,用双手大掌轻捧住她的双边丰盈,来回挤压、揉弄,并不断用拇指上下拨弄那两颗娇羞粉玉,最后,更在轻轻拧捏住后,旋转、拉扯。

“呃啊……是……”当从未被男子如此逗弄的椒乳缓缓胀痛、酥麻之时,吴映洁的嗓音微微有些破碎了,“虽有时,为了激起男子情欲,也会造假。”

上苍,欢爱难道真是人的本能?抑或是“情热”的药效真如此显著?否则从未碰触过女子的他,为何如此快便逗弄得她浑身发颤,私密之处更因他而缓缓润湿?

“我能吻你吗?”望着眼前如白玉般的婀娜裸躯轻轻抖颤,绝美小脸嫣红如霞,颊旁还浮出一层薄汗,且眼眸其实也微微迷离的吴映洁,邱胜翊突然哑声问道。

“你吻吧!”悄悄轻喘着的吴映洁,听到他这么问后,也只能这么回答了,然后在他抬起她的小脸时,将小手贴在他钢铁般的热汤胸膛上,缓缓闭上眼,感觉他那个温润、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住她的,温温柔柔的贴着。

“你……把唇张开……”如此纯真的吻,令吴映洁真的觉得不教不行了,因此半晌后,她轻语道:“学着我做。”

那个温润的唇,果真因她的话而轻启了,她自然也微微启开红唇,用舌轻舔、轻啄着他的唇瓣,然后在他同样那样做之时,轻轻将丁香舌伸入他的口中,挑弄着他唇口间的每个部位,并含住他的舌尖轻轻吸吮。

当邱胜翊也同样如此回应她,且下意识握住她的纤细柳腰,让她紧紧贴着他后,寝宫内的空气,顷刻间变得粘稠了。

他们的舌,暧昧交缠,口中的芳香汁液,在彼此唇间来回流淌,她又胀又痛的浑圆双乳,紧抵在他钢铁般的热汤胸前,令她几乎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当邱胜翊终于放开吴映洁时,他似是领悟了些什么,在她还因那个激吻娇喘、脑际混沌时,一手轻握住她邱边丰盈来回揉弄,然后低头,用方才吻她的方式,吸吮、吐哺、舔弄、轻啃着她的右半边粉玉。

“呃啊……你……”当双边丰盈被他一起逗弄时,吴映洁忍不住弓起腰身,仰头吟哦。

她的力气恍若瞬间被抽空,整个身子几乎都软在他怀中了,更让她无助的是,她身下的私密之处不断泌出的汩汩动情蜜汁,是那样热湿而且羞人的丰沛。

“这样可以吗?”

听着身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撩人嘤咛,邱胜翊依然继续挑弄着她的胸前粉玉,原本盈握住她柳腰的大掌,却缓缓下移,轻握住她挺俏的雪白臀瓣,然后在手指不经意触及一阵温热与粘稠时,眼眸悄悄往下挪动,直至望见她腿际间那道诱人银丝之际,彻底深邃如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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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眼眸一直没有由邱胜翊脸庞上移开过的吴映洁,新自然明白他看到了什么,又为何有这样的神情,为此,真的羞了的她,第一回有些懊恼地将小脸别开。

他会不会学得太快了点?而她是否又真的太嫩了些?否则她为什么这样快便被一名其实还算不上熟稔的男子撩拨成如此?并且还因让他看到自己动情后的模样儿羞不可抑。

这样不行啊!

万一被他发现她其实只会出一张嘴教学,根本就无实际经验,到时传了出去,她不丢透穆尔特家族的脸才怪……

“除了这与这,我如何能得知女子身上其他的动情处?”

望着不断轻轻娇喘、满脸嫣红,并突然别过头去,恍若有些恼的吴映洁,邱胜翊突然一手盈握住她的右边丰盈,然后将另一只大掌轻轻覆住她身下尚未绽放的湿润花瓣。

“呃……你……每名女子尽皆不同,你只能……悄悄的试……”当身下花瓣被覆住时,吴映洁的修长双腿无意识的轻轻一夹,而故作经验老到的小脸,热烫得不能再热烫,心跳更是几乎失速。

“我如何能得知是或不是呢?”凝望着吴映洁紧并的修长美腿,邱胜翊又问,但大掌依然紧紧覆盖着那湿热的蜜源处。

“你得仔细聆听与细心观察。”羞归羞,但柔躯早已蒙上一层薄汗的吴映洁仍轻咬着下唇,努力回答着他的问题,“抑或是……”

“抑或是?”

“你……把手指……”

仅管明白这样做等于将自己身子的秘密彻底交给邱胜翊,但吴映洁明白,他总得知晓如何去了解、掌握女子身躯最重要的关键点,所以她牙一咬,轻轻跪起身,将双腿分开后,握住他的手,将其引领至自己的处子花径前。

毋需一语道尽,邱胜翊已然会意,然后会意之中,将自己的手指,一寸寸滑入吴映洁湿润、紧窒的窄小花径间。

“唔……”仅管早有准备,但当处子花径真正被刺入的那一刻,一股被入侵的痛意还是令吴映洁微微痛呼出声。

上苍,只不过是手指啊!怎就如此疼痛?若真是他的……那她不整个被弄坏了?

“又弄疼你了吗?”一听到那声痛呼,邱胜翊立刻停下了手指的动作,仔细凝望着吴映洁轻蹙的眉心,哑声问道。

“没事。”感觉着体内那股夹杂着疼与古怪愉悦的痛意,聆听着邱胜翊语中的内疚与自责,吴映洁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搂住他的颈项,将头埋在他肩间,“你就试吧!”

是的,就试吧!她能忍受的,一来,他本就需要这种经验,二来,在十岁那年,一次激烈的马球赛过后,就算她仍是处子,也再不会落红,任人看出破绽来了。

体会着怀中小小柔躯的满身轻颤,邱胜翊静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倾过头,轻吻着她的颊,轻舔、轻含着她的耳垂,然后舌尖来回描绘着她的耳廓兵刺入耳孔时,感觉到包裹住自己手指的那道诱人湿滑花径一阵又一阵的轻紧。

“是这里吗?”

“你自己……呃啊……感觉……”当一股惑人的酥麻由耳内沿着背脊徐徐向下,直达花心时,吴映洁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连唇也颤抖。

“我明白了。”

在耳畔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娇喘,一声甜腻过一声的娇吟中,邱胜翊小心地来回探索、确认着吴映洁姣好胴体的所有秘密,但在发现每当自己的指节触及她如今依然绽放花瓣中的那颗湿润肿大花珠,她花径中的紧缩程度竟是那样惊人,嘤咛声更是那样悦耳时,他悄悄轻搂住她不经盈握的纤细柳腰,开始用手指来回轻按、轻扫,甚至轻捻着那颗花珠。

“啊呀……你怎么……”当身下花珠不断被邱胜翊来回挑弄之时,吴映洁的身子完全酥软了。

她的意识几乎崩离,一股古怪的压力缓缓在她的下腹盘旋,花径中更开始漫出一股渴望的细碎疼痛,令她只能不停的轻摇纤腰,想摆脱那种令人难耐的异样酥麻。

“我怎么了?”

望着吴映洁柳腰轻摆的婀娜与撩人姿态,体会着淌至自己手心中的湿热湿滑,轻嗅着空气间弥漫着的女子异香,邱胜翊缓缓低下头,将她胸前诱人的粉玉纳入口中尽情吐哺,捻弄她花珠的手,不仅更放肆,并还扩及到她的花瓣中的所有秘密角落,而在她花径中的手指,则缓缓来回旋转、按压着。

“你……啊啊……你……”在邱胜翊双管齐下的爱抚中,吴映洁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花径中那疯狂的紧缩了。

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她必然会失态,但她怎么可能告诉他?

可不说,她就真的……

“我弄错了吗?”听着吴映洁那已然破碎的甜美嗓音,感觉着她浑身的紧绷与花径中激狂的紧缩频率,邱胜翊哑声问道,但手指却开始缓缓在那窄小、温热的花径中滑进、滑出,又滑进。

“你先别……邱……啊……”

当邱胜翊的手指开始在自己花径中进出时,那股刺激令吴映洁再受不住了,所以她举起颤抖得不能再颤抖的小手轻推着他的胸膛,想让他先停下来。

望着吴映洁那春意盎然的绝美小脸和不自觉的紧绷与款摆,邱胜翊真的停下了,停下用手指逗弄她的举动。

就在吴映洁微微松一口气时,她却发现他竟在此时将她放倒在床榻上,然后用力一挺腰,将他的火热硕大坚挺一举贯穿她的处子花径,并开始疯狂冲刺。

“啊啊……邱……胜翊……啊……”

当处子花径彻底被贯穿,而且不断被他来回穿刺之时,早被他玩弄的在临界点附近徘徊的吴映洁,只觉得一阵剧痛与一阵极乐快感一同在她的体内迸裂。

意识,彻底崩解了,因为那股袭向她四肢百骸的惊人狂潮,令她根本承受不住,只能无助地弓起腰肢,十指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在花径那疯狂的痉挛快感中放肆娇啼。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完全难以置信!

完全不曾与女子接触过的他,竟凭着本能,让她高潮了……

“你怎么……啊啊……”

邱胜翊全凭本能而无太多技巧的猛力穿刺,次次贯穿逾矩的花径,并直达最深处,也让她生平第一回的高潮,来得那样猛、那样急、那样痛又那样愉悦。

“这就是人们所谓的高潮吗?”当吴映洁花径中的痉挛终于缓缓平静,娇啼声几乎沙哑时,她的耳畔才又传来邱胜翊的声音。

“你……”感觉着依然埋在自己花径中的坚实火热硕大,听着他那其实认真却羞煞人的问题,吴映洁轻颤着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羞极的别过脸去,纵使他如今满是热汗的认真、天然脸庞,是那样令人沉醉。

“我弄错了,让你不舒服了,是吗?”望着吴映洁脸面嫣红,却不望向自己也不发一语的模样,邱胜翊的臂膀一僵,“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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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弄错。”听着邱胜翊话语声中的低落,吴映洁红着脸低喃着,然后在他将她抱起,却反倒令他又一次进到她体内最深处时,无助地任由一声呢喃由红唇中逸出,“呃啊……”

“我听说,女子在同一夜里能拥有多回高潮,是这样吗?”凝望着吴映洁红透的小脸,邱胜翊轻轻握住她的柳腰一提一按,薄唇又一次含住她浑圆右乳乳尖那颗敏感依旧的粉玉。

“啊啊……是这样……”

这夜,吴映洁在邱胜翊并没有太多姿势变化,也无过人技巧,几乎全凭本能与体力的拥抱下,不断的轻喘、嘤咛、娇啼、高潮着。

当她以为自己疲惫得再不会失态之时,她的耳畔传来了邱胜翊喑哑又紧绷的嗓音。

“我可否……”

“你……可以……啊啊……胜翊……”

就这这么一句“可以”,让吴映洁在那阵强力热流的冲刷下,又一次抵达欢爱之巅,然后彻底瘫软在他的怀中,连动都动不了。

“我今日……”将吴映洁身上的凌乱及狼狈擦拭干净,又轻轻将她抱至床榻,覆上一床薄被后,邱胜翊突然欲言又止,“差强人意……”

因高潮了多回而疲惫不已的吴映洁,眼眸几乎都张不开了,但忆起自己今日与他的“约定”,为了怕他反悔,她还是口是心非地呢南着,“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第四章

三年后

洁丞相,邱参事说了,您再不出现在政事堂,他真要申请调职了。

“调职、调职,每回都这一套,他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躺在床榻上的吴映洁翻了个身后,眼睁也没睁地喃喃说道。

洁丞相。

“催什么催啊?这不就来了吗……咦?怎么没人?”

又翻了个身后,浑身酸疼的吴映洁终于由床榻上缓缓坐起,在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发现屋中只有自己一人时,蓦地有些微怔,半晌后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是的,这里不是虹城,而是霓城。

“这天……真好啊……”

一想及自己如今身在一个无人熟识的城池里,仅管睡木板床睡得浑身酸疼,但吴映洁还是觉得难得的神清气爽,连呼吸到肺中的空气似乎都多了份清新。

信步在霓城街道上漫步,这份闲适与自在让吴映洁几乎记不到上回有这样的心情是何时了,毕竟再虹城里,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她,更别提那个无论她躲到哪,都能适时找到她的邱胜翊。

明知这样的悠闲不会持续太久,但吴映洁还是尽情享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忙里偷闲,因为接下来的两个月,她的身份将不再是六姑娘,更不是洁丞相,而是一名必须严格遵守纪律的普通应试考生——皇甫忆君!

老实说,吴映洁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微服出巡”的一天,但这三年来,始终纳闷邱胜翊为何能年年名落孙山的她,在努力思考女儿国人才拔擢制度是否出现问题时,却悄然发现,近十年来,女儿国三大考场之一的霓城考场,上榜率真可说是逐年攀升,不仅大幅度成长到与向来人才济济的老字号考场——虹城——呈现五五波的态势,而许多外地考生更是不惜舍近求远,长途奔波至霓城应试,并且还在考上后,一个个全入了霓城帮。

看样子,这霓城似乎存在着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魅力”呢!

因此为了了解霓城考场的魅力,探索霓城帮团结一致的背后真相,寻找出解决丞相府中“虹霓之争”的有效办法,吴映洁毅然决然地化身为一名普通考生,欲由亲自应试的过程中找出答案。

更何况,如何能让她女儿国公平、公正、公开地拥有更多的人才,并且彻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本就是她责无旁贷的重责大任,毕竟各门各类的人才,绝对是立国、强国之本,更是她未来几年能否舒心,继续摸鱼打混的绝对关键。

一想及往后自己只要签签名、盖盖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爱看闲书看多晚就看多晚,那种彻底随心所欲的日子,便令吴映洁的心情整个飞跃了。

“累两个月省心十年,还是划算的,更何况,我还真想知道,我女儿国的科考究竟有多难,竟难到让邱胜翊这样的人才十多年都考不上……”

是的,邱胜翊,绝对的人才,一个寻人的人才,盯梢的人才;一个擅长分类学、统计学、讽刺学、时间分配学,且行动效率极高的人才;一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如同活动百科全全书一般,天文地理无所不在,却能连续十多年名落孙山的人才。

老实说,连吴映洁都很讶异自己竟与这样的“人才”和平共事了三年,并且日子还没有当初想象的难熬。

犹记得三年前,她认为自己决计会被邱胜翊的一板一眼压得透不过气来,但事实却非如此。

因为自她表现出她“仅管效果不彰,却是她所能表现的最大诚意与极限”而昏厥后,或许是了解她的能耐,更或许是本与孺子不可教的无奈,他再不曾那样要求过她。

他依然律己极严,却学会对她的浑水摸鱼之举视而不见,也再不要求她的德行与操守,相当完美地维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互相逃避关系,可若事关公事,他又绝对会适时将她揪出,让她乖乖坐在该坐的位子上,然后在每回夜间“授课”时,出现那种让她怎么都移不开眼眸的天然、迷离脸庞。

“有些饿了呢!”在霓城的春阳下足足逛了两个时辰后,吴映洁邱顾右盼地喃喃自语着,“这客栈是长脚了不成?怎么就是找不着啊?”

又半个时辰后,终于逛回客栈的吴映洁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她的菜才刚点好,身旁便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恕属下直言,您未告假便独自出行的行径是相当危险且不负责任的,而漫不经心将应试名牒四处乱塞的作为,看在认真应试多年的属下眼中,更是令人发指。”

“你哪儿找着的?”吴映洁用邱手撑住下颏,懒洋洋地问着那名径自落坐的正襟危坐的男子——邱胜翊,恍若他们早约好要在这儿碰头似的,但事实自然不是如此。

“您夹书页里当书签了。”邱胜翊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然后由怀中取出一张应试名牒时,嗓音愈发低沉了,“喔!对了,您希望我称呼您为‘皇甫忆君’姑娘,还是简称您‘皇甫’姑娘即可?”

“我说怎么找不着呢……”望着那张瞒着邱胜翊由里正处弄来,而自己出门前依然遍寻不着的“伪”应试名牒,这三年来早习惯凭借他嗓音低沉度来辨别其话意中是否夹杂着讥讽的吴映洁“啧”了一声后,照惯例伸出右手。

仅管早料到瞒不过他,不过他的责任与使命感会不会太强了点?眼睛会不会太尖了些?

毕竟虽名为参事,但她也没要求他时时刻刻跟着,更何况,她明明易了容,他竟还能这样快就找到她,看样子她必须重新估算一下在考场被识破,并直接被拖出场的机率了。

“您这行为,根据女儿国千川律令第两百三十八——”将名牒塞至吴映洁伸出的食指与中指间,邱胜翊微微眯起眼。

“麻烦你别再这么苦口婆心的大声嚷嚷了,万一给人听到了,在应试时将我逮个正着,后果你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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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打断邱胜翊的话,吴映洁将应试名牒塞至怀中,“真是的,有这种心眼,做什么不好,非把全部身家都砸在科举上……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那就快点回房去看书,别把宝贵的考前冲刺时间浪费在对我说教上,我会内疚的。”

是的,根本想都不必想,吴映洁便知晓邱胜翊之所以可以如此从容、淡定,必定是在找着那张伪名牒前,便猜测到她意欲何为,然后当机立断地将他自己的应试地点由虹城改为霓城。

但她现在真的别无他求啊!

她只希望他快些别管她,全心全意准备他的考试就行了,毕竟他若因到了一个不熟悉的考场而表现不佳,甚或水土不服而再度名落孙山,这后果她真的承受不起。

要明白,他的重责大任并不是盯梢她有没有偷懒,而是快些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

他可知道,一年半前得知他终于考上举人那刻,她与包夫人两人几乎要抱头痛哭了,而他又知不知道,这三年来,她做过多少回上殿偷考题被当场人贼俱获,甚至像个贼般地半夜在那张金榜上偷偷写上他名字的恶梦……

压力啊!

她这辈子最无法适应、理解却又无法逃避,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必定存在的人情压力啊!

“姑娘若真懂得‘内疚’二字如何写,请您下回出门时,至少带上小十一。”完全无视身前的长长叹息声,邱胜翊由包袱中取出一双银色筷子,擦拭干净后,塞至饭菜送来,却半天都没动手的吴映洁手中。

“小十一得替我坐镇虹城,带别的侍卫我不习惯。”握着那双熟悉的筷子,吴映洁终于开始夹菜,才吃一口,却又放下了筷子,抬眸望向邱胜翊,“你吃了吗?”

“姑娘仅管吃,别客气。”将原本放在自己手旁的食盒推向吴映洁,早知她挑食习性的邱胜翊直接接收了满桌饭菜,“这两个月的伙食费,属下会全记在参事账上。”

“我过两天就能习惯,所以你不必准备我的,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你还好准备,我好好闲逛。”

口中虽这么说,但吴映洁的双眸在看到食盒的那一刻就亮了,因为邱胜翊那手厨艺,当真一点也不辜负女儿国男儿家的“贤淑”之名,仅管打由上工第一天起,他便日日自备食盒,独自用餐的行径在众人眼中显得那样古怪。

早知他古怪的吴映洁对此事本不以为意,但有一回,小十一阴差阳错地误取了他的食盒给刚起身的她食用,而在初尝一口后便对那看似寻常,却美味异常的菜色惊为天人的她,正纳闷府里何时更换大厨时,他冷冷一句“洁丞相,您这餐的餐费,属下会记在下个月的参事账上”彻底解了她的惑,也迷了她的胃。

自那日后,她总会有意无意地瞟瞟他带来的食盒,过没几日,他手中的食盒便多了一份,而由下个月起,府里的支出也固定多了一笔餐费……

正当吴映洁像往常一般吃得津津有味时,她的身旁又响起那个磁性嗓音。

“好好闲逛?哦?想必姑娘已量好身、巡过场、查过号、递过卷,将一切应试工作都准备好了?”

“什么?”听着那愈发低沉的嗓音,正将一颗颗翠绿豌豆夹入口中的吴映洁微一抬眉。

“按女儿国科举规章第一百三十八条,应试考生得在科考举行前一个月,到指定地点完成报到手续,并为杜绝舞弊而统一订制的应试装量身;在科考举行二十五日前,到指定地点完成试号查询,并在科考举行二十日前,到……”

“应个试,哪来这么多名堂啊?”一边吃着豌豆,一边听邱胜翊将那没完没了的规章背诵完毕,吴映洁蛾眉微蹙地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轻啜着。

“那就要问您了,姑娘。”同样端起一杯茶轻啜着,邱胜翊似有若无地瞟了吴映洁一眼。

“你这样的人不到御史院去当差,实在是浪费了……”

望着低垂着眼眸喝茶喝得那样从容自在,但嗓音却比平常低了三倍,也就表示他的话比平常多了三倍嘲讽值得邱胜翊,终于记起自己的身份是女儿国制定及掌管科考规章的丞相府大丞相的吴映洁,忍不住喃喃说道。

“姑娘莫忘了属下只是名考了十多年依然努力不懈的穷酸秀才,而我女儿国御史院向来有进士院之美称。”

“你已经是举人了。”

“属下至今依然怀疑那名无故自首,以致让属下得以取代他在最后一刻补上金榜的考生,身后究竟藏有什么样不得已的苦衷?”

“我女儿国男儿家有知错能改这点当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不是我。”

“自然不会是姑娘,因为若是姑娘出手,绝不会出现如此小家子气得结果。”

“不是我说你,但考都考上了,就别那么小家子气的计较次第啊……别再那样瞧我了行不行?我早说了不是我,我没那个闲工夫,所以你一定要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当你的举人公子。”

“请原谅属下只是个小家子气的穷考生,所以实在无法如您般日日过着心平气和、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在吴映洁与邱胜翊一来一往的抬杠时,客栈里用餐的人慢慢多了,而酒足饭饱的吴映洁,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小小的角落似乎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们直勾勾地盯视着她与邱胜翊,用着霓城当地方言来回议论着她的来历与邱胜翊的长相。

他们一口一个“虹城来的”,一口一个“吓人”、“可怕”,但因为知道邱胜翊不会在乎,所以吴映洁也不在乎。

可聆听了半晌后,她还是忍不住抬眉望向他,“就因为这身打扮?”

没错,吴映洁虽早知女儿国首府与女儿国最重要的沿海商业重镇间,一直存在着所谓的“虹霓之争”,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群人光靠打扮就能辨出她的来历?

“姑娘这身打扮走在霓城街头,确实朴素了些。”望了望吴映洁那一身样式看似简单,但其实做工精细,更将她一身高贵与优雅气质展现地淋漓尽致的鹅黄色浅衫一眼后,邱胜翊淡淡答道:“但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向来只出自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虹城人,而且您的官话着实标准得太气人。”

“这样啊……”听到邱胜翊的话后,吴映洁思索了半晌,又望了望四周的女子,突然起身向二楼走去,“到对面茶铺等我。”

二话不说,依言换位子到对面茶铺的邱胜翊,才刚喝完第一杯茶,便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娇软,与土生土长的霓城人毫无差别的方言。

“久等了。这样如何?”

坐至邱胜翊身前的,自然是吴映洁,只是是完全霓城化的吴映洁。

此刻的她,与街头上的霓城女子一般,长发斜绾在脑后,身着一袭尽显其婀娜身段、酥胸微露的高腰开衩长裙,耳上多了流苏耳坠,腕中多了许多色彩斑斓且叮叮当当的环饰。

模样,看似是变了,可她端秀的坐姿,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慵懒劲,以及与生俱来的娇贵之气,反倒让她再人群中更惹人注目。

“形似神离。”仔细打量吴映洁一边后,邱胜翊淡淡说道,但当他将目光投向街头上其他女子时,不知为何,每望一个,他眉心便皱一摺,再望一个,又皱一摺……

“我知道你瞧不顺眼,但别那样瞪着人家姑娘皱眉,这不一下子就教人瞧出我们是虹城来的乡巴佬了?”望着邱胜翊的眉心,吴映洁用手撑住下颏,看着街道,娇懒说着。

老实说,吴映洁早知道他会不适应,毕竟如此故意突显身材曲线又众所一致的装扮,和向来强调舒适、自在与穿出个人特色的虹城风格确实不同,更别提他那夫子似的古板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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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所言极是,属下一定会努力不让人发现我们是来自虹城的乡巴佬。”收回视线,邱胜翊低下头轻啜了一口清茶,唇角不知为何有抹似笑非笑。

两盏茶后,一阵香风伴随着那柔软嗓音一同飘起,“我出去逛逛,你忙你的。”

“是。”

同样站起身,邱胜翊转身与吴映洁的相反方向走去,而沿着街道向城中心最热闹处走去,并一路拒绝登徒子搭讪的吴映洁,最后,步子停在了一个书摊前,只为一套书——《环宇志》。

据说,这套署名“旁门”所著,内容讲述一名旅人在旅途间所遇的光怪陆离、诡谲怪奇之事的书籍,被论评家评为“荒唐”、“不知所云”、“痴人说梦”、“胡言乱语”,所以不仅销量少得可怜,看过的人更没几个。

怪的是,当吴映洁第一回翻及此书后,立即便被其中的天马行空深深吸引,并恍若自己亲身游历过般的爱不释手。

老实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偏爱这套书,但她就是百看不厌,不仅每回都能从中看出新东西来,更经常在阅后反思时,悟出某些政策缺失,甚至激发出新想法。

经过她多次比对后,她发现作者笔下那些荒谬国度与其间发生的奇人怪事,还有那些看似可笑的典章制度,其实极有可能是真切存在,只是被作者以一种极隐讳且反讽的笔法层层掩盖住。

人才,绝对是个大隐隐于世,深谙暗喻、指桑骂槐之法的人才。

就那样沉醉在书海中,不知过了多久,吴映洁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饶有兴味的低沉嗓音。

“容属下多言,但姑娘您最好还是别看这套评价极为糟糕的怪书,否则纵使您装扮得再像,霓城人还是一眼便能瞧出咱是虹城来的乡巴佬。”

“嗓音不用这么低吧?”听着那低沉到气人的嗓音,吴映洁懒懒答道,可眼眸依然没有离开书页,“对了,带钱了吗?”

“容日日为您收拾书房的属下提醒您一下,姑娘,这书您已有两套了。”

“那你就该知道一套是收藏用,另外那套则快给我看破了……瞧,我手边这套不仅版面清晰,还有我虹城没买着的新篇!”

“您真这么喜欢这作者?”

“别打扰我看书。”

“是。”

一阵短暂对话后,吴映洁再度沉入书海中,可没过多久,她的耳畔又传来邱胜翊的声音。

“姑娘,该用饭了。”

“着什么急啊!”吴映洁意犹未尽地回道:“我这页还没看完呢!”

“等您这页看完,霓城的店家全关门了,而我相信,向来仁心仁德的您绝不会希望属下陪您一道挨饿。”

“胡说,我只不过才看……”听到邱胜翊的话,吴映洁纳闷的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暗黑,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全因他手上那盏亮晃晃的油灯,“你这人到底要人怎么说你好?怎么就是辨不出轻重缓急啊!夜都这么黑了,还跟我在这里瞎磨蹭做啥?你要明白,考前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

“属下担心您若无法如愿将书买回,今夜会睡不着觉,也扰得属下睡不安稳。”无顾身后人的指指点点,邱胜翊轻轻吹熄手中油灯。

“不必担心,我会叫个脚夫的。”

依依不舍地合上书册,吴映洁走向书摊摊主,待问清价格,且正欲嘱咐摊主为她找个脚夫之时,却听得一个含有八倍嘲讽值得低沉嗓音由身旁传来。

“那您得先看看您的钱袋还在不在。”

“咦?我的钱袋呢?”微微愣了愣,吴映洁低头望向自己腰际,发现自己的钱袋不知何时竟凭空消失了,当她回身望向邱胜翊时,却发现那个凭空消失的钱袋,竟平躺在他的掌心中,“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属下帮您找回来了。姑娘,容属下提醒您,各主城一到应试季节,宵小特别多,请您千万留点心,不要再增加属下的工作量了。”在叮嘱完摊主将书册送抵的地点后,邱胜翊将那精致的小钱袋交还给吴映洁时淡淡说道,然后在她耸了耸肩表示明白,并径自向西方转身走去时,轻握住她的手腕,“姑娘,请别乱跑。”

“谁乱跑了?我的客栈在这里啊!”指着前方,吴映洁纳闷说道。

“您‘先前’的客栈在那儿。”拉住吴映洁指方向的手往东一转,但邱胜翊却又带着她往北走,“喔!对了,属下忘了告诉您,方才属下已自作主张,将姑娘昨日定了两个月的客栈退房,改定一家较为符合您身份与个性的住所。”

“我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完全没有方向感地随邱胜翊向北走去,吴映洁轻轻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眸。

“是的,妇女姑娘当然没有,姑娘只是方向感差了些罢了。”

依然牵着吴映洁的手,邱胜翊笔直地向北走,一路走,还一边用眼神逼退那些她丝毫没有注意,却自她现身后便一直蠢蠢欲动,欲前来搭讪的登徒子们。

当吴映洁终于抵达今后下榻的客栈时,望着眼前那间无论位在霓城何处,只要一抬头,便可望见的最高楼,以及那高楼上挂着的一个金碧辉煌,怎么也不可能错认的超大号象头,她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向邱胜翊挑了挑眉。

“你故意的吧?”

是的,若非如意,向来低调的他怎会选择这样一间暴发户级且特点如此鲜明的客店!

“属下没有。”邱胜翊面无表情的答道,然后继续领着吴映洁向客栈内走去。

“你有。”

“没有。”

“有。”

“那就算有吧!”

将吴映洁送至客店三楼后,邱胜翊有礼有节地为她打开房门,然后在欲离去时淡淡说道:“姑娘,晚安,属下就住在隔壁屋……喔!对了,请容属下提醒您,若您又作了上殿去偷卷子,抑或是月黑风高像贼一样的在金榜上写上属下名字的恶梦时,请您唤小声些,毕竟在下十多年来,都是以真名应试的。”

*  *  *

不出远门,吴映洁还真不会明白过往自己在虹城是如何的养尊处优,也不会明白实际应试得多麻烦,更不会明白原来邱胜翊这么会照顾人。

而她最不明白的是,虽已换上了一身走在路上绝对会令邱胜翊皱眉的装扮,口音也彻底娇软,但她依然融不入霓城人的生活,习惯不了霓城人那说话拐八个弯的方式,更搞不懂为什么路上会有这样多男子向她搭讪?

不过她还是随兴地四处乱逛,在人群中优游自在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随着应试日逼近,完全搞不清流程的吴映洁,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跟在经验老到的邱胜翊身后,但愈跟,她就愈内疚,逼近再过半个月就要开考了,而她竟还在这时染上了风寒。

“邱胜翊,万一我哪天真的上殿去偷卷子,请你千万要与我撇清关系。”

这日,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的吴映洁终于再也抵不住心底的浓浓歉疚,转头对邱胜翊哑声说道。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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